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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武威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摆手,“罢了,既然如此,传就传吧。”话落,对她道,“你去找子斩一趟,与他说说赵宰辅有意结亲的事儿,问问他的意见。”
    柳芙香应了,来到了公子宅院外,对守门的人说,“我要见子斩。”
    守门人看了一眼柳芙香,有人去禀告牧禾。
    牧禾迎出来,绷着脸说,“继夫人好,公子说谁也不见。”
    柳芙香盯着牧禾,“我有要事,必须要见他。”
    牧禾拱手,“继夫人见谅,公子吩咐了,无论什么事儿,天塌下来,无论什么人,他都不想见。”
    柳芙香顿时恼怒,“是为着他的婚事儿。”
    牧禾摇头,“公子说不见。”
    柳芙香深吸一口气,“我是奉了侯爷之命来的,询问关于与赵府议亲之事。这总归是他的终身大事。”
    牧禾心惊,但还是一口咬定,“公子说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见。”话落,怕柳芙香再纠缠,便道,“公子近来身体不好,刚发作过的寒症隐隐有再发作之势,继夫人还是别打扰公子静养了。”
    柳芙香面色一变,立即紧张地说,“这距离他在汤泉山寒症发作才没几日,怎么会又有要发作之势?”
    牧禾摇头,“不知。”
    柳芙香想了想,忽然怒道,“一定是那日他冒大雨回京,又伤了身体。”
    牧禾不语。
    柳芙香咬牙,似有硬往里闯的姿态,“我必须要见他,让开。”
    牧禾冷下脸,猛地一挥手,公子府的守卫齐齐拉弓搭箭,对准了柳芙香。他寒着脸说,“继夫人还是不要强闯的好,公子吩咐过了,没有他准许,任何人强闯,杀无赦。”
    柳芙香面色一白,“我便不信他敢杀我。”
    牧禾面上现出杀气,“继夫人最好相信,否则,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死了。即便你死在这里,侯爷问罪,也怪不得公子。毕竟有人不听话来惹公子。”
    柳芙香清晰地看出牧禾不是在开玩笑,她被杀气所震,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看着牧禾与拉弓搭箭的府卫,似乎只要她真闯,他们真敢杀了她。
    她咬了咬牙,怒道,“你告诉他,若是他不吱声,不出来,侯爷就做主这门婚事儿了。”
    牧禾心下一沉,冷声道,“公子说了,他的婚事儿自己做主,若有人敢做主,包括侯爷和继夫人,谁为公子做主定下了人,公子就杀了那女子。侯爷和继夫人最好不要乱做主,讨不得好处。”
    柳芙香面色一白,见牧禾寒着脸面无表情,那些府卫也寒着脸面无表情,苏子斩身边的人与他的人一样,都被染上了浓烈的寒气。尽管这牧禾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但凛然便有着他身边侍候人的杀人之势,她看着这处院落,五年了,她从没有踏进去过,忽然觉得,以后一辈子,也再踏不进去了。
    她怒气慢慢地散去,心里弥漫上透骨的疼痛,半晌,她咬牙道,“如今是我来,你们敢这样对我,那若是侯爷找来呢?他难道要射杀亲父不成?”
    牧禾寒着脸说,“公子说不见就不见,卑职们虽然不敢射杀侯爷,但是只要公子不见,卑职们也不会让侯爷踏进一步。”
    “你们好得很。”柳芙香吐出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武威侯见柳芙香无功而返,面色沉暗片刻,摆摆手,“既然如此,便不必再去打扰他了。”
    柳芙香试探地问,“那赵宰辅那边的回话……侯爷打算怎么回?”
    武威侯道,“实话实说,若是赵宰辅真看重了子斩,那么,这婚事儿便让他自己出马好了。”
    柳芙香心下一紧,“侯爷,您这是不管了?自古以来,哪有越过父亲自选婚事儿的道理?岂不是让赵宰辅笑话?”
    武威侯看了她一眼,“五年前我是他父亲,五年后,这父亲也不过是担了个名字而已。满京城谁不知道?若是笑话,早已经笑话够了。”
    柳芙香面色一变,顿时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三日,陆之凌实在待得腻烦了,忍不住,又跑到了武威侯府的公子宅院,翻墙而入。
    这回,没见到青魂,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便大踏步去了苏子斩的房间。
    来到门口,觉得房中静悄悄的,似是没人,他纳闷,“不在?这个时辰,不是该用晚膳吗?我就是来蹭饭的啊。”
    牧禾从西间屋出来,对陆之凌见礼,“陆世子。”
    陆之凌看到他,一笑,“苏子斩呢?在书房?”
