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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一个姨娘却用贤德来形容,这样的老爷,让赵氏很绝望。赵氏再恪守贤良淑德,也架不住丈夫日日冷落自己、嫌弃长子,还抬举姨娘。
    她搬动了冯家族中长辈,来劝说丈夫,不要走上宠妾灭妻的路。冯老爷迫于家族压力,再不对外说什么卫氏贤德之类的话。但是,他更加厌恶正妻、嫡子了。
    冯昌宗以前被祖父祖母惯坏了,确实有些调皮,时不时招猫逗狗的,有时候还招惹了外面的人,他虽然没有故意害人的心,但是,天性的不爱受约束,加上后天老辈人十多年的宠惯,让这孩子有点缺乏自制。坐不住,不爱读书。闲不住,喜欢东游西逛。
    赵氏不是想管,是孩子已经性情定了,不大好管了,而且,她第二个孩子流产后,身体就不大好了,时常需要卧床静养,管孩子,实在力不从心。
    于是,冯昌宗就三天两头挨打,不过他也学精了,每次板子刚打下来,就鬼哭狼嚎,哭叫死去的祖父祖母。冯老爷听得难过,自然也就丢下板子,而且,他要的并不是把孩子打成什么样,而是让他学会尊重父亲,也让妻子儿子明白,一家之主的威严。
    可是,冯老爷的心意自己明白,妻子却不清楚。赵氏一听见儿子被打,就赶紧让人扶着出来救孩子。
    可是,往往赵氏一出来,就指责丈夫不心疼嫡子,自从卫姨娘进门,就容不下正妻嫡子,……冯老爷听了也恼火,就和妻子吵起来,斥责妻子慈母败儿,嫉妒成性。
    夫妻关系越来越差,而赵氏心情不好,身体状况也越来越糟糕,只是她不想孩子担心,总骗儿子说,“娘只是乏了,趟一会儿。”十二岁的男孩,粗心得很,一直到母亲病重昏迷,药石罔效,他才知道,母亲不是乏了,是快不行了。
    这一刻,他才知道世上最后一个疼自己的人,也要离开了。冯昌宗嚎啕大哭,母亲最后告诉他,“不要再惹是生非,要听你父亲的话。不要再招惹姨娘和庶出的弟妹们,为娘不在了,没有谁能惯着你了……也要保护好自己,小心被人陷害,有急难之事,去找你外公和舅舅……”
    冯老爷本来可怜妻子薄命,看不到孩子长大成人,他本来在门外站着,不知该不该进来。可是听妻子教儿子搬娘家人压自己,冯老爷的心就又硬起来了,他恼怒地拂袖而去。
    可是,他不知道,他这一走,就连妻子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等他过了半个时辰回来看妻子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
    冯昌宗冷冷地问父亲,“我娘死的时候,你都不在跟前,她有话让我捎给你。”
    虽然不满儿子的态度,但是,妻子死前没见上最后一面,冯老爷多少有些愧疚,他忍着脾气问,“你娘说了什么?”
