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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而在太白星出现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官员因为太过惊讶,直接喊了出来。这就让李定宸失去了将事情压制下去的先机,也让群臣无法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在场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天象预示着什么。
    李定宸面沉如水,朝臣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刻议论此事。不但这会儿不能议论,就是过了今天,不在御前,他们也绝不会开口议论,只会把这件事烂在自己的肚子里,除非暗室之中亲信在侧,否则绝不涉及。
    但这不妨碍其中某些人用眉眼向特定的人选传递信息。
    不过,这样迫不及待的,终究只是少数人,只怕也蹦跶不了几日了。毕竟李定宸这会儿虽是没空在意这些,但有的是人做他的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种事,大行皇太后的安葬仪式反倒成了陪衬,几乎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了。仪式最终在一片沉闷之中结束,迎了神主之后,圣驾便直接启程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神主就是牌位的意思,安葬之后,除了特定的时候会到皇陵来祭拜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在太庙、奉先殿祭祀牌位。
    太白星就是金星,因为夜里是天空中最亮的星,所以也被用来指代帝王。
    第56章 哪来的猫
    将赵太后神主送入享殿之中,完成了整个仪式之后,李定宸就沉着脸回了长安宫。
    一路上所过之处,人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越罗站在长安宫门口迎她,努力将心底的担忧压下去,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看上去气度平和。
    要说这件事中,她最庆幸的一点,就是自己已经提前将宫中梳理了一遍,如今人口简单,流言也少了滋生的土壤和温床,虽然太白星白日显现这件事比较令人惊讶,但宫人内侍们都一致保持了缄默,并没有对此大家议论,更未曾出现流言纷纷的景象。
    李定宸看见她,面色稍霁,没让越罗将一个礼行完,就直接把人捞起来了。也不放开,就这么托着她的胳膊,并肩往屋里走,同时摆手令身后跟着的人退下,不必进来伺候。
    虽然他看上去还算冷静,但手却捏得越罗胳膊生疼,显然只是在极力忍耐而已。
    果然一进屋,李定宸回身和上门,就整个靠在了越罗身上,静静的抱着她没有说话。越罗站在原地支撑着他,并没有开口说话。此刻李定宸需要的或许不是安慰和分析,而只是这样安静的陪伴。
    只是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越罗的装扮仍旧是之前迎神主那一套,尚未来得及更换,本就沉重,再加上一个越显健壮的男子,时间长了便觉得双脚发酸发麻发痛,有些难以支持。
    她不着痕迹的切换了一下身体重心,但还是被李定宸所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开口,“阿罗,朕不想再下罪己诏。”
    越罗心下不由一震。
    她没想到李定宸担忧的竟是这个。看来去年那一道罪己诏,着实是吓着他了。即使这一年来,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也早不是去年那个毫无反手之力,凡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的傀儡皇帝,但心中的惶惑并未因此减少。
    想到这里,越罗心中陡然泛上一种钝钝的疼。
    “不会。”她眼中的泪光一闪而逝,语气却越发轻柔,“此事非陛下之过,自然该有人来承担责任。”
    李定宸回来的路上不知费了多少思量,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直到听到越罗这一句话,他才像是终于有了底,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皇后说得对。”
    然后才松开了手,拉着越罗走到暖炕上坐下。
    越罗将宫中的情形大略说了一下,又问李定宸皇陵那边的情况,听说是大庭广众之下嚷了出来,不由皱眉扶额,“此事还当尽早解决。”
    传说唐时太白星白日形于日侧,钦天监上报李渊,言“太白见秦分”,意指秦王李世民将夺天下。李渊将此密折发给李世民,想必有暗示他自尽以示清白之意。但李世民给出的答案,是玄武门之变,杀兄逼父,登临天下。
    这很有可能是后人附会和谣传的故事,但有这等“珠玉在前”,有心人谁不蠢蠢欲动,想做第二个李世民?
    所以,必须要尽快有个确切的说法。
    不管是真是假,下面的人信是不信,至少表面上能够镇住局面,不至于立刻乱起来。
    李定宸点点头,又摇摇头,面色沉静如水,冷笑道,“只怕有的是人上赶着来给这个说法。”他抬头看向越罗,“阿罗,朕不会姑息。”
    他本来还有些担忧越罗会对他这种做法不满,因此虽然语气坚定,其实心下惴惴,还想着若是越罗反对自己该如何劝服,谁知越罗闻言,只是眉头轻轻一挑,面上全无笑意,“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第一个跳出来让陛下祭旗。”
    政权更迭,从来没有平平稳稳、和和顺顺的,李定宸年轻,要压住一干大臣,自然只能用雷霆手段。
    李定宸握住她的手,直到这时才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朕等着。”
    这一等就是不少日子,毕竟真要谋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处处都得打点周全。如今这些王爷宗室们又不像是秦王李世民那样曾经征战天下,天策府中尽是自己的直系人马,几乎都是赫赫有名的文臣武将,想要政变,哪有那么容易?
