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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

      花颜一怔,暗想着太祖母竟然真知道魂咒的秘密?她本来以为她也是不知道的,没想到会说出这番话来,他看着花灼,见他一脸苍白阴沉,一时无话。
    花灼怒道,“你还打算瞒我?”
    花颜叹了口气,低声说,“哥哥,魂咒无解,五年也还长着呢,死在好年华,总比白发苍苍时要可观些。”
    花灼沉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再这般发作得凶险的话,一年半载都是多说的,心头血呕尽了,即便魂咒之日不到,也一样大限,从今日起,你的寿命就屈指可数了。”
    花颜无言。
    花灼恨怒地看着她,“你这副样子,就认命了吗?你还想要下一世,再睁开眼睛,又是几百年后了吗?”
    花颜一怔,静默半晌,轻声说,“这我倒没想过。”
    花灼看着他,“你不妨现在就想想。”话落,他一字一句地说,“云族魂咒,禁术十之首,通天地之厉,晓阴阳之害,施术者,锁其魂,灭其灵,绝其根,禁其魄,为永死不生,地狱无收。中术者,灵转生,魂入世,阴还阳,生不息,灵魂不朽,魂咒不灭,生生世世,代代相承,永生不死。”
    他刻意将生生世世,代代相承,永生不死说得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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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一更)
    花颜听着花灼的话,脸上血色尽失,喊了一声,“哥哥!”
    花灼闭了闭眼,对她说,“妹妹,进京吧!去找太子殿下,我问过太祖母,她说我们花家除了那一卷禁术古籍,再没有保存下来的关于魂咒更多的东西了,你去问问云迟,皇室可有?你不能就这样认命。我给太子殿下的那些要求和议程,都作罢好了,今日我便给他去信,让他……”
    花颜断然地说,“哥哥不要,你别告诉云迟,我……”
    “你想瞒着他?”花灼阴了脸。
    花颜低声说,“他待我厚重,我不想他日日算计着我能陪他多少时候,为我殚精竭虑寻找救治的法子,一心扑在我身上而荒废他的志向,他是要熔炉百炼这个天下,开创南楚鼎盛的盛世的,我不能阻了他的路。四百年前,我没能帮上怀玉,反而为保花家,害了他,如今,不该因为我而让云迟做不成他想做的事儿,那样,我就真是个罪人了,即便我死了,再生生世世,被魂咒所折磨,又多一份愧疚。”
    花灼怒道,“是他非要娶你,否则你也不至于如此因他想到怀玉帝,一而再再而三发作得厉害,你还这般为他着想,你……怎么就不想想我?我只你一个妹妹!你若是出了事儿,我再上哪里去找妹妹?”
    花颜伸手拉住他的手,轻声说,“哥哥!”
    花灼看着她,似不忍看她,撇开脸,抿起的薄唇现出小时候花颜惹他生气了哄他怎么也哄不好的倔强。
    花颜摇晃了他手臂两下,小声说,“哥哥,你不让我自逐家门,我听了你的,这件事儿,你就听我的吧!魂咒无解,何必非要多拉着人替我日日担忧伤心呢?云迟为天下而生,他不是一个人,肩负着他母后、姨母两条性命,也肩负着天下苍生,他如今正在京城与礼部筹备我们的大婚,欢欢喜喜地忙碌着等着我嫁给他,就不要让他徒增烦恼了。”
    花灼不说话。
    花颜又说,“那一日,他还住在临安,我癔症发作,他喊醒我,我对他说了陪他几年的话,他便一下子变了脸,若是知道是魂咒,我性命无多,屈指可数,定会承受不住,我是他不惜性命从蛊王宫救回来的,那时,他没想着南楚江山,我真怕他若是知道,便什么都不顾了,那么便毁了他。”
    花灼哑声说,“你的意思,是要放弃了?你怎知皇室没有关于魂咒更多的记载?也许有他相助,可以找到呢?”
    花颜摇头,“哥哥,魂咒无解,否则不会是十大禁术之首了。”话落,她轻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我自此后会尽量克制自己,不会再入魔障,不入魔障,便不会发作呕心头血了,我过两日进京,会暗中查查,皇室是否有关于魂咒的古籍留下。但是哥哥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云迟,我中的是魂咒。”
    花灼不说话。
    “哥哥!”花颜又晃她手臂,“求你了!”
