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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唐语凝的马车停了下来,她满以为父母会迎接过来,谁想,她的好爹娘径直迎向了她身后的那辆马车。
    她掀开车帘子一看,只见那马车杏黄帘子,金辕银角镂空山水图画,宽阔又富丽,比起自己的青纱马车,那可是气派的多。
    那马车前拥后簇可谓是排场十足,她再看看自己马车前后稀落落的几个太监,脸上发烫。她这是陛下开恩,皇后却只批给她符合五品美人品阶的马车,自然不能跟唐蕊的相提并论。
    两厢不对比还好,这一对比不是堪堪的埋汰人吗?
    唐语凝正要垂下头,却看到那边车帘子掀开,走下来一个玉面金冠的清贵男子,他一出现,“噗通通”跪了一地:“参见太子殿下!”
    司徒珏抬头看了一眼唐府门楣,转身伸手向马车中,扶着一个年轻女子下了马车。
    唐语凝定睛看去,那女子除了唐蕊还能是谁?只见她身着金绣兰花的碧纱锦裙,挽着双螺髻簪着翡翠蝴蝶,眉梢带喜面色含春,好不风光啊!
    “免礼,起身吧。”太子道。
    唐蕊看到家人,禁不住眼底发红,恭敬行了礼,叫了一声“父亲母亲。”
    唐正和郑氏都是大喜。
    唐蕊一眼看到唐正身边的祖母张氏,几步到了她的跟前,哽咽的握着祖母的手,问:“祖母身体可还安康?”
    张氏抹着眼底的泪渍,感慨道:“好,好啊!”瞧着她孙女的模样,倒像是在东宫过得颇好,只要她好,自个也就放心了。
    唐正夫妇迎了太子和唐蕊,这才过来迎接唐语凝。
    郑氏扶着她的手,有几分嗔怪,低声道:“你入宫的时候是个贵人,怎的出来倒成了美人?你妹妹高升,你倒是越混越回去了。”
    唐语凝蹙起眉尖,这话听得她扎心,她恼道:“娘,好容易回来一回,你倒是叫我安生一些。这些话外人说也罢,你可是我娘!女儿禁足几个月,你怎的也不疼惜疼惜!”
    “你呀……”郑氏无奈,唐正看她两个,道:“快进去吧!里头太子要用膳,还得你招呼哩!”
    唐语凝恼火的咬牙,她就知道,回来没好事!
    进了客厅,自然是太子跟唐蕊坐在上首,唐正和郑氏在下头陪着。两人都喜笑颜开的恭维不住,只差把太子和唐蕊捧到天上去了。唐语凝看着厌烦,见了太子后便借口身体不适径直回了自己屋里。
    唐蕊怕张氏身体受不住不能久坐,亲自扶着她回了南苑。
    她这次回来,谁也不想看,只想看看祖母。
    张氏拉着孙女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祖母记得没错的话,端午便是你的生辰,我的蕊儿要及笄了,要嫁人了。”
    看着祖母慈祥的模样,唐蕊眼底泪意泛起,“蕊儿能回来看祖母一回,已经是最大的心愿了。”说罢,她靠在老人家的怀中紧紧的依偎着。
    张氏欣慰,道:“你都大姑娘了,只可惜了你跟纶儿……”
    她说起程纶,唐蕊便问:“表哥还好吧?”上次是她狠心说了那些话,只是想他长痛不如短痛,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她对他也是担心的。
    “纶儿,是个傻孩子啊!”张氏叹息,“只不过你们小男女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祖母只望纶儿能看得开。说说太子吧,他可是一个好夫婿?祖母瞧着他待你倒是不错。”
    唐蕊脸上羞红,垂眼不语。
    张氏笑了起来:“你这样,便是好了。你有个好归宿,祖母也高兴。若是有天去了地府,也能跟你娘交代。”
    唐蕊听她说这话,心里难过,抱着祖母娇嗔道:“祖母长命百岁。”
    张氏呵呵一笑:“那是自然的,祖母还要抱着小曾孙呢。”
    “祖母……”这话又叫唐蕊说不出的羞臊。她才十四的女孩子,哪里又冒出个小曾孙呢?