    李定宸到底不是沉稳端肃的性子,一开始还能按捺得住,后来就渐渐生出了几分焦躁。
    越罗有心安抚他,但如今国孝之中,一应歌舞饮宴玩乐都被禁止,宫中自然更不可能带头。毕竟她和李定宸都是真心实意的尊重赵太后,为她的去世而悲伤,李定宸甚至对外表示过,会为赵太后守孝三年。
    但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让越罗发现了一个可行之策。
    于是这一日,李定宸早朝回来,就见越罗正坐在暖炕上,膝上躺着一个毛茸茸的不知什么东西。等凑近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只猫。
    李定宸吓了一跳,“哪里来的猫,怎么生得这样大?”瞧着这个头都快能赶上猫狗房那边儿养着的豹子了。
    “陛下忘了?”越罗抬头朝他一笑,“上回你不是从西苑带了一只猫回来,还特意要了一个宫女来伺候。她果真极擅长养猫,这才不到半年功夫,就已经长得这样大了。”
    王桂枝的事,李定宸自然是不会忘记的,听到越罗提起,讪讪一笑,往她身边坐下,咳嗽一声道,“这猫儿只怕沉得很,朕来抱着,省得压住了皇后。”
    越罗任由他将那只猫从自己膝上抱走,放在自己怀里,抚摸揉捏,看上去简直爱不释手。
    说起来也是缘分,这只猫是猫狗房那边挑选的,因不知道李定宸的喜好,因此就选了一只长得特别可爱的。刚被带过来的时候,还是只粉嫩嫩的小奶猫,看上去单薄瘦弱。李定宸和越罗都不爱这一款,因此基本不怎么过问,都是下头的人在照料。
    谁知那样苗条小巧的一只猫,竟然能长成这样膘肥体健、壮硕惊人的模样。毛色加深,身上的花纹越发明显,以鼻子为中心的半张脸都是黑的,看起来十分凶狠,半点没有猫儿的娇态。虽然让养着它的王桂枝战战兢兢,却反倒正对了两人的胃口。
    这只猫能长得这么快,多半是懒的。
    之前越罗抱在怀里,它一动不动,呼噜噜的睡着。被转移了一个地方,同样眼都不睁,继续呼噜噜的睡着。
    不过即便如此,这样毛茸茸的、柔软的、可爱的家伙光是看看,就足够让人幸福了。
    李定宸抚摸着它肚子上的软毛,顿觉心满意足,连近来脸上那股一直压不下去的躁动都渐渐淡去,只剩下满身惬意。撸着撸着猫,居然就觉得困,要了被子,往旁边的软枕上一靠,很快就睡着了。
    越罗见方法奏效,看着这一人一毛,自己也跟着放松下来,靠在李定宸身边沉沉睡去。
    ……
    因为国孝受到影响的,还有京城里如今正如火如荼的马球赛。
    虽说这比赛本来不在燕乐之中,但是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声势浩大,到底不妥,因此下头的人在拟皇榜时,就将之加上了。再加上主持这件事的都是勋贵子弟,须得避嫌,因此孝期里就暂时停了。
    这一停,京城里许多百姓竟都觉得不习惯,到了日子不能去看上一场,就总觉得心里挂着个啥。
    至于那些好不容易休沐出来的神武卫,就更不必提了。因为这东西是他们首创,因此在马球赛中,也一直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每次休沐,多半都会在这里聚会。
    如今马球赛被停了,他们也就只能找一家茶楼待着。但都是武人,哪里坐得住,不多久就闹出矛盾来了。
    原来这些人正是李定宸选出来的那些陪练,因为平常分成两队,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允许和乐见这种良性的竞争,所以私底下也都是分别以楚不凡和陈庆两个武力最出众者为首,互相较量。
    这会儿一言不合,就闹得差点儿打起来。好在还记得是在国孝之中,又因为没饮酒,好歹按捺住了,只是彼此心里都不服气。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促狭,提议道,“如今打不得碰不得,不如就来较量一下别的?”
    “较量什么?”
    “嘿嘿!据说苏将军家夫人爱花,家中有两盆绿牡丹最是出众,若非权贵上门,绝不示人。不如楚校尉和陈校尉就比一比谁能将苏将军家中的这绿牡丹偷出来,令众人一饱眼福,如何?”那人道。
    这位苏长松将军,是神武卫的副将,平日里负责侍卫们的日常训练,十分严苛,然而持身不正,又擅钻营,为许多侍卫所鄙薄。因此这会儿此人一提议,众人竟是纷纷起哄,要两位武艺最出众的校尉前去偷花。
    偷花的名目足够雅致,不至于跌了他们的身份,又能够彼此较量,最后还能出一口平日里被苏将军打骂的气,何乐而不为?
    都是少年意气,楚不凡和陈庆虽然性情不同,但这会儿当着弟兄们的面,却没有拒绝的道理,彼此对视一眼,均点头道,“有何不可?就请诸位在此稍待,我等去去就来!”
