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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随后,沈皎上了一顶精致华美的辇轿,同卫赜一同往崇文馆行去。不是她不肯让卫赜上轿,实在是宫规所限。在外宫,乘辇骑马都需特旨加恩。而刚刚天和帝只将恩典给了她一人,并没有提到卫赜。如今,他只能步行了。
    “元嘉妹妹在崇文馆还适应吗?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卫赜关心地问道。
    “一切都还好,皇舅舅让人安排地很是周到,所以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多谢赜表哥关心。”沈皎只当他是照例询问,所以依礼谢过。
    卫赜听出了沈皎话中的疏离,也不灰心,又问起了学业:“不知元嘉妹妹学到什么书了?”
    “三百千和弟子规都已学过,下午开始学习急就章。”沈皎答道。
    听到女孩的回答,卫赜有些惊讶。他以为以元嘉郡主不满六岁的稚龄,能学过三百千中的任何一本就已经很好了。像她这般大的女孩儿,不说读一本书,就是不识字的世家小姐也有的是。就是男孩,也多是只读过三百千中的两本,只有少数世家继承人,才在稚龄幼童之时学完四本启蒙用书。
    而且,急就章作为启蒙书籍,以被三千百所取代,三千百即为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的统称,是最为应用广泛的启蒙书籍。这一是因为急就章已经渐渐失传,只有皇宫和世家大族的书楼中才有保存;二是因为急就章所含内容太广,很多于科举无用,被一些先生所放弃。
    急就章全书无一重文,文辞雅奥,非后世蒙书所能及,只是现在所保存下来的版本都有缺失,只剩一千余字。但期间内容所涉甚广,全书编成三部分:一是“姓氏名字”;二是“器服百物”,依次叙述了锦绣、饮食、衣物、臣民、器物、虫鱼、服饰、音乐、形体、兵器、车马、宫室、植物、动物、疾病、药品、丧葬等方面;三是汉代官职。其中所含之全,三千百远远不及。
    《魏书》崔浩表言太宗即位元年敕臣解《急就章》,刘芳撰《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由此可见急就章以前的地位。而现在,也只有世家大族也依旧将急就章作为嫡系子弟启蒙的重点书籍,其余书院已很少提及此书。
    而依照元嘉郡主现在读书的进度,和所学的书籍种类,简直是按照士族培养嫡系男性子弟的规格,甚至更高,这实在是出乎卫赜原本的设想。
    他想起祖父前两日还对自己说笑,言及“圣上太宠元嘉郡主,连张博钧都被拿来哄孩子。”当时自己听后,也是一笑置之,不曾深思。如今听到元嘉郡主所学的进度和书籍,卫赜才明白,圣上对这位只怕郡主期望甚高。
    若元嘉郡主是个男子,有圣上的厚望和倾力栽培,日后定然前程可期,大有可为。可元嘉郡主只是个女孩,一不能上朝参政,二不能带兵上阵,实在是不知道一个帝王这么大的期望,对她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想到旁边女孩子还是十分懵懂,天真无邪的年纪,卫赜心中就更加怜惜。可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他的身份能直接严明的。他只能对女孩多几分照顾和关爱。
    “元嘉妹妹这么小的年龄就学到急就章了,真是聪慧过人。”卫赜称赞着女孩,又接着道:“我年长妹妹几岁,前些年也学习过此书,还算精通,若妹妹平日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可来寻我,定然随时恭候。”语气十分真切。
    沈皎听着卫赜诚挚的语气,想起九皇子在不久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当时的她很容易就听出那不过是一种客套,说给旁人听得而已,当不得真。而刚刚卫赜的话,让她觉得这个少年是真的愿意帮助自己,那种不带任何目的和私心的。
    她想起自从和卫赜见面,这个少年对自己的态度就十分亲近,眼神中还时时带着很多关心和爱护,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样。虽然不是很明白这种态度的由来,但不带功利的爱护,沈皎还是喜欢的。
    “谢谢赜表哥,日后元嘉有不会的地方,就麻烦赜表哥了。”沈皎真诚地对着外面的卫赜道谢。
