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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莫春风笑笑,眼睛里像化开的春水,碧波荡漾。
    “我也是,这到底是什么迷药,竟如此厉害。”说罢,双唇颤颤巍巍却毫不犹豫准确无误的覆到了宫南枝的唇上,仿佛吃到人间最美好的食物一般,香软细腻,令人流连忘返。
    宫南枝睁大眼睛,却不知道作何是好。她想推开,却是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想接受,又觉得浑身燥热,难以自持。
    莫春风点点双唇,从唇边吻到唇中,仔细描摹,悉心勾画,一点一点,眼睛闭起,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她又何尝不是。
    两人描摹了半天,莫春风突然抬起头来,如墨的眸子在黑夜里显得分外迷人。
    脸上都是红透的果子一般,宫南枝看着他,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气愤,或是其他什么。
    只觉得话也说不出,浑身软绵绵的,“我会对你负责的。”莫春风悠悠吐出这句话,将宫南枝往怀里抱紧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反复确认。
    “你干嘛这样对我?!”宫南枝突然回过神一般,用力一抹嘴唇,像是要擦掉莫春风刚刚留下的痕迹。
    莫春风眸色一紧,用力攥住她的手,“天下不止你一个傻子,那么多人都能看出来我喜欢你,从小到大,每次捉弄你,气你,恼你,莫不是因为我太过喜欢你,我喜欢你穿鹅黄色的裙子,喜欢你跟我斗气噘嘴的样子,喜欢你写书法时认真投入的脸,喜欢你画画时挥洒一气的气概,喜欢看你笑,喜欢你跟我生气,喜欢你对我发脾气,现在,我喜欢你靠在我怀里,喜欢你,宫南枝,我喜欢你这么久了,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宫南枝听着,着实很意外,难道是因为自己三岁脱了他的裤子,他便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这又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了吧,从他嘴里说了出来,只觉得心神荡漾,从心底到眼睛,都像被冬日的暖阳晒过,汩汩温泉遍地流淌,莫春风竟会说出如此动人的情话,还是对她。
    他不是一直和杨倾城不清不楚吗,想到这里,宫南枝只觉得心底膈应,从内而外冒着酸气。
    “你不是跟杨倾城在一块吗?怎么跑来跟我说这些胡话?”明明生气的话语,说出来却软绵绵,柔声细语一般,惊了宫南枝一下。
    莫春风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过,这样乱点鸳鸯谱,可要冤枉死我。要知道,我五岁就被某人脱了裤子,那人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到底,只可惜我巴巴追了她这十几年的,她还认为我跟别人有一腿,不光这人傻,到头来好像我才是最傻的。”
    宫南枝噗嗤一笑,瞬间想到当年假山上失手脱掉了莫春风的裤子,从此对他讳莫如深。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明明是你没拉住我。”宫南枝此时的话语在莫春风听来,都是黏糯可口的。
    “都是我的错,南枝,那你告诉我,你也喜欢我的,好不好?”莫春风双手握住她窄窄的肩膀,迫切的想要确认。
    宫南枝转了转眼睛,“我不知道,可是,我只觉得,刚才你亲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多么的厌恶,人家常说,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亲吻也会觉得恶心无比。你亲我的时候,我觉得头顶的树要发芽了,而且好像一旁的花也要开了,我的心跳的很快,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如果不是中了迷药,我觉得,我可能也是喜欢你的。”
    说完,羞涩的低下头去,两手玩弄莫春风胸前的玉带。
    莫春风一把揽过她,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望而可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有可能一直也是喜欢自己的,想想,都觉得苍天慈悲。
    “可是,你说我是不是太滥情了,我之前明明一直追着夜月笙喜欢的,怎么你一亲我,我就觉得自己也是喜欢你的呢,这算脚踏两条船吗?”宫南枝探出头来,心下也平静了不少。
