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夜风拂幡动,周如水以头抵地,须臾,才自地上起身,看向呆呆看向她的王子楚,上前抚了抚他的发顶,轻道:“小五,阿姐这便回宫了。”
见周如水要将他独自留下,王子楚一愣,倒是不惧独自在这灵堂,只是不舍,红嫩的小嘴顷刻便抿成一条线,执拗问她:“那阿姐何时来接小五?”那模样,似是不得周如水的准话便不肯罢休。
周如水看着他,目光微动,正想着如何作答,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响,王玉溪浮冰碎玉般的声音浅浅滑过耳膜,平淡无波,口吻却甚是温和,他道:“明日与你同回。”
闻声,周如水心头一阵狂跳,豁然转头,就见王玉溪靠在墙边看着她,面色比上往日要苍白许多,披麻戴孝,素衣如雪。
周如水的视线在他面上一定,脸色骤然就白了几分。少顷,垂下了眼眸,便如是火烧了眉毛一般,只道一声“天骄告辞。”竟是再不去看他,提裙就走。
她妄要逃之夭夭,却不想尚未迈过门槛,便被王玉溪抓了个正着。朦胧夜色中,王玉溪丝毫未顾忌愣愣跪在棺前的王子楚,一手就将周如水拽回了厅中。
室中漂浮着浓烈的香火气味,周如水背靠着墙面,再回过神来,已被王玉溪困在了身前。他垂眸凝视着她,眼眸微微眯了一下。须臾,耳洞被暖风扑至,王玉溪磁沉的嗓音沙沙传入耳畔,他了然问她:“小公主这是要逃去何处?”
“夜深露重……”只吐出几字,头顶火辣辣的目光便叫周如水收了口。她悄悄抬眸,不得不对上王玉溪俯视着她的目光,门后光线昏暗,他如画的眼眸亦不知不觉间透出了几分暗沉。
对上他了然的眼,周如水自知再编排敷衍不得,遂叹了口气,目露愁色,平复着内心的艰涩之感,轻道:“你既心中怨我,又何苦与我相对?”
“怨你?”闻声,王玉溪慢慢收回抵住她的手,语调平静,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置于厅中的乌沉棺木。
随着他的动作,周如水身前亦是一轻,谈不上失落或是苦涩,她顺势推开他去,却见王玉溪又回过了神来,忽的抬手,指尖微弯,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他如一座山似的,分毫不动地将她罩在阴影之下,凑近她,眉头一挑,明知故问道:“我因何要怨你?”
他这一凑近,二人便如是耳鬓厮磨,冯公在暗处见之也是一愣,忙是躬身进门抱走了呆呆望着的王子楚,遂待他再走远,诺大的灵堂之中,除了那棺木,便只剩王玉溪与周如水二人了。
周如水想过这一趟会被咒骂,会被无视,却从不曾想会被他拦下。她心中乱哄哄的,虽向来知王玉溪是旷达洒脱之人,却不知他能如此妄为,竟在先父的头七之日,在这灵堂之上放任与她纠缠!这若是传出了外去,他才继任家主不久,旁人该会如何诋毁于他!
这次第,似也不必再遮掩甚么了,王玉溪太过机敏,也向来看她看得明白,她此时若再避讳,便显得不够大方。
遂周如水屏住呼吸,抬起眼来,直直迎上了王玉溪盯视的目光,喉间仿佛滑过艰涩的烈酒,须臾,终于轻轻推开王玉溪抚在她面上的手掌,缓缓说道:“三郎,我知你不易,然我亦不易。你父视死如归,我便有万千的本事也无能为力。我亦知,这天下美妇人确是多如鸿毛,就如夏锦端,只看你王三郎要不要罢了。至于我……”
她话音一顿,闭了闭眼。须臾,睁开眼来,朝他笑了一下,眸中闪着星夜般的碎光,虽是呓语轻吟,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至于我,生在帝王家,父兄亲人从无选择,便是他们再多不堪,我亦不得剥离。又我心中所想,便如往日你我畅言茶道之时,你曾言,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八分之水,茶得八分。十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待我看来,情亦如此。你既再容不下我,我便也不必委屈求全。”
这番话,在病榻之上她便想了许久,如今一鼓作气说出口来,心中的郁气似也消散了许多。
却听了她的话,王玉溪的神色渐渐古怪。他半晌才动了动,抬起手来,疲惫地捏了捏眉间,眸光深凝如墨,冷笑着问她:“你近日染病,便是因此么?”说着,王玉溪顿了一瞬,视线落在她脸上,声音更是冷了几分,几近居高临下地嘲问她道:“然吾父之死,与汝何干?”