    听着女孩用自己奶声奶气的小童音,真诚地跟他道谢,卫赜觉得心里像喝了蜜水一样甜。这一路上的相处,终于让女孩对他不再像在殿中一样疏离,这已经让卫赜觉得很开心了。如此下去,他在女孩心中的定会能同沈长映一样。
    卫赜是真心喜欢眼前的女孩,想把她当成嫡亲妹妹一样疼爱。自然,也期待女孩把他当成真正的兄长一样依赖。
    一路上,卫赜很主动地挑起各种话题,沈皎也很配合地交谈起来。她发现虽然卫赜年龄尚小,但见识广博,语言风趣,和他聊天,十分轻松自然。不知不觉,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十分融洽。
    很快,两人就到了崇文馆门前,沈皎透过辇轿的纱幔看到门前有两个少年在大门处等候,其中一人的身形,沈皎很容易就认了出来,是自家三哥无疑。
    停轿后,沈皎赶紧从小辇上下来,朝沈长映甜甜地叫道:“三哥。”这时,也看到了旁边的人,正是早上才认识的吴羽。
    一旁的卫赜从没见过女孩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容,宝石般的眼睛闪着熠熠的光彩,樱桃似的小嘴荡出弯弯的弧度,像一只快乐优美的蝴蝶,感染着周围的人。他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嫉妒沈长映,作为元嘉的亲兄长,总能得到女孩的亲近和笑容。
    第23章 照顾
    沈长映伸手抚摸着妹妹的柔软的发顶,露出亲昵关切的笑容。正当他想要问问妹妹上午在偏殿的情况时,却感觉一道灼灼地目光正盯着自己。他抬眼望去,才发现辇轿旁还站着卫赜,那道灼热的视线正来自他,好像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嫉妒。
    不过沈长映很快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卫赜出身尊贵,容貌俊秀,文章才学出众,不仅是卫家已定的继承人,在圣上面前也颇得盛宠,他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卫赜嫉妒的地方。不过,他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宝贝妹妹怎么会和这位卫家嫡长子一起出现。
    在崇文馆中,卫赜是个标准的世家继承人,无论与谁相处,都能令对方有如沐春风之感,众人皆赞其温文有礼,君子之风。但似乎刻意与众人都又保持着些距离,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但在崇文馆中,就连皇子也不敢轻易与卫赜结怨,这不仅是他的身份家世,更是他的手腕能力。
    沈长映实在不懂以卫赜一贯与旁人保持距离的处事准则,又怎么会与阿皎一路,好像还十分亲近的样子。
    卫赜不管沈长映心中如何千回百转,先向沈长映和吴羽做了一揖:“沈兄,吴兄。”
    沈长映和吴羽回了一礼,问候道:“卫兄好。”
    “卫兄这是和元嘉同路?”沈长映试探地问道。在外面特别是宫中,沈长映一般都称呼妹妹排行或者封号,这是对圣意的尊敬。
    “沈兄叫我阿赜就好。”卫赜微笑地说道:“因中午与元嘉妹妹一同在紫宸宫中被赐膳,后又同时离开。因着同路,便结伴而来。”
    少年面如冠玉的脸庞,同往常一样在嘴角勾起优雅的弧度,声音清爽干净,举止温文有礼,很容易让人亲近,相信。可以说,若是卫赜想要刻意接触一人,对方很容易接纳他。
    沈长映虽然不喜欢卫赜对妹妹的称呼,但还是相信了他的说辞。毕竟另一个当事人就在这里,若是说假话,立马就会被拆穿,他相信卫赜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原是如此”沈长映对卫赜点了点头,紧接着客气道:“这一路阿赜对元嘉的照顾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在此谢过了。”兄长两个字,声音有些刻意地加大。
    沈长映这话一出,就连沈皎都觉得有些刻意,一共才半个小时的路程,自己还是坐在辇轿中,哪里能被卫赜照顾。她觉得三哥这话的意味有些不对,显得有些刻意划清界线的感觉,还有些针对的意味。
    她扭头带着歉意朝一旁的卫赜看去,发现少年脸上还是如刚才一般面带微笑,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他似乎没有听出对方的敌对之意,面色不变的回答着:“沈兄这话严重了。这一路上元嘉妹妹有宫人随侍,又哪里轮到我照顾呢?”
