第306节
第273章
李从嘉看着去而复返的赵匡胤十分意外:“你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李从嘉的想法里, 这一次应该是碾压的, 结果赵匡胤居然就这么回来了, 难道……有变故?
赵匡胤看上去颇有些无精打采,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 出了问题,这场仗大概打不起来了。”
李从嘉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赵匡胤无奈说道:“长乐刺史已经开城门免冠迎驾了。”
“咦?”李从嘉有些惊讶,免冠这是代表认罪了啊。
你们之前不是很狂吗?还要拥立李从镒当皇帝, 也不问李从镒愿不愿意哦, 现在怎们就怂了?
赵匡胤颇觉扫兴:“我已经派人进去查过了,没有埋伏, 他们真的是要投降。”
李从嘉半天没说话,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蓄力很久打出了一拳,结果打空,这种感觉真是超级郁闷。
半晌之后他才问道:“长乐府都督呢?”
赵匡胤摇了摇头:“没看到,估计要等等派人审问。”
赵匡胤没有直接派人将长乐刺史抓起来, 毕竟李从嘉还没有下令, 他必须先来报告一下,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还要跑回来一趟。
李从嘉无语, 转头看了一眼释雪庭, 释雪庭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如果长乐府内有什么问题, 释雪庭会接到消息,既然现在都没有坏消息传过来,那就代表着没有什么问题。
李从嘉只好说道:“那就进城吧。”
人家都免冠请罪了, 李从嘉如果还在外面犹犹豫豫,往小了说是谨慎,往大了说就是失去了身为人君气度,所以该进去还是要进去的。
至于长乐刺史……李从嘉决定亲自审问他。
因为没有真的战争,长乐府城依旧完好无损,然而此时街道上一个人没有,让整个府城显得十分清冷。
李从嘉没有坐在马车里,就骑马走在路上,一个是给之前的反贼施加压力,另外一个也有点钓鱼执法的意思,他还是不太相信所有反贼都投降了。
毕竟之前嚷嚷的那么厉害,李从嘉都以为这群货要举兵攻打长安去,结果秒认怂,怎么想怎么不对。
李从嘉到了刺史府,落座之后,长乐府刺史就直接上来跪地请罪。
长乐府刺史李从嘉是见过的,全国的刺史不少,李从嘉并不是都见过,但是沿海这些有港口的地方,是李从嘉关注的重点,基本上能够被派过来当刺史,自然是他们比较信任的,结果就被打脸。
李从嘉看着长乐府刺史半天没说话,气压已经低到了一个程度,就在他刚想开口的时候,忽然长乐府刺史身体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李从嘉:?????
当场所有人都看向李从嘉,春生机灵的走过去看了两眼说道:“陛下,他晕过去了。”
这尼玛是被吓晕了?我有那么可怕吗?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知道吗?
李从嘉只好让人将长乐刺史待下去,等他醒了之后在做询问,当然也不一定非要问他,毕竟长乐府的官员好像很多都留了下来,当然那些人是没有资格面圣的,审问就交给了下面人。
春生带着人迅速将刺史府收拾好,让李从嘉安顿下来,等闲杂人等都退下之后,李从嘉转头看向释雪庭:“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释雪庭倒是无所谓:“大概是发现此事不成吧。”
所以见事不成就认怂?李从嘉有点遗憾,本来还以为这一次终于能带着天策府给他们刷一点军功了,没料到敌人这么不给力。
李从嘉忽然觉得有点问题:“不对,长乐府都督呢?怎么只有刺史?”
释雪庭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担心,他跑不了,这两天你一直没睡好,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从嘉也没有反抗,反正就算跑了也还是在大唐境内,早晚能抓到!
李从嘉抱着释雪庭的腰说道:“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吧,该问的问出来就行,反正他们都投降了,估计也不会来宁死不屈那一招。”
释雪庭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我先去传个消息。”
李从嘉有些莫名:“传什么消息?”
释雪庭无奈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杨业还再来长乐府的路上?”
李从嘉眨了眨眼,释雪庭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忘了。
幸好释雪庭还记得,否则杨业就要白跑一趟长乐府,然而就算是这样,杨业也已经到了半路,正信心满满厉兵秣马的时候,突然被通知敌人投降,你不用去了,杨业也很郁闷啊!
长乐府都督这是逗着人玩呢?
一瞬间长乐府都督这个仇恨值拉的特别稳,刚开始大家想的就是你反了?那我们就去灭了你们好了。
现在是,你敢逗我们?老子必须弄死你!
杨业愤怒的调转马头回去,此时长安那边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个节奏,都要等后续的圣旨。
李从嘉舒舒服服睡了一天,释雪庭见他这两天没休息好也没折腾他,等到第二天早上,口供也出来了。
李从嘉看到释雪庭面色凝重,就知道要出事情,连忙说道:“你等会,让我做一下心理建设。”
释雪庭:??????
李从嘉深吸了口气才说道:“说吧。”
释雪庭颇觉好笑:“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你的表情很能说明问题。”李从嘉见释雪庭笑,就知道事情应该算不上太大。
释雪庭开口说道:“长乐府都督带着全家跑掉了。”
李从嘉十分稀奇:“跑掉了?怎么跑的?”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难道周围的州府还有帮他隐瞒的?”
释雪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长乐府靠海了?”
李从嘉这才想起来:“所以他坐船跑了?坐的什么船?”
释雪庭说道:“据说是普通福船。”
李从嘉眯了眯眼说道:“让人通知附近诸国,谁收留他就是与大唐为敌,顺便让沿海海港戒严,我就不信他能飘到欧洲去。”
释雪庭问了句:“什么?”