    花灼闭了闭了眼睛,好半晌,才又气又恨地说,“当真是怀玉帝吗?一个写出社稷论策的人,怎么会对你这般心狠手辣?竟然哪怕让自己地狱无收也给你下魂咒,让你生生世世苦不堪言?”
    花颜脸一下子又白了,“哥哥知道社稷论策?”
    花灼盯着她说,“昨日,子斩在书房,不小心遇到了,我去找他,便看到了社稷论策。”
    花颜伸手捂住心口,身子微微颤抖。
    花灼看着她,并没出手帮她。
    过了许久,花颜腥甜着喉咙,哑声说,“社稷论策,是他十三岁所写,那时,他雄心壮志,要重整后梁天下,奈何后来,他渐渐地知道,以他一人之力,后梁无力回天,社稷论策,也就被他扔了,我捡了起来,偷偷地藏了。天下乱起时,我将社稷论策和那封信一起送回了临安……”
    花灼立即问,“四百年已过,社稷论策是你从哪里拿到又收藏到你书房的?”
    花颜目光幽幽,“在云雾山凤凰木上挂着的那盏灯里,我请家里人,将社稷论策放在那里。我出生能走后,第一次上云雾山,便取了下来,拿回了家里。”
    花灼双手按在她肩头,“过两日,让天不绝陪你进京,我留在家里,去找你说的那处禁地,禁术既是先祖留下,既是人所创造,便不会全然没有解法,后世子孙说无解,只不过是对云族的传承日渐稀薄悟性不够破解不了罢了。四百年前,既有人能为你施术,如今,我便不信,解不了。”
    花颜看着花灼,他好看的眉目坚毅,一如曾经势必要摆脱怪病时的模样,她慢慢地点了点头,低声说,“哥哥,你我兄妹,也是极少有了,前些年,我为你想方设法治病,如今换做你为我殚精竭虑了。”
    花灼见她提到社稷论策,压制了发作的魂咒,放心下来,将袖中的那卷社稷论策还给了她,“你既收了这么久,便好好继续收着吧!十三岁便写出这样的社稷论策,扔了可惜了。”
    花颜捧住社稷论策,指骨捏住,指尖微微发颤,似要拿不住,但最终,还是紧紧地攥在了手里,点了点头。
    天不绝进屋时,花颜依旧捧着社稷论策。
    天不绝瞧见了,问,“你手里捧的是什么?”
    花颜慢慢地松手,将书卷递给他,轻声说,“就是我昨日与你说的社稷论策。”
    天不绝好奇地拿到手中,翻看了又翻看,还给他说,“我老头子除了医术其余的一窍不通,给我看也是没用。”话落,奇怪地说,“你拿着社稷论策,竟没有发作?不是说你一旦想起怀玉帝和社稷论策,便会发作吗?”
    花颜摇头,“今日没有。”
    花灼在一旁说,“险些发作,不过是她自己控制住了。”
    天不绝一喜,对花颜说,“你既然能控制,就是好事儿,说明主宰的是你的心念,只要你定住心,安住神,就不会发作。”
    花灼点头,“说得有道理,你自己控制心魔,便不会被心魔所控。”话落,对天不绝说,“给她开些固本安神,养元定心的药,短期内,一定不能让她再发作了。”
    天不绝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她能控制住自己,不被魔障,我就能尽快为她养回几分精气神。”
    花灼点头,对他说,“我方才已经与妹妹商定,过几日,你陪他进京。”
    天不绝眨了眨眼睛,“我老头子不喜欢京城啊!”
    花灼说,“那也没有法子,你必须跟她去,在大婚之前,她要去住些日子,暗中查查云族皇室是否有关于魂咒的记载。”
    若是以前,天不绝一定会说哪有大婚前将妹妹送上门给人家太子殿下的,但如今,花颜中的是魂咒之术,进京这一趟,也是有目的,自然就不必说了。
    他嘎嘎嘴,“好吧!我老头子多少年没进京了,到时候得易容一番,不能被人认出来,否则神医谷的那帮子人一定会抓我回去。”
    花灼说,“我让十六和十七陪着你们一起进京。”
    天不绝嘿嘿一笑,“有他们两个小子保护我,我自然放心了。”
    花颜也浅浅地笑了,“我们进京后,就住在东宫,没有谁敢去东宫抓人的,即便没有他们的保护,你也放心好了。”
    天不绝摸着下巴说,“东宫啊,还没住过那么尊贵的地方,我老头子也跟着沾光了。”话落,他对花灼说,“苏子斩那小子,是跟我们一起进京,还是留下来?”
