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陶清风讲完才发现,沙洲整个人都呆滞了。不远处还站着个,被矿泉水滴了一身都木在原地的副导演,他们死死地盯着陶清风,眼神都非常诡异。
陶清风都被瞠目结舌的表情盯惯了,他主动解释:“看了点书,一孔之见。沙洲你可以参考,主要还是听副,副导演的。”
念不熟悉的新职务名称时,磕绊了一下。
沙洲已经收起了那副娱乐圈的扑克笑脸,脸上的震惊和一丝敬畏是真实的,说:“陶清你,请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可怜沙洲,只听懂了大约一半,但他可以感觉得到,在听懂的几句里,剧本里限于对白而没有描写的各种心理,已经呼之欲出——这些本来是演员们在拿到剧本后,要自己揣摩动作表情,最艰难的部分。甚至有时候,编剧写出来的台词背后的人物心理,和演员理解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自然也很难入戏,做不出合适的动作与表情。
陶清风还未开口,副导演已经把矿泉水瓶处理好,也不顾自己衣服被水打湿了,一边叫助理帮忙换,一边对陶清风大为称赞——
“陶清,你果然做了很多功课。你在剪彩仪式上说的话,我后来看视频了。我还以为你只是去了解广积王子,看来你了解得很多啊。沙洲,刚才陶清说的材料,我会再给你讲讲的,那个理解方向很好。你可以放开一点笑。”
沙洲对陶清风笑笑,点头答应副导演,又投入了紧张的排演之中。只是他看向陶清风眼神里流露出的困惑,却是藏也藏不住的——这得看多少书啊,还不止看广积王子的,看了还全部背下来。是陶清以前在节目上出丑后,下定决心痛改前非,魔鬼式地高强度补课了吗?
可是沙洲总是觉得,陶清身上流露出那种气质,一点都不像半路出家恶补知识的样子,仿佛早就淫浸诗书,气度馥华。
沙洲本来一直在陶清面前很有优越感,因为陶清已经出道七八年,而沙洲才出道两三年,却已经超过他的咖位,资源和后续都更好,知名度和粉丝也更多。毕竟沙洲是电影学院科班出身,比陶清这种小学都没毕业的野路子,自以为要强得多的。
他们路线虽然都是卖脸的小鲜肉偶像,但以沙洲粉丝“米粥”对陶清粉丝“陶瓷”时掐架时一句话来说——不要越级碰瓷了。
可是今天……沙洲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不及陶清良多。他暗自下定决心,回头一定要去恶补。陶清都能背得那么好,自己正经文化课考上最好的电影大学,没道理在这方面输给他。
又等了一个小时,沙洲这边试戏练习终于告一段落,可以去导演那边实际拍了。
副导演喝了几口水,休息五分钟,准备带陶清风熟悉进组以来的第一场戏。
广积王子的戏份加起来大约十来分钟,总共有五场,其中四场都要和其他演员搭对手戏,只有一场是solo。为了减少压力、节省时间,第一场戏拍的就是单人那条。
这场戏,故事进行到中段,要演的是广积王子准备提醒哥哥天胜皇帝,多实施仁政,写奏折的一幕独角戏。
大兴王朝初建,百废俱兴,国政不稳,天胜皇帝手下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在推行比较激进雷霆的镇压手段,来巩固王朝的胜利果实。天胜皇帝是个非常有洞见的政治家,知道这种时候的确该施以铁腕,把一切魑魅魍魉都弹压下去,采取了许多非常手段,预备未来再慢慢怀柔。
可是广积王子心性太过善良,十分不忍心看到成串的门阀旧臣受苦。加之许多受株连的前朝势力,其实是无辜的。广积王子熬了三天两夜,写了一篇《怀仁》上疏给天胜皇帝。这被后世收录在他的文论《六言》里。
