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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嗯。”
    陆桓关掉了壁灯,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只留下沈浚齐瞪着双眼,凝视着黑夜。
    陆桓就是陆桓,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击地支离破碎,而他唯一的筹码,竟然是手机里的录音。
    沈浚齐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将头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在剩下的日子里好好睡一觉,来迎接一个月后的豪赌。
    *
    第二天陆桓去上班后,沈浚齐给袁桥打了电话。
    他在十二点左右打了一个,袁桥没有接,过了半个小时,又打了两个,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告诉他,袁桥把他拉黑了。
    沈浚齐换了家里的座机,这回袁桥接得很快,然而在听到沈浚齐的声音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沈浚齐又等了半个小时,用家里的座机打了过去。袁桥依然接了电话,听到是沈浚齐的声音后骂了沈浚齐两句,又把电话挂了。十分钟后,沈浚齐用座机打了第三次,袁桥还是接了,这一次,他没能忍住,对着沈浚齐破口大骂。
    沈浚齐把话筒挪开,听他骂完后,问他:“我发现了,你不会拉黑这个电话。”
    袁桥说:“神经病!再骚扰我,我他妈找人来打你了!”
    沈浚齐说:“我想和你谈谈。”
    袁桥说:“谈你个球,老子不想和神经病说话。”
    沈浚齐说:“你想不想知道,陆桓到底知道昨天的事没?”
    袁桥刚准备挂断电话,听到沈浚齐这句话,慌忙又把手机放到耳边。
    “到底怎么回事?”
    沈浚齐说:“袁老板,我只想给你说一件事,我是诚心和你谈交易的,而且昨天的事情,我们两方都有责任。”
    袁桥一惊,随即在那边骂了一句:“你还有脸说我???”
    沈浚齐说:“现在,我们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袁桥昨晚就意识到这事瞒不过陆桓,陆桓已经对他产生怀疑,可是没想到,沈浚齐那边,也露馅了。
    他有点不相信沈浚齐,沈浚齐也不辩解,而是报了医院的名字和医生的姓:“这个是我昨天去看脚的医生,如果你有办法套她的话,可以去问问,昨天她是怎么给陆桓说的。”
    袁桥说:“医生说了什么关我什么事。”
    沈浚齐说:“我以为陆桓不会来,给医生照实说了,脚是踹门伤的,但是我给陆桓说的是,脚是走路扭的。”
    袁桥问他:“你自己露馅了怪我??”
    沈浚齐说:“我没怪你,我只是说一下事实。”
    袁桥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本来嫉恨陆桓去医院看沈浚齐,现在听沈浚齐这么一说,又觉得陆桓去医院,也有可能是逮个现场。
    陆桓对沈浚齐的防备,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么一点。
    袁桥在电话里哼了一声。
    袁桥说:“所以,陆桓要把你怎样?”
    沈浚齐问:“你怎么不问陆桓要把我们怎么样?”
    袁桥又冷哼一声。
    沈浚齐说:“陆桓后天就要出差了,这次出差时间长,也没心思顾及其他事,所以没事了。怎么样,我还是周一来上班?”
    袁桥说:“免谈。”
    袁桥把电话挂了,他并不打算理会沈浚齐。沈浚齐这灾星,谁沾上谁倒霉。
    挂了电话,他又把助理叫过来,让助理晚上去谭家菜订个餐位,晚上向陆桓道歉赔罪。
    他已经看穿了一切,与其逼着沈浚齐退让,倒不如多讨好讨好金主。
    助理去订了餐位,袁桥又去挑了份礼物,他事先和陆桓的秘书打听过,陆桓今天晚上并没有饭局。
    袁桥信心满怀,准备在电话里就坦白,然后卖卖惨,把陆桓约出来。
    眼看着陆桓要下班了,袁桥拨通了陆桓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陆桓还没说话,袁桥便发挥着超常的演技,痛哭流涕表示后悔。
    让他意外又高兴的是,陆桓竟然听他哭完了。
    然后,他听到陆桓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答应了沈浚齐什么条件?”
    袁桥就等着踩一脚沈浚齐,说:“是。”
    陆桓说:“什么条件?”
    袁桥说:“他想去酒吧去上班,我答应了。”
    陆桓问:“酒吧?你的酒吧?”
    袁桥说:“是。其实我也理解为什么他要去酒吧上班,现在的大环境,对他可真不怎么友好,哪像我这地方,晚上才营业,脸都看不清。我也是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陆桓打断了他,说:“既然他想去上班,那就去上吧。”
    第25章 工作
    袁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陆桓说:“你给他安排一个职位,让他消磨时间。”
    袁桥这回听清楚了,不过却是火冒三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给他工作?”
