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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地上还有鲜活的尸体,听月查看一番,心中咯噔一声, 他意识到出事了。在终于找到一个存活的士兵后,那人告诉听月,他们被敌军偷袭,将军被打落悬崖。
    可这漆黑的夜里总归是没有办法去悬崖底下找人。
    听月焦躁难安,总算是能体会到元梓筠寻找墨从安的心情。他们收敛着几位士兵的尸体,剩下的留给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当天边渐渐亮起来时, 听月派了不少士兵出去搜寻长公主。
    然而一连几天都一无所获, 而在这时,月城军队趁乱反攻,给了他们一次重创, 士气大伤。
    战场上的事暂且不论。
    元梓筠从悬崖上掉下来后失去了意识,仿佛在黑暗里受到了桎梏,有一阵耳边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不能。后来这溪水的声音又渐渐地消失了, 她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 像是躺在云朵上一样。
    终于能睁开眼时,黄色的屋顶渐渐清晰起来。鼻尖萦绕着自然清淡若有若无的香气,很是好闻, 她甚至不经意间用鼻子又嗅了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是哪里?
    惯有的警觉性让她顿时坐起身来看向四周,接着她猛地想起来什么,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肚子,孩子还在。现在想起来她居然有一丝恐惧,当时掉下去时,她想到的只有墨从安,在晕过去之前,她才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怎么能爱墨从安爱得那么深呢?
    世间最怕的不是爱得疯狂,而是爱变成执念,执念变成牢牢驻扎在心上的树,长得是如此地枝繁叶茂。若是强行拔去,心上只会多了一个大窟窿,永远也填补不了。
    元梓筠攥着衣角,眼神落到别处。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她有些微粗重的呼吸声。
    那个老头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竹床,刚准备转身,身后一只冰凉的手擒住了他脆弱的脖子,指甲微微地嵌入他的皮肉,似乎一用力就可以让他身首异处。
    可老头儿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恐惧,仿佛早就料到一样,他那白胡子下的嘴唇弯了弯,问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哼。”她冷笑一声,卡住他血管处的手紧了紧,“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老头子吞了口唾沫,差点咳出来,分外有喜感,“我能有什么企图,你身上也没几两肉。”他上下扫了扫她的身板,眼神分外嫌弃。
    元梓筠看他一个老头子还不老实,一副老流氓的样子,手上的力道又重了重,“说不说?”
    “你当真以为我没拿走什么?”老头儿淡然得很,“我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管他遇到的是什么美若天仙的佳人,死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元梓筠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他到底拿走了什么,再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裳,厉声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老头儿暗道不好,在元梓筠对他出手之前挣脱了她,元梓筠哪肯放过她。
    他一边对付一边说,“就你这身板,谁愿意对你做什么?”
    这番话可惹怒了元梓筠,她的招式更为狠辣起来,若不是身体还有点虚弱,老头儿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老头儿招架不住,嚷嚷起来,“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衣服是阿青换的。”
    阿青?元梓筠动作慢了下来,正好看见门口一个目瞪口呆的女子望着他们,她见他们两个人停了下来才如梦初醒般走了过去扶着老头子,“师傅,你没事吧。”
    老头子瞧了她一眼,“你这个小丫头,看见为师被打居然跟看戏的一样在门口站了那么久。”
    “师傅您不是常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插手么?”她说得理直气壮。
    老头儿:“……”竟无言以对。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元梓筠手上没有枪,否则一定会用枪抵进他的喉咙,长期在战场上厮杀已经让她养成了敏锐的洞察力,她能看出来面前这个老头的危险。在这旁人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老头,他衣服里掩盖的是什么?总归不是善良就对了。
    她眯着眼睛看他,老头瞧见了她眼中的杀气,“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有没有良心的啊?我救了你,你还瞪我?要不是我,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去见阎王爷咯。”
    元梓筠并没有丝毫感激,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没必要说得那么道貌岸然,“你拿走了什么?”
    老头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说,“我拿走了你脖子上戴的坠子。上面的珍珠可是好东西,换你的命嘛,绰绰有余。”
    那颗珍珠倒是比人命还值钱了。元梓筠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老头说得是元梓筠先前送给自己的那支簪子,那上面的珍珠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寻常玩意,现在看来它定是有什么奇妙的用途了。这么想来,元梓文当时逼着她戴着的意图也就清楚了。
    这根簪子在丢失之后是随着嫁妆又回到她身边的,后来梓文告诉她,不要丢了这根发簪。她说不便携带,元梓文便拿了上面的那颗珍珠给她做了根坠子让她戴在脖子上。
    他当时还说,“别让墨从安看见了。”
    “墨从安看见了怎么了?”元梓筠听他这语气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总之不能让他看见了。”元梓文一来是不想解释,上次这根簪子被一个梁上君子偷去,还不是因为某人连他的醋都吃。二来是不想拆穿墨从安,那厮看着是多么的高冷,实则骨子里就是个占有欲非常严重的流氓而已。
    元梓筠当时满口答应了。
    因着这坠子引起这么一段往事,元梓筠顿时觉得面前这个老头儿说的话只有三分可以相信。他救自己,绝对不是仅仅以为这颗珍珠。
    但元梓筠还是收敛了怀疑的神色,“那物件是家里小弟给的,前辈还是还给我为好。”
    “啧啧,你这个小丫头,拿个坠子换自己的命都不愿意。”
    “前辈可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必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
    “就计较,我救的可是两条命。”
    元梓筠禁不住笑了,这个老头真有意思,她且不逗他了。
    “行了吧,赶紧躺在床上,不然老头子我可就白救了两条命。”
    元梓筠方才激动过度,现在后遗症来了,只觉得头有点晕,这老头子莫非是神医,她从悬崖掉了下来竟然没事,胳膊也没断腿也没断。
    元梓筠躺在了床上,但是她并没有完全地放下警惕,“你是神医吧。”
    老头子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想说自己居然能活蹦乱跳,所以他说,“你躺了一个月了。”
    元梓筠刚躺下就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躺了一个月?”
