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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我们这艘船虽说是商船,专门替客人运送货物,但住宿的条件与膳食,绝对是西洲第一的,您真是有眼光。”船庭主事身旁的一位文雅青年,手中纸扇轻摇一派欢迎之态。
    “你是何人,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莫言之身旁的随从,出声警告那文雅青年。
    那文雅青年倒是不慌不忙的客气解释:“不瞒你说,在下正是这艘船的二当家,我这位兄弟,也便是主事,他有哑症不能说话。”
    这文雅青年的嗓音,听着略有耳熟,跟莫言之说话之声略有相近。
    如此发现让秦卿与莫言之都不约而同地多看了此人几眼,此人面相陌生,十分清秀,从衣着上看非富即贵。
    而大船的主事,也便是俗称老板,那人正一脸含笑地站在二当家身旁,同样是浮华一身的俊貌青年。
    但是——这张脸!
    秦卿当即便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不远处那笑得跟狐狸似的青年,那张熟悉的脸——分明就是那本该患有眼疾的“夫子”!
    第185章
    这又是哪一出戏?
    “罢了,早便听闻西洲第一商船的主事不能言语,今日见到二位归还也实属有幸,你们的事迹我在东洲略有耳闻。”莫言之难得客套了两句,并应般地朝着两人笑了笑。
    虽然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但出现在莫言之俊朗容颜之上,那也是自然流畅到极致,丝毫不影响其惹眼程度。
    只是,这个笑容,在众人眼中带着一点藐视,可在秦卿的眼里却多了几分难以揣测的深意。
    “哪里,莫少的事迹我们兄弟俩也听闻了不少,就好比此前莫少亲自去关外替鬼面将军借兵一事,可是震动文武百官。”文雅的二当家随行于莫言之,随口谈及了莫言之的事迹。
    不慌不忙、不露山水、谈吐有礼,这个二当家到是极会周旋。
    “今日将军出征关外,圣上要他收复前朝失地,此战凶险万分,待他打了胜仗归来,你再奉承我也不迟。”莫言之眸色不改,脸上虽是未露厌烦之色,可不冷不热的言语中不满其人之意早已尽显。
    那文雅的二当家也不置可否的不语了,只是用折扇随意地掩了掩唇,似乎是在遮盖嘴角的笑意。
    而那位有着“夫子”面容的商船主事,则是朝着莫言之无声地做了“请入内”的手势。
    随后,秦卿也便跟随着莫言之沿着夹板入了船庭内,并不神色地留意商船主事的一举一动,更仔细地观察了那主事的眼部。
    眼部周围完全找不到丝毫的破绽,这次的面具……做得真好。
    想必是时间够充足。
    既然商船的主事是秦卿想到的那人,那么那位声音跟莫言之略像的文雅二当家,会否也是另有其人呢?
    又或者,其实是他想多了?
    秦卿想到此处,由于未及时看路,也没听见身旁随从的阻止,直接撞上了船内的雕花隔墙。
    虽然,秦卿只是轻轻的撞了一下,动静也不大,但是这一声轻响,却足以引得众人都齐齐看向秦卿。
    顿时——
    莫言之便回身走近了秦卿,并稳稳地将其扶住;
    见状,那文雅的二当家收拢了手中的折扇,及时收住了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步伐;
    商船的主事则是静立再不远处,不声不响地注视着秦卿那方,随后便默无声息地挥袖示意船工将隔墙搬走。
    几位船工立刻上前,将木雕装饰隔墙搬走。
    “你无碍吧?”莫言之眸色沉静,面色依旧,并替秦卿整了整斗笠的轻纱。
    “我无恙,只是小事,不必挂心。”秦卿轻言细语的回答,那温和的中年男声透着一股稳然平静。
    其处事不惊之态,若无其事的淡静。
    莫言之不悦的看了秦卿身旁地随从一眼,却并未迁怒地平静道:“你下去吧。”
    “是是!”那随从吓得脸色惨白地连声附和,低头退回随行队伍中。
    既然秦卿已说过无事,莫言之自是不会为难任何人。
    “莫少,不必因此而坏了心情,是在下招待不周,才会让莫少身边这位……受惊了。”二当家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秦卿比较合适,在提到“这位”二字之时,明显地顿了一顿。
    “二当家不必如此客套,你招待得甚好,还请继续带路。”莫言之一边气定神闲地拉过秦卿的手握住,一边不慌不忙地抽空看向二当家。
    当即,便自然地阻断了二当家目视秦卿的视线……
    “这边请。”二当家平静地笑了笑,并动身继续领着莫言之往前行。
    途中二当家倒是非常友善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船内的情况,大船内多是严密的仓库,中间层是普通的客房。
    客房虽是普通,可也是西洲海航线上最好的住宿条件,当然也有用以招待贵宾的厢房。
    那些厢房都是给上船谈生意的人,或者是当家的友人所住。
    “二当家真是用心,连这船上有几间厢房都知晓。”莫言之眸色幽幽,语气悠悠地提了如此一句。
    这听似毫不在意,可言语之间深藏韵意。
    那二当家面不改色地轻声反笑,一席青色华袍与秦卿倒有几分辉映:“莫少说得是,唯有知己知彼,我等才能善用其道。”
    商船主事在旁边似有似无地点头赞同,这似附和非附和的举动很细微。