    花灼想了想,说,“他身子还未养好,便留在这里将养吧!毕竟解了寒症才没多少时日,一定不能大意了。回京之后,武威侯府一团乱麻,再加上京中诸事,他怕是不见得能好好将养,毕竟你要寸步不离地照看妹妹,他就交给我照看好了。”话落,又对花颜将苏子斩早先与他提的入朝看顾花颜的打算说了。
    花颜听完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既是他打定主意的想法,就依他吧!”
    天不绝啧啧了一声,“也难为这小子了!你的姻缘线怎么就没拴在他身上?若是拴在他身上,便没这么艰难了。”
    第六十章 (二更)
    云迟在这一日收到花颜书信后,看着她字里行间虽未提一个字,笔迹刻意隐藏得如寻常一样,但他依旧敏感地察觉到她手骨绵软无力,应是身体又出了状况。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天不绝已经到了临安了,是因治病用药太猛而无力?还是因又发作了癔症致使她状态不好手骨无力?
    他琢磨片刻,叹了口气,依旧如常地给花颜写了回信,既然她刻意隐瞒他不让他担心,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信函送走了,云迟疲惫地揉揉眉心。
    小忠子在一旁试探地问,“殿下,是太子妃出了事儿吗?”
    云迟摇头,“有天不绝在,应该不会出大事儿。”
    小忠子点头,小声说,“殿下回京后一直未歇着,今日早些歇了吧!”
    云迟摇头,“我睡不着,去西苑走走。”
    小忠子眨了一下眼睛,说,“自从太子妃离京后,方嬷嬷一直带着人仔细地打扫照看着西苑,一应物事儿都没动,还是老样子。”
    云迟站起身,“那也去看看!”
    小忠子点头,提了罩灯,头前给云迟照路,二人出了凤凰东苑。
    来到西苑,方嬷嬷等一众人听闻太子殿下来了,齐齐迎了出来见礼。
    云迟摆摆手,缓步进了里屋。
    方嬷嬷拉住小忠子无声询问太子殿下怎么过来了?小忠子给了她一个眼神,无声地说殿下想太子妃了。
    方嬷嬷意会,挥退了人,不打扰云迟。
    云迟进了里屋,西苑的一应陈设依旧,十分干净整洁,他走到桌前坐下,想花颜住在西苑时,那时他亲吻她欺负她,她羞红了气鼓了脸,后来他怕逼急了她将她越推越远便与她约定他不欺负她,她陪他用晚膳,她答应了,那时虽百般不情愿,但依旧安静地与他一起用晚膳,他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又想起在西南境地时,每日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在临安,她癔症发作得勤了,似乎精神很不济,体虚力乏,但依旧强撑着自己每日陪着他。
    自从南疆之后,不知是因为被暗人之王所伤中毒九死一生,还是因为他,她似乎再也没见到她以前活泼灵动肆意妄为洒意如春风的模样。
    他又想起她那一处被封锁得满是尘埃的书房,忽然对外面喊,“小忠子。”
    “殿下!”小忠子连忙进了屋,“您有吩咐?”
    云迟点头,温声说,“去将我从临安带回来的那一匣子字帖都拿过来。”
    小忠子一愣,立即说,“在东苑呢!天色极晚了,殿下不回东苑吗?”
    云迟摇头,“去拿吧!今晚我就歇在这里了。”
    小忠子看出殿下心情似极不好,立即应是去了。
    云迟起身,解了外衣,去了床上。
    不多时,小忠子拿了一个匣子进来,递给了云迟。
    云迟伸手接过,对他摆了摆手,小忠子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云迟打开匣子,从中拿出那些字帖,很厚实的一大摞,是他临走时从花颜的那处书房带出来的,每一张字帖,都极其的漂亮,无论怎么看,都堪比当世名帖,甚是当世名帖也有不及之处。
    这样的字帖,不是一日两日之功能练成的,她生来就会,那就是,天生带了记忆……
    是什么样的记忆?藏在她脑中心中深处?碰触不得,一旦碰触,就癔症发作……
    生而带来……前世?
    云迟一张一张地翻着字帖,看了许久,慢慢地放下,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小忠子在门口等了许久,不见里面有动静,见灯熄了,知道云迟歇下了,也瞧瞧退了下去。
    第二日,云迟下了早朝后,去了宁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