    莫春风也淡淡一笑,“你是被他虚伪的外貌迷惑了,分不清喜欢和崇拜,他对于你来说,更像可望不可即的谪仙,你仰慕他却不一定是爱慕他,如今跟了我,万万再不可被他诱惑了去,切记。”
    听他这样一讲,宫南枝觉得这也是有可能的,夜月笙真的像谪仙,飘飘然可望而出手不得。
    心下一甜,,抬头看向莫春风,此刻突然发现,他何时竟这样好看,剑眉星眸,鼻梁高挺,嘴唇愈发艳丽勾魂。
    难怪杨倾城一直对他步步紧追,以后自己也不能大意了去,想到这,她双手紧紧环上他的腰,莫春风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如今你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再不可被别人迷了心智,只能对我一心一意,万不可做那水性杨花之人。”莫春风一字一句警告道。
    宫南枝掐了一把他的精肉,“那你以后别再气我,要爱我护我,眼里只有我,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我,有好玩的第一个叫我,洁身自好,不许跟其他女子交往过密。”
    “当然,这过去的十几年,我都是这么做的,可惜榆木头死活不开窍。”莫春风弹弹她的鬓角。
    ☆、给你讲讲小八卦
    “三哥,回去请我喝喜酒,看我,为了给你们创造机会,都跑出了十里地,可还是被你俩麻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莫雨不知何时蹦到他俩身后。
    “三哥多谢你了,回去请你喝后院泉底的雪花酿。”莫春风的牙齿很白,笑起来爽朗大方。
    “带上我一起,对了,你这一去,为何今日才返回南城。”宫南枝数着他这一去差不多小有半年之久。
    虽说路上来回差不多就有两月之多,可是在北朝停留最多也就一个月,照理算来,空空多出来三个月,不知道莫春风忙活了什么。
    圆月一轮,星星点点,清风徐来,映着河边水波荡漾,一圈圈,一年年,画不出的宁静淡然。
    莫春风紧了紧怀里的人,轻声道,“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所以耽误了时间,无非是南北朝互为质子之事。对了,回来的时候经过了中庸,那边最近新皇登基,更换通关文牒的时候,见到他们的皇后,听说也是跟新皇青梅竹马的,像不像我们两个,哈哈哈”
    宫南枝嘴上跟着笑,心里想抹了蜜一般,到处都是滑溜溜的滋润。
    “皇后好看吗?难道她给你换的通关文牒吗?莫不是看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想留你入宫做个大监什么的?”宫南枝邪恶的笑笑,下意识看看他。
    “还真让你说对了,小爷我偏偏就是英俊潇洒,气朗不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皇后名叫隋宛蓉,本是中庸丞相之嫡女,新皇的母亲之前是先皇宠妃,隋玉。”莫春风还未说完,宫南枝想起了什么。
    “隋玉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美人吗,听我爹娘说过,之前中庸和东胡两国皇帝都为之倾倒,东胡的那老儿不是为她兴建了玉碎宫,传闻金壁煌煌,可惜美人最后却抛弃了他,跟中庸皇帝过起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中庸皇帝此生只有一位宠妃,那便是这位隋玉美人。”宫南枝颇为惊讶,想想这位美人是该怎么倾国倾城,竟这样迷了两个皇帝。
    莫春风松开她,伸手拨了拨火,火焰慢慢的烧着,烤的人心里暖暖的。“大家最后只记得了中庸皇帝终生只有这一位美人,却不知道东胡皇帝在那之后,陆续纳了两千名侍妾和妃子,一生荒诞,夜夜笙歌。”
    “想是那东胡皇帝性子太过奢靡,隋玉看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宫南枝听到这些,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一个男人,两千多名侍妾妃子,当真有多么淫靡悱恻。
    哪个女子也不会爱上这样的男人的。
    莫春风笑笑,这种事情,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具体实情,传言如此可怕,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中庸新帝高培,与隋宛蓉是表兄妹,高培十岁被立为太子,随后隋宛蓉被封为太子妃,今年先皇去世,太子即位,太子妃摇身变成中庸皇后,可是,中庸太后却出家为尼了,这倒是奇事了。”
    莫雨皱了皱眉,抽出长剑,在地上划了几圈,“那太后为何在她儿子登基后出家为尼,难道堪透情事种种,不能身随先帝而去,只盼长伴青灯左右吗?”