这幕戏,拍的就是广积王子熬夜写奏折,一边写,一边想那些苦苦哀求的声音;可他也知道,天胜皇帝不一定能接受。自己也不希望辛苦建立的新朝廷留下什么隐患……所以广积王子写这封上疏的心情,是非常纠结的:一方面是良心,一方面是理智:
广积王子不愿意违拗天胜皇帝,也不想去干涉太多政治决策,但是又无法拒绝那些求他救命的人。写奏折时绞尽脑汁,写得恳切、真挚、有理,是一篇文采斐然、情真意切的佳作。
这一幕独角戏,在副导演看来,其实很好演,不用像对沙洲讲戏那样,需要他演出心理变化。
陶清风只要凝出一个半含泪的表情,到时候技术处理,和那些哀求之人的画面叠加剪在一起。镜头移动,拍摄出用毛笔写奏疏的画面——不用陶清自己写,找个手替,再找篇写好的《怀仁》,后期处理在一起……
于是副导演给陶清风讲:你要演的,是一个“不忍”的含泪表情。
陶清风看过这部分剧本,他的理解自然到位。可是他并没有演过戏:他能理解和能演出来,不是一回事。
陶清风想:要他假哭很难,先想想真哭的伤心事。
今早陶清风委托沈阿姨买了香烛纸钱,他想到了死去的那三百八十一人,他们的魂魄漂泊到了何方……陶清风放任这种伤痛浸透了自己,眼泪果然滚滚而落。
但是副导演连忙喊停,摇头:”陶清,你这副哭脸,好像是你在生离死别似的,这样不对,重来。”
陶清风这时候的心情是真的难过,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擦干眼泪。
然后他继续按照副导演的要求去做,要演出“不忍”的表情。陶清风不懂得演戏的知识,想到刚才副导演教沙洲共情的方法,心想:自己也必须先进入“不忍”的心理状态中。
他扭头对副导演说:请给我一炷香时间。
不提副导演还愣了一下去换算一炷香合几分钟,陶清风设身处地地去想广积王子,心中默念着《怀仁》全篇,想着这位王子的美德良善:“方寸无作恶,虎狼丛中自立身※”的坦然。就像年轻的佛陀一样慈悲又仁厚,天生一副悲悯心肠。
“见其生不忍其死,是为仁也。※”陶清风喃喃念道。副导演没听清他在念什么,然而看见陶清风怔怔望远,好歹挤出几滴眼泪,眼中泛起氤氲雾色。
虽然并不是真正的难过,只是在去尽力体会广积王子的悲悯之情,但辞藻动人的文论,让陶清风背起来也很容易感知其中真意,深受感动。
因为是试戏,陶清风面前摆着的只是简陋的布景,一张剧组吃盒饭的餐桌,桌上摆一张毛边纸,旁边搁支开叉毛笔。扭开一瓶钢笔墨水当砚台。
陶清风眼泪欲落未落,提笔饱蘸浓墨,在毛边纸上自如流畅地写起了《怀仁》。
“古之仁君,不忍牛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非废衅钟,而易之羊。此既无伤也,是乃仁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副导演本来看着陶清拿毛笔姿势还像模像样的,表情虽然不完美,但也有隐忍的眼泪了。后期再抠图处理一下,应该就能符合改情境,心中正暗自赞许。然而下一瞬间当他看到陶清风笔下流泻出来的墨迹时,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
硬瘦、飘逸的字体,笔触转合间,凛有不可犯色。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书法,不逊于专业水准。再配上陶清写字那个姿势——副导演觉得,虽然现在没有服化道,但完全可想象他高冠陆离,挥毫泼墨的剧照,该是如何夺目。