李从嘉发现自己说漏嘴连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反正他不可能在海上漂流太久,要么从别的国家登岸,要么就是死在海里,没有第三条路。”
至于从大唐海岸线登陆……这个难度有点大,如今大唐的户籍制度还是不错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过来冒充平民。
可惜了,如果穿上有定位系统就好了,不过李从嘉也就是想想,毕竟现在他连电都没搞出来,距离定位那不是几步的事情,那应该是几个世纪的事情啊。
释雪庭问道:“太子写信问你还要继续巡游吗?”
李从嘉算了算日子说道:“继续吧,也没多远了,让人在登州那里准备好火车。”
释雪庭将消息发出去,李从嘉又问道:“长乐府刺史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个什么角色?”
释雪庭顿了顿,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同情之色:“长乐府刺史……怕是命不久矣。”
“什么?”李从嘉有些意外:“他自杀了?”
这是他想到唯一一个可能性,畏罪自杀嘛,不过,听释雪庭这个意思,应该是还活着,那就是还在苟延残喘。
释雪庭解释道:“没有,从头到尾长乐府刺史就没有跟长乐府都督同流合污,只不过长乐府都督手里有兵,就直接闯进了刺史府,将刺史捉拿起来,逼迫他投靠长乐府都督,刺史执意不允,收到了非人折磨,后来长乐府都督连夜逃走,所有人都慌了,就将刺史从牢里提出来让他当替死鬼,昨天他就是强撑着一口气出城接驾,回来之后将事情交代完就已经陷入弥留了。”
李从嘉越听脸色越冷问道:“长乐府都督……呸,他已经不是长乐府都督了,只是一个反贼,反贼只带着家眷走了,其他人都没带?”
释雪庭点了点头:“所有人都被留下,其他人也有坐船出走的,只不过长乐府这里算不上军事要地,船只本来就不多,走的是少数,大多数被留下来了。”
李从嘉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起来,从严处罚,长乐府刺史……真的救不回来了?”
释雪庭摇了摇头,李从嘉只好说道:“厚葬吧,让朝廷议一议,给个勋爵。”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改主意说道:“不,给他儿子一个勋爵吧,他有儿子吧?”
释雪庭脸色有些黯然:“原本有的,两儿两女,结果反贼丧心病狂,为了逼迫他投降,将他家小尽皆屠戮殆尽。”
李从嘉紧紧抿着唇,胸中已经怒火滔天,他本来觉得将那些人扔到海上相当于放逐,他们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很低,只是现在他发现这样的死法真的便宜他们了,真的应该将他们千刀万剐!
只可惜,这个反贼不成气候,不值得动用元羲舰队去追捕,就算李从嘉想,内阁和枢密院也是会劝阻他的,毕竟元羲舰队算得上是大唐的吃钱怪兽,不动则已,一动那烧的都是钱。
释雪庭见他这样连忙安抚他说道:“不要生气,刺史家中还有兄长弟弟,到时候过继一个给他续上香火也就是了。”
李从嘉摇了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呢?”
亲生儿女全部被杀死了,自己也快要死了,李从嘉越想越是难过,他说道:“我宁愿他投降,都不愿意看到他家破人亡。”
释雪庭却说道:“读书人的气节,是不能丢的。”
李从嘉抬头看向他:“你也觉得他做得对?”
“你觉得不对吗?”
李从嘉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假意答应,伺机准备翻盘吧。”
释雪庭说道:“然而刺史不是你,他没有你这样的变通,有的时候读书人的坚持很莫名其妙,但是值得敬佩。”
李从嘉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无论如何,长乐府刺史算得上是功臣的,李从嘉很明白为什么长乐府刺史这么被折磨,因为他手上有大印,如果拿到这枚大印,反贼就能完整的控制长乐府,或许还能迷惑一下周边州府,将人骗上贼船。
可以说那个反贼之所以最后被逼不得不出海远走,就是因为有这位刺史的坚持,也正因为这样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患——如果真的让这个反贼成了气候,别的不说,周围百姓必然是要遭殃的。
李从嘉跟着释雪庭一路到了州府的偏房,还没进去的时候,李从嘉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等到进去以后,他就看到在床上躺着的那位枯瘦的老人。
昨天因为这位老人一直跪在下面叩头请罪,李从嘉并没有仔细观察他,更何况当时李从嘉以为他是罪臣,一个犯了罪的大臣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现在看着对方灰败的脸色,他就知道释雪庭的确没有骗他,看这个样子,是真的救不过来了。
刺史半眯着眼睛,在看到来人身上绣着五爪幡龙的时候,他就知道是皇帝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
李从嘉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尹刺史不必多礼。”
尹刺史看着李从嘉,艰难地说道:“臣……愧……对……陛下!”
李从嘉摇了摇头:“不,你是功臣,如果不是你,这一城百姓或许都已经被反贼祸害的不成样子,我已经下旨命令嘉奖,我许你提出一个要求,你自己说想要什么吧。”
李从嘉不知道怎么安抚尹刺史,对方的生命已经走到终点,家小也都已经下了黄泉,就算李从嘉给他盛大的葬礼,让他死后哀荣,又有什么用呢?
尹刺史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臣……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从嘉轻声说道:“说吧。”
尹刺史说道:“百姓……百姓无辜,还请陛下,不要迁怒百姓,他们……他们被反贼将粮食都搜刮走了,今年……今年怕是很难挨,再也承受不起陛下的怒火了。”
李从嘉微微一愣,继而说道:“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论从犯,不会迁怒。”
尹刺史微微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的那个郎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从嘉本来没有注意到他,倒是释雪庭问道:“郎中,可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