    老头子点点头,她意识不清地在这里歇息了一个月,现在清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想掐死他,真是个调皮的小丫头哦。
    “这是悬崖下面?我要回去!”元梓筠激动地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看到一个比我小一点的男人么?”
    老头子掀起眼皮又看了她一眼,“长什么样子?”
    “他肤色白皙,长相英俊,一身玄色衣裳。”
    老头子又问,“我们俩谁更英俊?”
    元梓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老头子看懂了她的意思想也不想地说,“你说的这个男人我大概见过,但是我没救,应该已经死了吧。”
    元梓筠睁大眼睛上来就要掐他。
    老头儿躲了躲,“你又来?你是我见过最没心肝的女人了。”
    元梓筠眼底猩红,老头儿觉得不对,赶紧否认:“我骗你的。”
    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像是要吐出血来。
    “好了好了,我一个老头子还是不欺负你这个小姑娘了吧。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说得那个男人。能掉到我这个地方的,除了你还真没有别人。”
    阿青见师傅一副害怕模样,在一旁掩唇笑起来。
    元梓筠胸口上下起伏着,仿佛被气得不轻。
    “你们知道怎么上去吗?”她平息了半天才问。
    “要是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啊。”老头子笑,“你既然同我这么有缘,也做我的徒弟吧。”
    “我有师傅。”元梓筠面色冷漠地说。
    老头子碰了一鼻子灰。
    元梓筠又说,“你出不去是怎么进来的?”
    老头子说了一句颇带哲理的话,“有些地方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咯。”
    描述得比较像阴曹地府。
    作者有话要说:  双11快乐。愿每个姑凉都能找到那个珍爱你的人。
    ☆、五十一个长公主
    “你可别框我。”元梓筠眼神如勾。
    “你若不信自己出去瞧瞧。”老头子因为被质疑一脸气愤, 胡子翘得老高。
    元梓筠低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又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老头子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又哼了一声。
    “你再乱动,腹中的胎儿出什么事,我可就懒得救你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朝房梁上看的。
    元梓筠上下打量他, 抿了抿嘴唇,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阿青来到她身边,她这才发现阿青的一只脚是跛的。阿青将手中一直端着的药放在床边的竹子编织成的小桌子上。元梓筠看了那黝黑的药汁一眼,老头看出了她的迟疑,说道,“只是普通的安胎药。你可是老头我好不容易救上来的命。”
    元梓筠端起药汁又听见他说,“我看你和我实在是有缘, 要不嫁与我算了。虽然我年纪是大, 但你看这个地方,可走不出去哦。”
    她从碗里扬起一张脸,知道这人嘴贱, 对付这种人她最有经验,只要不说话他就会知道自己在自找没趣。
    走不出去?她一定要走出去。
    老头见她沉默,果然觉得没趣, 于是没有继续调戏她。
    “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她锲而不舍地问。
    老头子不说话, 两眼空洞。
    谁耳朵还没点毛病咋的。
    这个奇怪的老头子还记仇, 元梓筠撇了撇嘴,转向一旁的阿青:“阿青姑娘,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青看了元梓筠一眼, 又看了看自己的师傅,没说话,把元梓筠放下的空碗端在手里走了。
    老头儿看见元梓筠和刚才自己一样那碰了一鼻子灰的模样偷偷笑了。
    元梓筠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基本摸清了自己的处境,暂时安全,唯一的困扰就是出不去,她想着还是过些日子自己身子好了些再出去寻觅出路。
    日子就这么过去。
    那老头儿养了不少奇花异草,有时候元梓筠刚想碰就听到后面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有毒。”
    她还知道了这个老头儿叫做清虚,怪癖挺多,神出鬼没的。元梓筠还发现一点,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出路。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她就好像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反正不会飞,所以缺失了顶部那一块也可以。
    有时候坐在屋顶上对着明月,她会想,墨从安应该没有死,他在什么地方,他现在会想到自己吗?
    这时候清虚就会从后面突然冒出来,“思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