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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节

      文通还带了柴刀来,回到瑾俞的时候,已经俯身捞起一棵竹子劈去多余的残枝,准备劈开了。
    “你们都是勤快人,这是闲不住啊!”
    接着就今天请客的事情,瑾昌明表达了一番谢意,往后两家人的关系又更进一步了。
    瑾俞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就进屋重新拿来了三罐茶来,再次回院子就没有再出来了。
    两大锅的黄豆,这些都是最近乡亲们送来托卖的,有些是瑾俞经手收的,有些是瑾昌明收下的,家里地方有限这一次还做不完。
    瑾天洗了澡出来,非常自觉的开始学习,外院的声音,还有瑾俞偶尔进来看一眼也没有破坏他读书的认真劲。
    “居然是诗经,你们先生也不怕揠苗助长吗?”
    瑾俞翻了一下瑾天手里的书,忍不住咋舌。
    瑾天才进书院两个月有余而已,居然跳过了《中庸》,《大学》,《孝经》这些,直接学的《诗经》,那可是现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必须要学习四书五经里,除了难懂的《周易》外比较重要的一项。
    “揠苗助长?”瑾天从手上的书册里抬起头来,诧异的问瑾俞,“不会呀!先生教的我虽然学起来有点辛苦,但是也都会啊!没有觉得不妥。”
    “少年,有前途啊!”
    瑾俞忍不住伸手搓揉瑾天放下来还带着湿气的发顶,自己不知道学的有多大难度,而且还能学好,这是好事啊!
    而且这还是一个学霸啊!
    还是一个天才学霸,聪明的让瑾俞佩服,想当初她读书的时候那成绩,真的是一言难尽。
    “姐!每次你佩服人的时候,就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瑾天一本正经的道。
    他当然要做个有前途的人了,以后考个功名回来,也能给姐姐撑腰。
    “小家伙还认真了是吧!我就是言词匮乏,随便夸夸你啊!”
    瑾俞打着哈哈试图掩盖过去,一边告诉自己以后可得小心点了,现在家里多了一个读书人,万一自己引经据典被识破,那问自己怎么懂得,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让自己还真正的瑾俞出来,要不然就会被当做妖怪烧了,可就冤了。
    “多谢姐姐的勉励,我一定会认真读书,争取考个功名回来给你撑腰。”
    “好。姐等着。”
    瑾俞捏捏瑾天的小脸,这懂事的小孩子,真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照样天才蒙蒙亮,瑾俞他们就动身了,想着今天还要去看铺面,她把那一千两得银票给带上了,万一要买下来的话,刚好付款。
    到了镇上,想要送瑾天进书院,被他拒绝了,小毛孩还特意跑到瑾俞身边比了比身高,然后骄傲的说,在年底的时候一定要赶上瑾俞的身高。
    “到你比我高的时候,我就让你自己过去书院,今天还要我送你。”
    瑾俞知道瑾天在想什么,有掌柜把关铺面的事,绝对跑不了,她早点晚点去都一样。
    ☆、第五百零七章触动心弦
    顺利把瑾天送进了书院,瑾俞让他把家里做的吃食带上,叮嘱他用昨天采的山椒子的果实泡茶,要经常喝,这夏天多喝点解暑的总没有错。
    瑾天自然是应下了,目送走瑾俞和木子,他才转身往书院走。
    来的早,这会儿很多归书院的学生都没有到,门口静悄悄的。
    唯独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不时传来一阵阵压抑的轻咳声。
    进了门房的签了进出册子,见那大叔正拎着水壶往他那葫芦里倒水,不时的咳嗽总是打断他倒水的动作,瑾天小心的把昨天晒得半干,好了自己放在锅盖上烤干的山椒子拿了一小包出来。
    “大叔,这是消暑茶,我家昨天采的,您留着喝。”
    瑾天对那天门房留他在屋里等瑾俞的事,还是非常感激的,拿了瑾俞准备的山椒子,意思是让他送给同窗的,瑾天不准备送同窗,所以自作主张送了门房。
    那门房看了瑾天手里的小包裹好一会儿,按照他这几十年的习惯,肯定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可上次瑾俞送了东西给她,被那般的粗鲁拒绝,不仅伤了别人的面子,之后他想起来也懊悔不已。
    可他的脾气这些年磨砺的已经说不出软话来,让他再找机会向瑾俞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门房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当年是自己的粗心大意造成那万劫不复的错,这与这些纯真的稚子又有什么关系?
    毒舌,粗鲁的对人,那只不过是他这些年自我发泄在别人身上的情绪而已。
    “我昨天喝过这个茶,加了薄荷冰冰凉凉的,我刚刚看见你在咳嗽,这时候喝这正好呢!”瑾天见门房一直没有开口,忙又道。
    黝黑的瞳仁里是殷殷期盼,纯真的笑容没有夹杂任何的世俗,有那么一错眼,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脸庞,等定睛一看,还是那稚嫩的脸庞。
    “我……”长久不怎么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收下了。”
    和邋遢的形象完全不同的双手,修长,纤长,仿佛那手指配的就应该是专攻水墨丹青的狼毫,不应该拿的是书院那粗制的笤帚。
    “我姐姐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每次心情不好吃完就好了许多。大叔一直愁眉不展,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告诉我,都让姐姐给你做。没准你吃完后,心情就好了。”
    这是瑾天这些日子得出的经验,被先生看重是件好事,但随着而来的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些床榻里出现虫蚁,洗好的衣衫一天掉几次在地上,直至没有衣衫换洗,只能拿着书本顶着烈日看着衣服干,这些也是同窗的馈赠。
    瑾天谁都没有说,难受的时候就吃点姐姐做的糕点,吃点她专门给自己做的吃食,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他还有父母,还有亲爱的姐姐,这些小事,根本就不算事。
    “谢谢!”