    唐家门外角落里,转出一个人,身着青衫脸色哀沉。
    在他身后冒出一个粉衣小丫头,她拉着哥哥的手,道:“哥,回去吧。爹都说了,蕊姐姐封了良娣了,你怎么就不信呢?现在亲眼瞧着,唐家欢天喜地的迎太子良娣,这下你该信了吧?”
    程之明如今升了正五品院正,他正儿八经的警告过程纶了,绝对不许再对唐蕊有半分肖想,否则必定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父亲做的事情,他多少是有些知晓的。在朝为官,说不站队是假的,不是这头就是那头,中立,那只是跟自己作对罢了。父亲升院正,大约是太子之力,他才会这般着紧吧。
    程纶的目光看向唐家门檐下高高悬挂的四个大红灯笼,那红色,是那么的刺眼。
    他曾经梦想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简简单单的寄望和梦想,竟离他愈来愈远了。他摸了摸心口,该是疼痛的,只是现在似乎已经疼的没了知觉。他用力的捶了捶胸口,闷疼闷疼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完了
    ☆、及笄
    唐蕊从南苑出来, 才出院子,却听到身后一声:“妹妹留步!”她转头看去, 只见唐语凝娇俏的立在院落前。
    她微微诧异。
    “妹妹可愿意陪姐姐走一走?”唐语凝笑的很真心。
    唐蕊点头。
    五月花朵盛放, 两人走在姹紫嫣红的石子小道上。
    “姐姐是有事吧?”
    唐语凝立住了脚步,认真的看着她, “自然是, 姐姐首先要恭喜妹妹,荣登太子良娣之位。”
    唐蕊抬眼看了她一眼, 淡淡一笑:“多谢。”她等着她说出真实的意图。作为一起长大的姐妹,她不认为唐语凝有无事献殷勤的闲工夫。
    果然, 女子清了清嗓子, 低声道:“之前, 我叫人传信给你,你为何不帮我向太子求情?倘若太子多说一句话,我也不至于关到现在才放出来。”
    唐蕊弯唇淡笑:“姐姐失势, 到底是何原因,难道不清楚?身为太子, 自当为朝堂之事操心,他替一个后宫妃子说情,你觉得说得过去?如今父亲靠的是太子, 若是太子也被你牵连,你叫父亲再靠谁去?”
    唐语凝咬着牙,这缘由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一想到唐蕊袖手旁观的样子便觉得心里有气。不过此时, 她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
    “是姐姐的不是了,姐姐在这给你赔不是。”
    唐蕊听她温声软语,倒是诧异这次怎的转弯的这么快?
    接着,便听到唐语凝说:“你该知道,我如今在宫中为美人品级,多少人恨不得踩上一脚,日子着实难熬。你我同是唐家嫡女,本是一气。后宫传言,前两日皇后叫人抓着你往慎刑司去,可是真的?”
    唐蕊点头。
    唐语凝忙道:“那可不就是了。如今咱们同仇敌忾,何不携手起来?所谓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唐蕊转眸一想,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如今太子同赵后撕了脸皮,怕赵后冷不丁的要使绊子,嫡姐说的也没错,同是唐家人,如同系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倘若出事,谁也跑不掉。
    她轻轻一笑,温和的看向嫡姐:“正如姐姐所说,都是一家人,又怎么能不齐心呢?”
    唐语凝大喜:“姐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她如今无权无势,靠着太子这棵大树,日后必定东山再起。
    两人说着话,却听到朱嬷嬷找过来:“二姑娘快些过去,趁着今儿端午的好日子,老爷跟太子殿下说了,要跟姑娘行及笄礼呢。”
    唐蕊诧异:“今日仓促,可能准备齐全?”
    朱嬷嬷笑道:“能,能!老爷早就想好了做了准备的,趁着今儿太子殿下在做个观礼人,现在只要姑娘去就好了,位置就在祠堂!”