    卫赜对沈长映的话,依照事实否定,语气真挚,又接着道:“若日后元嘉妹妹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不会推辞,全力相帮。”这句承诺语气真诚,郑重,也十分有重量。
    沈长映话的言外之意,卫赜自然能听得出。他喜欢怜惜眼前的女孩,想要成为一个让她喜欢的兄长,想要听她像刚刚叫沈长映三哥那样,也甜甜地叫自己哥哥,也对自己笑得那般天真美丽,亲近快乐。所以他不想在女孩面前与她的亲兄长争论,免得给她留下坏印象。
    而且,当他看到女孩对自己充满歉意内疚的眼神时,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女孩对自己心怀愧疚,那以后他会更容易接近女孩。也许,他还应该感谢沈长映,是他给了自己更加方便的机会。
    另外,他刚才的承诺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应付和客套。他将女孩当作嫡亲的妹妹,自然会尽力帮助她,关爱她。
    一旁的吴羽有些愣住,他实在没想到短短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沈长映和卫赜的几句交谈,就叫卫赜做出这样的承诺。
    而沈长映在听到卫赜的话后,眼神晦暗不明,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尚小几岁的少年,似乎想从他的表情和举止上,看出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用心。要知道,从小作为世家继承人培养的卫赜,绝不会不清楚这句话的意义。卫氏一族众诺,既然他敢对妹妹许诺此话,就一定会办到。
    只是,沈长映不明白这究竟是卫氏一族为了太子拉拢梁国公府,而刻意的亲近。还是卫赜一人的行为。但无论是哪样,沈长映都要道谢:“多谢阿赜的好意,若是元嘉有事叨扰,还望阿赜不要见怪。”
    沈长映没有再次拒绝卫赜的好意,毕竟,在崇文馆有卫赜的照顾,对妹妹来说会好很多。虽然妹妹是礼同公主的实封郡主,身份高贵,但崇文馆只皇子就有三人,其他宗室子弟更是不少,单凭他有时护不住妹妹,就像今天中午一般,明明自己拒绝不了三位皇子要去偏殿看望妹妹的要求。但若是当时卫赜也站在自己这边,情况就会不一样。
    以他和卫赜的身份,若联合在一起,就是皇子也会忌惮三分。日后,若有人再来试探妹妹,他也好及时档下,少让妹妹被卷进这些是非之中。
    至于卫赜是否还有其他目的,现在只要他装作不懂,话题一切只围绕妹妹尽行,绝口不提梁国公府,在今日还不会如何。等归家后,再与父兄商议也还不迟。
    虽然他不喜欢再来一个人和自己抢妹妹,但有卫赜在,毕竟会对妹妹有很多帮助。所以,沈长映对着卫赜语气温和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沈皎感到周围气氛慢慢融洽,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明白三哥为何刚刚针对卫赜,但想起在紫宸宫中皇舅舅对他亲近看重的态度,沈皎还是有些担心三哥与他结怨后,生出事端,闹到圣驾前,吃了亏。
    至于卫赜刚刚的话,沈皎觉得他应该只是客套而已。想帮自己辅导功课也许是出于真心,但若是不分情况的帮助自己,显然是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对卫赜刚刚好像因为自己被为难的事,表示歉疚。
    “元嘉谢谢赜表哥好意。”沈皎对着少年微微福了身子,表示自己的谢意与歉意。
    之后的气氛都十分愉悦,三人将沈皎送到偏殿后,就回了正殿。沈皎在稍事休息后,就开始预习新课。未时过半,张博钧开始进来授课,讲解急就章。
    沈皎这才算真正了解这位名师大儒的魅力。语言幽默风趣,文中典故更是信手拈来,栩栩动听,引人联想。书中文字,从演变到释义,一一讲解。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沈皎觉得自己似乎重新认识了汉字的奥义,她突然觉得自己前世二十年的语文课是白上的。
    一堂课,精彩纷呈,沈皎认真倾听着每一个字,完全将自己沉浸在课堂中。在上方讲课的张博钧看到下方聚精会神听讲的小女孩,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觉得上午的想法也许真的可能是对的,眼前这个孩子也许真的会跟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就这样,一个用心讲解,一个努力学习,一下午的时间眨眼而过。沈皎觉得这一下午的学习,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直到散学的钟声响起,张博钧才停止讲解,布置完作业,才起身离开。