    门房艰难的道谢,反手把门关上,那孩子从头到脚都沐浴着阳光,那是幸福的人才有的表现。
    而他一直生活在地狱里,千疮百孔的心,被凌迟了一遍又一遍,不管吃多少好吃得,都无法让他这幅残破的皮囊,高兴起来。
    除非,除非时光倒流,那天的惨案没有发生,青娘还在等着他一起去踏青的模样……
    可惜没有如果。
    干枯的眼底慢慢的浸出了水渍,要是青娘还好好的活着的话,或许他也能与她生儿育女,也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让他吃点好吃的,或许心情就好了。
    没有或许,眼里还是那堆血肉模糊的残骸,摔破的马车,这些年的东奔西走,只不过是他偏执的一个梦。
    打开瑾天留下的包裹,捻起一小撮放进小碗里,倒入开水后,看着那果实和薄荷在上下翻滚,慢慢的舒展成它们原来的样子,碧绿的颜色宛若新生。
    他突然笑了起来,就连这个无知无觉的草木,都要在这最后一刻绽放它的价值,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光彩都给了前半生。
    “也是一个缘分,就让我试试吧!”
    看着安静的书院,那个小小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门房却看的痴迷。
    不知埋汰了几十年的文采,可还能在下一辈身上散发光彩。
    ……
    瑾俞今天来的早,医馆的门开了,但静悄悄的完全不像白天那样的嘈杂。
    “咕!”
    掌柜一口漱口水刚刚想吐出去,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娉婷的淡绿色身影,吓得他赶紧收了回来,那水就那么给喝了下去,苦的他直皱眉,想着下回得让先生别把早上的漱口水给配的这般苦了。
    “掌柜的,早啊!”瑾俞笑着打招呼。
    “嘶!瑾丫头早。”掌柜忍不住龇牙咧嘴,那苦味巴着唇,可真不好受。
    “掌柜的生病了吗?为何要喝药?”
    瑾俞看掌柜那扭曲的脸,忙伸头看了一下他捻着的被子,褐色的杯子里黑乎乎的药液,看着味道就不好。
    “没有!我这不是昨天宿在医馆吗?这是这漱口呢!对了,你家里肯定没有这个,一会儿也给你带一点回去,漱漱口,保证你的牙齿又白又结实。”
    这么苦的东西一定要分享出去,掌柜卖力的给瑾俞推荐着,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会一定要把剩下的那些都给瑾俞,小姑娘爱美,肯定会要的。
    “不用了!我有牙刷,这漱口水没有牙刷好用。”
    瑾俞敬谢不敏,这每天早上漱口和喝药似得,那可是会破坏一天的好心情,她才不干呢!
    “牙刷?何物会比这先生专门配置的漱口水好啊?这可是贵人争相上门来求的。”
    “明天我给你送两支来吧!都是木子和我爹做的,整个大宛估计就我家有。”
    瑾俞神神秘秘的说着,接过木子从坛子里拿出来的吃食进了医馆。
    “好不好用过才知道,别到时候后悔来找我,这漱口水可就没有啦!”
    “不后悔。”瑾俞看木子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转身把那些东西摆在了柜台上,“这里是绿豆糕,还有一些卤菜,天气热不耐放,我没有多带。”
    ☆、第五百零八章不想做小人
    “这下好了,先生昨天还在念叨你不在书院做菜,他想吃都没有了。”掌柜欣喜的把东西收好,等着杜先生一会儿来给他。
    “我想看铺子,以后先生随便什么时候来都有的吃。掌柜大叔,你昨天说的店面是在哪处啊?”瑾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
    “那地方你不陌生,就是原来的富贵酒楼,估计这几天官府就要给卖出去了。”
    “富贵酒楼?”
    瑾俞还是小小的诧异了一把,那地方虽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好印象,但怎么说当初钱有福也是第一个给她机会的人,没有钱有福当初的橄榄枝,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后的路能不能走的这么顺。
    短短四个月,物是人非,那昔日繁华的酒楼已经破败,沦落到被人拍卖的境地,瑾俞不由一阵唏嘘。
    但回头看钱有福做的事情,自古多行不义必自毙,钱有福若是不胆大包天的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那他在柳镇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商家了,也不会现在逃亡在外。
    可这酒楼要是落尽自己的手里,瑾俞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是谁盘下酒楼,都不能是她,诱惑很大,瑾俞还是拒绝了。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你把它盘下来的话,一样做吃食的可以省不少的功夫,你真的不要这个铺子吗?”掌柜问。
    “不管是谁盘下在铺面,都不应该是我。那钱掌柜虽然可恶,做的事情也让人不齿,但是当初他也拉了我一把。这个情分我不能忘,所以这个酒楼,我不能买下。”于心不忍吧!
    毕竟当初被自己发现富贵酒楼加了料的菜,瑾俞她第一时间想到就是阻止,制止不了也是想要怎么去揭穿的。
    直到那件事它自己爆发,瑾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既有对钱有福惋惜,也有对他的愧疚,若是当初态度别那么差的劝说,委婉一些的话,慢慢的挽回局面,或许钱有福不会带着家小逃离。
    这个年月离乡背井,那真的和逃难差不多,更何况钱有福逃逸还背着那样的罪名,想要回来难了。
    “其实那掌柜犯事逃了,也不可能再回来。就是回来也要受律法的制裁,你就是买下酒楼也没有人说什么。”
    “别人不说,我自己心里膈应啊!不明就里的人,看着好像是我把人挤走的一样,左右我现在也不着急,等等也没有关系。”
    也不想做这样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