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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蓝霓听见花小术颤抖的哭腔,想要笑说真正哭的人是你才对。可当她抹过面颊,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哭了。
    泪水的酸楚仿佛在叫嚣着不甘与恨,所以她才那么厌恶孙静蓉,厌恶那张得意洋洋的嘴脸,还有信誉旦旦将要取而代之的句句厥词。
    这一切无一不在刺痛着她,告诉她即便心中不甘,也无济于事,无法挽回。
    第97章 人都会有感情
    “蓝相、龚大人。”
    正在云画馆前低声交谈着什么的蓝磬与龚子昱闻声抬头,正见花一松气喘吁吁闻风赶来。
    这要不是陆林西跑去找他,躲在人烟罕迹的地方打嗑睡的花一松指不定等到宴散了还不知道适才出了什么大事。
    此时云画馆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因之皇后正于馆中养病,皇帝下令谁也不得靠近,不许耽扰了皇后的清静,被视作无关人士的花爹自然被挡在门外进不去。
    好在负责今年春花宴的是龚子昱他亲姑妈,梁国夫人正在为自己倒霉接过今年春花宴的主办权而悔得肠子都抽了,丢下亲侄子处理善后,人不知躲哪去了。
    恰巧蓝相也在,都是同一阵线的自己人,还是未来亲家呢,通容一二肯定很方便。花爹大喜过望,忙挤过去套近乎:“我听说有人大闹春花宴,小漪还受伤了。小术是不是跟他在一起,都不要紧吧?”
    听他这么一提,龚子昱才想起伴在蓝漪身边的姑娘,摇头晃脑:“我说你这人怎么当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晓得来问一问,好在你家姑娘没什么大碍,不然真不知上哪找家属呢。”
    “这不是没想到竟有人敢在春花宴闹事嘛……”花一松干笑,然后顾左右而言他:“我听说宁王府的后人出现了?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龚子昱感慨道:“听说是顺昌伯的长女带进来的,至于是或不是还有待查证。反正小姑娘挺惨的,太后把她毒打一顿,谁来求饶都不管用,现在随宁王府那对主仆一并被押送去天牢了。”
    花爹一边唏嘘一边问:“宁王府的人不是都死光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又冒了出来?”
    “谁知道呢,反正那对老少主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龚子昱耸耸肩,瞄了瞄身边的蓝磬:“老的是个眼瞎,除了哭闹倒还好。那小的才是真的狠,看起来个儿小小傻呼呼的样子,一刀把他弟弟肚子给捅穿了。那场面你没瞧见,可吓人了……”
    “老的眼瞎,小的傻呼呼?”花一松不知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蓝磬睨了多嘴多事的龚子昱一眼,对花一松说:“你是来找小术的?她在里边照顾小漪。”
    花一松的思绪被他拉回来,欣然道:“这样啊,那我进去看看她……”
    这个‘们’字还没说完,背后不同方向同一时间传来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我也想进去看看她们。”
    薛滢和乔晗似乎也没想到这么巧,互视一眼,心思各异。
    蓝磬扬手示意花一松进去,却没有给另外两人放行的意思:“皇上有令,禁止无关人士踏入云画馆。”
    一旁的龚子昱态度相对温和些:“两位也听见了,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只能照办。”
    乔晗悻悻然,他本来就只是打算试着趁机蒙混进去,看来果然还是不行。薛滢却还在坚持:“我不是无关的人,蓝漪是我带来春花宴的,他的伤我也有责任,如果不能亲眼确认他的平安无事,我怎能放心回去?!”
    蓝磬无动于衷:“小漪的伤与你无关,他的事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需要自责愧疚,只管自行离去便是。”
    薛滢满面怒容,蓝磬不动如山,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好似一触即发,花一松挺同情的:“要不……还是让她跟我一起进去吧?”
