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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她犹豫一下,当着他的面儿服下。
    于是,出门雇了车马,到了山脚下,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
    他一直走在她前面,偶尔顿足,回望落后几步的她。
    她每次都是回以一笑。
    冬日的江南,也是处处都美,但是比起烟花三月,诗情画意总会消减几分。是以,中途并没驻足于何处。
    到了寺院,两人一起送了些香火钱,漫步在偌大的寺院之中。
    寺中的钟声、祥和、平宁,都能让红尘之内的她在当时变得平静、随和。
    午间,二人讨了斋饭,吃得津津有味。
    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
    他仍是走在前面。
    她脚步慢慢变得迟滞。
    或许是心神在极度紧绷之后的全然放松引起,享受完惬意的流连在向往之地的惬意,归去途中,倦意袭来。
    又或许,是心神放松之后,病情就变得强势。旧疾引起的在体内流窜的那股子忽冷忽热,下山期间,让她头脑昏昏沉沉。
    他曾两次驻足,回眸望向她。
    她俱是回以微笑,尽量快一些往下走,可是过不了片刻,几乎渗透到骨头缝里的疲惫,就会让她懒得举步。
    天黑了,仍有行人散落在山路上。她想,这种人,才是诚心拜佛的吧?一早来,迟暮归。不似她,只是来求一日清宁、安稳。
    走在前面的他再一次停下脚步,一手向后伸出,对她勾一勾手,“来,背着。”
    第23章 婚前(4)
    023 婚前(4)
    这一次,她选择识时务,接受他的好意。
    路上,伏在他坚实温暖的背上,她睡着了。醒来时,月明星稀,已在平坦宽阔的路上,离山已远。
    她说我可以自己走了。
    董飞卿便由着她跳下地。回往住处的路上,在路边摊各吃了一碗阳春面。他取出药瓶,让她再服一粒丹药。
    她问是哪位高人给他的,他说是圣手严道人。
    她释然。回到住处,倒头就睡,夜半醒来,觉得周身松快许多。
    随后两日,董飞卿带她去了一些有趣的地方。并不怎么说话,他照顾她的时候居多。
    再一日,他们相对坐在茶楼,他凝视她片刻,说:“要不然,你跟着我过吧?”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说好。
    当晚,他让她辞掉眼前的差事,随他去别处。
    她不同意,“有人要害我,我得留在这儿,等机会抓住元凶。”
    他失笑,“不管谁要害你,不论你去哪儿,都会追踪。我倒是没听说过,被害的人要老老实实留在一个地方,等着居心叵测的人出手。”
    她解释道,“到了别处,人生地不熟的,防范起来,难免有疏漏之处。”
    他挑眉,“到了别处,你仇家也是人生地不熟。而且,你把我当摆设了吧?”
    她斟酌片刻,笑了,“你知道就好——我或许会给你带来凶险。”
    “我也是。”他说。
    她说那好,我辞掉差事,跟你走。
    翌日,他们走水路去了扬州。黎明时登岸,方默派两个镖头来接。
    他要把彼此随身携带的行李交给镖头,见她不肯,解释道:“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东西交给他们,比我们随身带着还稳妥。我们四处转转,晚间就能跟他们碰面。”
    她这才同意,只留了几块碎银子带在身上。至于在何处与方默碰面,也没问。
    下午,她随他走在繁华热闹的街头,有一次,把前面的他忘了,信步走进一间绣品铺子。
    他折回来找到她的时候,黑着脸说,要是真走散了,我可不找你。
    她横了他一眼,说要是走散了,就是无缘,我怎么那么缺你找我。
    他瞪着她,磨了磨牙。
    说是这么说,再往前走,他回头的次数多了。
    经过一间裁缝铺,他带她一起走进去,对着现成的衣服看了一阵子,选了一件淡紫色绒面斗篷,给她罩在身上,系上系带。
    她说不用,我不冷。
    他说我觉得你冷,老实穿着。
    斗篷很厚实,不消片刻,她就觉得暖烘烘的。
    那天,到末了,他们还是走散了。
    先是下起了大雪,这情形在南方少见,行人毫无避雪之意,反倒满心欢喜地观赏雪景。
    她也很久不曾好好儿看一场雪了,在街边驻足,伸出手去,接住一片片无声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随后,有官员经过,衙役鸣锣开道,百姓自是纷纷到长街两旁避让。
    她回过神来,举目四顾,视线范围之内,寻不到他英俊的容颜。
    有衙役骑快马赶至,向坐在八抬大轿中的官员禀明要事。
    官员停留了多时。
    她走在人群之中,循着他先前行走的方向寻找。
    找不到。
    怎么都找不到。
    雪越来越大,地面铺上一层银白,又被人们的足迹踏成泥泞。
    官员总算走了,人群匆匆散开。
    她来回走在走过的几条街上,所经过的任何一个店铺都没错失,走进去查看、询问。
    没有。都没有他。
    天黑了。她累了。到这时才后悔,为何不问他要在何处与方默碰面。
    “要是走散了,我可不找你。”到这时,想起他下午说过的话。
    她裹着斗篷,在大雪中站了好一阵,随后迟滞地举步,去往码头。
    如果是失散,那她就回到原点,等他。
    在扬州属于他们的原点,只有登岸的码头。
    如果是无缘,那么……她随缘。
    到了雪色苍茫、水面静寂的码头,已是深夜。
    她站立很久,才发觉飞雪已经浸透肩头衣衫,也浸湿了头发,伸手一摸,触感冰凉。而额头在发热,骨子里却流窜着寒气。
    在这档口,犯病了。特别特别难受。
    夜间也有客船抵岸。她实在是站不住了,拦住一个穿戴寻常的人,取出一块碎银子,指一指他身上的斗篷。
    那人会意,眉开眼笑地接过银两,解下斗篷。
    她把斗篷叠起来,放在岸边一块石头上,然后坐在上面,托着腮,望着折回来的那条路。
    黎明时分,雪停了,有船只泊岸,一个面容狡诈的中年人瞥见她,走到面前问东问西。
    她没力气理会,不说话。
    那人的笑容渐渐变得猥琐,说的话大抵也是越来越下流。她意识有些恍惚了,知道对方在说话,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想,过一阵再把这人扔水里去吧——横竖也是傻坐在这儿,他说话总算是有个动静,比没有好。
    然后,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很奇怪的,她听到了,循声望过去的时候,董飞卿已在不远处跳下马,大步流星而来。
    他到了她面前,一把拉起她。
    中年人大抵以为遇到了同类,一本正经地数落董飞卿。
    董飞卿一脚把那人踹到了水里,随后,握住她的手,走向骏马停留之处。
    他力气很大,温暖的手掌箍得她骨节生疼。
    到了骏马跟前,他扯掉她身上的斗篷,随手扔到地上,再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裹住她,示意她上马。
    她下意识地弯身,把那件斗篷捡起来,抱在怀里。
    他忍耐地看她片刻,伸手去夺。
    她如何都不肯松手。
    到底,他没好气地捏了捏她下巴,由着她。
    她始终没问过,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可以确定的是,那次走散的事情之后,每次一同出行,他都会走在她身后,落后几步,到如今,已成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只的感情线,我其实埋不少伏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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