而且,副导演虽然不能背下来,但也看得出,陶清写的就是完整的《怀仁》,这功课做得太好了。连手替都可以省了,更不用后期以书法家的《怀仁》来加工画面,直接陶清自己写就行了。
第17章 剧组也震惊了
副导演有些惋惜:陶清这种演员,明明多好的工作态度和努力程度,结果在网络上被黑成那个样子,大家都以为他是文盲——哪怕过去他是文盲,做出这么积极的改变,怎么也没有业内通个气呢?果然还是没人捧吧。
副导演想:看上去陶清在星辉也是签约等级最低的那一类,保姆车档次低,助理只有一个:沙洲刚签东华娱乐时,都有四个助理了。东华娱乐比星辉娱乐还稍微逊色一点。陶清这是完全被星辉放养了吧。可是陶清都已签了星辉七八年了,居然还是这种待遇,看来公司真的对他没什么寄望。
副导演还没来得及进一步了解,导演那边就已经喊陶清风过去,预备换上戏服,开始正式拍这段写奏折的独角戏。
《归宁皇后》的导演叫做熊子安,业内知名导演,出道十余年,执导过的影片类型,都是非常正统的剧目,再加上他也是a省人,所以这次省厅请他来导这部走历史正剧路线的《归宁皇后》。
熊子安用最严格的要求来对待工作:长达半年的拍摄周期,每天拍八小时以上,力求精益求精。之前开机了六天,拍钟玉皎和张风豪的戏,仅仅拍了八场戏。钟玉皎和张风豪都是演技实力派,在熊子安手下都要被不停ng。
前两天沙洲也进组开拍,然而他的进度更悲惨,两天过去,仅仅通过两条,每条都耗了两小时以上,大大拖慢了进度。钟玉皎一看到轮到沙洲拍、后面还等着个陶清,就上保姆车回宾馆了。今天还有一条她的通告,但看这进度,回宾馆睡个午觉,再健个身美个容什么的,等晚上七八点了再来,估计才能轮到她。
所以现在棚里就剩下了张风豪、沙洲和陶清。
然而,熊子安导演惊喜地发现,今天沙洲理解得大有进步。这场戏是沙洲饰演的刘敢辜向张风豪饰演的天胜皇帝敬酒,流露出痛苦却又不得不尽臣子礼。张风豪本来已经打算陪这位小朋友耗个把小时了——前两天对戏时,沙洲直接被张风豪的气场压懵逼了。
可是这一回沙洲演出了那么点将军心哀的意味,特别是他那个放达又隐隐悲凉的笑,真是超乎了导演的预期,不由得心想:副导演提前讲戏讲得好,大大节省了时间。张风豪也很意外,扪心自问如果他去揣摩刘敢辜,他不会以笑去演绎,反而会走沉默如岩的路线,但是他忽然发现沙洲这样处理,效果好像更有味道,不由得对这位科班偶像后辈刮目相看。
张风豪心想:到底是华影科班出来的,论关系还是师弟……很有表演潜力的嘛。张风豪也配合得很好。沙洲这一条竟然拍了两次就通过了。
导演一边亲切招呼沙洲回去时注意安全,一边吩咐场记布置陶清风拍摄的场景。虽然这场戏没什么难度,但导演也已经做好耗两小时的打算了——这是陶清风进组的第一场戏,这位小鲜肉比沙洲差劲多了,人家好歹是科班,陶清一个野路子文盲……
虽然陶清风在剪彩仪式上说的那段话,很对导演的胃口,但由于说得太好,反而让熊子安这位金牌导演的看法有所保留——事有反常必为妖,陶清背得太认真,到底打什么算盘?不是熊子安总以最坏思路去揣测他人,而是娱乐圈里浑水实在太多,陶清之前的形象又实在……路人不清楚,可是星辉、东华、乐凯、盛佳、虞慈……这些大公司之间的消息,业界高层大都心里有数。《归宁皇后》除了省厅外,这几个大的娱乐公司,也各拉了一点赞助。
陶清能接到这个戏,是因为这部戏省厅要求必须用a省演员,星辉碰巧又只有陶清一个人是a省的。最后虽然影方和陶清签了,可是广积王子却从男二号改成了男四号,戏份也压缩到只有十分钟,星辉不但不生气,反而默许,足以说明高层心里对陶清是个什么地位了。但是陶清在剪彩仪式上居然抛出那段以他自己水平不能说出来的话,如果星辉娱乐公司真打算帮他,又为什么要放任番位后移、戏份删减呢?