    “我娘说,‘转告你爹,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不许为了姨娘和庶子女,打骂我的孩子。”
    若是这话是听妻子临终哀求的,冯老爷也能痛快答应。但是,现在却是从儿子嘴里说出来,加上孩子口气不好,活像是威胁。
    但是,冯老爷不能不答应,这是妻子的临终遗言,不答应,说不过去,可是他终究是答应得不甘不愿。
    父子不欢而散。
    妻子死去半年后,冯老爷准备把卫氏扶正,大公子就搬了舅舅来,说母亲死了不满一年,父亲该为母亲守义。
    冯老爷其实也不是为了自己高兴,而是卫氏的小儿子要上族谱了,庶子出身不好看,就想着扶正了卫氏,给小儿子上个嫡子名头。而且,他也没准备摆什么宴席,只是在家里宣布一下而已,没想到大儿子不哼不哈,就搬了救兵来,压制父亲。
    冯老爷只好把小儿子上族谱的事在推后一年。卫氏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抱着儿子默默落泪的样子让冯老爷不好受。
    做父亲的被儿子压制了,还被合族的人议论,冯老爷脸面无光,愈发讨厌大儿子。
    不过,冯老爷虽然答应了不为了妾室庶子女打长子,可是没答应不为了别的事打儿子。再加上冯老爷讨厌长子,对他不上心,后来被扶正的卫氏也不管大公子,由着他想怎样就怎样,无人管束的大公子冯昌宗,缺乏家教,还性子倔,就成了人厌狗憎的捣蛋鬼。
    在家里,他从不管卫氏叫母亲,私下里跟下人说话就叫卫氏,当着面,就不理睬,或者直接说话,反正让冯大公子叫继母做母亲,那是做梦。
    在学堂里他不好好读书,偷懒,跟先生顶嘴,有时候别人跟他发生口角,他就打过去。于是,冯老爷就三天两头打孩子,藤条、竹板轮番招呼,可是冯昌宗性子倔强,越打越不服气,还动不动就哭死去的祖父母和娘亲。每次,把老爹气得不轻。
    而他自己在挨了一顿打,休息几天后,又欢蹦乱跳了,生命力十分顽强。冯老爷有时候想,在打死儿子之前,大约自己会被儿子先气死。
    冯昌宗每次看见惹了祸,父亲和卫氏就带着他给人赔礼道歉,被人家好一顿数落,他就解气。在这孩子心里,是父亲的冷落和卫氏的挑唆,让母亲寒了心,才郁郁而终的。
    他就是想祸害这个家,就是要惹祸,让父亲丢脸,让卫氏出去道歉赔罪。至于他自己的名声也毁了,他才不在乎。
    有一次冯老爷忍无可忍,打了儿子后问,“你这孽畜,你到底为什么不能消停!”
    儿子爬起来跟他对吼,“就是你害了我娘,你,还有你的姨娘,你们把娘气死了!自从那个姨娘进了门,娘没有高兴过一天!娘死了,你们凭什么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冯老爷被气得不过倒仰,不过有善解人意的续弦夫人宽慰,有懂事听话的小儿子承欢膝下。冯老爷还不至于被气死。
    但是,他的心就几乎全偏到卫氏和小儿子身上了。至于大儿子,大了分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他表露出这个意思,就开始让卫氏给大儿子说亲事,意思要让大儿子早点成亲,然后分出去。卫氏满口答应,就开始说亲事,只是说的人家都是不相配的,虽然女儿家也算名声清白,性情好的。可是,外人看来,说给嫡长子的亲事有点不大讲究。
    大公子的舅舅就跟外甥说,“你这后娘,口蜜腹剑,看给你说的都是些寻常人家的姑娘,你家良田千亩,你还是嫡长子,这太不相配了。”
    大公子就回家跟他老爹闹起来,十五岁的人了,身量也长高了,站在父亲面前,愤怒的少年颇有些威风。
    柔弱的卫氏又哭起来,“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大公子性子倔,若是娶了高门大户的千金,小两口互不相让,日子怎么过?大户人家的姑娘都养得娇贵,大公子素日也不是个会疼人的。况且,咱家的家底厚,原也不指望娶媳妇赚钱,又何用娶有钱人家的姑娘。我给大公子找的姑娘,都是样貌好,性情好的。本是好意……”
    “我好歹也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我日后的妻子也是当家的少夫人!更何况,庶出的弟弟们以后长大了也要娶媳妇,大嫂身份低了,怎么管弟媳妇!”
    少年这些话都是舅舅教的,他在这家中看似嚣张跋扈,其实没有底气,只能虚张声势来保护自己。
    可是当爹的才不理会他,“婚姻之事,父母之命。至于什么当家的少夫人,你就别想了。就凭你这惹祸的性子,成亲后,就分出去单过吧。”
    少年如遭雷劈般呆立,好一阵子才不可思议地说,“你要撵我!我是嫡长子!”
