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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如果没有沈惜,或许她已经嫁给了乔湛,成了永宁侯夫人。哪里有后头这些事!那日沈惜落水,怎么就没病死她!
    正在帮常玥梳妆的两个丫鬟见她神色有些狰狞,不免有些心中发毛。
    才刚刚收拾妥当,便听到外头有人通传说:“王爷到了。”
    常玥双手紧握成拳,旋即又松开。她不会就这样认命,她一定能想到法子!一定!
    说话间祁恪已经自己撩了帘子进来。
    今日祁恪穿了件宝蓝色的亲王常服,愈发显得他面容俊美、身材高大,令人心折。然而他在常玥眼中,却不啻于地狱罗刹。
    素日中待人温雅有礼的祁恪,却没分丁点好脸色给常玥。
    他才进来,便吩咐丫鬟们全部都出去,他有话要单独同常玥说。
    常玥没有由来心中发慌,她稳了稳心神,给祁恪请安后,又去倒了一杯热茶,神色柔顺的走到祁恪面前,低声道:“请王爷用茶。”
    祁恪没有接,而是若有所地的盯着常玥。
    没有他的话常玥不敢动,只得垂着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站立。
    “那日你的酒,是给顾清准备的罢。”祁恪神色微冷,过了许久,方才淡淡的道:“莫非常大姑娘心中爱慕的是探花郎?”
    常玥听罢,顿时心中一慌。
    她倒是想编个谎话,可此时祁恪正目光锐利的盯着她,似乎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她嘴唇微阖,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难道真的要说出那日的实情来?
    正在她犹豫之际,祁恪忽然不逼问她了。唇畔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仿佛回府了那个往日如同贵公子似的人。“府中过些日子要有喜事了,你就好好的待在院子里,别乱走动。”
    祁恪这么快就要娶王妃了?
    常玥心中忐忑不安,她只得干巴巴的应了一声,连句“恭喜”都没说出口。
    “往后你且放宽心,王妃最是个心善宽和之人,你们又是相熟的。”祁恪勾起唇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他声音悠然的道:“陈莹同你仿若姐妹,我也就放心了。”
    安亲王妃竟是陈莹?
    常玥顿时感觉脑内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中的茶杯也没握住,摔到了青石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慌忙跪下,看着神色淡然闲适的祁恪,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您知道的,妾身怎么敢算计到您头上!”常玥也是委屈,她再想不到祁恪竟会和顾清凑到一处,还喝了顾清的酒。她带了哭腔道:“妾身知道顾清和沈惜有私情,那日妾身本想借机试一试他们二人——”
    常玥说她以为会让祁恪目瞪口呆的消息,可祁恪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不免有些灰心。
    殊不知祁恪心中愈发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看来顾清果然惦记着沈惜……
    只要想到若是常玥的毒计成功,那日被顾清占了身子的就是沈惜——祁恪看向常玥的目光不由添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又蠢又坏的人。
    “哥儿,您别过去,王爷这会儿有事。”忽然门外传来声音,让屋里的两人都住了声。
    祁恪起身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的是烺哥儿,奶娘焦急的跟在他身后。烺哥儿像是才哭过的样子,眼中还汪着着两包泪,十分伤心的模样。
    “爹爹,她、是、坏、人——”烺哥儿一字一顿,声音十分清晰,看向常玥的目光中,倒同祁恪如出一辙,满是厌恶。
    到底是谁教了烺哥儿这些话?
