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做到的？”叶纤红瞪着她，惊讶地问道。
    她哪里还不知道章诗萍尖叫的目的，但是这种手段太惊悚了。
    除了个别没有痒痒肉的人，其它人被哈痒，都会条件反射地大笑，这个时候怎么能坚持不笑，反而用尖叫来替代呢！
    “这是我的独门绝技——”章诗萍又耍贱了。
    “快说。”叶纤红习惯了她的表达方式，说话也变得直接，不再当她是外人。
    “小时候小妈欺侮我，又不敢打人，怕在我身上留下痕迹，被爹地看透她的品性，就故意哈我的痒，每次都让我笑得喘不过气来。”说起往事，章诗萍的脸上并没有凄苦之色，反而有些自得。“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就大叫一声，把小妈吓得松了手——”
    “于是你就用这一招来对付她？”叶纤红见她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反倒有些心疼了。“你爸妈知道吗？”
    影视剧也好，小说也好，总会描写大家族里黑暗的一面，叶纤红相信跟现实比，有些夸大了，但是人际关系比普通家庭复杂是肯定的。
    香港早先实行一夫多妻制的，直到七几年才改为一夫一妻制。这时候小老婆想当家，暗里搞些手段对付大老婆及子女，肯定是避免的，让她没想到的是，章诗萍居然用这么疯狂的方式求自保。
    “知道又怎么样？”章诗萍冷笑一声。“妈咪性子软，不会跟人去争，只是叫我避开小妈一家。而爹地更好笑，说我小小年纪，别跟着妈咪学坏了。”
    “啊？”叶纤红真的无法了解章爸的思维。
    “他根本不信我的话，以为是我妈咪教我这样说的。”章诗萍哼了一声。
    第十六章定位问题（四更）
    聊了一阵，两人重新落座。
    叶纤红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虽然苦涩味依旧，因为心里已有了准备，感觉比第一口喝时好多了。
    “真的不用加糖？”章诗萍颠着脸靠过来问。
    “不用了。”叶纤红回了个笑脸。“我也开开洋荤，尝尝黑咖啡的味道，。”
    “答应请你喝酒，却让你喝了杯毒药一样的咖啡，你是不是恨死我了？”章诗萍看起来比刚才正经了些，一开口又恢复了本性。
    “有什么好恨的，你以为我有这么无聊吗？”叶纤红没好气地说道。“你把我拐来，不是要我帮你出主意吗？怎么现在不提了？难道你改变了主意——”
    她当然不会介意。
    因为有前世的人生阅历，跟同龄人相比，她的机会自然多一些，更容易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工作。
    但是也就如此了。
    她的出生环境和学历，限制了她的选择，即使她的能力捅破天，没有学历和关系，照样不能进国企或外企，当个管理者。何况她的年纪也还小，无法给人信心，只能在服务行业或民企，做一个略强于普通人的打工者。
    至于自己创业，她还缺第一桶金，也缺少大量的社会资源，这得借助于胡向阳、苏思诗和章诗萍他们的关系网。
    不是她豁不出去，不愿意在虞城摆摊卖小吃之类的。
    是因为她清楚，现实绝不可能像小说写的那样，一个人重生后，靠卖鸡蛋饼、卖烧烤、卖麻辣烫，一年就能成万元户。
    这种小吃利润不会太高，太高了就算味道再好，别人也会放弃，宁愿买别的裹腹。
    毕竟现在这个年代，找份工作非常不容易，还处在找工作要人介绍，甚至要付介绍费的年代，钱没有那么好赚。
    没有人愿意多花太多的钱在吃食上，现在工薪阶层的消费观念，和两千年后的人完全不同。
    即使真的好吃到爆，虞城人愿意排队来购买，一天让你赚几百块钱，那么不用多久，一样的鸡蛋饼就会有几家甚至几十家在做，再好的生意，照样会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投资开店。
    开店需要投资，等于设置了一道门槛，付不起这笔钱的普通人做不了，真正有钱的人又看不上，才有可能让她这样的小人物，稳稳当当赚点小钱。
    叶纤红的印象里，前世那些赫赫有名的品牌，大多数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这段时间里，借钱开始做小生意，慢慢完成原始积累，开始做大做强，最后成为一个行业的霸主。
    她一个女孩子，没有长辈可以依靠，又没有本钱，如果不想靠身体取/悦男人，只能借势。
    苏思诗愿意给机会，不要她出钱就给股份，说到底还是借了胡向阳他们的势，专业能力只在其中占了很小一方面。
    章诗萍愿意跟她亲近，也跟她今天出席的场合有关。
    如果不是别墅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让人认定她叶纤红也不是普通人，胡向阳的衣服就算改得再好，章诗萍也不可能放下架子，把她这样一个普通女孩当朋友看待。
    “对对。”见叶纤红主动提起这件事，章诗萍从沙发上跳起来，拉着她过去看陈列室的衣服。
    叶纤红也不着恼，任她拉着往前走，听她介绍一件件衣服的款式特点及设计理念。
    等一圈走完，章诗萍停下脚步，大眼睛眼巴巴望着叶纤红，等着她给意见。
    她有种直觉，叶纤红会说出一番让她目瞪口呆地话。
    叶纤红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才开始慢悠悠地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们设计服装的时候，有考虑过是给谁穿吗？”
    章诗萍有点懵，这是什么问题？设计衣服的时候，当然有考虑过，是给那些爱美的男男女女穿的啊！
    可是直觉告诉她，这样回答肯定不对，她眨巴着眼睛望着叶纤红，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答案。
    叶纤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那股严肃劲，都比得上中学时的误导主任了。
    “说呀！”叶纤红再次催促道。
    如果她直接说出答案，章诗萍肯定印象不深，为了彻底改变她的观念，叶纤红也是拼了。
    “这个——是给所有爱美的人士穿的啊！”章诗萍被她逼着，只好吱吱唔唔开口。
    谁叫她自己找虐，把叶纤红请来呢！
    “那么我告诉你，服装卖不出去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定位不准确。”叶纤红不客气地说道。