    “这是我的家。”冯老爷淡淡地说着,这一刻他很解气,这个惹祸的逆子,早就想把他撵出去了。
    看着少年还在发愣,冯老爷讽刺,“怎么,你还贪我的家业不成?原来你也是个钻钱眼儿的货!平日与老子作对,完全没有长子的样子!想要家业了就想起自己是长子了!简直是个蛇鼠两端的东西!”
    “谁钻钱眼儿!谁稀罕你的东西!我才不要!分出去就分出去!我只要我娘的嫁妆!”少年梗着脖子,跟父亲叫嚣。
    卫氏赶忙劝说,“大公子别说赌气话!你要是不要家业,只要你娘的嫁妆,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挨饿了!你娘的嫁妆当初也没多少,后来她自己花用、送人了些,剩下的真没多少。大公子听话,赶紧跟你爹认错,别让你爹一生气,真的什么都不给你,到时候你饿肚皮了,哭都来不及!”
    大公子一听,蹦个老高,“我才不稀罕他的东西!等我分出去了,讨饭也不路过你家的门!”
    “好,你有志气,记住你的话!老子我真的就一分都不给你!”冯老爷也说起气话。
    父子再次不欢而散。那之后,大公子连请安都不去了,冯老爷也无所谓,反正是准备放弃的儿子了,只等他成亲,就给些土地房产钱财,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大公子本以为自己不去请安,他老子生气,总会叫过去打骂一番,可是这次冯老爷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心里就难过起来,这时候,他才隐约明白,自己是想要父亲关心的,哪怕来打骂自己,也强过把自己当没有。
    苦闷的少年带了身边几个下人去酒楼买醉,喝多了大喊大叫,旁边隔间里的几个公子就过来斥责,他跟人吵起来。
    一个公子就讥笑,“原来是冯家的纨绔,屁都不会,专会惹祸。自打他娘死了,就愈发没人样了。”另一个就说,“不用理会这人了,原来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
    冯大公子最恨人说他娘死了,没人管教,他又喝多了,不假思索,就打了那位公子一顿。
    这下通了大篓子了,被打的是新来的知州的外甥,一伙富家子弟本来是为了讨好知州,才请人家外甥吃饭的。现在人被打了个鼻青脸肿,脚也伤了,躺在家里不能动,大夫说了,伤筋动骨了,要养百日。
    冯老爷听说的时候,就气疯了!
    平日跟人口角打架也就罢了,这次,把新来的知州的外甥也打伤了,这小子真是老子的克星。想想自己几次想请新来的胡知州吃饭,人家都没赏脸。自己儿子倒好,惹下这么大的祸!
    冯老爷封了三百两银子到人家门口去求饶,人家连门不让进,人都不见,只让门子传了句,“管好你自己的儿子。”
    钱都送不出去,这怎么办?
    冯老爷到处求人,撒了不少钱出去开路,总算有个师爷愿意递话,但是师爷说,“事关我们老爷的亲戚,我们老爷不好抓人处置,不想让人家说徇私。您也该想想,怎么让我们老爷消气。而且,为什么你家公子伤了人,到现在都没有抓起来,那是等你的诚意呢!你的大公子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儿,你说该怎么办?我们老爷的外甥可是断了腿了,要在床上躺百天呢。”
    这下,冯老爷明白了,这是让他自己处置儿子呢。
    他一咬牙,一跺脚,回去就把大儿子拖出来,拉到知州府衙后门去打。冯昌宗这次也知道自己错得离谱,给家里惹了大祸,就楞是一声不吭,死死忍着。周围围着一群看客,知道冯大公子又惹祸,都过来鼓励老子打儿子。
    冯昌宗看到周围很多认识的人,深感惭愧,他自尊心起来,不愿让人看他狼狈求饶,就要紧牙关忍着。
    可是周围的看客就不满意了,叫嚷起来,“这老子打儿子,就是样子,谁舍得真打呀!”“这连叫唤都不叫唤一声,那是真不疼!”
