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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节

      花颜挥手落下了帘幕,对外面吩咐,“进府吧!”
    小忠子一挥马鞭,东宫的护卫拉开了阻路的柳芙香,马车进了东宫的府邸。
    大门关上,柳芙香眼底的光彩依旧掩饰不住,她还想问,但知道花颜能告诉她这一句话,已经是莫大不易了,但她相信,花颜说的,一定是真的。
    苏子斩很好,没出事儿,她这颗心总算能放下了些。
    第九十八章 (二更)
    云迟和花颜下了马车,进了垂花门后,花颜停住脚步,看着云迟。
    云迟今日已经几次忍不住想去握花颜的手,但在花颜含笑看过去时,都生生地撤回忍住了,送安书离离京后,他一路上十分沉默,如今见花颜停住脚步,他以一双温润的眸光看着花颜。
    花颜含笑看着他,柔声说,“天色还早,还不到用午膳的时辰,咱们去藏书阁吧!昨日你都看了什么书卷,也拿给我看看可好?”
    云迟轻抿嘴角,沉默片刻,在花颜含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花颜率先抬步,向藏书阁走去。
    云迟知道,花颜是依照昨日所说,要告诉他癔症之事了,他想知道,但忽然又害怕知道。走了两步后,他对小忠子吩咐,“去请天不绝到藏书阁。”
    小忠子立即应是,连忙去了。
    花颜又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她,在日色阳光里,她的笑容浅浅温柔,“云迟,我今日,不会再呕血晕厥吓你的,不叫天不绝也无碍。”
    云迟伸手想揉揉她的头,手指在掌心抠了一下,温声说,“有备无患。”
    花颜笑了笑,想着她吓他太多次了,他是真的怕了,尤其昨日在皇宫高阁那一次,大约是将他吓出了病根,才让他动了悔婚的心思。
    悔婚……
    花颜收了笑,默默地转身,向前走去。
    悔婚也是……好的。
    他明白她的不舍,明白他是为了她好,但她也想为他好,所以,算起来,悔婚止步于此,对彼此都好。
    花颜踩着青石砖,慢慢地走着,她忽然想起四百年前,她嫁给怀玉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可是后来不知怎地,走着走着就没了希望之路,似乎也是某一日,那条路就被她走绝了,如今似乎也一样,她与云迟,走着走着,就走没了路,无路可走了。
    四百年前,无路可走时,怀玉先一步饮了毒酒。如今,她不能让云迟陪着她无路可走。
    云迟的一生还长得很,没了她,他还有江山帝业,盛世可创,造就千古一帝。若是因为她,毁了他,那么,她也会如四百年前一样,生生世世不安。
    背负了一个不安,已经让她筋疲力竭,这一个不安,她就不要再背负了。
    来到藏书阁,花颜在台阶处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身后一直跟着她的云迟。
    云迟轻抿着嘴角,看着花颜,台阶上的女子,纤细柔软,清丽素雅,似如雨后天空的那一抹彩带,绚丽明媚得令整个东宫都明亮起来。
    他心中不可抑制地柔软又酸疼,看着她,移不开眼睛,却钻心地疼入心肺。
    花颜弯起嘴角,清风般的暖意拂过,笑着说,“走得这么慢,磨磨蹭蹭的,在想什么呢。”
    云迟眉目凝定了片刻,似受不住花颜这般明媚,微微低下头,低声说,“在害怕。”
    花颜扯了扯嘴角,软声说,“不怕的,有什么好怕的呢。”话落,对着他笑,“堂堂太子呢,可不能怂了啊。”
    云迟用力地捏了捏袖角,迈步上了台阶,与花颜并肩而立,低声说,“即便身为太子,自小历经磨砺,但依旧怕得很。”
    花颜心中攸地被揪扯的生疼,一下子酸了眼眶,伸手想去抱他,但生生压制住了,仰着脸微笑着说,“故事而已,权当听书了。”
    云迟慢慢地点了点头。
    花颜转身推开了藏书阁的门,走了进去。地上扔着一卷书,她弯身捡了起来,见是一本野史,她拿着书问云迟,“昨日,我来找你时,你在看这卷书?”