张风豪本来打算招呼沙洲一起走,看到沙洲坐在旁边工作人员椅子上,很专注地看着陶清风那边的方向。
“师弟,你在等什么?”
沙洲说:“豪哥,我准备看下一条,学习一下。”
张风豪不好说这纯粹是浪费时间,委婉道:“学习机会以后也挺多的。”
言下之意,看陶清那家伙学习?这不是搞笑吗?这里站着一个大前辈,和你聊聊的收获,比看陶清那家伙强多了,师弟傻天真一个。
然而沙洲坚决表示要看下一条,张风豪便也无聊地坐下来看,心想等几次ng后,师弟就会知道这是浪费时间生命的尬戏了。
“我还就不信了。”沙洲小声嘀咕,眼中一闪而过不服气,依然是看着陶清风的方向。陶清风现在进更衣室换戏服了,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搭着景。
熊子安导演在等待给陶清风布置场地时,走到副导演身边,正想夸一夸他提前讲戏讲得好,就听到副导演在打电话,对助理说:“你通知手替和书法不用准备了。对,以后都完全不用了。”然后挂了电话。
熊子安不由得又惊又气:“老邓,你整人啊?马上安排回来。”
他还以为邓副导演和陶清有仇,虽然陶清是个不入流的小炸子鸡,但也不带这样为难的,好歹是剧组正式的成员。
邓副导演连忙摇头:“老熊,我不是整他,他能自己演的,你信我。哎,你待会就知道了。”
熊子安对他投以怀疑的视线,但是他深知老邓的个性,不是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正好陶清风已经换好了戏服,走出化妆间。熊子安便半信半疑地赶到了机器边上。
导演不带偏见地心想:陶清的皮相来演广积王子,真是太合适了。戴上古装假发,穿上苍青色的贯头衣,纯白的腰带系着一串玉佩,手执一卷书。最让导演惊喜的,走过来,不疾不徐,身姿挺拔,脚步却很有分寸,像是个教养良好的臣子,即便独处时,也束身矩步。更出色的,是那股安静、满腹诗书的气质感——导演知道陶清不是那样的人,这样的效果实在超乎他的预料。
机器尽职尽责地拍着,导演难得没有喊停。他从主机器位里以最刁钻的视角去揣摩,也不想喊停——心中挺不可思议的:熊子安在业界出了名的高标准严要求,本来在他的计划里,陶清如果达不到要求,他是会以“秒”为单位,来给他一幕一幕地纠,预计要拍两个小时的。
可是熊子安就是莫名觉得:陶清演出来的效果,他想不到该如何更符合了。
接下来,陶清风走到书桌边,要拍提笔写奏疏,一边写,眼神逐渐悲悯,最后难过落泪的表情。
这回桌上放的是真正的笔墨纸砚,都很精致。陶清风按剧本的要求走过去,握起笔,笔毛色泽纯粹,宣纸上佳。
这场戏里是没有台词的,但是陶清风拿起笔来,准备下笔时,轻轻叹息了一声,笔尖抖了抖。
这是他自己的见解,剧本上没有这个小动作,但是陶清风就是觉得,广积王子临到提笔关头,还是会怅然若失,若是自己不得不写出贯彻心中良知却可能触怒天颜的奏折时,也会叹一口气的。
至于那个抖一抖,则是陶清风对于触犯皇权,骨子里的恐惧感。广积王子是天胜皇帝的弟弟,这种恐惧感可能会轻一些,然而广积王子本质上也是个臣子。
陶清风那时候并不知道加戏是大忌,尤其是这种剧本打磨精致(孟小丹已经算是业内少有的历史编剧大佬了)、导演也非常认真,他们都把关过的剧本,除非是资深演员否则不能随意加改。
可是莫名的,熊子安依然没有喊停。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陶清风,觉得那个叹一口气,和抖笔尖的小动作,加得非常合适。虽然他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一下子就看出来所代表的含义:让这个人物的层次更丰富了。
导演神色放轻松了一些:陶清,真的认真揣摩过这个角色。
