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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蒲苇脚步不停,只沉声道,“你又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第一点了?我钱都给了,货物也等了,还缺那检查那一步?没的丢了那人!你只看到那小哥跑得飞快,怎么就没想过,兴许那杨大卫还派了人,在偷偷观察我们的反应呢。
    淡定点,别把这事当个事!还是那话,回头这东西不对,我就端了那杨大卫的窝!”
    “嗬——”
    这暴戾的话一出,陈家母子三人齐齐倒抽口气。
    看着蒲苇,惊疑不定。
    “你这……你这样,是跟谁学的啊?”陈妈妈问得很小心。
    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娶了一位女土匪进来。
    蒲苇哼笑,“没傻之前,跟我爸去外头干活,也不是没遇到过打劫的。这要是手头没点本事,我敢跟我爸出去?!”
    偏头,她看着陈妈妈,又似笑非笑了起来。
    “妈,你放心,以后谁敢欺负咱们家,我就直接打上门去!”
    陈妈妈呵呵干笑,其实怕得腿都有些软了。
    一个年轻小媳妇都敢说出“直接打上门”这样的话来。
    娘咧,她这小儿媳娶的,好像不太妙啊!
    接下来,齐齐听了这话的陈家母子三人,心情别提多沉重了。陈妈妈也不再为那二十块钱换来的东西而唧唧歪歪了。
    这三人不知道的是,蒲苇转身冲着虚空点头的时候,那站在楼房窗户口处的杨大卫,猛地爆出了哈哈的大笑声。
    虽然,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向他报告那一家人的反应,可就冲着那姑娘的表现,杨大卫就知道很稳了。
    他突然就有了爱才之心,并且热切期盼着和那小姑娘的再次见面。
    *
    蒲苇等人到了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陈家堂屋里点着煤油灯,陈爸爸、道东家的等等,全部都在堂屋呆着,翘首以盼着陈妈妈等人的到来。
    等看到陈妈妈等人不仅没把鱼给带回来,蒲苇肩膀上反而还扛着个布袋子,道东家的这脸上就透出了欢喜。
    “鱼都卖了?”
    陈妈妈点点头,回了笑。
    家里就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道东家的也高兴地咋呼开,有那心情说起那八卦。就这,她都憋了好久了。
    “妈,你猜你们走了之后,大家都干了什么?”
    “能干什么,肯定也是下去抓鱼去了呗。”
    陈妈妈没好气。村里人向来是跟风的,见别人做点什么得了好,就只会赶紧跟着做的。
    道东家的笑笑,倒是不否认。
    “最后下河的,老不少,可抓到大鱼的,可没几个。你说好笑不好笑,就蒲苇让道西挖的坑,后来又让人挖开了,大家都说那里的泥巴好。嘿,他们倒是引来了鱼,可哪有蒲苇那单手抓鱼的本事,最后鱼都给跑了。
    还有那划着船,撒着网的,太贪心了,被人给骂得够呛。但那一网下去,还真是捞到不少。不过,大鱼没有,尽是小鱼了,卖不上几个钱。”
    站在一边的蒲苇听着,皱了皱眉。
    又听得道东家的八卦兮兮地继续道,“妈,你猜,他们最后抓鱼抓到了几点?”
    “这我哪知道,大概会一直抓到天黑吧。”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错错错,”道东家的很是得意,“你肯定想不到吧,这抓鱼啊,在天黑之前,就结束了。”
    陈妈妈这才有了好奇,“怎么,出事了?”
    姜还是老的辣。
    道东家的冲陈妈妈竖了竖大拇指,“你说对了,还真就出事了。陈罗汉家的小小子,下河差点淹死,被人捞上来之后,就哭着说那河里有东西在摸他的腿,然后他的腿就一下疼起来,不听使唤了。大家被吓到了,就都不敢下河了,都说那水鬼可能又冒出来了。”
    陈妈妈这心里就哆嗦了一下,但她不动声色地甩了一下手,好似借此就能甩开赃物后,她一副正义凛然地哼了哼。
    “让他们跟风,学咱们家,占咱们家苇苇的便宜,该!这下知道怕了吧!当谁都能有咱们家苇苇这么大的本事呢。”
    道东家的也哼哼着,点点头,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这倒是让一边听着的蒲苇,多看了这对婆媳一眼。觉得这两人,有时瞅着,还是有点意思的。然后,她又听到道东家的口气不太好地提到,明天要去翻地,全村总动员。这让便宜婆婆没了那点小得意,脸色一下耷拉了下来。
    “那人,就是见不得咱们家好。估计看咱们家今天抓了这么多鱼,心里不舒服,就用全村去翻地的名义,让我们都不许去河里。哼,不是个东西。”
    便宜公公很突然地来了一句,“行了,小心点说话,这么多人都在呢,小心人多口杂,传出去又惹事。行了行了,吃饭,赶紧吃饭。吃完了早点睡,明早干活还要起个大早。”
    然后其他人果然也不说话了,配合着张罗起摆凳子来了。
    蒲苇就觉得,这个家似乎还藏着事。可这些人不说,她也犯不着费这心思去问。她重新将布袋子给扛了起来,往自个儿屋子走去。
    道西家的早就在注意这个一直放在蒲苇身边的袋子了,也一直很好奇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见状,赶紧问:“咦,蒲苇,这袋子不用拿到厨房去吗?”