    第126章 静夜
    祁恪眉头微蹙, 招招手让烺哥儿走到他身边。
    “烺哥儿。”常玥心头微颤, 挤出一抹笑容来。
    她怎的竟忘了,烺哥儿这孩子跟她不对付!想起在御花园时, 烺哥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原先她再看不上烺哥儿,只因为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同祁恪扯上关系。素日里对烺哥儿轻慢, 觉得他是痴傻呆笨的,碰着面了不过敷衍一二。
    可这孩子偏生也实心眼,记恨上她,只怕轻易难以改观。
    “她是坏人。”烺哥儿牢牢的记着这句话,仰着小脸儿望着祁恪,又重复了一次。
    祁恪心中清楚, 从水榭那件事后,烺哥儿对常玥就没有半点好感。虽然他看起来不若同龄的孩童一样伶俐活泼,谁对他好或是不好, 他心里都清楚。
    “烺哥儿, 我不是坏人。”常玥当着祁恪的面,自然是要装出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上回只是跟你闹着玩儿罢了。你若喜欢那些草编的小东西,我可以让人去给你买。”
    烺哥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一点儿情面都不给常玥留。
    “王爷。”常玥眼底湿润,透出些泫然欲泣的柔弱来。“妾身——”
    祁恪抱起了烺哥儿, 看向常玥的目光十分冷淡。
    “从以往后,你只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就是了,不要随意走动, 更不许出府。”祁恪不愿意让烺哥儿得知那些肮脏的事,当着他的面,祁恪没有多言,只是告诫常玥道:“也不要接近烺哥儿。”
    常玥心中暗叫不好,想要分辩两句时,却摄于祁恪冷厉的目光,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等到祁恪父子离开后,常玥愤愤的摔了茶杯,又是又羞又怒。
    难不成往后她还要被个傻子压一头不成?
    瓷器破碎的声音隐隐传来,祁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放缓了声音,问怀中的祁烺道:“烺哥儿,为什么说她是坏人?”
    他知道烺哥儿不喜常玥,可烺哥儿进去的时间太微妙了,偏生他去了常玥的院子,烺哥儿就追了过来。
    烺哥儿又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她是坏人。”
    见从烺哥儿口中已经问不出什么,祁恪便没有再问,让长随陪着烺哥儿去院子里玩,自己则是把他身边服侍的人都叫了过来。
    首当其冲便是烺哥儿的奶娘。
    “这几日可有人对烺哥儿乱说什么话?”祁恪脸色微沉,目光锐利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奶娘道:“本王把烺哥儿交给你照管,不仅仅是王妃的意思,也觉得你还忠心。若是你这份忠心没了,也不必在烺哥儿身边服侍。”
    奶娘吓得当即变了脸色。
    当初王爷身边的侍妾想要讨好祁恪,便买通了烺哥儿身边一个服侍的丫鬟,想着打探些烺哥儿的事情。
    谁知被王爷察觉后,却是勃然大怒,处置了那侍妾。据说那侍妾被送走时,已经发现怀了身孕,王爷却并没有容情。
    那丫鬟更是牵连了家人,一家人都悄无声息的在王府中消失了。
    “回王爷的话,前两日小皇孙入宫时,碰到了陈五姑娘。”奶娘不敢隐瞒,如实道:“五姑娘带着烺哥儿去玩了会儿子,不许奴婢近身跟着。”
    陈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安亲王妃,她对烺哥儿亲近些,便是祁恪在一旁还得夸她贤良。只是——
    奶娘见祁恪仍是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只得咬牙继续道:“奴婢仿佛听到些,陈五姑娘说常侍妾害了永宁侯夫人,是个坏人。又教了哥儿几句话,奴婢没有听真切……”
    果然是陈莹。
    祁恪心中一沉,她自知嫁到王府尚需要些时日,又怕祁恪宠幸常玥,便想到要用烺哥儿对付常玥。
    而且还推了沈惜做借口。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烺哥儿受沈惜的挑拨,敌视常玥。常玥此时再不堪,也还是庆国公府的人,还是太后的侄孙女。
    “往后不许烺哥儿再接触陈莹。”祁恪当机立断,旋即他又看着奶娘,目露威胁之色道:“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祁恪知道如今府中的人慑于陈莹将成为王府的女主人,越发敬着陈莹。有些事便不敢做,不敢驳回。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了!”奶娘忙磕头不迭。
    祁恪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他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烺哥儿手中拿着已经变得枯黄的草编蝈蝈,还是一副很珍视的模样,想到那日在水榭边那张苍白却难掩绝色的面孔,被他抱在怀中的娇软身子——
    祁恪眼底罕见露出一丝茫然。
    ******
    陈莹和常玥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沈惜暗暗佩服祁恪能把这两人给凑到一处去,往后安亲王府是要热闹了。
    其实祁恪本该娶个温柔大度的妻子,能容下烺哥儿的。
    沈惜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想到烺哥儿对她的依恋和慕孺,心里觉得难过。
    烺哥儿自幼便没了母亲,祁恪身边的女人,至多只是侍妾之流,没人能以母亲的身份给他关怀。自己不过是对他温柔些、耐心些,他竟念念不忘至此。
    “在想什么?”乔湛撩了帘子进来,看到沈惜愣愣的在出神,神色间还有几分凝重,忙快步走了过去。
    沈惜抬头,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侯爷。您回来了!用过晚饭了么?”见乔湛点头,她才继续道:“我在想,娴姐儿就要出阁了,添箱时咱们送些什么好?”