    冯老爷本来想着,把儿子在知州府后门口打一顿,照他那以前在家里挨打时候鬼哭狼嚎的阵势,总能让知州大人解气。
    可谁知,这小崽子这次却一声不吭了,这让自己如何收场,若让知州大人知道了,还不认为自己这个区区的富户敷衍他,不把当官儿的放在眼里。
    冯老爷只好打得更重些,谁知道,小子就是不吭气,眼见得隔着衣衫,臀部都出血了,也没见儿子叫唤。这时,有人提醒,“别打了,孩子都晕过去了!难怪不吭声呢,原来早就晕了。”“可以了,都打出血了!”
    冯老爷着急之下,一看,果然儿子已经趴在板凳上晕死过去了。
    等把儿子拉回家,大夫看了,摇摇头,“你这当爹的,哪里有这样打儿子的,再重些,能活活打死了。”
    冯老爷也很难过,但是嘴上却说,“这小子伤了人,犯下大错!我这也是为了一家人的安宁,不得不如此。”
    就在冯大公子养伤的时候,管家带来了好消息,“老爷,那位师爷让人捎话来了。约您到茶楼说话。”
    从茶楼回来,冯老爷沉着脸,卫氏问什么都不说话。第二天,冯老爷带着人去办手续,把家里的田地转了五百亩给知州的外甥。家中千亩田地是冯家几代人辛苦积累,现在一天之内,就去了一半。但是,民不与官斗,好容易知州能放过他,一半的家业只得付出去。
    卫氏知道了家里没了一半家业,当时就傻眼了。过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人人都看得出,她有些无精打采。
    过了几日,冯大公子被送到了乡下的小院子里。他躺在床上,身边近身的仆人都被打发了,自己惹了大祸,母亲留下的人也跟着遭殃。院子里的几个眼生的仆人都在喝茶聊天,没人理会他。
    冯大公子发着烧,又口渴,但是却爬不起来,……他觉得自己被父亲放逐了,这些仆人的怠慢,只怕是父亲的意思,让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对了,父亲本来就准备在自己成亲后就把自己打发走的。
    临终之前,冯大公子想起,算命先生说的话,自己对父亲而言,是前世的冤家来讨债的!那算命先生不请自来,也不知道是真的知道天意,还是谁收买了的。反正,他说出自己和父亲相克的时候,病床上的冯大公子就知道,父子想见,此生无望了。
    ……
    冯老爷给小儿子在家中过三岁寿辰的时候,下人来报,“大公子没了。”他惊呆了,只是出去养病,怎么就死了呢?冯老爷呆了一阵,就带人去乡下给儿子收尸。
    卫氏抱着哭闹要爹爹的小儿子,说了句,“怎么偏死在今日,真不吉利。”不过,冯老爷已经出门,听不见这句抱怨了。
    几日后,冯老爷把儿子安葬在了城外的乱葬岗。为了这,冯大公子的舅舅赵老爷狠狠闹了一场。他大骂妹夫,“你把儿子活活打死,现在还说什么未成家而死的算夭折,不能入祖坟!肯定是卫氏的主意,看我饶过那贱妇!”
    冯老爷被大舅子打了几下,倒是也没还手,只是告诉他,“我是打了孩子不假,可是,他的死,是乡下染病所致,非我本意。况且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就算我要打死他,你一个外人也不能管!”