    牧禾眨眨眼睛,摇头,“不在。”
    “嗯?”陆之凌看着他,问,“他难道不在府里?那去了哪里?”
    牧禾又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陆之凌忽然福至心灵,脱口睁大眼睛问,“他难道出京去了西南番邦?”
    牧禾耸耸肩,表示您猜准了。
    陆之凌顿时怒火腾地上头,咬牙切齿,“他竟敢骗我?那日我来问他,他说不去的。”话落,盯着牧禾,一副要气得跳脚的模样,“他什么时候走的?”
    牧禾觉得陆世子与他家公子算得上是无话不说,既然他猜准,他也就不再瞒了,诚实地说,“四日前。”
    陆之凌顿时跺了一下脚,大怒,“好个苏子斩,四日前就离开了,竟然不派人知会我一声?竟然不拉上我一起?这个混账!”
    他气得把他老子成日里挂在嘴边骂他的话都气得骂了出来。
    牧禾看着陆之凌,想着陆世子真是气坏了,可是公子当日走时,十分匆忙,除了十三星魂,谁也没带,除了他那个人,什么衣物出行所用都没带。
    那日他走得急,走得快,连对他都没说几句话,只告诉他,守好这院落,任何人都不准踏进来,任何事情都给他推了,若有人硬闯,能杀的人就杀了,不能杀的人就伤了,也别脏了他的地方。
    压根就没提陆世子,估计给忘了。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不停跳脚额头冒青筋气疯的陆之凌,想着公子的确有点儿不够意思。不过他素来不按常理出牌,做出这事儿,也没什么奇怪的。
    陆之凌气怒半晌,咬牙道,“等我追上他,就杀了他。”
    牧禾暗想那也要您杀得了才行啊,您功夫虽然不差,但公子的功夫更不差,何况还有十三星魂跟着公子呢。
    陆之凌伸手给了牧禾一个爆栗,然后扭头就走。
    牧禾“咝”地痛呼一声,捂住头,这时一个人突然冒出来,拦住陆之凌,眼睛晶晶亮,“你去西南番邦是不是?正好我也想去,作伴呗。”
    陆之凌看了一眼梅舒毓,恨恨地道,“不怕去了没命,你就跟着。”
    梅舒毓笑逐颜开,“不怕,我在这府里闷了七八日了也不敢出去,昨天才知道表哥不在府里。正琢磨着怎么出去玩又能躲避过我祖父,如今你来了,简直是救命的好事儿啊。”
    陆之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翻墙出了苏子斩的院落。
    梅舒毓不敢落后,生怕被甩了,使出这些年混学的功夫,紧紧地跟着陆之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更)
    陆之凌离京时还算没气糊涂,给他爹传回去一句话,带走了他的近身隐卫。
    梅舒毓没敢给梅老爷子传话,只暗中调了几名自己的暗卫,没敢太大动作,算是跟着陆之凌悄无声息地出的京。
    敬国公得到消息,吹胡子瞪眼半晌,才道,“这个逆子,我就知道他闲不住总要去的。”
    敬国公夫人担忧,“西南番邦那么危险的地方,凌儿就这么去了,也没多带些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敬国公安慰她,“操心什么?太子殿下早走了七日了,他如今是晚去的那个,不见得会有危险。”话落,板起脸说,“就算有危险,他要去也该让他去,这是个磨练的机会,若非我一直觉得他混闹不成器,西南番邦动乱之事不是闹着玩的,那日便想举荐他,但是怕他办砸了,没开口。太子殿下对他是肯定的,有安书离和太子殿下在前蹚路,他这后去的也就是凑个热闹的事儿。”
    敬国公夫人还是不放心,“话虽然这么说,可咱们只他这一个儿子,他这一走,我这心啊,怕是日夜难安了。就想着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可怎么办才好?听说安书离生死不明后,安阳王妃昏厥后醒来便病了。她那么刚强爽快看得开的一个人,都受不住这个打击,更何况我呢?”