    沈皎起身恭送后,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心里不由感慨,果然名师也都是严师,这作业的量不是一般的多啊,但就冲着这位大儒的讲课水平,沈皎觉得这么多的作业都是应该的。
    等她收拾好书本走出偏殿时,发现三哥已经在门外等着自己了,旁边还站着卫赜和吴羽。沈皎赶紧快步上前,“三哥,赜表哥,吴羽哥,让你们久等了。”
    卫赜对着沈皎微微笑道:“并没有等多久。”吴羽也在旁点了点头,同意了卫赜的话。沈长映一手从妹妹手里接过书袋,帮她拎着;一手领着她朝门外走去。
    沈皎觉得周围散学的崇文馆学生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这种被很多人盯着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在她从偏殿走向正门的路上,遇到好几个人前来想同自己搭话,都被三哥和卫赜挡了回去,让她松了口气。
    等到了正门上了铜辇,和卫赜,吴羽分离后,沈皎才和三哥一路平稳地朝淑惠长公主府驶去。等两人进入正厅时,发现阿娘,阿爹和大哥都到了。请过安后,沈皎看见阿娘朝自己张开手臂,就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朝淑惠长公主怀里扑去。
    “阿皎,第一天上学感觉如何?淑惠长公主抚摸着怀中女儿的后背,轻轻安抚着,柔声问道。
    沈皎将头从阿娘怀中抬起,看到家中一家人都正在用关心的目光看着自己,作为一个伪小孩,虽然有些囧,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兴奋地和家人分享着第一次上学的经历。
    第24章 思考
    清甜悠远的木樨香溢满整个正厅,幽香阵阵,女孩的脸上洋溢的笑容,感染着屋内的每一个人。用她那软软糯糯的童音,和家人分享着今天的经历。
    “崇文馆真的很大,里面的御书楼有三层高。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房子,想必里面的书一定很多,要是我都进里面,想读什么就读什么该有多好。”女孩对御书楼里面的书一片向往之意。
    若是其它地方,淑惠长公主还不会放在眼中,但御书楼,以她皇室嫡出长公主的都不得进出,所以她看着女儿的期冀,却没法保证一定会让女儿得偿所愿。
    御书楼是皇室藏书所在。里面除了不流传于室的珍惜孤本,儒家典藏外,还有不传于世的先秦百家著作,地理堪舆和每个朝代修订的史书等等。每日还有翰林院新编著完成的书籍被送入里面,由此可以想象里面的藏书之丰,几乎含盖整个天下的书籍。
    所以,自大齐见国起,出入御书楼的人就有着明确的规定。除了皇上和诸位皇子能随意进出,其余人想要进入里面借阅典籍,都要有圣旨特许,如张博钧。他之所以心甘情愿的留在崇文馆,就是因为天和帝特许他能随意翻看里面的书籍。而像他这样能随意进入崇文馆的人,本朝一共也没几个。
    就是淑惠长公主到现在也只进去过一次,还是在出嫁前因为好奇,磨了自己皇兄好几天才被允许进去的。之后,她再也没进去过,一来是她没了兴趣,二来是天和帝再也不许了。所以,她也不敢许诺一定能让女儿进御书楼。
    “想不到阿皎还是爱书之人,以后我们阿皎说不定还会是位才女。”淑惠长公主笑着打趣,想让女儿的注意力从御书楼离开。
    一旁的梁国公沈邦靖,沈长冀和沈长映听见这话,也都露出了笑意。
    沈皎听到淑惠长公主的打趣,脸颊有些微微的红晕,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往淑惠长公主香软的怀中拱去,害羞地小声喊道:“阿娘。”娇娇的声音,像猫儿般,再硬的心都能被叫软。
    淑惠长公主听见女儿娇滴滴的叫声,连忙止住笑意,还不忘瞪了旁边的父子三人,没看见再笑下去,阿皎回头就要恼了,一点眼色也没有。
    沈长冀和沈长映收到淑惠长公主的眼神,连忙收敛笑意,正襟危坐。
    坐在妻子旁边的沈邦靖也轻咳一声,对着女儿和蔼地问道:“那今天的课上得是什么内容?张大人讲得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比起母亲的嘘寒问暖,父亲总是喜爱关心孩子的功课。
    听到沈邦靖的问话,沈皎将脑袋从淑惠长公主的怀中移开,很是有兴致地和家人分享自己这么多年听到的最棒的一节课:“上午张大人检查了我之前学过的三百千和弟子规。下午就开始为我讲解急就章。”