    方娴的亲事在即,沈惜如今显怀后行动笨拙了些,乔湛便轻易不许她出门。幸而有周氏时常带着樱娘和元哥儿过来,还有高氏也来看过沈惜一回。
    高氏得知那日在客院发生的事情后,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得知沈惜当日脱险的过程后,对沈惜也有些愧疚。若是她一直陪着沈惜,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万幸孩子没事,因为这个秘密,两人的关系便也更亲密了些。
    这算是沈惜有的头一个自己的朋友。
    “改日让她们拿了册子来,你挑些便是了。”乔湛是男子,对这些不大在意,觉得礼够厚就得了。
    沈惜莞尔,却没有点破,微笑着点了点头。
    乔湛自觉身上寒气没了,才伸手扶着沈惜回到床上靠好。他解开沈惜身上的大氅,房中地龙烧得温暖如春,沈惜里面只穿了丝绸的寝衣。柔软的衣料贴着她鼓起圆润弧度的小腹,乔湛把被子替她盖好,拿过一个大迎枕塞到沈惜的腰后,轻声问道:“孩子今日乖不乖?”
    “动了两次,力道都不大。”沈惜笑着应了一句,旋即苦着脸道:“还有好久他才能出来呢。”
    乔湛唇角微翘,他知道沈惜在抱怨什么。
    到了冬天后,自己便不许她出门。整日待在屋子里,怕她也觉得闷了。
    “等天气好了,我陪你出去转转?”谁陪着沈惜出门乔湛都不放心,这两日恐怕要下雪,天气不好,他不敢轻易带沈惜出门。
    沈惜不过是抱怨两句,想到以她如今的状态出去游玩,只怕会十分麻烦。她还是乖乖的在家中,也不让别人操心。
    “娴姐儿的好日子快到了,侯爷有空便多去舅母那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沈惜摇了摇头,又道:“只怕我去了,反而要让舅母麻烦。”
    眼看方娴的亲事在即,沈惜倒是有心带着乔漪去了一次,反而让容氏百般费心照看她,怕家里乱,沈惜不小心磕了碰了。毕竟她肚子里的是乔湛的嫡长子或是长女,方家上下也十分看重这个孩子。
    “娴姐儿出阁时,外祖父外祖母和二舅舅一家也会进京。”乔湛忽然压低了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喜悦。“是圣上亲自派人传的口谕。”
    沈惜听罢,联想到前些日子乔湛的大舅舅才被擢升到户部任职,乔湛的外祖父也被召回京城——莫非这是要让方家起复?
    “那就太好了!”沈惜由衷的道。
    若是方家重回京城,乔湛也能放下一件心事。在乔湛和乔漪看来,太夫人算不得他们兄妹的亲人,曾经她想要乔三老爷争爵位的事,已经寒了他们兄妹的心。
    方家在京中,他们也算是一家人重新团聚了。
    “不知外祖父和外祖母何时到?”沈惜顿时紧张起来,要知道她曾经给方家留下的印象并不好,她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才行。她不免絮叨道:“要准备好礼物才是。我记得二舅舅家也有个妹妹的。对了,还有大舅舅家的表哥也会来罢?还要见表嫂和侄子,我得好好合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