    “不行。”蓝磬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小术是蓝家未过门的媳妇,你是她的父亲,蓝家的未来亲家,本相才允放行。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倘若当真有心,待小漪伤好了再往蓝府拜访也不迟。”
    薛滢绷直背脊,乔晗突兀插嘴:“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蓝漪不是要娶娆……”
    花一松笑揽他肩,愣是把乔晗嘴里的‘娆娆’给拍了回去:“我们两家不喜铺张,爱好低调,也就没有到处宣扬了嘛……你放心,喜贴一定少不了你们,到时别忘了来大伯家喝喜酒哈哈哈……”
    乔晗差点被他拍翘气,又被他那声‘大伯’噎得说不出话。花一松转而托起腮,故作忧愁:“说起来,方才来时我见娆娆和小王爷抱成一团,你说是不是身体不适呀?”
    乔晗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匆匆告辞狂奔去逮人了。
    蓝磬若有所思:“你说乔娆娆与小王爷?”
    “是呀,孩子们关系可真好呢。”花一松点点头,冲他会心一笑:“那未来亲家,我就先进去了,你别太为难人家小姑娘。”
    蓝磬盯着花一松大摇大摆跨进门的背影,双眼扫向薛滢,她抿着下唇,似乎总算想通了地大步走了。
    “你们两家这么快要办喜事了,怎么也不给小弟吱一声呢?”龚子昱啧声连连:“你看看你弟,再看看你,指不定等到你侄子侄女能打酱油了,你还得自己去打酱油呢。”
    很难得的,这次蓝磬没有送他一记白眼:“你也赶紧找个好姑娘成家吧。”
    “忘了霓儿,别再这么耗着了,明知从来就没有结果。”
    龚子昱摸着鼻梁,亦不像从前那样死不承认,弩着嘴角说:“我乐意。”
    *
    “小术?”
    花小术闻声回眸,讶异地看见花爹绕过屏风探进来脑袋:“爹,你怎么进来了?”
    “未来亲家放我进来的。”花一松冲她眨眨眼,见就她自己一个人,这才安心蹭进来坐在她旁边:“唉,没想到今年春花宴竟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听说伤了小漪的人是宁王府的后人?”
    “是邓婆婆和小安儿。”花小术轻吁一声,将今日发生的事给她爹娓娓道来。
    花一松静静听过之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方才在外面听龚大人说是一对老小主仆,当时我还在心里想不会这么巧吧……”
    没想到,居然真是他们。
    早在那个雨天邓婆婆带着小安儿撞马车的时候,花一松其实已经心存猜疑,只是他始终没想明白对方接近他们一家的目的是什么。后来邓婆婆带着小安儿消声匿迹,花一松虽有不解,不过也没有多想别的,只当之前的猜疑都是多心而己。
    如今看来,这对主仆接近她们的背后目的,该不会真的与蓝家的事有关吧?
    花一松托腮思忖,不论如何这对主仆已经被抓,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宁王府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你和小漪没事就好。”
    花小术点点头,踌躇道:“爹,我想等他醒来再走。”
    “没事,应该的。 ”花一松感慨道:“小漪这孩子打小就招人疼,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以后你俩成亲了,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别人都是叮嘱女婿照顾女儿的,就她爹是反着说的。花小术舒眉,不过她爹有句话说的没错,从今往后她得好好照顾蓝漪才行,因为蓝漪真的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花一松陪她坐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今天见到你祖母了,我俩母子已经重归于好了。”
    花小术很讶异,花一松轻咳一声:“正所谓生儿不及养儿大,你祖母虽人品不好素行霸道,再怎么说你爹我也是她养大的,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说开之后就和好了呗。”
    不是十几年没联系了么,这哪里只是隔夜仇这么简单?虽然她爹三句并两句就这么简单概括了,可花小术总觉得这里面的问题远不只三两句就能够说完:“可是侯夫人她……”
    花一松微笑脸:“我今天也见到了她。”
    “……”
    究竟她爹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咱们家跟她早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没什么好在意的。”说着,花一松又紧张道:“不过我的闺女呀,你不会见了娘就不要爹的吧?”