    赵老爷气急,索性就去官府告状,知州胡大人判了冯老爷不曾违反律法,但是,他也说了,“即便是有‘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说法,做父亲的,也不该太随意妄为。圣人曰,‘不教而杀谓之虐’,冯敬尧教子无方在先,打杀儿子在后。实在算不得慈父。”
    冯老爷虽然被无罪释放,可是从此坏了名声,都知道冯老爷不慈。很多人觉得,虎毒不食子,冯老爷不好好教导孩子,还能把原配妻子留下的嫡长子活活打死,也不是个好的。
    还有人觉得,卫氏就看着冯老爷屡屡打骂原配嫡子,又把重伤的孩子挪到乡下去,任其自生自灭,只怕也是个毒妇。
    过了些年,冯老爷的两个庶子长大,要说亲时,卫氏都给找了小门小户的姑娘。冯老爷不高兴,卫氏就哭诉,“老爷,自从大公子死了,这些年,好些人家都误会老爷为父不慈,不敢把姑娘嫁过来。况且家业少了一半,咱家也比不上过去了,妾身也是没办法了。”
    可是,等到卫氏自己的儿子说亲的时候,却定了举人家的女儿,冯老爷就觉出卫氏的私心。有一次,他看到卫氏母子在花园里说话,周围的下人都打发了,他就悄悄过去听壁角。
    小儿子说,“娘,大哥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碍不着儿子的事。爹早就说过,待他成亲分家,只把他娘的那点所剩不多的嫁妆给他,家业是不分他的。”
    卫氏说,“傻孩子,你爹别看对你大哥三天两头打,还日日骂,可是心里还是有他的,你那时候小,不记得多少事。你光记得大哥挨打挨骂,哪里看得出,你爹对他还有情分。只是他们一个刚愎自用,一个倔强固执,说不了几句话,便要对上。真要让你大哥分出去,你爹不可能什么都不给他的。那可是嫡长子,不是其他两个庶子能比的。”
    “管他呢,反正那两个庶出的,如今成了亲,已经分出去了,这宅子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了。这才是我想要的家,有爹娘和我,三个人正好。其他多余的,死的死,走的走,再不会碍眼了。”小儿子的话何其凉薄,冯老爷听得浑身发凉。
    卫氏说道,“别这么说,若让你爹知道,该怪你不知兄友弟恭了。”
    小儿子冯昌盛怪怨道,“妇人之仁!难怪外公老说你,太过小心,优柔寡断。当年若不是外公请来的道士说大哥和父亲,父子相克,爹怎么可能把他挪出去。若不是奶娘暗中收买那些下人,让他们不用太管大哥。今天,当家作主的还不知是谁呢!大哥那次若是好起来,说不定能改了性子呢,到时候父亲不再厌弃他,他们父子相合,还有咱们母子什么好啊?”
    暗处的冯老爷乍闻当年之事,心中惊涛骇浪,原来长子的死,还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道士……怠慢……
    原来长子的死,不止是被自己打伤,还有这许多事情在里面!
    不说冯老爷心思百转,卫氏母子那边还在说话,“你那时候年纪还小,怎么记得这么多事情?”卫氏奇怪。
    “外公告诉我的!”冯昌盛说道,“外公没少教我,怎么防着那几个庶出的,怎么讨好爹爹。外公说了,冯家的东西,都是我的。让他们分走一根针,那都是短了我的东西。”
    “你外公说得有些过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你呀,终究还是太嫩了,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还自以为聪明。为娘要是真对其他女人的孩子那般刻薄,你爹早就把我休了!”
    “爹如今只我一个嫡子了,你还怕什么!真不知道你那么小心翼翼地扮贤良,为什么?”
    冯老爷悄悄离去了,他不想再听了,再听下去,还能有什么好话?没想到啊,卫氏的贤良竟然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想想,虽然卫氏平日里点水不漏,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比如,以前的时候,每次自己要管教长子,她都来劝,“大公子可怜没了亲娘,你这做爹的就宽容些吧。他好像误会了,以为是我们逼死了姐姐。您就让让他吧。”
    而自己呢,每次听这么一说,就会更愤怒,“让什么让,我是老子,他是儿子,只有小的让老的,没有老的让小的!”然后,就出去打骂长子去了。确实,卫氏没做什么明显的事情伤害自己的长子。但是,她的存在,确实让自己更嫌弃孩子了。
    妻子是这样的妻子,宅子里仅剩的儿子,又是那样一个自私的儿子,自己真是教子无方。
    冯老爷自那以后,就添了心病,他常常在长子曾经住过的院子一个人喝闷酒,哪怕卫氏母子来敲院门,他都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