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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纯洁的口吻,无辜的面庞,实在是让他无力!
    而她抿紧唇瓣,认真地开始给他揉捏的样子,也很轻易地将他脑子里的不合时宜给一脚踹飞。
    他转回了头,一下将脸给埋在了枕头里。
    有些许懊恼,却已然被失序的心跳给掩埋。
    他突然发现,油灯下,小媳妇那张黄瘦黄瘦的小脸,就跟抹了一层蜡似的,像是会发光,又勾人得紧。
    那双乌黑的眼,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后背的时候,后背恍若在燃烧。
    然后可耻的是,他竟然有了反应。
    感谢最后那道防线!否则,真要丢脸丢大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晚上,肯定又得睡不着觉了。因为,某些事,你越是不想去想,它就越是爱往你的脑子里钻。但奇迹的是,他睡着了!差点睁眼就是天亮!
    他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昨天一日的劳作,按照惯性,应该是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可没有。没有僵硬、没有酸涩、更没有疼痛。甚至,他现在的感觉,比他刚下火车的时候还要好。
    部队里,士兵之间,也不是没有互相给按按的,可是,要达到这种成效的,他还真没体验过。
    按摩?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再看看在幽暗中睡得香甜的小媳妇,无声地笑了。
    *
    蒲苇醒来的要比昨日早一些,更加的松快的身子在告诉她,若是能再吃饱几次,谈不上可以达到她末世时的状态,但至少,恢复到原主肩挑200斤的水准,是肯定没问题的。
    现在嘛,她觉得自己走上一阵是没问题的,小跑一段也是可以的。
    她挺高兴,觉得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显然,周围的人看上去有些不高兴,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
    莫非是“偷吃”被发现了?
    她有点心虚,可他们不说,她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等自家男人一回来,她才明白,好家伙,原来他们不高兴的对象是冲着自家男人啊,她则是连带的。
    “你这一上午都不见人影,干嘛去了?”作为长嫂,道东家的率先表达出她的不满。
    陈道南一愣,答:“割草去了。”
    “草呢?”她不信。因为说是去割草的那位,连带昨天,却是连一根草都没带回家来。
    她怀疑,小弟根本就是找借口出去耍了,就跟爱偷懒的二弟似的。
    陈道南又是一愣,赶紧解释,“卖了。你知道的,冬天这草晒不干,放久了还容易烂,所以也不想费那个事,直接卖给收购的了。”
    只是那么卖,价格就贱。稍后,收购的会统一送到牛场。
    道东家的这才稍微缓了点脸色,然后目光一偏,冲二弟妹挤了挤眼。
    道西家的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小弟啊,有件事,二嫂憋了好久,觉得不应该说,可是,又不得不说。”
    陈道南一笑,神态和煦,“说吧。”
    道西家的就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可一张嘴,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小弟啊,二嫂知道你一向饭量大、能吃。可是,你再能吃,也不能敞开了肚皮吃啊,总得要考虑考虑这一大家子的啊。你回来这两天,就已经吃下去这个家半个月的分量了。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够吃,每天也是定量的。这个你是知道的。你说说,你这样吃下去,等到来年四五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还能吃什么?”
    “吃什么?吃你自己呗!”
    回话的不是陈道南,而是气呼呼的陈妈妈。
    第9章 换粮
    陈妈妈一把放下已经倒空了的装猪食的大桶,指着二儿媳,破口大骂。
    “我就去喂猪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就给我生事。道南再能吃,也就在家只呆四天。就四天功夫,他能把这家给吃没了?你至于说话这么诛心?还有,粮食没了就再去买呗,难道道南就没给家里寄过钱?”
    道西家的立刻面红耳赤,暗怪婆婆这又是偏心了,也埋怨她这回来的也太不是时候。她怎么就不在猪圈多呆一会儿呢?寻常也不该这么快就回来啊。
    陈妈妈却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歇口气,又骂:“这一上午,就看你和你大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就知道你俩要搞怪!黑了心肝的玩意儿,道南两年才回来一趟,就被你俩这当人嫂子的,给堵着教训,简直是不要脸。”
    道西家的越发说不出话来。
    道东家是个愣的,脖子一梗,有些不服气,“妈,你说的对,可也不对。我和桂花这么做,为的是自己吗?还不是为的这个家?小弟给家里挣钱,难道我们就不是?
    而且,粮食的确没了可以再买。但买的话,就贵了啊,还限量,每次几十斤,还得说是买给猪吃的。赶上不好的时候,就只能买那些别人拿碰坏、烂掉的红薯做的红薯干——又湿又臭,闻着就让人恶心,给猪吃,猪都得憋着。
    那样的,家里的娃娃吃着太遭罪,我心疼!
    我知道小弟难得回来一趟,是该好好招待。可咱家就是这么个情况,经不起那样的消耗,所以,我和二弟妹只能扮这个黑脸的,想提醒一下小弟,是不是可以少吃点,等他回了部队,再敞开了吃?”
    说罢,她看向了陈道南。
    陈道南要开口,但陈妈妈又抢先了一步。
    “别说了!你说的这些,都是歪理,我也不想和你吵。臭红薯干,咱家也不是没吃过。以前能,现在更能!我只说一点,道南还有两天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这一去,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在此期间,我不许任何人说他的不是!”
