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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内窥自身,闭目通过神识海,朝着女怨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女怨已然变成了原本恐怖惨烈的模样,头大如斗、细脚伶仃!
    墨黑肮脏的发,如有毒蛇一般蠕动着,伴着阵阵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多日来的清心咒、苓桢花都白用了!苏缨络一阵心酸,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又是深觉其可怜。
    罢了!
    “虚空甯宓,混然无物。尘垢不沾,俗相不染。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心若清冰,天塌不惊……”苏缨络心中继续默念清心咒安抚躁动的女怨。
    有了闫子清的灵力的加持,清心咒实力剧增,女怨虽然依然疯狂,但是,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相信我,我总会替你想办法的。”苏缨络道,“是那把梳子吗?”
    这话一出,苏璎珞自己却先一愣。
    那墙面上的装饰,一路挂下来的明显都是扇子。但是,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最后的一把“扇子”是一把梳子。
    她就如此肯定那是一把梳子!
    这是因为女怨的缘故?
    她认识这个东西?!
    女怨神识混沌,满脸的悲愤,只眼中一滴血泪缓缓地掉落了下来……
    苏缨络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耳边又传来了澄澈仙子的声音:“她这是怎么了?!老祖,请快把她放下来……”
    身体一阵晃动,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然躺在了一架美人榻上。
    澄澈仙子面无表情地坐在她的边上,修长冰冷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很奇怪,她没有任何灵力,没有做过任何修炼。但是……身体内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她细细查看,又奇怪地说道,“这力量到底是什么呢?而且……她身上竟然还残留着……胎毒?!”
    胎毒?
    随着女怨平静了下来,苏缨络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眼中血泪已经被擦掉,她的头发也开始停止生长。听了澄澈仙子的话,苏璎珞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几日前,她通过如雪絮絮叨叨的讲述,总算是明白了,在她还没重生之前,这苏缨络不但是个五灵根废柴命的纯阴之人,还是个缺了二魂之人!
    人有三魂六魄,少了魂魄就变成了行尸走肉。而这苏缨络更为严重,因为她丢掉的二魂偏偏更是胎光与爽灵。
    所谓胎光,便是□□,主生死。而爽灵,则是与天地间沟通的灵感,主天赋。丢了爽灵之人一般就是个傻子,愚昧无知。而丢了胎光,则离死不远了。
    苏缨络无法想象,当初的苏父、苏母是用了多少的天材地宝,才把缺了二魂的小傻子养到了这么大。
    仔细回忆起来,她才明白,难怪她刚重生的那日,她对苏母笑了笑,苏母那激动得一幅想要昏厥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么说起来,也怪不得,她身娇体嫩,看起来就没有经过一丝锻炼,到如今都没有修习一点法术。
    当时,苏缨络就心中腹诽,也还好是她重生到了这具身体之上。要不然,堂堂的浩气老祖将来还不是要娶个小傻子为妻,让个傻媳妇替他怀孕生子。
    将来,二人行孔孟之道。闫子清定是一本正经,满脸的浩然正气,对着身下的傻子媳妇冲撞,一边还礼貌地说:“道侣,可以请你再张开一点吗?这样子的轻重你可满意?这样子的深浅可还行?”
    小傻子视线涣散,全无反应。
    这真是……呵呵了……
    不过……现在,浩然宗如意馆第一神医澄澈仙子诊断她是中了胎毒?
    这小仙子的医术也不甚高明啊。
    也对,她会重生本就令人匪夷所思,澄澈仙子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心念一动,左眼中的那股黑气终于冲破了血泪的阻碍,瞬间流淌了出来。如水如烟把她整个人包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
    苏缨络蹙眉,刚想挣扎……
    却见到了那股黑气在她的手腕上包裹了一层,而澄澈仙子的手指正好搭在了黑气中央。
    而后,澄澈仙子又看了看苏缨络脸上的伤,说道:
    “这伤是在青峰崖底伤的?看起来,伤口中深含鬼气,所以才始终不得痊愈,才会导致了她今日的发作。
    你看,她突然变长的头发,还有眼中留下血泪来,就是被鬼气侵染的表现。这也可以解释,她身上那股很奇怪的力量——不过是青峰崖下的鬼气而已。
    不过……也不用担心,我日前新做了一份清灵霜,可以清除邪祟。我正愁没人试验,不如,就让她试试?”
    鬼气?
    女怨明明是怨灵,身上满布的乃是怨气,何来的鬼气?
    如雪见苏缨络不语,忙恭恭敬敬地准备接那清灵霜。
    谁知,闫子清却是动作极快,低声说道:“不必了。”
    随即,便抱起她来,嘱咐了一句姬千雪好好休养,转身便出了千鸟阁的门。
    苏缨络略有些懵,下意识地就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
    那黑气在澄澈仙子诊断完后,就准备飞快地缩回到了她的左眼之中。见她的手指摸来,那黑气竟然像长了眼睛似得,在她的手指上小小的舔了一口。然后,才得意洋洋地缩了回去。
    嗯?
