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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系统认真想了想,道:【的确,乌鸦可能还叫得好听些。】
    徐九微:“五百二十四,谁让你出来的!”明显是恼羞成怒。
    系统连续嘘了几声,听得徐九微愈发窘迫。
    大概是这几天回到帝都后过得太过惬意,整日不是睡觉就是在侯府晃悠,沐夫人看不下去了,便让怀袖和绿衣盯着她学琴。两人的琴技说不上高人一等,但教徐九微还是绰绰有余的,结果就是……
    怀袖和绿衣一人教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不就是两天内弹一首完整的曲子,能有多难。”
    徐九微不服气,魏谨言曾经也教过她弹了一段儿,所以她正在边回忆那首曲子边弹奏。
    看着简单的琴此刻变得无比困难,没一会儿徐九微就被折磨到快两眼一黑直接咽气了,感觉手指都在发麻,干脆指挥怀袖和绿衣把琴搬到花园去,想着地方空旷说不定她会宁心静气很多,可以好好学一学。
    前脚刚踏入园中,她正好听到有人在说话。
    “既然侯爷不在,我晚些时候再来。”
    心头一震,徐九微不由自主循声而去,提着裙摆就往前跑去。
    不远处的石栏杆前,一排绿竹亭亭猗猗,在那飒飒绿叶间,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正低头和身边的小童说着什么。因为背对着的缘故,徐九微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在她过来时他刚巧抬步离开。
    于是,她看清的便是那满头银丝,在阳光下如同雪一般明耀。
    蹙眉看着那白影消失在大厅的方向,徐九微心中不可谓不失落。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的是魏谨言的影子。
    刚刚听到那声音她还以为他来了,虽然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但若他真的来了徐九微并不会避而不见,结果发现不是他。
    她认识的满头华发的人只有一个,慢吞吞收回视线,徐九微疑惑地道:“难道是君无夜?”
    想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徐九微就嘴角直抽,心中想着另外一件事:她这两日一定要去凌安王府。
    对他们来说已经过去三年之久,莫蓝鸢看上去没什么变化。那……
    魏谨言呢?
    他如今又是何种模样。
    莫名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徐九微挠挠鼻尖,一转身就看到怀袖和绿衣追了过来,绿衣更是老远就在招手。
    “诶郡主,您的未婚夫又来了!”
    脚底一下子打滑,徐九微趔趄着往前走了两步,差点摔出去。
    “我哪有什么未婚——”
    后面的话很快就打住了,因为徐九微想起来现在自己是锦荣郡主。未婚夫自然是指莫蓝鸢。
    “他怎么又来了?!”她有点傻眼。昨天走之前他说要再来侯府,没想到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绿衣摇摇头:“不知道,他好像是来找郡主您的。”
    “……”徐九微讪笑着撇撇嘴:“就说我不在。”
    “王爷说你要是不见他,他就自己进来找你了。”绿衣耸着肩膀摊了摊双手,表示无可奈何。
    徐九微:“……”
    目光在怀袖抱着的琴上一扫而过,徐九微抬头冲绿衣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生出了几分清媚之色。
    “好啊。我这就去见他!”
    怀袖和绿衣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居然这么干脆?
    第67章
    冬日的阳光带着一股子轻寒之意, 在湖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檐角高耸的六角石亭四周悬挂着淡紫色轻纱, 不时随风飞舞着,如梦似幻。素衣白裙的女子坐在石桌前, 在她的对面,斜倚在长椅上的是容颜妖异的俊美男子。
    侯爷和夫人不在,怀光王爷又直言是来找郡主的, 刚巧送走凌安王的管家便听从郡主吩咐, 将怀光王引到花园的石亭里,自己远远站在一边候着。
    白衣佳人,红衣客,两人相对而坐。
    这场景怎么看都应当是如诗如画的一幕, 偏偏被女子脸上那一方不伦不类拿来蒙面的锦帕, 和那“惊天动地”的琴声破坏殆尽。
    铮——
    琴是绝好的古琴,在那双纤纤素手的抚弄下,发出的既不是如溪水溅落玉盘的清脆, 亦不是颤若龙吟凤啸的悠扬。那种声音,既像是哀鸿遍野的悲鸣, 又仿若铁锯刮过木板的粗噶……
    总而言之,除了难听还是难听!
    用五百二十四的话说,简直是对耳朵的摧残与侮辱。
    怀袖和绿衣早已知道自家郡主弹琴不太好听,但没想到会难听到如斯地步。连栖息在树上的寒鸦都嘶鸣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管家和外面的奴仆们齐齐呈石化状态,风中凌乱。
    一脸痛苦地捂着耳朵, 怀袖小声问身边的绿衣:“郡主弹之前,说这曲子叫什么名儿?”
    绿衣沉痛地道:“好像说是……《惊鸿》。”
    怀袖:“……”
    你确定没说错名字?!
    这完全就是惊魂啊!
    估计死了的人都能被这琴音给吓得诈尸。
    不是怀袖夸大,能把琴弹到这个地步,绝非常人。而那个听到这种魔音后依然巍然不动的怀光王,就成了怀袖最为钦佩的人。
    她们家郡主这琴弹得已经可以说是非人哉了,距离短短几步之遥的莫蓝鸢侧着身子靠在长椅的一头,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就这样动也不动看着弹琴的人。
    之前只听过他的大名,刚刚一个照面方才看到他的长相,怀袖和绿衣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惊艳一下,就被那冷冰冰的眼神吓得退避三舍,不敢直视。
    手指在琴弦上胡乱拨弄,别说怀袖她们快要受不了,连徐九微自己都要听不下去了,可看看对面的莫蓝鸢,居然完全没有反应。
    这厮莫非是丧失听觉了?