“你不怪我?”夜风涌动着厅堂中的白幡,周如水愕然,全是出乎意料。
“吾父一心求死,你又能如何?”王玉溪盯视着她,双目幽幽,嗓音几分飘忽,冷笑着说道:“吾父与君上的嫌隙,便如沉疴宿疾纠缠多年。这次第,不过是个了结。更那日若非是你监斩,我又怎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尸骨带离。至于王家今日这局面,真真要怪,只怪我肆意妄为,剑走偏锋。若论罪人,该当是我才对。”
说这话时,他贴得她更近,周如水抬手去推,触手一片冰凉。她愣了愣,下意识望向王玉溪苍白的面庞,摇了摇头道:“这又如何能去怪你?”
闻言,王玉溪垂眸,覆住她温热的小手,她的手柔若无骨,温软非常。他的心口却有点苦,静了好一会,才喃喃说道: “阿翁辞世前曾言,王家这门内,相互仇恨,相互倾陷,各出奇谋,各出毒计,实是叫亲者痛,仇者快!又道我机关算尽,怎知不会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眼?”
外头星空高远,室中清冷如许,王玉溪的话音寥寥,透着清峭寂冷。
一言吐出,周如水不可置信地睁圆了双眸,她清楚地听出,他心中的孤寂与一瞬的迷茫。
“你已足够好了。”若非是你,琅琊王家的根怕都要败了。
见她如此言说,王玉溪俊美威严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冷笑,他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到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了她的下颚。四目相对,他浅浅一笑,看她的目光温柔深邃,低下头来,幽幽问她:“阿念,连你也要弃我么?”
弃他?怎会呢!
周如水未有挣扎,许久许久,她嘴唇蠕动了一下,闷闷地道:“是你要弃我!那日,是你对我视若无睹!”
“弃你?”月光下,他极深极黑的眸子仿佛能望进她的心,嘴角一扯,环住她的腰肢,摇首说道:“阿念,你错了。”
随着他的动作,他吐出的温热气息若有似无地扑在周如水的额头之上,热得她心口直跳。她只听他声音轻浅,徐徐地说道:“你监斩本是迫不得已,遂在那刑台前落的泪也罢,放我将尸骨带离也罢,均是大义而非私情。若彼时你我儿女情长,岂不是叫旁人小看了你么?”
言止于此,周如水亦恍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先头随谢浔一般弹劾王端的官员或多或少都背了污名,却她这个执笔监斩的,竟鲜有人唾。只坊间多是笑叹她,道是冤冤相报,她前岁拂了刘峥的一片丹心,如今陡生杀父之仇,自个的一片丹心怕也送不至王玉溪跟前了。
念至此,周如水的唇颤了颤,不自觉地搂紧了他,闭眼靠在他的胸膛,低声说道:“神明在上,你莫要欺我。”
王玉溪端详着她,俯身,薄凉的唇轻轻压在她的颈项之上,低应一声,尾音慵懒,他道:“先约在前,万山无阻。”
第153章 浪成微澜
王端入葬后, 王端神位便需扶回琅琊祖宅。遂邺城之事暂了,王玉溪便马不停蹄地扶着王端的神位前往琅琊。
送王玉溪出城门时,天已入暮,周如水与王子楚身在车中本无需露面,却因了王端之死, 周如水愈发觉着世事无常, 遂也不愿遮遮掩掩, 又有些视声名如无物, 更有与周王赌气的念头,便随心所愿,直截就领着王子楚下了马车。
行人熙熙攘攘,道间车马辚辚, 她施施然下了车来, 长袍广袖, 眉目如画,叫城头的城门尉都吓了一跳,更莫提四下相送的百姓们了。因着监斩王端, 邺城中大半的百姓都认得周如水倾城的容颜,如今见她竟为王玉溪送行,众人的面色均是精彩纷呈。
彼时, 王玉溪长身玉立跃然马上,素衣白似雪,如谪仙般出尘。见周如水竟毫无避讳地下了车来,他毫无波澜的眼波微动, 翻身下马,大步便行至于她的身前,喉结滚了滚,缓缓出声道:“好生照料自个,待我回来。”
日日无眠,王玉溪的嗓音分明沙哑,隐又透着诱人的蛊惑。周如水听着,心却一揪,朦胧滑过隐秘的担忧。
十几年前,庞玄与嗣籍同遭大丧,皆以孝赢了美名。后有人问,此二人谁为至孝?彼时,便有一名士答,“庞玄虽极尽礼数,然神气未损。嗣籍未拘守礼法,却哀毁骨立。遂见此二人,庞玄生孝,嗣籍死孝。”
如此,再念及王玉溪一味归罪于己,万事又需费心力,周如水不免忧心,只怕待他归邺,只剩鸡骨支床。
彼时,远处遥传来鸟儿的低鸣,新起的微风拂动着周如水的裙裾,她极轻地叹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上了王玉溪的喉结。绵软的指腹缓缓在他的喉结上摩挲着,他冰凉,她温热,她目光亲昵地望着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真到了分别之时,却是半个字也倾吐不出。
二人间的亲密寂静无声,王子楚亦被感染,轻轻扯住了王玉溪的衣裾,仰起小脸,委屈巴巴道:“兄长,阿楚亦等着你!”