    船庭内,梁宽悬高,金碧辉煌,雕样缠绕。
    船廊中间铺着红色的长毯,一直延伸似无尽头,走过走廊,穿过内阁,来到船内待客大堂。
    “吩咐伙计安排下去,将莫少随行之人都先行带去客房休息,必须好酒好菜招待着。”二当家站在内景繁华的大堂,慢条斯理地交代待客的管事。
    商船的主事亲自招待秦卿与莫言之,平缓地伸手示意请两位入座。
    待丫鬟将茶水奉上后,更是亲自替两人沏了一壶茶,随后便将紫砂茶壶放下,在一旁坐定并沉定的饮茶。
    秦卿安静地坐在莫言之身边,透过斗笠垂下的纱帘,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商船主事与那位二当家。
    这一路,他越听那二当家的声音,便越是觉得与莫言之相似……
    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人,秦卿的记忆之中便唯有一人,那人便是当初易容成莫言之并且瞒过了陆漠寒的——慕鸿歌。
    这个二当家故意用莫言之嗓音讲话,仿佛是在暗示他,其真实身份。
    “二当家的噪音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与亲切感,若是不看你的面容,只闭上眼睛中你的说话,别人恐怕会将你当成我。”莫言之黑眸深浓,言辞淡静,低悠轻言却足以激起一场波澜。
    秦卿端拿茶杯的动作并未止住,反之浅尝了几口清茶,可脸色却是渐感不安。
    “可能是在下今日说的太多,让莫少厌恶了,固然才会有此错觉,先才我已派人替两位将厢房收拾好,两位若是想休息……”
    “暂且不累,命人备些酒菜来吧,难得上船也得与两位好好喝几杯。”莫言之直接打断了二当家之言,却反之不怎么耐烦地看了商船主事几眼。
    当夜子时,商船在海面风浪平静之后,驶离渡口。
    商船金碧辉煌的大堂从来不设酒宴,但今日却破例为莫言之在此地摆了一台酒宴。
    三张低矮的供桌搁置两边,桌上美酒佳肴,青花美爵,还有不少空置的酒坛。
    今夜秦卿沉默地坐在莫言之身边,听着莫言之与二当家谈话,他们谈的无类恩仇,只关风月与见闻。
    可惜,秦卿今日并无心思细听。
    除了秦卿未沾酒之外,其他三人都喝了很多,可莫言之与二当家依旧口齿清晰,毫无醉意。
    虽然那位商船主事整依都沉默,但酒过半巡后清醒无比的眼神,也早已说明其酒量匪浅。
    可在此期间。莫言之都无意向主事与二当家介绍秦卿。
    而主事与二当家也极为识相的没有问起关于秦卿之事,只是陪莫言之饮酒而已。
    酒局结束之后,秦卿便跟随莫言之回了厢房。
    莫言之给了带路的伙计一些打赏,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莫言之才看向今夜极为反常的秦卿。
    “你若是有心事,不妨告知我。”莫言之拉住了想进内厢的秦卿,并伸手拨开了秦卿的斗帘。
    屋内烛光昏暗,也足以看清彼此的面容。
    昼暗的微光之下,两人衣袍浅华缭绕,静丽华雍。
    “我无事,你多虑了。”秦卿轻缓地取下了斗笠,平稳地看莫言之。
    那黑发倾泻而下,纵然发带早已松掉,发丝也顺滑不乱,不乏静雅清素之感。
    莫言之替秦卿将耳边的发丝,顺至了耳后,捧住秦卿的脸颊,浅啄了一下秦卿的嘴唇,并在其唇畔低声道……
    “我还为以你是见到什么人,才会变得如此沉默,既然你没事,那我便放心了。”
    莫言之黑眸沉静,毫无波澜的眼底,无暗流趟过的痕迹。
    那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笼罩在秦卿的唇边,湿润了秦卿的微微发烫的双唇。
    秦卿垂下眼,避开了莫言之的直视,却缓缓地伸手环住了莫言之的腰,更动唇道:“先前上船时,听那位二当家提到你曾为鬼面将军借兵一事,不知此事从何说起?”
    他问出了,困惑整晚的疑问。
    “前阵子我不在西洲,便是去处理此事,否则鬼面此次也不会如此如此爽快让我带你离开。”莫言之如实相告,且顺势配合地将秦卿抱在怀里。
    这便是莫言之与鬼面之间的交易。
    “关外之行想必凶险万分,你现下安好,便是我的福份。”秦卿轻声细语之言,乃衷肠之述。
    莫言之不再提及此事,直接将秦卿横抱而起,带拾了厢房内阁。
    秦卿发丝顺滑披散着,温和地靠着莫言之:“你今日喝了很多酒……”
    他欲言又止地看莫言之,不知自己该否继续。
    “那又如何?”莫言之将秦卿稳放在宽大的床榻上,随后便平稳的在床边坐定,从容地拉过秦卿的腿,条理分明的秦卿将的鞋脱下。
    秦卿受宠若惊地看了看莫言之,便轻缓地收回了腿,避开了莫言之此举。
    以至于,秦卿还有一只鞋未脱掉……
    华厢内阁未掌灯,黑暗中两人身下的被褥被坐得略凌乱。
    莫言之沉默地搂过秦卿的腰,将秦卿往身边揽紧了一些,并抓住了秦卿的小腿,替秦卿将脚下剩下的那只白菱锦鞋给脱下。
    秦卿嗅到莫言之身上那股淡雅的酒香无丝毫刺鼻之味,透着一股别样的清新,反倒让入想探舌品尝。
    只是,面对莫言之先前地询问,秦卿最终选择了沉默。
    言多必失,他不想引起莫言之的反感。
    莫言之眼神沉寂地看了秦卿片刻,仿佛知晓秦卿心中想说之事,便耐心道:“我知晓喝酒伤身,你若是不喜我沾酒,往后我不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