    云迟“嗯”了一生,声音低低沉沉。
    花颜拿着书卷,随手翻弄起来,她看书素来快,不一会儿,就翻弄完了。自然看到了那样的一段话。
    “淑静皇后饮毒酒后,太祖皇帝伤心欲绝,遍天下寻阴阳师,复生淑静皇后,最终徒劳无功,冰镇淑静皇后于冰棺,空置六宫,一生无后无妃无嫔,连宫女侍婢也未临幸一人,终生无子。死后,未入皇陵,化骨灰放于淑静皇后冰棺内。”
    花颜手中的书脱落,又掉在了地上,“啪”都发出了一声响声。
    虽是野史,但想必十有八九是事实了。
    太祖云舒他竟然……竟然……
    她一时手足冰冷,气血翻涌,眼前发黑,身子俱震。
    “花颜!”云迟再也忍不住,从身后身后抱住她,急声说,“你方才说过,你不会……”
    花颜闭了闭眼,手捂住心口,顿时给自己出手点了心口处的心海穴,无力地靠在云迟的怀里,低声哑然艰涩口齿带着丝丝血味地说,“是我没用。”
    云迟摇摇头,“不是的。”
    花颜在云迟的怀里气息不稳片刻,低声说,“抱我去窗前,去那里坐着。”
    云迟打横抱起花颜,坐去了靠窗的软榻上。
    花颜坐下来,靠在云迟的怀里,歇息了片刻,似舒缓过来,心血安定后,她对云迟低声开口,“云迟,你一直想知道我的癔症是什么,如今我便告诉你。”顿了顿,她叩紧贝齿,轻声说,“我是淑静,前朝末代皇后淑静。”
    云迟虽已经猜到,但是听到花颜亲口对他承认,他还是心神俱震。
    花颜感受到云迟震撼的情绪,她缓了缓,艰难地说,“匪夷所思是不是?但我确实是淑静,四百年前,前朝乱世,怀玉引毒酒而亡,我尾随他后也饮了毒酒……”她说着,哽咽了一下,“再睁开眼睛,便是四百年后了,我便是花颜了。”
    云迟在这一瞬间,呼吸都不闻了。
    花颜继续说,“出生后,我日日困在魔障里,扎根在我灵魂里的东西,我无论怎样都忘不掉,只能将之尘封,但尘封久了,尘土满屋,墙固腐蚀,总有坍塌的那一日,如闸水泄开,洪流倾注,一发不可收拾了。”
    云迟手臂收紧,一紧再紧,艰涩僵硬地开口,“是因为我。”
    花颜笑了笑,笑意未溢出唇瓣,便抹平在唇角,“是我的魔障,总归逃不开,躲不过,不是因为你。”
    云迟摇头,“是我的身份。”
    他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她虽然只说了这么两句话,但他却明白了许多,前朝末代帝后的故事,至今四百年后,依旧在民间流传着,正史野史,都有记载。
    怀玉帝华盖天下,奈何生不逢时,一己之力挽救不了后梁天下,太祖爷兵马兵临城下后,怀玉帝以天下百姓安稳为条件,开了帝京城门,举国献给了太祖爷,而后自己饮毒酒自缢。
    后梁的历史,因了怀玉帝,而可歌可泣。
    曾经,他读后梁末代历史时,也曾感慨一句怀玉帝可惜了。
    却不成想,他选的太子妃,却是……
    他一时间心血翻涌,手指轻颤,以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全身颤抖。
    花颜闭着眼睛,低声说,“云迟,如今你知道了,我的癔症,与生俱来,命里带的。”
    云迟默了许久,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以最平静温和的口吻,低声说,“说说吧!我想听,关于怀玉帝,关于淑静皇后,关于太祖爷,一切的一切。”
    花颜扯动嘴角,轻笑了一声,嗓音有如雨后天空中的浮云一般的空浮幽远,“说什么呢?说当年我有负怀玉,在他支撑着孱弱的身子殚精竭虑地拯救后梁天下时,我亲眼看着他千辛万苦,却为了保临安一地,而暗中送信让家里打开了临安的大门,放太祖爷兵马入关吗?”
    云迟惊异地看着她,“家里?淑静皇后出身不是南阳府的小姐吗?”