    陆桓说:“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不过你既然答应了他,就不要食言。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和沈浚齐说的一样,就目前看来,陆桓似乎并不打算追究。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陆桓这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来说,就是给了个缓刑和警告。
    袁桥不敢吭声了。
    陆桓又说:“最近要低调。酒吧不要办什么大型活动,还有注意安全和消防,让保安多盯着点,不要出事,你这个酒吧也开了一年多了,你应该都知道。”
    袁桥老老实实地说:“好。”
    袁桥也隐隐感觉到最近是非常时期,他跟了陆桓一年多,陆桓在金沙市呼风唤雨,从来无所顾忌,这回却是第二次提醒他低调,看来事情不容小觑。
    他只从酒吧里来往的客人那里听说陆桓霸道蛮横,横插一手分割了北海港务的利益,又说北海港务一直蛰伏着,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袁桥不懂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正是因为不懂不问又注意分寸,所以才能待在陆桓的身边。他投资的酒吧经过了陆桓同意,和陆桓做的事业没有一点交集,做的也是正当的生意,按时交税配合管理,从来没有财务问题。
    陆桓在提出把沈浚齐安排到酒吧上班时,袁桥动过一点歪心思,不过后来这句要低调,还是把他这点心思逼了回去。
    他决定老实一个月,就当沈浚齐这个人从来不存在。
    袁桥对陆桓说:“我在谭家菜订了餐位,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陆桓说;“饭就先不吃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袁桥有点生气,却又有点无奈,挂了电话,叫上了一群朋友晚上去谭家菜吃饭,这顿饭却是真正的饭,没酒没牌,吃完回家,不能更和谐。
    周日的时候,袁桥收到了陆桓的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开了金沙市。袁桥把沈浚齐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给他打了电话。
    那边沈浚齐刚说了一个喂,袁桥就恶狠狠地说:“周一来上班!”
    沈浚齐有点讶异:“周一?”
    袁桥说:“不来拉倒。”
    沈浚齐本来还计划着通过另一个股东去酒吧上班,没想到袁桥竟然答应了。
    他刚想问问袁桥的心路历程,袁桥已经把电话挂了。
    还真是脾气暴躁,沈浚齐摇了摇头,又打开社交网站,搜了zero以及附近酒吧的照片,zero里依然可以看到三两张有外国烟的照片,附近的酒吧比起前些天,照片里也多了不少外国烟。
    这烟贩子铺货可真广。
    金沙市的海关和北海港务是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本来只是香烟走私和非法经营的罪名,以陆桓和北海港务紧张的关系,沈浚齐不信,北海港务如果得到了这个线索,会放过这个把柄。
    以沈浚齐对陆桓的了解,陆桓工作上的事向来滴水不漏,心思缜密。然而人不是个体,陆桓无懈可击,陆桓身边的袁桥未尝不是一个机会。陆桓在这种关系上明显就是一刀切的态度,划一道红线,让袁桥和自己远离他的事业,以为这样就不必受到牵制,然而袁桥不了解形势也不知道商场的尔虞我诈,最终还是留下了隐患。
    这个隐患在沈浚齐看来极其容易暴露,网上的照片,酒吧内部的人员,甚至有可能北海港务早已经盯上了这间酒吧。沈浚齐并不打算提醒陆桓,而是准备等这个隐患暴露后,替陆桓解决掉这件事。
    这是一步险棋。
    沈浚齐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他本来只是因为袁桥总捣乱,想趁陆桓离开解决掉袁桥,没想到竟然被他发现了另外的机会。
    他必须让陆桓看看,偷偷越过红线的他和远离红线的袁桥,谁才是真正维护金主利益的人。
    只有他赢了,他才获得了进赌场的门票,赌一赌陆桓到底会不会因为他破坏合约而甩掉他。如果他能留下来,这意味着他今后将大方方跨过那道红线,去接近陆桓的事业,也有了替沈俊杰报仇的机会,否则,他永远只是一只靠身体还债的囚鸟。
    *
    沈浚齐周一下午去酒吧报了道。那时候袁桥不在,是酒吧的经理,也就是另外一个股东接待了他。
    酒吧的经理姓曾,以前在一家酒店当领班,后来自己出来单干。酒吧的日常事务都是他在打理,袁桥则负责活动这一块。
    曾经理说:“仓管这边还有一个人,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准备辞退他了,有半个月的交接期,希望你能尽快适应工作。”
    沈浚齐问:“仓管?”
    难道不是搬运工?
    曾经理看到他一头雾水,说:“袁桥没给你说?”
    袁桥哪里会给他说,沈浚齐心想,袁桥恨不得让自己滚得远远的。
    曾经理说:“今天你先熟悉环境,明天正式上班。”
    他把沈浚齐带去仓库,和另一个仓管见了面,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烟枪,看起来精神不大好,和曾经理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出了仓库,沈浚齐问:“我能不能问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您要辞退他?”
    曾经理没有直接回答他:“你觉得作为一个仓管,最大可能被辞退的原因是什么?”
    沈浚齐顿时明了,这仓管手脚不干净。
    曾经理说:“我也是看在他上有老下有小,没把他送去警察那里,还补了三倍的工资。做人得给别人留个余地,你说是不是?”
    这经理比起袁桥可厉害多了。沈浚齐转了一圈,发现这间酒吧机构设置十分规整,人员管理有条有序,比起夜店,更像一个小型的企业。
    看起来如此合规的酒吧,那些烟是怎么来的?又是通过什么渠道销售出去的?
    沈浚齐晚上在酒吧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样,他回到仓库,和以前的老仓管聊了几句,老仓管抽着烟,撇了他一眼:“你是袁桥介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