接着,陶清风提笔,在奏折上书出行行墨迹——
熊子安的眼神一下子就瞪大了,同时在场被震撼的还有沙洲和张风豪。
沙洲留下来看,纯粹是被陶清风深入的理解所惊到,能那么精细地理解刘敢辜,他饰演的广积王子,应该更深入吧?尽管不太服气,但沙洲还是想看看,他能演成什么样。沙洲刚才没有看到副导演给陶清风排练,他写毛笔字场面。
不过现在看到了,陶清风那笔漂亮、间架结构上佳的书法,一下子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连身边张风豪被惊得目瞪口呆,嘴里能塞个鸡蛋似的模样,也没注意到。
第18章 导演知识盲点
场上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导演熊子安,但是熊子安没有喊停,而是专注地盯着机器位里拍摄到的画面——陶清风写字的架势,硬直的笔杆被一只清瘦的手握住,下笔轻快熟稔,手指间力道分寸非常到位,简直像个真正练书法的人,而不是花架子。
然而他写的——
“停!”熊子安终于喊了停。副导演看不出来,觉得有部分像《怀仁》的句子。但是熊子安做过很多功课,他注意到陶清风写的并不是《怀仁》的开篇,而是一些没看过的句子。
熊子安和颜悦色地对陶清风讲戏,态度已经大大好转:“陶清,你自己练了书法,精神可嘉。这样,以后我们再拍这一条,等你把《怀仁》背熟……”
陶清风指着奏疏中间对导演说道:“《怀仁》从这里开始,前面是大兴朝的奏章格式。”
熊子安勉强看着竖排繁体字开头,依稀看得懂几个“叩请、上谏、圣裁”字样,但大部分句子还是看不懂,他冷汗直冒,道:“这写的是什么?大兴朝奏章格式?你背了?”
陶清风心想,制作方要是看不懂奏章开头格式,或者以为自己写得不对,那岂不是对自己早点结束工作有妨碍吗?于是他耐心地把一行行字念出:“首先写‘原折’,不是留档的‘录副奏折’,后者是要交给大兴的大司空保管的,到不了皇帝手上。然后写臣的官职,广积王子时任中书省詹事主薄,但又有温乡侯爵位,要把候名写前面,职务名写后面。”
“接着是上谏。这里要写上疏的原因,虽然我也不知道广积王子具体写了什么,私拟了个‘陛下慈仁恩宥,赦旧臣之罪’或可暂替。”
“然后请示圣裁,恳求原谅,写得是‘臣之素志,事犹反掌。敢不捐躯,以赎万死。※’。再接下来才能是《怀仁》流传下的内容。《怀仁》是文论,被选在《六言》里,掐头去尾,隐去上下。要演他正在写的奏章,当然不能直接写。”
场地上一根针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此外,只有机器开着发出的嗡嗡声。包括导演在内的活人,都以肉眼可见的呆滞表情,愣愣望着陶清风。
震惊是相同的,但各人的侧重点不同:熊子安的重点是惊喜,沙洲是有压力,张风豪是不可思议。
熊子安很民主地接受了陶清风这听上去专业化的建议——虽然现场暂时没有历史顾问,但陶清风既然能把这一套繁体字背得通熟了再用毛笔写出来,多半不会是杜撰,况且听上去真的就很像那么回事。
熊子安仔细想了一下,心中愈发激动了:这一条内容,很可能实际剪辑出来的时候,就几秒的画面。广积王子提笔写出的内容,甚至摄像头都不会拍全,拍个特写中间几句“怀仁”的名句——但是陶清依然选择把功课做细做足到这种地步,规规矩矩地背了一篇大兴臣子奏章的标准格式。
不管陶清以前风评如何,起码此刻,在这部影片的第一场拍摄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水准,都让熊子安刮目相看,并再也不对剪彩仪式上的发言,有任何负面的阴谋论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