    敬国公无奈地瞅着她,“你放宽心,他皮实得很,我虽然一直觉得他混账,但这小子的本事可是承认的,保命的本事更有。”话落,又戮他夫人致命之处,“操心太多,容易老得快。”
    敬国公夫人顿时放松了紧绷的面色,摸摸脸,“好吧,既然你如此说,我就放下些心,反正儿子不是我一个的,还是你的,你们陆家的。”
    敬国公无语地没了话。
    花颜不育的流言淹没了京城,自然也传到了宫里皇帝和太后的耳朵里。
    皇帝听罢后,脸色顿时沉了,对身边的王公公问,“确有此事?”
    王公公连忙点头,“回皇上,确有此事,京城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是武威侯府的孙大夫亲口说的,也得到了太子妃的承认,说三年前神医谷的人就给太子妃诊过脉了,真的是不育之症。”
    皇帝脸色难看,“太子可知道?”
    王公公瞅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说,“据说是知晓的。”
    皇帝面色又是一沉,吩咐,“去请武威侯入宫来见朕。”
    王公公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武威侯进了宫,早已经料到皇帝宣他觐见何意,他暗想,就算是柳芙香身边的两名丫头嘴巴不严实,但这流言也不会一日就传遍大街小巷,可见这是有人背后掌控。
    他盘查过那两个丫头,却是没盘查出背后是什么人指使,似乎就是她们自己单独的嘴巴不严实,可是他可不这样认为。背后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怎么查,都没有蛛丝马迹,那两个丫头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闯了祸,也给吓坏了,找不出破绽。
    他猜测,谁会是那掌控流言之人?
    当日,柳家的柳大和柳三在,花颜与柳芙香交恶,难保柳家听闻此事不想让她做这个太子妃。可是,会是柳家吗?若是柳家,能没有痕迹?
    难道是临安花颜自己?
    她那日目的是想他出手,不惜言语软硬兼施,之后她便被云迟拉出京了,若是离京后还能掌控京城的流言,那么她这个小女子,当真是极厉害的,不似表面这般孤零零地一个人进京入住东宫,背后定有人。
    除去这两人,还有谁知道?梅家?或者五皇子、十一皇子?
    武威侯摇摇头,不太可能。
    皇帝见到武威侯,对他开口询问,“侯爷,你府内流出的关于太子妃不育的传言可是真的?”
    武威侯压住心中猜疑,沉暗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是臣府中的孙大夫诊的脉。皇上知道,他诊过的脉,连太医院也不必再诊的。”
    皇帝当然知道,这孙大夫还是当年皇后在世时,武威侯为小小的苏子斩重金请进府的,连他的家眷都在武威侯府。若不是真有本事,武威侯府不可能供养着他一家。
    他脸色奇差地说,“诊脉之时,你可在?”
    武威侯摇摇头,“当时不在,但臣当日回府时,太子妃依旧在我府中,孙大夫当面告知臣此事时,太子妃也在。依臣看,没有错。太子妃的确有不育之症,是从胎里带的。”
    皇帝闻言有些火大地说,“太子竟不曾与朕说过此事。”
    武威侯不接话。
    皇帝气怒片刻,道,“朕想起来了,花颜还有一个哥哥,从出生起就就体弱有疾,见不得光,常年缠绵病榻。朕也曾问过她,说是天下医者见了她哥哥皆哀,说是无治,只能每日用好药喂着身子。难道他们兄妹都有怪病?”
    武威侯似也听过,道,“花家嫡系一脉的那位公子,的确是有怪病。”
    皇帝怒道,“那日她竟不曾与朕说。”
    武威侯道,“岳父似也是知晓此事,不妨叫他来问问?”
    皇帝闻言一怔,随即点头,吩咐王公公去请梅老爷子。
    梅老爷子也很快就进了宫,心中也清楚皇帝进宫的意思,拜见皇帝后,在皇帝的询问下,他斟酌地将那日花颜在花家之事说了,省略了梅舒毓在中间的作用,他这个孙儿虽然不成器,但总归是自家的孙儿,自家罚也就罢了,但是在皇上面前,该保还是要保的。只是重点说了太子殿下生生地压下了此事的态度。
    皇帝听梅老爷子说花颜给出的理由是一直不在意这一点,三年来因为贪玩给忘了个干净才没与人提,而如今说出来,云迟知道了,却还死把着婚事儿不放,着实让他气恼的同时,想起云迟对娶花颜坚定的心思,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梅老爷子叹了口气,劝谏道,“皇上,太子殿下毕竟身系江山社稷,将来子嗣之事更不能大意,尤其是太子妃的子嗣,更是关系嫡出,不能由着他这般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