    因为蒲苇前去的方向,明显不是朝着厨房的。
    于是,除了陈家母子三人,大家的目光都朝蒲苇看了过来。
    蒲苇淡淡地扔下了一句,“这是我的东西,我自己花钱买的。”
    然后,自顾自走了。
    身后,一下吵嚷了起来,又在为这袋东西的事。她不耐烦听,回屋的步伐,就加快了几分。
    等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人手一碗粥了,粥里铺着点咸菜。他们一边喝着,一边不妨碍嘴巴继续张合着,还在那还说,见她来了,这一屋子的人,才又猛地闭上了嘴,沉默了起来。
    蒲苇看着,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中,的确是另类的。又或许,对整个世界来说,她也是另类的。
    但管他呢。
    她将一个纸包放到了一边,径自去盛了粥,且换了稠稠的一碗,同男人一样。这个家的两位儿媳妇那眼睛就像是雷达一样地扫了过来,她也大大方方地任凭两人看着,没事人一样地喝她的。
    就她今天为这个家赚的钱,谅这两人不敢说什么!
    否则,撕了这两人!
    而且,都是为这个家付出劳动,她们自己选择去接受让男人喝稠的,自己喝稀的这个设定,怨得了谁?还想把别人拉下来,和她们一起接受,做梦呢。
    等吃完了,蒲苇就把纸包给解开了。
    糖块那天然的甜香味,几乎是一下就吸引了似乎个个都长了一副狗鼻子的陈家小孩们。他们齐齐围了过来,期期艾艾着,睁着那乌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糖,一会儿看蒲苇,但就是不敢开口讨要。
    蒲苇既然选择为了陈道南留在这个家,就不是那种笨得不懂得经营的。这些个大人,她目前看着心烦,暂时还不想理会。但这些小的,算是可塑之才,倒是可以先逗逗。
    “呐,从大到小,从左往右,先给我排成一排。”
    糖果的魅力,自然是无敌的,就没有小孩不听话的,尤其在他们上次经历了吃鸟蛋事件后,更是对这位能一脚将大人给踹出去的小婶婶有了敬畏之心。
    但从大到小没问题,可怎么从左往右啊?
    这些小娃娃,嘴里嚷嚷着“你比我大、你比我小”,听着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队伍拉开了,那一排却是高低不齐的。
    还有小不点好奇地问的,“什么是左边,什么是右边?”
    蒲苇感觉到了任重道远。
    就像是她最初被要求去带基地里的那些小娃娃一般。
    感觉什么都要从头教起。
    有点麻烦。
    而她不想麻烦。
    所以,她伸手,将这些孩子给拨了拨,重新给排了队,告诉了他们,什么是左边,什么是右边。然后再教给他们一个最笨的办法,那就是,记住你左手边是谁,下次挨着站就是。
    若是站错了,那不好意思,出列,没糖果吃。
    小娃娃们闻言,个个睁大眼,恶狠狠地将站在自个儿左边的人,给钉在了眼中。那样子,大概是人生头一次,这么认真、这么凶恶地去认识一个人吧。
    蒲苇恶趣味地瞅着,偷着乐,然后给站好的孩子们,挨个发了一颗糖。
    再然后,就到了智力游戏环节。每个会数数的孩子,从一到一百,凡是能顺利地数下去的,逢10 就再奖励一颗糖。
    哦,你说你不会数数啊。那不好意思,没奖励。
    哦,你说你年纪太小了,没有大孩子那么会数数。那不好意思,在小婶婶这里,是孩子,都一视同仁。
    哦,你委屈地想哭鼻子啊。那不好意思,只会哭的孩子,小婶婶不喜欢,非但这次没奖励,下次也没有。
    哦,你说你不会,想学。那别找我,找家里会的大人去,小婶婶啊,只负责发奖励。
    一时间,孩子们齐齐跑去缠住了大人,吵着闹着,要学数数。
    陈红竹瞄了瞄各自忙活的其他人,见没人注意着她,就有些扭捏地凑到了蒲苇的跟前,口气生硬地问:“喂,我也是孩子,你忘了?”
    蒲苇“噗”地一声,笑了。
    “行,那你开始数吧。”她甚至还恶作剧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数得好,数得快,我再额外奖励你两颗。”
    陈红竹小脸一红,傲娇地哼了一句,“谁稀罕!”
    可一下秒,那小嘴一吧嗒,就跟子弹发射似的,飞速地往外蹦数字了,惹得孩子们惊叹着,放开了自己的父母,转而围起了她。
    陈妈妈在一旁看着,感受着,想想这家里正经六个小孩子,竟然也就只有大孙子能磕磕绊绊地将一百个数给数完,其它的就没一个能数完整的,心里就有些难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忙活着干活,就不再把学习当一回事了。可明明她又很清楚地知道,懂得多的人,才能办大事,办好事,就像小姐。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呢?
    看着那位她一心想要驯服,可到现在都没驯服明白的小儿媳,再想想小儿媳这一日的表现,以及方才突然拿糖果出来对娃娃们进行教学的举止,陈妈妈一时间有些迷惘了。
    第29章 换位思考
    今日卖鱼的钱还没分清楚, 蒲苇自然是要找便宜婆婆分的。
    这次大概是因为一起去卖的鱼, 所以看上去便宜婆婆没做假,最后蒲苇分到的钱, 扣除了之前拿走的二十块, 剩下的有零有整, 还剩下将近十块钱。
    蒲苇随手揣了起来, 看着陈妈妈在煤油灯下,一张张地捋顺那钱币的棱棱角角, 然后又将稍微新的钱币和不新的钱币分作两堆, 又按照币值不同,再分堆,她瞅着, 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女版的葛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