    听到急就章三个字时,沈邦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芒,但很快消失不见,神色如常。坐在左下首的沈长冀和沈长映却没有父亲这么好的养气功夫,但在妹妹面前却不好表现什么,只能握紧双手,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们看着女孩双眼亮晶晶的,正一脸崇拜地说着她的新老师:“张大人能讲出书上每一个字的来历和演变,里面的历史典故也都知之甚详,信手拈来。而且语言生动幽默,特别吸引人,比起
    阿碧讲得有趣多了。我一定要好好跟着张大人读书,他实在是太厉害了。”
    沈邦靖看着女儿一脸敬佩得说起张博钧,心里有些吃味。从女儿去江南养病后,已经好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了。这才跟张博钧上了一天课,就对他赞不绝口。长此以往,自己在阿皎心中的地位,不会连张博钧都比不上吧。想到这,沈邦靖有了一种女儿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虽然要好好读书,但也要劳逸结合。等这次沐休,阿爹带你去庄子上看小马如何?”沈邦靖决定要好好补全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地位,但他又不善讲书,只能用其它方式吸引女儿:“前两日,有人进贡了一匹通体雪白的小矮马,皇上正好赏给了我,现下正养在庄子里,你见了一定喜欢。”
    那匹马是前两日和桃花暖玉一块儿进贡的,天和帝依照旧例赏赐给一些看重的武将,本以为再小也不会小哪去,谁知见了实物才知道,确实是太小,又通体雪白,像他这么样的武将骑它,实在是有些丢人。可又是御赐之物,所以就只能把它养在庄子里。
    刚刚他突然想到,也许这匹马会讨女儿喜欢,果然,他说完就见女儿高兴得朝自己看来,“谢谢阿爹,那我们说好了,这次休沐就过去。”沈皎期盼的说道。
    “当然。”
    淑惠长公主看着父女两个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商量好了几日后的行程,轻咳了一声:“好了,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旁边侍女听到淑惠长公主的吩咐应声而去。
    也许是因为上学兴奋的原因,今日沈皎胃口特别好,觉得饭菜比平日更可口,于是多用了半碗饭,一旁的淑惠长公主看到后喜上眉梢,连声赏了厨子。
    晚饭后,沈皎在父母和兄长的叮嘱下,回了自己的琼华院,走进前两日刚刚布置好的小书房,开始温习功课。拿起手中的湖笔,对照课上的笔记,将这些知识整理下来,方便温习。然后开始临字。不知不觉间,月光已经洒满窗前。
    当她写完所有的作业后,放下笔,抬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大地,溢满朦胧的黑夜,漫天璀璨的星辰,闪闪耀耀,时辰已然不早了。她又低头看向眼前已经完成的作业,有些思虑万千。
    对于学习读书,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皎都是抱着十二分的认真在努力。特别是在这个时代,一个男尊女卑,对女性不平等的时代,她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出生在沈家这样的豪门贵族,庆幸自己有着慈爱的父母和真心爱护自己的兄长,庆幸自己能得到帝王的重视,才有了名师教导的机会,这一切都弥足珍贵。虽然她不清楚自己以后的路,是不是如同所有世家小姐一般出嫁,生子,困于后宅,在其中挣扎一生。但现在自己能和同龄的男孩接受一样的教育,这也许就意味着改变。
    她不清楚自己以后会走向怎样一条路,但她想做好现在的自己,努力学习一切可以学习的知识,她在未来自己面临人生选择时,可以有底气地去自己选择这条路,而不是身不由己,让别人主宰自己的人生。
    “郡主,戌时已过大半,该安寝了。”轻风推门进来,提醒着时辰。
    “备水,沐浴。”吩咐完轻风,沈皎收拾好作业,便抬腿往浴房走去。既然决定了现在要走的路,其余的再多想也无益,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沐浴后便上床熄灯安寝,一夜无梦。
    但这一夜,沈邦靖的书房和首辅卫逊书房的灯都直到凌晨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