    “大概他们二人一生恩爱,难舍彼此吧。”宫南枝打了个哈欠,微微眯了眼睛。
    “今晚我们都要饿肚子了,明早天一亮就启程吧,宫丞今晚怕是不能安稳入睡了。”莫雨靠在宫南枝身上,俩人搂着手臂,默契说道,“莫春风,你守夜吧,下半夜叫醒我们俩,万一这饿狼山真有狼呢,仔细看着火,可千万别灭了。”
    说罢,两人抱团酣睡起来,从早上跑到现在,两人早已精疲力尽。
    莫春风将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盖在两人身上,此番归朝,从二月走到了三月,从南国走回了北朝,今日满心欢喜快马加鞭回到府上,还未来得及去宫相府上,便听下人说小姐带着宫家小姐一起去迎接他们归朝了。
    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他只觉得要快点,再快点,赶到那个人身边,看看她,只是看看他就好,一颗心止不住的扑通扑通,柳絮翻飞,马儿也是跑得气喘吁吁,一路扬尘,一路心喜,她居然去接他了。
    少年的整个人整颗心都挂在宫南枝身上,映着火光,那白皙的小脸莹亮美丽,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闭着却还是微微弯起,殷红的嘴唇,让莫春风情不自禁摸到自己的唇。
    这十年,总算真心没有白付。
    直到天蒙蒙亮,莫春风都没有叫醒二人,火堆早已熄灭。清晨的树格外嫩绿,草泛着清香,河水沉静深邃。
    莫雨跟宫南枝几乎同时醒来,清晨还是有些微冷的,看着身上的黑色披风,顿时暖洋洋。
    俩人起身,“我们赶紧往回赶吧,爹娘不知道该急死了。”宫南枝这才想起来一夜未归,却还没通知府里。
    “我已经让屈然去宫相府送信了,知道你与莫雨一起,不会太过担心。”莫春风签过来黑马,摸摸马鬃,马儿轻轻嘶鸣。
    “昨晚我们就该回去的,反正已经那么累了,不如索性奔回去,这一夜你也没睡,现在回去还撑得住吗?”宫南枝略有担心的望向莫春风,也是解了马绳。
    “还算有点良心,我们现在启程吧,约莫中午就能到,回去先都好好睡一觉。”说罢,三人帅气上马,莫春风打头,扬鞭奔驰在杨柳林间,春风四起,不辨东西。
    春寒料峭,入夜便是一场急雨,冷风袭来,沿着打开的窗户丝丝侵入骨髓,宫南枝打了个寒蝉,猛然间惊醒。
    ☆、小甜蜜
    已经半夜,从昨日中午便开始昏睡,足足睡了六七个时辰,这会子神清气爽,愣是半点也睡不着了。
    子夏和冬青在外间睡得正香,宫南枝蹑手蹑脚的起来,随手披上一件罩衣,刚想将窗户放下,不妨看到外面有个黑影。
    心里突然晃过一个人,小声问道,“莫三,是你吗?”
    那影子震了一下,转过身来,明亮的眼睛,俊朗清瘦的身影,果然是莫春风。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她,俩人怔怔的望着彼此,嘴角均露出怀春少年傻傻的笑意。
    宫南枝从外间撑了把伞,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莫春风远远接了伞柄,一手揽过宫南枝的肩膀,一手执伞,缓步向着荷池边凉亭步去。
    雨点打在伞面上,清清冷冷,砰砰次次,一旁的柳条轻轻摆动,水面浸过石板桥,暖流划过两颗心。
    “你怎么不睡觉半夜来这里,什么时候有了这夜猫子习性?”宫南枝一只手挽着他胳膊,抬头问到。
    “这雨下的真是时候,刚开始下的时候我初醒,脑中一直想着河边你我二人亲密画面,却还是怀疑莫不是一场梦吗?那样不真实,便索性穿了衣服,过来瞧瞧你,如今看来,你我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天造地设,最是般配。”莫春风收起雨伞,倒立起来靠在一旁廊柱上。
    水珠顺着伞页簌簌滑下,凉亭内,深色木椅,莫春风轻轻用衣袖擦拭,末了,扯过宫南枝一同坐下。
    “等明年,你及笄,我便让我爹来跟宫相提亲,省的夜长梦多。”莫春风言笑盈盈,柔声细语。
    宫南枝面上一红,“我明年及笄,还小呢,再说,怎么这样着急,我得仔细想想。”