    花颜摇头,轻声说,“淑静皇后出身临安花家,是花家花静,年少时遇到怀玉后,自逐家门,改了身份,成了南阳府的小姐,入了东宫,嫁给了太子怀玉。花家要想隐瞒一件事儿,全天下人都不会知道,后世自然也无人知晓。”
    云迟恍然,眉目清白,几乎清透,半响才低声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誓死不想嫁给我,不入东宫,怪不得你要自逐家门。”
    花颜虽然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全身却似乎被抽尽了力气,“云迟,我不好,我一点儿也不好。”话落,她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轻声说,“你与我悔婚吧!我过不了心里的坎,也争不过天命,悔婚于你于我都好,虽是你提出,但这个决定,就让我来下好了,我虽答应嫁你,但……恐怕我要毁约食言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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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一更)
    云迟这一瞬间,觉得眼前黑了黑,又白了白,脑中翁地一声。
    未答应嫁给他之前,她何等的阳光明媚,洒意自在,悠然浅笑,活泼灵动。答应嫁给她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癔症,呕血昏迷无数次,最凶险的时候,无不是从鬼门关被拖回来。
    他想说我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但奈何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同意必须同意,这也是他先提出来的,他如今觉得最好的法子,他没的选择。
    爱一个人应该如何呢?他以前觉得,只要娶了她,待她好,为她空置东宫空置六宫一生一世同床共眠枕席相伴,可是如今,他忽然发现,不能如此,他想让她活着,哪怕不能日夜相伴,但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但又想到她除了他不能嫁,嫁谁大抵都可以,想到如今留在花家的苏子斩,他心里便痛得不能呼吸。
    他紧紧地收拢手臂,怀中的人儿是他的梦寐以求,他二十年来的唯一所求,他从没有想过没有她的日子,五年前未见其人便倾慕不已时,便已定下了她的太子妃位置。
    可是如今,她就在他怀里,他反而要把她推出去。
    他闭上眼睛,难受得觉得灵魂都在被一刀一剑生生凌迟。
    花颜说出这一番话,也是生生的剧痛,似灵魂被人用铁鞭子沾了盐水在打,这疼痛似乎如四百年前她迟一步发现怀玉先一步饮了毒酒时的感觉,让她的身子也颤了起来。
    但她到底是觉得她仅有的生命里,不能害云迟,既是所爱,便不能所害。
    快刀斩乱麻,兴许对他才是最好。
    有时候人的执念是得不到,云迟之于她,是得到了,再放手,相较于得不到,总归是不同的。
    她也闭上眼睛,忍着痛彻心扉,低声说,“云迟,对不起。”
    云迟伸手捂住她的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抖着嘴角说,“你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对不起我,别道歉。”话落,他暗哑地说,“若是说对不起,应该是我,死活非要拉着你嫁我,导致你开启了心里尘封的魔障,饱受折磨,我若是早知道,我……”
    花颜反手又捂住他的嘴,拿掉他的手,低声说,“是我的决定,不关你的事儿,与生俱来的魔障,怨不得你,云迟,你我这几个月,我虽受了几回伤,但着实快乐。”
    云迟不再说话,住了口。
    花颜咬唇又沉默片刻,轻声说,“你要听四百年前的事儿,我便捡记得的,与你说说吧。我们今日就好好说说话。”
    云迟艰涩地点点头。
    花颜便与云迟说起了她与太子怀玉从相识到相知再到两相倾许那些刻在她灵魂深处的过往,被她出生后每逢想起便发疯的难受的咬牙尘封起来的记忆,似乎一直在就灵魂深处待着,从未淡去,谈起来,依旧如在四百年前。
    那些风花雪月,海誓山盟,那些山重路远,一路扶持爱重,那些支离破碎的却绵绵长远的记忆,似划破了时空,穿梭回了后梁。
    云迟静静地听着,翠园湖畔,曲江河畔,春江水边,登天楼上,杨柳依依,杏花盛开……杏花……
    他想起了她命人送来东宫的那一枝干巴的杏花枝……
    是他自己要听,却在听着的过程中,将自己嫉妒得骨子里都酸涩得要疯了。
    若非爱且深,情且长,又怎么会刻进了灵魂深处淡不去化不开解不除哪怕重活一世四百年后依旧成了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