闻言,王玉溪微微垂下眼来,弯身将他抱起,摸摸他的后脑勺道:“莫要整日只念着吃食,待为兄回来考校你功课。”
趴在他怀中的王子楚本很是稳妥,起先还在他颈窝中蹭得欢实,听了这话却是一激灵,又瞅见一旁笑吟吟望着他的周如水,登时如被拽着了尾巴的小狗,全是一副萎顿的模样,瘪瘪嘴,慢悠悠道:“阿楚明白,如今兄长与阿姐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了!若是阿楚惹了祸,挨训就也是双份的了!阿姐定不会再替阿楚遮掩!”他调理分明得很,粉团般肥嘟的小脸耷拉得厉害,愈发委屈地朝周如水求证,“阿姐,小五可有言差?”
王子楚这一掺合,实是冲淡了离别的感伤。他尚年幼,到底也是无邪,遂家中大丧,在他这小人儿看来,也不过是长辈们离了这尘世去了别处归隐。现下这离别之情,在他眼中自也无甚感伤,倒是纠结于王玉溪归邺后将会考校他功课,毕竟,兄长与阿姐可不是成了一丘之貉了么?
想想他又觉不对,小脑袋瓜晃了晃,心道,一丘之貉可不是个好词!若叫兄长晓得,又要扣他的奶糕子了!
周如水哪晓得王子楚这小脑袋瓜里在胡想些甚么?倾身将他自王玉溪怀中抱出,捏捏他的小鼻子道:“你怎的不想,你若乖巧些,阿姐也可多夸赞你些,吃食便也是双份的了?”
听她这般讲,王子楚咧嘴便笑,无邪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拉了拉周如水的衣裾,可是乖巧道:“小五近来可乖!今日回宫可有奶糕子食么?”
“今日可多许你一些。”见王子楚这卖乖的模样,周如水无声轻笑,抚了抚他红嫩的小脸,些许纵容。转眸,再对上王玉溪温和明澈的目光,她咬了咬唇,似要将他多看进一些,须臾,才轻点了点头道:“去罢!夜深露重,多加保重!”
这一语如是夫妻家常,王玉溪定定盯了周如水一眼,终是长臂一伸,不顾旁人窥探的目光,将她与王子楚统统搂入了怀中。他的声音很沉,蕴满了化不开的深情,这许是他难有的情感外放的时刻,只听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阿念,待我回来!”
少顷,烟尘滚滚远驰去,周如水与王子楚对视一眼,弯身将他放落回地上,牵起他的小手道:“走罢,咱们也该回宫了。”
这厢,二人才往马车边走去,人群中就有一走卒打扮的大汉跟上了前来。这人前几日有幸在刑台前见过周如水一面,实觉异常眼熟,今日待再见她,更是心生忖度。现下见她转身要走,便再来不及多想,拦在周如水身前,屈膝便跪了下去。
周如水起先被唬了一跳,尚未看清这壮汉的面目,炯七已自暗处跃出,一手将他压制在地。
这壮汉被压服在地也不挣扎,不过艰难抬头,哽咽着朝周如水喊道:“千岁万福!草民曾在徽歙县中,有幸见得千岁一面!如今柳东家身逢大难! 草民实是求路无门!这才斗胆!拦下千岁凤驾!”
柳东家?又在徽歙县中与她有一面之缘?
周如水慢慢垂下双眸,走近看向那壮汉。盯着他肩头那似曾相识的鼓瓤麻布袋,好一会,才低问他道:“柳凤寒?他现下在何处?”
少女的嗓音恬淡雅静,神情散朗,端的是高贵逼人。
那壮汉被盯得垂目不敢看她,愈发恭敬地回道:“柳东家伸冤不得!反被关入了狱中!求千岁做主!”
这般,不需细问,也可知柳凤寒是遇着了不小的麻烦。周如水点了点头,大庭广众下再未多问,只叫炯七押了那壮汉下去,待将王子楚送回宫后,至于辰时,才起身前往府衙。
在处斩王端之时,大理寺正便与周如水打过照面,深知周王偏爱于她,国事也不避讳。遂见周如水亲自寻来,他丝毫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忙要去将柳凤寒押来。
周如水却摆了摆手,只道要亲去狱中见他。
她这般,大理寺正也是汗出如浆,一面苦着脸说明案情,一面躬身揖让,领着周如水直截往狱中去。
柳家一门世居徽歙,经柳震起,富庶一方,闻名乡闾。前岁,因迟收的残茶也获了大利,柳震便做主,又在江萍买下了两千三百亩地。此举甚是豪奢,便也引来了小人的觊觎。
江萍方垓艳羡柳家富贵,家中又正有贵人在上,遂便邪心加壮胆,一纸诉状,告了柳家。
其一,告是柳家为富不仁,常是横行霸道,家中的山产大多为霸占所得。其二,告是柳家在江萍所设之书院,明为好善热施,实则结党营私,意图养才谋反!