    章诗萍今年二十三岁了，在鹏城的制衣厂也呆过一年多时间，对服装行业，算得上知之甚深。叶纤红表达的真正意思，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照她的字面来理解，就是说她的衣服没有找准顾客的喜好。
    “那怎么定位？”她有点不服气地反问。
    自己或许算不上好的设计师，很多款式就是把欧美大牌改头换面一下，直接拿过来用了。在这个对品牌保护还没有那么强的年代，也没有人出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说到服装定位，她觉得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卖的不好，主要是她们没钱做广告，牌子还没有打出名气造成的。
    “任何一件产品，都有固定的消费对象，不可能做到任何人都喜欢。”叶纤红开始给她上课。“所以搞服装设计的人，每设计一件产品，都要问问自己，这是给什么年纪、什么职业、什么消费能力的人穿的衣服。”
    说完，叶纤红拉着她走到其中一个模样架前面。
    这是一件淡粉色的无袖百褶长裙，款式有点像新娘婚礼上穿的婚纱，又作了些改变，把繁复的蕾丝和折褶减少了许多，裙子长度也改到只到小/腿位置，看起来简洁了许多。
    面料也不是纱，而是类似丝绸和缎子，亮闪闪地感觉非常精致和奢华。
    “这条裙子，你们店里卖多少钱？”叶纤红直截了当地问。
    “大概三百多吧。”章诗萍不是特别清楚，所以说了个大概价。“这么漂亮的裙子，这个价没问题吧？”
    “裙子当然没问题。”叶纤红伸手摸了摸面料，又翻开来看做工，这样的衣服，如果拿到二十年后卖，应该会受欢迎。“问题是，这种款式的裙子，只适合未婚的女孩子穿，现在的虞城，有多少女孩子，出得起这样的大价钱，买一条并不实用的裙子？”
    呃？被叶纤红这样一问，章诗萍有些明白了。
    确实，这款裙子她虽然特别喜欢，但是销量一直很差。她还不死心，叫店里的促销员把它挂到最显眼的地方，希望能吸引顾客购买，但是没什么用。
    “这样的裙子，一般人买回去，只能在家里穿给自己看，或者给男朋友和家人看，很少有场合穿得了。”叶纤红转过身子，仿佛嫌弃得不想再看到它。“如果是我，会用最便宜的面料来做，价格控制在一百块以内，销量肯定就上去了。”
    每个女孩子都有个公主梦，因为出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很少人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只能把这个渴望埋在心里。
    现在条件好了，如果有一条价格自己消费得起的公主裙，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买一条，哪怕是买回去只能看看。
    “我明白了。”章诗萍激动地嚷道。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定位问题。”叶纤红继续解释。“任何一件衣服，都有最适合它穿的年纪和职业，你一定要了解你的顾客，然后针对她们的消费习惯和能力，考虑款式和成本。”
    “嗯嗯。”章诗萍抱住叶纤红的胳膊，心悦诚服地点头。
    “对于消费群体还不清晰的服装，就算再漂亮，也宁愿放弃不要生产。”叶纤红下了结论。
    第十七章相处之道（五更）
    “第二个问题，就是你们的风格太乱，什么年龄什么群体的服装都在做，没有一个固定的品牌定位。”叶纤红和她回到沙发上，开始说第二个建议。“如果你们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品牌，顾客自然更不会认可你们的牌子了。”
    这几句并不深奥，章诗萍一下子都听懂了。
    “顾客是需要商家引导的，如果你们不能明确告诉她们，你们能提供什么，顾客就不可能对你们的产品有明确的概念，更不可能在要买衣服时，先想到你的品牌。”叶纤红又补充了一句。
    “对，对。”她不停地点头。
    确实如此。
    因为第一次单独办厂，她和妈咪也在摸索的过程中，对一些细节考虑得不周到，造成什么流行就做什么，根本没有想过，要舍弃某些不适合她们品牌的款式。
    她自己就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对吃喝住行都有一套标准，就算牙刷牙膏，她也会买固定的品牌，就是因为相信那个牌子的产品，最符合自己的需要。
    “还有呢？”章诗萍抱着叶纤红发/嗲，“你继续说——”
    “先说这两点吧。”叶纤红见好就收，不肯往下说了。
    她觉得章诗萍的制衣厂，如果能解决这两个根本性的问题，生意肯定会很快好转。
    现在服装品牌其实不多，她们母女又是香港人，审美和眼界比内地人开阔，只要做出适销对路的产品，赚钱根本不是问题。
    “你一定还有很多的主意，别藏着掖了，全部倒给我吧！”章诗萍不死心地抱着她死缠烂打。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家睡觉。”叶纤红看了看手表，根本不理会她的纠缠。“你先把我说的搞清楚，等这些问题解决了，下次再跟你商量解决别的问题。”
    “才九点，还早。”章诗萍拖着不放她走。“要不晚上你跟我睡，我们抵足夜谈。”
    “我不习惯跟别人睡一个床。”叶纤红拒绝。
    今天空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她还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呢？在别人家怎么方便？
    何况两人今天刚认识，不适合一下子太亲近。
    在叶纤红看来，朋友要慢慢相处，慢慢观察，慢慢磨合，才能知道双方合不合适做朋友。
    如果一时冲动，跟人走得太近，等发现对方身上有自己反感的地方，那时候再疏远，往往会让朋友变仇人，她不希望这样。
    “你——”章诗萍一付受伤的表情。“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别瞎说。”叶纤红真的要生气了。
    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口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