    她狠狠地用眼睛刮了下两位儿媳,直把两位给刮得蔫了,她才挺起了胸膛,哼了一声,像只战胜的公鸡似的,迈步往里走。
    陈道南可算有开口的机会,把她给叫住了。
    “妈,正好,我想和你们说件事,关于换粮食的。”
    他提到,他们连队今年新进了一个小兵,家是附近南山乡下坳村的。他们那基本无田,全是山,山上种的全是红薯,一家人一年基本能打几千斤。如此,肚子是能管饱,可红薯吃到快要吐,特馋大米。
    这正符合他们的需求。
    他们这人多地少山少,水田都被用来种水稻。虽然可以一年种两季,但地里缺肥力,加上虫子肆虐,收成极差,一亩地若能亩产200斤,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最坑爹的是,他们村靠江。年年刮台风的时候,海水会漫过江堤倒灌,涌入水田,把好好的稻谷愣是给吹倒或者直接连根拔起。一年两次台风,五六月份的那次最坑人,眼瞅水稻快要长成,马上要进入收割季了。洪水一来,完了,长得挺直的水稻大多都给弄趴了,就别想有什么好收成了。
    最后,扣掉上交给国家的那一部分,他们兴许还得倒欠,还得搭上第二季的部分收成。
    这种情况下,收回来的水稻,根本就不够吃。于是,只能去换价格便宜些的,更能填饱肚子的红薯干,或者干脆拿钱买。
    只是如道东家的说的,晒好的红薯干也是有好有坏的,好的不容易买到或者换到。
    于是,那些在山区比如南山乡这种地方,有认识的朋友的,就好了,可以自己挑着大米去换、去买。可你要是没有认识的,就换不到了。
    往常陈家的诸位就很羡慕那些能换的人,不想,他们家今日也能有幸搭上这车。
    陈道南最后不好意思地解释:“这事本来是要这次给家里寄钱的时候,顺带写信告诉你们的,但我人回来了,就没弄。这两天事情忙,差点忘了这茬。”
    “哎呀,没事,没事!”陈妈妈欢喜都来不及,哪会多想。
    其它两位儿媳也是跟着高兴坏了,对陈道南的态度,又一下和煦得不行。
    “那小弟,我们什么时候去换啊?”
    这种事,肯定宜早不宜晚的。而且,人家认的是小弟这个人,趁着小弟还在,能亲自去一趟,是再好不过的。
    正好,陈爸爸带着两个儿子,从自家自留地干完活回来了,一听这事,也很兴奋。
    可要去南山乡,走路去肯定是不行的,路太远不说,粮食太重,也累人。只能租船,走水路。这样快的话,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不过要是租船的话,一来一回要一块多,想想有些心疼。
    陈道南就又给出了一个主意,“找三大爷吧,三大爷家里有船。他们家也人多,急需换红薯干,我们给帮着介绍介绍,这船就能免费蹭了。兴许,还能一直蹭下去。”
    对啊!
    陈爸爸一拍大腿,觉得小儿这主意出得好,就赶紧去找人了。
    三大爷家和陈爸爸家,祖上是一家,加上两家人都挺对胃口,关系素来亲厚。陈爸爸一说,那边感谢都来不及,哪有不答应的?
    很快,两家吃饭的吃饭,备粮的备粮,最终一起在村口码头汇合了。
    三大爷家派出的是同属于“道”字辈的两位青壮年,分别是陈道岩、陈道石。按理说,陈道南这边也该派出两位,但最后,却是来了三个人,除了陈道西,还有一个蒲苇。
    “这是……”陈道岩疑惑了。
    陈道南猛地面庞涨红,闷声解释,“苇苇基本就没出过村,我想着趁机带她去外面看看。”
    陈道岩两兄弟想到这位弟妹之前是个傻子,可不就出不了远门,怪可怜的,就没多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边陈道西听到自家小弟这解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还“我想”呢,这么会粉饰太平,你这个夫纲不振的“老婆奴”!
    他一想起他们临出门的时候,蒲苇表现的那一出,到现在还忍不住身上起鸡皮疙瘩呢。
    第10章 吓死了
    他们担着准备好的大米往外走,那头蒲苇溜溜达达地竟然直接跟了上来。问她干什么呢,她理所当然地表示,她也要去。
    男人出门办事,有女人什么事?
    而且,那只是条小船,放了粮食后,哪容得下那么多人?
    “我轻呐,一百斤都不到,都不如一袋米重,怎么放不下我?”
    她还挺有理的样子,然后一下抓住了自家小弟的大掌,开始来回晃。
    “我也要去,我都没出过门呢,我也要去。好嘛,求你了~南哥,求你了,求你了~南哥,我的好南哥,你就答应我嘛~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的妈呀,估计院子里除了她,就没有人不听了这话觉得臊得慌的。
    她怎么能用那样的口气,说那样的话。
    那种甜丝丝的、黏糊糊的,就像他曾经吃过的蜂蜜一样的口吻,简直让人恍惚地觉得是在往蜜罐里掉,感觉全身都要被黏住了,不自在极了。
    还有,当着大家伙的面,她说那样的话,合适吗?那不应该是关起门来偷偷说的吗?
    呸,不对!
    就算是关起门来,也不会那样说啊。
    羞不羞?!
    陈道西只要一想到自家媳妇儿如果用那样的口吻对他说那样的话,他就……他就……该死的,还有点向往,身体还控制不住有些发热,然后,他就……他就……和这个家所有人一样,目光躲闪着,齐齐闭嘴,由着她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