官司至于结党营私养才谋反的地步便是大罪了,下头也不敢不给方垓家中贵人的面子,接了诉讼,直截就抓了柳家满门入狱。
后头,也就一夕的功夫,柳家钱财充公,兄弟子女接连死于狱中。再待柳凤寒得信赶去江萍,柳家已是家破人亡。
家资累万,换来的却是冤狱冤死。柳凤寒一气之下便赶来了邺城,满城抛洒讼文,时刻紧逼鸣冤! 只可惜,他这冤还尚未传达天听,自个便被投入了狱中。
言止于此,大理寺正偷偷窥了眼周如水,见她面色无异,才继续说道:“千岁当知,这狱讼二字,狱为争罪,讼为争财。臣等在朝为官,自该声听狱讼,求民情,解民困。只是这柳凤寒,实是不知好歹!”
寺正为官多年,颇的是圆滑世故,这般说来,便是有些不吐不快,有苦要诉了。
见此,周如水轻轻一笑,轻道一声:“他确是跋扈。”又扭头问寺正道:“怎么?他如何叫你为难了?”
这口吻一听,便是与柳凤寒相识一场。如此,寺正心中也定了主意,侧身低头,凑近周如水,小心翼翼地说道:“便如臣方才所言,柳家确是受了冤,只是方垓那贵人权倾朝野,实在难缠。臣前岁将柳凤寒抓来,也是见他有骨有节,想要救他一命。哪知他概不领情,倒将臣与那些个只知献媚,不辩是非的祸害之徒视为一路货色!”说着,寺正面露不忿,吧唧吧唧嘴,冷冷哼道:“如此,臣少不得教他多吃些教训,多食几餐牢饭!”
周如水心知,这话怕是真假参半,事实也并非全是如此。又知寺正此人虽是圆滑却是好官,这些年来,为民争利的事办下不少。遂也由着他遮掩,白玉无瑕的面庞上浮着浅笑,挑挑眉道:“得了,本宫知你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你便直言,方垓那权倾朝野的贵人是谁名谁罢!”
外头阴沉沉下着雨,稀里哗啦的雨响,如是天也要压下来似的。
寺正嘿嘿一笑,对上周如水直勾勾的眸子,一顿,如是窃语般地低道:“臣也是近日才知,那方垓,正是谢公的妻舅!”
“谢公?哪个谢公?”周如水声调一提,轻蔑问道:“可是废相谢浔?”
“正是。”
“他的妻舅怎会姓方?”周如水撇了撇嘴,脚步不停,跟着寺正步入狱门。
一旁,守在门前的狱卒恭敬站着,见了二人,更是毕恭毕敬不敢出声。寺正接了盏油灯,举在前头照路,一面照应着周如水,一面恭敬回道:“若照实说来,实是一媵妾之弟。只那媵妾颇为受宠,遂家中的鸡犬也就愈发地猖狂了几分。”
闻言,周如水脚步一顿。
狱中黑漆,隐有哀痛之声,她的一双眼眸却在红烛的映照下亮得惊人。只见她樱红的嘴角慢慢勾起,摄魂夺魄般,冷冷的,轻嗤着说道:“宠妾灭妻!纵亲触法!他谢浔,真是嫌命太长了!”
这话中弥漫着无尽的冷意,叫一旁的寺正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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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知道件大事,我的《亲爱的爱情》被一个特别没脸没皮的人,中译中,几乎原样搬抄了,现在正在努力维权中。
很难受,毕竟我笨,文笔也不好,写起文来费劲的要命。
满腔热血,被浇得透心凉。
深感原创之难,网文抄袭之风太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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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 ^!
第154章 浪成微澜
牢狱之中免不了阴森凄清, 更又透着死气。
周如水独自入了牢门,窄小的牢中潮湿鄙陋,柳凤寒对墙躺在草垛上,似乎已是入眠。
她微微一笑,轻轻走近, 便缓缓蹲下身去, 捡起一根蒲草, 戳了戳柳凤寒美得豔丽的脸。见柳凤寒眼睫微动, 泠冽地扭过头来,这才起身,美眸微弯,有意逗他道:“你那绝情无义的家人早便将你除族!更逼你摁下欠条!不过留你一袋子歙饼三条绳!这般, 你又何必为了他们搏命求那身后名?”
彼时柳家的无情历历在目, 方知他竟是一意孤行为柳家出头, 周如水也是愣怔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