    不管她弹得多么惊世骇俗,多么惨绝人寰,莫蓝鸢就是保持着进来时的动作。
    最后,先撑不下去的是徐九微。
    泄气地抚平颤动的琴弦,徐九微甩甩有些发麻的手,纳闷地看向莫蓝鸢。
    他正凝眸瞧着她,若说昨日看到白玉簪仅仅是怀疑,今天她刻意想让他走胡乱弹走琴曲,还有看向他时毫不陌生的眼神,都让他逐渐确信心中猜测。刹那间,许多的思绪奋涌而出,他却什么都没说,沉默良久后终于站起身来。
    徐九微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的琴音折磨得想走了,心中暗喜,唇畔的笑容未来得及完全绽开,就看到他走到了自己身前。
    她只看见他的手在眼前拂过,宽大的衣袖微微晃了晃,下一刻,便看到她掩耳盗铃般遮在脸上的锦帕飘然落地。
    徐九微捂住脸,露出两只眼睛瞪着他:“喂你作什么?!”
    他恍若未闻。
    在看到她的容貌时,饶是莫蓝鸢早已有所准备都愣了愣。若不是清楚地看到她在三年前死在浔阳城,他当真要以为那时不过是一场幻觉。但不是,眼前的这人模样虽然与原来近乎一样,眉眼处仍有些细微的不同。
    “你果然还是这样。”
    那句话轻得宛若叹息。似夹杂着淡淡的怅然,还有微微的艰涩。
    徐九微不解地蹙了蹙眉,正欲问他是什么意思,就被一声低斥打断。
    “什么声音这么难听?”
    徐九微和莫蓝鸢同时抬头,看到沐秦天和沐夫人正朝这边过来,两人显然是早已听管家说了莫蓝鸢在这里,看到他并未显得有多惊讶。
    “王爷。”
    沐秦天拱了拱手,沐夫人略一颔首。
    “侯爷,夫人。”莫蓝鸢少见的没有无视别人,起身冲两人道,引得徐九微朝他投去分外诧异的一瞥。
    “阿锦,刚才那声音莫非是你在弹琴?”沐秦天拧着眉头看着徐九微面前那张琴,眼神完全可以用“匪夷所思”四个大字来形容。
    徐九微面上一僵。
    很好,她深深体会到什么叫自掘坟墓。刚才只想着用她的琴音吓吓莫蓝鸢,现在人没吓走,沐秦天夫妇和管家他们不断飘来的视线反倒让她快要无地自容。
    她干巴巴地挤出一丝笑容,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沐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渡步至徐九微身边,安慰般地拍拍她的肩:“罢了,阿锦,我不强迫你学琴了,下次还是不要这样……还是不要这样招待王爷。”
    沐夫人尽量说得委婉,边说边讶异地看了一眼莫蓝鸢。居然没被自家女儿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琴声吓跑。
    不曾想,莫蓝鸢非但没被吓到,他侧首瞥一眼满脸绯红的徐九微,垂眸的瞬间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边慢慢扬起一丝极为清冽的笑:“无妨。郡主的琴音今日让我大开眼界,真是宛如天籁。”
    徐九微蓦地抬头,满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沐秦天和沐夫人一瞬间表情非常古怪,非要找个词儿来形容就是——如遭雷劈。
    怀袖和管家等人更是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反复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话。
    “是、是么。王爷喜欢就好。”
    到底还是沐夫人反应快,她微微笑着,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那语气也怎么听怎么古怪。
    沐秦天素来直来直往惯了,说不出什么迂回的话,他震惊地看了莫蓝鸢许久,最后木然挤出一句:“王爷的喜好……真……真是十分奇特啊。”
    斜着眼睛扫视着莫蓝鸢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徐九微无比怪异地想着:莫蓝鸢身边一直未曾出现过什么后宫角色,难道就是因为他的口味变得如此奇葩?
    总之,今日侯府众人看待怀光王的目光一直非常古怪,直到他离去后还在纷纷扼腕叹息。看怀光王长相那般出众,个性冷漠阴郁也就罢了,品位竟也这般与众不同,真是让人不得不为之惋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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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侯府出去后,莫蓝鸢与候在外厅的韩冰一同回府。
    许是因为正当晌午时分,长街上的行人不多,莫蓝鸢缓步走在青石板路上,瑟瑟寒风扬起他的衣袂,那张冰冷得让人心悸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怔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又敛眸垂首。
    “王爷,是凌安王。”
    韩冰忽地低声说道。
    莫蓝鸢漠然抬眸,看到不远处一袭白衣的魏谨言,他正偏首拂去肩上的落梅,白色的衣和头发在阳光下淡得仿佛即将融化的冰雪,引得周边路过的行人无不投去惊鸿一瞥。
    几乎是在刹那间,莫蓝鸢想起方才去淮阴侯府时恰好看到魏谨言离开,褐色的凤眸微微眯起。
    若是魏谨言见到了锦荣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