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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大家都在传,是不是为了加吉秘境,天衍宗和伊耆药宗干脆合作了。”
    都是老牌的九星宗门,为某个重要秘境强强合作也实属正常。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会不会觉得别人太过碍眼,又或者是未免门内修为不高、但资质很高的新晋弟子折在这里,而决定先下手为强,排除一切隐患。
    这种未免某个人人想要争抢的秘境,给自家门派的弟子造成什么困扰,而干脆将所有知情人都杀了的事情,在这三千世界里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甚至可以说是例子比比皆是,虽然大部分都发生在魔修门派,但伊耆药宗也不见得有多么正派啊,甚至很邪性。不管外界对于伊耆药宗有着怎么样的印象,但对于大雩城这类姜水界的好邻居来说,伊耆药宗也可以变得很恐怖,在你不听话的时候。
    纵观历史,很多掌权者的手段其实都挺简单粗暴的,不是他们想不到更加血腥又优雅的主意,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费那个工夫呢?明明可以一力降十会。
    大雩城城主在听完全部后,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但他谁也不敢骂了,只敢骂妻子的堂弟。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啊,他怎么不直接弄死我。弄死我,都比这样去得罪天衍宗和伊耆药宗好!”
    一杀大师和景铄书生此时正坐在大雩城最高的云来茶楼上,远远围观着城门口发生的一幕幕。耳边是茶馆里颇为与时俱进的说书先生,正站在挑厅的台子上,给大家讲述着有关于这次来的那位渡劫尊者的背景。
    “要说这颜姓尊者,那可是大有来头。一出生就有筑基的修为,三岁就随天衍宗掌门开始了修行,如今寿数不过甲子已经是渡劫期的大能。
    “遥想当年和光、同尘界的龙冢法会,那也是高手云集,群贤毕至。颜尊者因修为过高被忌惮,却面不改色……
    “……百人大战,面对敌人一拨又一拨的恶意夹攻,门下弟子都已显疲态,就快要体力不支,就在这个时候,颜尊者终于下场了,杀得是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只一炷香的时间,在唰唰唰的刀光剑影之后,就只剩颜尊者一人独立,甩下一句‘解决了’,便扬长而去。”
    景铄书生听得津津有味,啧啧出奇,明明他也是当事人来着,他和这说书人经历的真的是一个故事吗?
    邻桌坐了一圈着少数民族服饰的漂亮姑娘,环肥燕瘦,各具特色。她们正听说书人说得如痴如醉,见景铄书生这个样子,其中年纪看上去最小的那个,便忍不住道了一句:“敢问这位道友,有什么不同见解?这说书人说得不对?”
    同为首席,甚至一度被并称为“和光四子”、“和光同尘五俊杰”等称号,但在实际里,景铄书生等人的名气和颜君陶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至少如今人人都在八卦颜君陶,却没有人能认出来这茶楼里正坐着一杀大师和景铄书生。
    “当然不对。”景铄书生故意逗着小姑娘,“我就是和光界的人,上次的龙冢法会也有幸列席,颜首席……”
    “名不副实,不过尔尔?”有人顺着思路道。
    “不,龙冢法会真正的难关是斩龙魂,颜首席也没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么久,最重要的是,他不爱说话。”不要说三个字了,就景铄书生的印象里,颜君陶根本没有和非同门的人说过任何一句话。赢了就是赢了,轻轻松松,转身而去,哪里需要废话,三个字都多余。
    颜君陶不需要用任何花样手段,表现他的鹤立鸡群,突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因为他本身就已经足够万众瞩目。
    当时颜君陶还没有变小,正值双十年华,飞鸾翔凤。着绮罗珠履,白玉大簪,站在一众师兄弟中,正应了那句“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形容别人都是几可入画,形容颜君陶却是他就是精细的工笔画,设色艳丽,花开荼蘼,大片大片的留白,让那股典雅雍穆扑面而来。
    终其一生,景铄书生都觉得他不会再遇到比颜君陶更有气质的人了,也怪不得青要门的雅歌仙子只见了颜君陶一次,就哭着喊着非君不嫁。
    哪怕是在颜君陶“自毁形象”的今天,都可爱得让人根本对他下不去狠心。
    “老天爷还真是偏宠啊。”
    一杀大师合掌,默念了一句法号,哪怕他修了闭口禅,没有声音,也能知道那是最简单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桌子的漂亮姑娘都被景铄书生的寥寥数语,勾得心驰神往,惊呼连连,只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那一日的葬龙山,去目睹颜尊者逆流而上,一指斩杀孽龙的风姿绰约。
    “几位道友来大雩城游玩吗?”景铄书生终于不着痕迹地道出了他搭话的真正目的——试探,“这好山好水的,确实得美人映衬。”
    “不是,”几个姑娘娇小了起来,“奴家呀,是来寻人的。你和这位小师父呢?来寻找加吉秘境的机缘?”