    祠堂里,司徒珏向外看去,便看到那小道上,娇俏女子分花拂柳而来。
    端午省亲,正值她的生辰,唐正准备了这及笄之礼,奉他为上宾,他知道这是唐正想方设法的恭维他。不过,能亲眼看到她行及笄之礼,却也是一件快事。
    唐蕊到时,便看到太子坐在东首位置上,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她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帘。
    祠堂中族中老者、女性长者都已穿戴整齐,就连乐师都已经准备妥当。
    郑氏笑着迎过来:“今儿给你办了及笄礼,便可给你办婚礼了。母亲亲自给你加笄冠。”
    瞧着这阵势,果然是要行礼。
    唐蕊看了郑氏一眼,却对一旁的唐正说:“父亲,女儿想祖母为女儿加笄。”
    郑氏顿时脸色一僵,“你祖母年纪大了,哪里会弄这个?还是让母亲来吧。”
    唐蕊坚持的看向父亲。
    唐正微微犹豫便笑道:“那自然是可以的,爹现在就叫人去请你祖母过来。”
    唐蕊这才露出了笑容。郑氏憋着一口气都不知道往哪儿出。
    唐语凝在一旁瞧着唇角微弯,母亲还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有人就是不领情哩。
    乐声响起,及笄开始。
    司徒珏坐在上首主宾位置,看着那女孩身着素色襦裙,敬礼、上香、跪坐在竹席之上,老祖母慈祥的替她盘起发髻、加笄、加簪、加发冠。
    张氏将她的双螺髻分开熟练的盘做了百合髻,加了玉笄子、碧玉簪,又加了繁复的发冠。当女孩站起来时,张氏替她加身绣花鹅黄锦缎罗衣。
    司徒珏微笑,莫名有些慨叹,真有种吾家有女初养成的感觉。
    他走下主宾座位到了她的跟前,当着众人的面执起她的手,低声道:“卿十五及笄,此后许嫁,孤心甚慰。”
    女孩娇嗔抬眼,瞪了他一眼。
    唐语凝立在侧边看那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窃窃私语,偏生郎才女貌如珠联璧合,不由得心里一阵泛酸。
    及笄之礼行完,唐家便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良娣的婚事。如今皇后和赵家虎视眈眈,司徒珏没有大办的意思,最主要他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他问过唐蕊,唐蕊也同意。
    琐碎之事,司徒珏都交给田广去办,天色暗时,他便带了唐蕊回了东宫。按照规矩,唐蕊乃是东宫总掌事,东宫内廷诸般事情都要她拿主意,便是成婚之前,也照例在东宫当差。
    婚事订在半个月之后,这婚事一定,唐家便忙碌起来,即便是为了唐家将来的前途,他们也得花足银子费足力气凑出丰盛的嫁妆。
    隔日里,唐蕊在桃花居吃了晚饭,才吃晚饭洗了脸,便听到外间有笑声,转头一看,锦瑟笑嘻嘻的过来:“恭喜良娣贺喜良娣!我可是来讨良娣的喜糖的!”
    唐蕊白了她一眼,笑道:“就你一张嘴碎,哪里来的喜糖?”
    锦瑟捂嘴笑道:“我的眼光可是准?我早说过,殿下待你不同,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哩!”
    唐蕊一笑,道:“我看你不是来贺喜我的,却是来讨封赏的。我成婚之后,这总掌事之职少不得落到你的头上。”
    锦瑟乐滋滋的笑:“这就是跟对老大的好处。”
    “你呀!”她一根手指头摁在锦瑟的脑门上,“别以为我是好糊弄的。这差事重要,得办好了,若是有差池,我也是不讲情面的。”
    锦瑟忙道:“属下必定尽忠职守,死而后已。”
    “你这说的,谁又要你生啊死的。”唐蕊笑嗔。
    两人正说笑着,外头巧香进来道:“太子传话过来,请掌事戌时去芙蓉园。”
    唐蕊点头。
    锦瑟在一旁促狭的笑:“真是一刻都离不了呢。”
    唐蕊要打她,她笑着逃出了院子去。
    唐蕊进屋时,又有人送来一个锦盒,她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的是一件艳若云霞的锦衣,她看着惊叹了半晌,她穿衣一般素淡,从未穿过这样艳丽的衣裳。
    她认得这料子,是宫廷里最贵的烟罗纱,轻巧如云,仔细看,细致的用金线绣着无数的金牡丹,又有银线绣的兰花锦雀,做工繁复精致无比。
    她换上了这身衣衫,巧香进来时禁不住惊叹:“掌事换上这衣裳可真美啊!不如奴婢替掌事盘个惊鸿髻,才配的上这一身华服呢!”
    唐蕊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让巧香替她盘了惊鸿髻,插了红玉簪,又簪了几朵芙蓉园里才来的几朵娇艳欲滴的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