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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节

      直到昨天,她最最畏惧的状况终于出现了,背负的包袱被下属的告密无所遁形地抖了出来,一直掩耳盗铃的那扇窗糊纸被彻底捅破。
    她忍了20年,忍到对方找上门来,她该怎的?
    不好意思,她忍够了,一刀两断!
    来晚了20年的决定,纵使再悲痛,诚然也是潇洒的。
    可丈夫说,她全错了。错了20年,废了20年。
    第236章 大半章
    程心最近挺无奈。
    一年一度的金九银十又要来了,但她今年不能似往年那样在东澳城拼杀,而是窝在北苑的家里,临危受命地负责看守阿爸阿妈。
    那日在外婆家,阿爸冲出房间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步伐又急又大,在客厅的程心她们意想不到,来不及问他发生什么事,也看不清他当时的脸色,只隐约瞥见他眼眶泛红,下颌紧绷。
    外婆与阿姨都慌了,感觉大事不妙。急忙忙跑进房间问阿妈,阿妈却只顾蹲着哭,怎么扶都不起来,怎么劝都不止泪。
    房间一片紧张无措的吵杂。
    后来她哭累了,外婆阿姨她们也劝累了,气氛才渐渐安静下来。
    阿妈擦干脸,不提与阿爸吵了什么,只说了一句:“我要回家。”
    外婆与阿姨不太放心,想让她先在娘家住几天,毕竟阿爸刚才离去的态度令人有些心寒。
    阿妈却坚持要回家。无法,阿姨便交代程心这几天先别回省城,留在家里好好观察父母到底什么情况。
    程心照办。
    她在家观察了三四天后得出结论,原本是阿妈气阿爸的争闹,种种迹象表明形势反转了,转成阿爸气阿妈。
    比如:
    阿妈回家当天,阿爸正一个人在厨房饮啤酒。见到长女扶着老婆拖着行李进屋,他有一瞬的惊讶。不过他没有发表任何言论,搁下啤酒杯转身就上楼。
    阿妈看着他背影,想开声说什么,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程心起得早,下楼去厨房找吃时,发现阿爸在二楼客厅盖着被单睡觉,而电视机几乎调到静音地在播放节目。
    到中午时,阿妈在厨房煮饭,阿爸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做什么。菜做好了,阿妈喊程心吃饭,程心来了后,她小声吩咐:“叫阿爸吃饭。”
    吃饭时,阿爸的脖子像睡歪一样,一直横着看客厅电视机那边,半点不往阿妈这边扭。他也不夹菜,光吃饭,原本碗里盛了多少就吃多少,不添第二碗,哪怕饭菜全是他的口味。吃完后他把碗筷一扔,一声不哼上楼去。
    至于阿妈,一边假装扒饭,一边无声吐气,可怎么吐都吐不清憋在胸膛里的郁结。
    那天晚上,阿妈罕有地做了糖水绿豆沙做宵夜。她知道长女不喜欢吃甜的,却仍大大声地从一楼喊上去三楼,把女儿唤了下来。
    程心装模作样地下去厨房看了眼,然后积极地嫌弃道:“我不喜欢吃。”
    阿妈小声呵斥:“你不喜欢吃,有人喜欢吃!”
    “哦。”程心上去二楼敲门,喊:“阿爸,阿妈煮了糖水,一大锅,我不吃的,你多吃,不然都浪费了。”
    “不吃。”阿爸在房内回答,语气冷淡。
    程心:“……”
    她知道阿妈在楼下竖着耳朵偷听,便道:“我给你端上来。”
    她跑下楼,盛了一碗满的,小心翼翼拿上楼去,再锲而不舍地敲门叫门,直到阿爸现身为止。
    阿爸黑着脸低喝:“你做什么!”
    烦死了!
    程心厚着脸皮壮着胆,将碗递给他,轻声说:“喝吧喝吧,你最喜欢的。”
    阿爸看向她手上的碗,熬得绵烂的纯绿豆沙散着淡淡的清甜味。以前阿妈每逢夏天就熬,但近十几年,她很少做了。
    仔细想想,那是因为以为他对不起她,怀恨在心所以连吃的都不给整么?
    阿爸脸容有了起伏,越来越难看。
    程心冒险般,以极低的声音说:“温度刚好的,不热不凉。喝一碗消暑下火。”
    阿爸:“……”
    他的确需要下火!他一手接过碗,仰脖将绿豆沙一口喝光,再将碗塞回去,关门,“嘭”的一声,响彻全屋。
    那天晚上,往后的晚上,他依然睡在二楼的客厅沙发。
    而阿妈,继续做着类似的事,使唤程心去联络阿爸,讨好阿爸。但她自己却不主动。
    她在低头,可只低了最多三分一。
    程心不清楚他俩在打什么暗战,阿爸阿妈不跟她说,外婆阿姨也只是一知半解,唯一能肯定的是没有二奶那回事,不然的话阿妈岂会甘心回家不闹离婚?
    而她作为女儿,为此悄悄松了一大口气。
    程心在大概半个月后才了解到父母之间的矛盾,了解的路径比较迂回,是从香港的小表弟陈向那里得知的。
    而小表弟是从姨妈那里听回来的。
    程心很惊讶:“姨妈居然连这种大人的事都告诉你们?”
    陈向好笑地说:“不正常吗?”
    程心:“……”
    她不知道,不过她挺喜欢姨妈那样的。
    为了证明他们是“正常”的,陈向举例:“阿妈以前还跟我们讲过二姨和三姨拍拖时的事,也讲过她自己,原来她后生时不喜欢阿爸的,是外婆喜欢,她才跟阿爸结婚。”
    程心:“……”
    她弱弱地问:“那姨妈后生时喜欢谁,她有讲吗?”
    “有啊,”陈向大方地说,“她喜欢在旧街市卖猪肉的那个猪肉佬。”
    程心:“……”
    她并不认识是谁。也许陈向也不认识,连阿妈阿姨甚至外婆也不认识。认识那位猪肉佬的,可能只有姨妈一人。
    陈向说:“二姨和三姨都是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她很羡慕。”顿顿,他笑道:“不过她讲,只有她与阿爸从来无吵过架。”
    程心与陈向聊这些话时,正乘着叫“顺风号”的中式帆船,飘浮在维多利亚港上,观看维港两岸清晰且壮观的景色。
    夏天酷热,阳光盛放,维港两岸游人如织。蓝天下,海港的风带着湿湿咸咸的清凉,迎面扑在皮肤上,久而久之,身体生出一股咸味与粘感。
    帆船上坐满中外游客,无不兴奋地举着相机拍照留念。
    程心与陈向没有那些兴致,他们像平日坐巴士一样平静,站在船尾面朝海港聊天。
    般上不忙着拍照的还有郭宰,他在另一边船舷举着手机讲电话,讲完了回去船尾,问程心:“你们聊什么了?”
    程心笑笑:“大人的事。”再问他:“客户愿意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