    微凉的触感,让苏缨络被闫子清抱起都没有回过神来。再抬眼一看,透过闫子清宽厚的肩膀,她分明见到姬千雪惨白着一张小脸,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苏缨络无暇顾及那小仙子的情绪,她侧过头去,又盯着那把梳子看了两眼。把梳子上的纹路、花纹、造型深深地记在心头。
    闫子清抱着她走得极稳,仿佛生怕颠簸了她。
    方才虽然看起来凶险,但一旦女怨平静了下来,她便无大碍。于是,苏璎珞闭着眼,直接在神识海中把女怨与小花都叫了出来。
    女怨依然是那副混沌的模样,颓然地坐在地上,大头低垂着,只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她的头发。小花倒是清明,它头顶着苓桢花,在女怨铺天盖地的头发上跳来窜去,活像一只撒欢的猴子。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苏缨络看着女怨的模样发愁。
    苓桢花珍贵难得。可是……早就已经用完了。
    那次她随着姬千雪出去,生怕有意外,才大着胆子摘了闫子清花园中的一把苓桢花防身。第一次做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罪。但是,这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毕竟是若叶大陆中极为罕有的宝贝。若是闫子清问起,她就怕被他识破其中的关节。
    如今,该从哪里再去弄些苓桢花让女怨恢复清明呢?
    这时,她倏然想起来那个空间!
    那有着苓桢花花海、小楼、还有一座寒池的空间!
    如果能再次进去那个空间就好了……
    如此想着,转眼间,苏缨络发现自己被闫子清抱着,并没有回去思悦小筑,反而到了他所住的擎天大殿里。原本一路跟随的如雪,也不知被他打发到哪里去了……
    嗯?怎么来这里了?
    擎天大殿金碧辉煌、熠熠生辉,光滑明亮的地面几乎可以找见人影。
    闫子清面无表情地抱着她来到了听涛居,也便是他的书房。
    “稍等。”低沉的声音传来,苏缨络被他放在了一处摇椅上。
    随着闫子清的离开,苏缨络打量起了听涛居来。
    说是听涛,却是在峰头之上,何来的涛声听。又不是她华海边上的书房,推开窗户就是一片大海。日日能听见涛声澎湃。
    上辈子,她也曾来浩然宗小住。还记得,那年,闫子清突破金丹,青玄神君把九华峰给了他。那时,她也是真心替他开心。精心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千里迢迢地从华海给他送过来。
    不过,后来发生了意外,那份礼物——千叶神兰路上被摔破了。连下面的盆子都被摔破了一个大口子。她怕闫子清嫌弃,就偷偷摸摸地丢弃在了一处荒山处。
    这时,苏缨络四处乱瞧,却骤然发现闫子清那红木书桌上,赫然摆放的便是一盆千叶神兰。
    而那个青花盆子更是缺了一个大口子!
    第21章
    当初,那个花盆是眼睁睁地掉落在她的面前,所以,那个破开的口子,她实在是记忆犹新。
    苏缨络想着就站起来,仔细地端详着花盆。
    真是一模一样啊。只是,那道缺口已然用同色的材质填补。不仔细看,还真不看出来是补过的。
    浩气老祖闫子清,出身名门,品味超群,财大气粗,为何偏要拣一个补过的花盆放在自己的案头?
    苏缨络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默默地收回视线,她端正坐好,就等着闫子清回来,她好回思悦小筑去。这时,余光却瞥见了一旁的墙面上挂着一幅丹青。
    丹青妙笔,惟妙惟肖。苏缨络只一眼,便认出了这画出自闫子清的手笔。而那画上所画的则为“若叶四杰”中的无忧尊者曲莫言、如玉无琢闫子清,以及明月清风陆凉。
    浩然宗前掌门青玄神君胸有大志、心怀天下,以一己之力,广收门徒。硬是把原本已然没落的浩然宗,又再次发扬光大。作为师尊问寂先生的至交好友,苏缨络对他甚是佩服。
    当年,青玄神君一共收了十八名弟子,世人称之为“浩然十八子”。而当时名噪一时的“若叶四杰”中,浩然的弟子就占了三名,可谓是风光无限。
    其中这三子中,又以闫子清的天赋最好,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修真奇才。而陆凉则是青玄神君唯一的儿子。苏缨络一直以为这浩然宗掌门之位,不是闫子清的,便是陆凉的。
    谁知,最后,青玄神君竟然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曲和稀泥……也是好生奇怪。
    在这张丹青之中,曲莫言吹箫,闫子清抚琴。而那陆凉却是在一旁捧着颗仙桃,啃的不亦乐乎。那古灵精怪的模样,跃然纸上。简直与本人分毫不差。
    苏缨络唇角微勾,陆凉性子活泼冲动,没想到,倒是和萧煜那个小古板是挚友。这大概是二人年纪相仿、性格互补的关系吧。
    只是,这次她在浩然宗住了这么许久,还未曾见过陆凉的人影。也不知道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莫不是在闭关?
    修士一旦闭关便是经年累月,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二十年。那这么想起来,见不到陆凉倒也是不奇怪了。
    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苏缨络收回了视线。
    一双玄色步云履停在了她的面前,闫子清道:
    “这个给你用。”
    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只纯白的小瓷瓶。
    “嗯?”苏缨络问,“这是……?”
    闫子清道:“冰肌露。外敷内服,对你的伤口,还有身上沾染的鬼气,都有好处。”
    苏缨络低头看着小瓷瓶,就是不接:“ 其实……蓝月岛的韵淇仙子已经送过来一瓶芙蓉膏了。就尽够我擦的了……”
    闫子清闻言,只盯着她不语,漆黑深邃的眼,似乎能看透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