    “我巴不得你现在就跟我一处,每天睁眼第一个就能看到,闭眼最后看到的也是你,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是我一直追着你不放,是不是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两道平衡的线,永远也无法相交。因为你从来没有向我靠近过,哪怕有你对夜月笙十分之一的热情,你都一点都不给我,但是想过之后又不禁自嘲,想这么多干嘛,感情里面,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我就是喜欢你,喜欢追着你,闹你,惹你,每天这样,我都是开心的,南枝,有时候没有得到反而更好,起码我没有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终日惶恐。”
    宫南枝看着眼前风流俊朗的人,好看的眉眼,不知何时起浓厚清澈的眸,晕起层层水光,不禁伸出手去,托住他的脸,认真的一字一字说道,“还说我傻,我看你才是第一号傻瓜,你我有了最亲密的举动,我自然要对你负责的,只要你不离开,我也不会随便抛弃你,哈哈,再说,如果你离开,我会找个小绳,将你绑到我床头,哪都去不了。直到我厌倦了,再也不喜欢你了,那你以后,无论招谁惹谁,或者爱上谁,大都是与我无关了,那一天,就算再困难,我也会将你从我心里拿出来,扔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永不爱你。”
    莫春风将她剩下的话淹没在轻柔温和的亲吻里,辗转缠绵,极度爱怜。
    末了,他将唇印在她的额头,轻喘道,“我发誓,此生挚爱,宫南枝。”
    两人揽坐在一起,细雨霏霏,如针尖,如冰晶,柳枝抽出了新芽,荷叶吐出了嫩蕊,浮上水面的露珠,淘气的一个个滚来滚去,最后,纷纷落入池里,再也不见。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南城有八大庭院,凤凰苑,梨花苑,百鸟苑,芳若苑,莺歌苑,三石苑,梧桐苑,思情苑。
    这八大庭院只有一个主人,相传他身价不菲,黑道白道朝廷江湖都有势力存在,出入非常神秘,就连苑中人也极少有见过他本尊的,遂关于他的传说愈演愈烈。
    坊间居然流传出,这人实际是某位大臣的私生子,更有甚者,还有人大胆臆断,这人贵不可言,极有可能是真龙之子,因母亲身份原因,流落民间,却受皇帝庇佑。
    凤凰苑,莺歌苑,百鸟苑是当地有名的怡情之地,风花雪月之所;梨花苑,梧桐苑,芳若苑是远播在外的制香卖香,采茶制茶庭院;三石苑,思情苑是贩卖情报的交易庭院。
    三石苑二楼雅间,一男子坐在靠窗位子,蓝衣少年站在楼梯口抱肩皱眉看着一楼来往。
    一中年男子将手中信件匆匆搁到男子所在桌上,“少主,这是关于南国近几年的宫廷秘史,关于皇后孟惠君的私档却是费了好大人力也无从查起。”
    男子并无太大表情,依旧淡漠平静,“三日之后,若再查不到,不如你就散了三石苑吧。”
    风轻云淡一句话,中年男子忙躬身行礼,态度谨慎,“属下自当全力以赴,不负少主所托。”
    “屈然,你将梧桐苑新制的花茶给我每样准备几份,尤其是荷叶茶。”男子回头,是莫春风不错,此刻脸上却是与往常不同,没有轻佻明朗,看上去深沉肃穆。
    “梧桐苑檀香姑娘刚改良了这款茶,据说加了决明子,红枣,荷叶,冬瓜皮,还有一种秘制鲜花,喝上去清爽幽香,夏日里最合适不过,消脂润肠,公子约是送给宫家小姐的吧。”屈然说起来赞不绝口,小心翼翼的看着桌前的男人,心想,这恋爱中的公子连以往作风都变了不少。
    “那便多准备些这款茶,想必她拿到手后会分给房里丫头,自己能喝多少还不曾知道。”说起宫南枝,莫春风总觉得心中柔软无比。
    “公子,老爷那边说是晚上有事,让你过去一趟。”屈然突然想起来什么。
    莫春风脸色微变,森冷寒意袭上面来,声音已经不悦,“他最近不知道听了什么,三番两头召见我,屈然,你说,我这做的对还是不对。”
    屈然心头慌慌,想到,你们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怎么评断,谁是谁非,人已不在,怎么分晓。
    “罢了,问你还不如问我自己,人总是自己犯了错,当时不去承认,却在无可弥补之时,做些不恰当的举动,仿佛那些错事本来没有发生,那些混账事情不是他做的一般,这样自欺欺人,到头来真是可怜。”莫春风冷冷撇下几句话,眸色巨变,屈然只觉得周身三尺之外都如冰窖一般,冒着层层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