    不过彼此心里都有默契,比试可以,但也不至于伤了和气。苏将军家不是有两盆花嘛,到时候一人一盆搬出来就是。等大家看完了再给送回去,谁都不惊动,最好不过。
    第57章 鬼鬼祟祟
    神武卫是天子亲卫,守备宫城,几位将军自然也都是皇帝亲信之人,虽然品阶并不高,却都简在帝心,赐住的府邸自然也在皇城附近。
    楚不凡和陈庆出了茶楼,就默契的散开,分成两个方向,往苏长松家所在的永兴坊摸去。
    京城道路虽然又多又宽,但两人的目的地一致,最终还是在长兴坊门外碰了头。默契的假装没看见对方,一前一后进了坊,转过清玄观,就是苏将军宅邸了。
    这一坊住了十来户人家,都是武将,所以进来之后,两人的行动更加谨慎了。
    苏将军家是一套两进的宅院,总共有将近二十间屋子,再加上自己搭建的倒座房、前后罩房,一大家子人也尽够住了。后头的花园地方虽然不大,但有湖有山,又有院墙隔开,只留下垂花门进出,倒也幽静。
    这花园之中,又建了一个暖棚,那两株金尊玉贵般的绿牡丹,就是跟其他名品花卉一起种在这里,有专门的下人负责看护,苏夫人更是每日都会亲自过来照料。
    两人摸进来时,苏夫人正在暖棚之中,于是他们不得不离得远远地,藏身树冠之内耐心等候。
    这一等就等了两刻钟,苏夫人始终没有离开。本以为此事十分简单的两人不免心生焦急,这花能不能拿到倒不要紧,但好容易休沐一日,总不能把假期都耗费在这里吧?
    正琢磨着要不要撤退,就听见前头忽然喧闹起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位苏夫人被惊动,总算是带着下人们赶过去了,这后花园顿时一空。见着机会,楚不凡和陈庆二人正要从树上跳下来,混进暖棚之中盗走绿牡丹,又听得旁边出现了一阵响动之声,只得继续按捺住。
    等了一会儿,便有两人从花园的假山之中走了出来。
    这假山,因为是用山石堆叠而成,因此山腹多半都是中空的,有些权贵之家,还会特意将之布置起来,许多秘密藏在这样的地方,倒比书房之类更加安全。
    没想到苏将军家中也有。
    走出来的这两人之中,一个就是这屋子的主人苏将军。
    单只看他的话,主人待在自家假山里,不论是待客还是有什么不便让人知晓的事,都算不上出奇。但令人疑心的是,他身边另一个人,却是浑身都罩在黑斗篷之中,除了因为站在苏长松身边能够估算出身量之外,其他都看不清楚。
    如此鬼鬼祟祟,反倒让人觉得他们方才躲在假山之中,是别有图谋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并没有对话,苏长松在前,斗篷人在后,一路迅速的走到了后门,苏长松亲自摸了钥匙开门把人送出去,然后匆匆回来将门锁上,然后才去了前头。
    没多久,苏夫人和下人们就都回来了。
    陈庆和楚不凡躲在两棵树上,遥遥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微微摇头,决定放弃绿牡丹,先退出去。
    两人的动作快,从墙上翻出来时,那斗篷人的身形正好在拐角处一闪,转到巷子另一边儿去了。他们来不及商量,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这两人毕竟都是在宫中生活了好几年,对神武卫将军这一身份的敏感和重要自然再清楚不过。几位将军在王安的带领下,都十分低调,等闲不与人往来,一心做孤臣纯臣。
    但现在想来,表面上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追到转角处时,前面那人正好转进了另一套院子。这屋子的主人楚不凡和陈庆都不认识,但两人对视一眼,都毫不犹豫的开始翻墙,跟了上去。
    那斗篷人显然十分谨慎,带着两人在各个里坊之间溜了好几趟,上马车又下马车,中途甚至还换了几套衣服,不过外面都罩着各种样式和颜色的斗篷,并不露出真容。
    这种谨慎自然没什么问题,也很容易甩脱追踪的人。但若是被追上,也就更容易暴露出更多的信息。
    这边楚不凡和陈庆越追,心就越是沉下去。此人与如此多的文臣武将关系匪浅,甚至在他们家中准备后他可以更换的衣物,足见关系之亲近。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下去。
    终于,马车驶入了安庆坊。
    整个西京城共有一百多个里坊,但除却尚且荒废的部分之外,普通百姓大都聚居在城南一带十几个里坊之中,挤挤挨挨。剩下的,则大都被道馆、寺庙以及各种王公贵族府邸所占据。
    譬如安庆坊,一共只有两户。占据大半个坊的是宁王府,剩下的部分是某位国公的府邸,但家族没落,此处被皇室收回,并未再赐他人,一直荒废至今。也就是说,这安庆坊中,一共只住了一户人家。
    “还跟不跟?”楚不凡问陈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