    花小术立刻扳起正经脸:“你也知道生儿不及养儿大,我和大哥可都是你一手拉扯大的,就算阿爹再挫再没用,我也绝不会不要你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的呢?
    花小术默了会儿:“可是爹,你真的不要紧么?”
    “什么?”花一松反问。
    花小术犹豫着,终究还是问出一直埋在心中的那个疑惑:“爹,你对娘亲真的从未动过情?”
    虽然阿爹说过他与徐柳君之间的开始只是一场错误的意外,可是他却从未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真实的内心感受,花小术不能确定他的内心是否真的从未有过情。
    “人都是会有感情的。”
    闻言,花小术微怔。
    花一松挠着脑袋,舒眉道:“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孩子也两个了。”
    曾经的他是真的以为会就那样与她过一辈子,白首携老的。
    只可惜,终究……
    第98章 我也只喜欢你
    蓝漪睁开眼的瞬间从榻上咻地一下蹦起来,剧烈的动作撕扯了腹部的伤口,他按捂隐隐作痛的位置,暗暗皱眉。
    橘光透过绮窗撒落在地面上,外面已是一片黄昏暮光,除了稀稀落落的归鸟啼鸣,听不见还有什么别的声音。如此安静的环境反而令他不适应,蓝漪心下没由来一阵慌,捂着伤口仓促下榻,刚要绕过屏风,就与听见声响绕回屏风内的花小术撞了个照面。
    被吓一跳的花小术双肩一抖,差点把怀里的琵琶给摔了。蓝漪下意识替她接,腰一压,花小术立刻喝住他:“别动!”
    蓝漪闻言僵住,抓住琵琶的头部一动也不敢动。
    眼看包裹伤口的白纱布已经红了,花小术心中叹息,从他手里接过琵琶,这才重新打量他:“你终于醒了。”
    蓝漪默默点着脑袋,刚醒来的人还有些迷迷瞪瞪,一时分辩不出喝住他的花小术到底生没生气。
    “我守了你一下午也没见你醒来,这才刚出去取把琵琶,你就醒了。”花小术将琵琶安放在角落的位置,领着他回榻坐好:“伤口裂开了,我去叫太医。”
    蓝漪立刻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花小术哭笑不得:“我去给你找太医,你去做什么?别乱动,不然伤口裂得更严重了。”
    蓝漪抓住她的手,摇摇头:“没关系。”
    花小术盯着他的手,确定蓝漪这是不打算松手了,只好又坐了回来:“你还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蓝漪痴痴地发了会儿呆,突然眼神犀利,唰地一下站起来:“我去收拾那个——”
    “别去。”花小术在人站起来的瞬间把人按了回去:“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蓝漪静坐会儿,突然如临大敌地慌起神:“小术,你听我解释……”
    花小术顿声,索性环起手:“行,你说,解释什么?”
    见她反应这么爽快,蓝漪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不说是吗?那就听我说吧。”花小术将手放下,叹息一声:“我想起来了。”
    “关于以前的事,这次是真的全都想起来了。”
    蓝漪愣了愣,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你骗我。”
    “骗你做什么?骗人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你撒谎骗我也是。”花小术抿了抿唇,摇头说:“不,你也没骗我,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是我误将你视作池镜,就像当年我将你指作池镜那样。”
    “小时候犯的错,长大以后忘了,结果重蹈覆辙,又再犯了一次。”
    直到这时,蓝漪终于确信她是真的想起来了。
    他神情不定,坐立不安,看在花小术眼里不禁哂然:“你怕什么?”
    “明明错的人是我不是你。”
    就因为每次一提过去他的反应总是这么惊悚,才会总是令她误以为错的人是蓝漪,而不是她自己。
    在太后将池镜送来馨艺园之前,她就已经认识了蓝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