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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可也有人说不是真的。”黎氏说。
    “是,皇上可比传言里待大姑姑好多了。”余泠兰噙着笑,“大姑姑生病,皇上总要去看一看。大姑姑心情不好了,也多是皇上开解她。”
    黎氏脑中微微僵了一会儿,很快又缓出了笑容:“知道了,多谢姑娘。”
    余泠兰没再说话,福了一福就告退了。黎氏远远地又看了苏吟一会儿,心里忽然十分不安。
    苏吟生得也太美了。
    她不是那种艳丽的、灼目的美,而是美得很温柔、很让人舒服。黎氏设想了一下,若后宫总要有宠妃,那这种大概就是最可怕的一种,因为她看起来太贤惠,骂她妖妃旁人都不信。
    黎氏一时木在了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想上前见个礼。可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
    ——她看到苏吟不小心绊了一下,皇上旋即伸手把她扶稳了。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理所当然,不经意,又温和美好。
    她过去能干什么呢?黎氏长长地缓了一息,不声不响地径自回了住处。
    ·
    贵女们这次在宫中住的时间着实不短,临近年关才各自回家。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太后又召了她们进来,但这回只召了沈玄宁先前定下的黎氏、汤氏、胡氏,算是明里暗里地向外面透了个底。
    按照以往的先例来说,皇后必是会从这三人里出了。另外两个多半也会有妃位,至少也会有个嫔。
    胡家终于松了口气,沈玄宗也为此轻松了些。
    皇兄那边定了下来,他与胡菁的事便也可以开始慢慢地提起来了。正经提起婚约自然还是要等胡菁的长姐正经进了后宫再说,但在那之前,他们可以先往外散一些风声。
    风声一点点散出去,循序渐进起来,才像是他们两个逐渐生情。突然提亲,就容易被觉得是有别的缘故了。
    于是在清明时节,沈玄宁听闻四弟和胡家的次女一道去踏了青。
    “这事不对劲,四弟不会平白无故沾上胡家。”他道。
    太后点了点头:“你先前说,婉太妃和胡家走动过?如此,虽尚未查到她与崇王府也有联系,但崇王和胡家搭上是为什么,也不难猜了。”
    沈玄宁漠然颔首,太后又说:“你有什么打算?”
    “不能让四弟与胡家结姻。”
    “但也不能此时惹恼胡家。”
    “不会。”沈玄宁吁了口气,平静地看了看母亲,“朕会给他们都留足面子,外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有错。错在何处,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便是了。”
    太后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你要动婉太妃?”
    “或许母后当初就不该留着她。”沈玄宁说着一叹,沉吟了一会儿,离座一揖,“儿子会想想,如何既压住婉太妃,又不伤兄弟情分。先告退了。”
    他说罢转身便走,太后一时想要叫住他,但又噎住了声。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见苏吟迟疑地停下脚望着她,便摆了摆手:“你去吧,哀家没事。”
    苏吟便福了福,也跟着沈玄宁一道走了。等到他们都走远,朱嬷嬷上前换茶,听得太后幽幽道了一句:“皇帝的心慢慢地硬了。”
    朱嬷嬷一怔,颔首说:“但皇上还是重情义的,他对崇王殿下……”
    “哀家倒宁可他不重情义。”太后叹了一声,锁眉摇头,“这事不可能不伤兄弟情分的。他越重情义,最后便越难过。”
    他说得对,或许她当初就不该留着婉太妃。
    宫里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多了去了。死人不能开口,沈玄宗就是日后怀疑她的死因,也只能止步于怀疑。
    是她给他留了后患。
    可眼下,事情已经牵扯了前朝,就不是她还能着手料理的了,只能放手交给他。
    ·
    宫外,沈玄宗在两日后听御前宦官来传了话,说皇兄想传他进宫一起用个膳。
    类似这般的事,从前常有。因为他们兄弟关系好,皇兄时常会传他一道用膳。
    可这一年多里,这样的事就不多见了。不是皇兄转了性子,而是他总推说不去。
    母妃的事,于他而言到底是个心结。他通过书信往来知道母妃野心不小,可还是无法轻易释怀皇兄对他的隐瞒。
    甚至直至现在,皇兄都还瞒着他。
    沈玄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便想着,等到他和胡菁成了婚、等到他把母妃接出来,再去与皇兄促膝长谈,把这些恩怨都一口气说个明白。
    在那之前,他不想见他,更不想再装什么兄弟和睦。他恭维着胡家,心里已经很憋得慌了,无力再应付其他人。
    于是沈玄宗再度寻了个由头,跟御前的人说不去,御前宫人也一五一十地将他的话禀给了皇帝。
    “崇王殿下说今儿个顺太妃身子不爽,所以……”
    “知道了。”皇帝生硬地截断了他的话。那宫人一下子噎了声,躬着身子一个字也不敢说。
    “都退下。”皇帝又道。
    宫人们都死死地低着头,低眉顺眼地向外退去。苏吟却没走,她静等着殿门阖上,上前轻劝道:“皇上别生气,兴许顺太妃是真的身子不爽呢?”
    沈玄宁轻笑了一声:“你信吗?”接着他疲乏摇头,“朕已有半年没见过他了。”
    “皇上是重视兄弟情分。”苏吟道。
    沈玄宁轻叹:“朕自然重视兄弟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