    “巧了,我们也是来寻人的。”景铄书生加深了笑容,准确地说,他们是跟踪着一人来到了大雩城。
    没想到大雩城这般热闹,不仅出了个加吉秘境,连去了伊耆药宗的颜君陶都到了。
    “咦?你们要找什么人?”
    “你们呢?说不定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啊。”景铄书生最会的就是花言巧语,总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以说给你听,但说完之后我们就要为了保密杀了你。”
    景铄书生面不改色,没有因为这话而有丝毫动摇:“那不如等我陪着姑娘们找完人,再杀了小生呀。死前也算是为仙子们做了贡献。”
    一群姑娘笑得更加柔媚,花枝乱颤的,最后,年纪最小的那个姑娘还是凑近了景铄书生,香气扑鼻,身轻音软:“我们奉命来找啊……有、缘、人。”
    景铄书生被戏弄了也不气,活似被好友的佛性给感悟了:“那姑娘们看我,像不像有缘人啊?”
    “我挺想你是的,真的。可惜,你不是。”
    ***
    在把上门致歉的礼物又加重加厚,翻了三倍之后,大雩城城主这才有勇气,紧赶慢赶地前往了龚宝宝的五谷园。他一路还在顺便思考着,他是不是应该先把孩子都秘密藏起来,以防万一。走是肯定走不了的,在伊耆药宗撤销封锁令之前,谁也别想轻松离开。但至少他可以保住他的孩子,也不知道颜尊者是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类型。
    说起来,天衍宗竟然都和伊耆药宗联手了,修真三千世界,这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他是不是应该把手下那些卖鬼、吃鬼的业务再收收紧了?
    为什么是大雩城呢?
    他们真的很开心当个边域小城,完全没有兴趣展露在大众的视野里啊。
    大雩城城主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人在大雩、毫无背景的有螺,到底是怎么和颜君陶这样的天之骄子搭上关系的。
    但其实事情很简单,至少远没有大雩城城主想得那么复杂。
    颜君陶之所以会带走有螺,完全是一场误会。
    为表对大雩城的尊重——毕竟这里不是邹屠或者天衍——颜君陶选择了让七宝仙船止步于了大雩城的城门口。然后,颜君陶就指挥着天衍宗的弟子和伊耆药宗的黑甲战修,规规矩矩地一起下船,在等着门下弟子如正常人那般换过路引后,这才换上飞剑或者坐骑,重新启程,前往了龚宝宝在大雩城的宅邸。
    再没有比颜君陶更守规矩的尊者了,只要是他能够知道的规矩,他一般是很少打破的。
    ——“你为什么闲着没事在大雩城买房?”颜君陶在来的路上这样问龚宝宝。
    ——“我不是闲着没事干在大雩城买房,我是闲着没事干在很多地方都买了房好吗?”龚宝宝同学如是回答。
    作为一个特别热爱出门浪的纨绔,龚宝宝总会在自己喜欢的城市,择一处山清水秀的福地,买块地,建个园,留作到此一游的纪念。他是说,说不定哪天他又想起这座城市,怀念那里的风土人情再去故地重游,到时候他不就可以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吗?
    ——“那你回去过吗?”
    ——“……大雩城我这不就回来了?”
    也就特别能赚钱的姜老爷子,可以养得起这样的龚宝宝了。
    而颜君陶一行人交换路引,换乘陆地交通工具的时候,有螺就瞅准时机,见缝插针地跟上了这个由天衍宗和伊耆药宗组合而成的浩荡队伍,特别配合其他人对颜君陶的众星捧月,完美让自己更加像是真的请来了颜君陶当靠山。
    所以,不是颜君陶带走了有螺,而是有螺浑水摸鱼地跟着颜君陶的队伍走了。
    颜君陶自然也发现了队伍里多了这么一个妹子,但他并没有戳穿,毕竟只是举手之劳,他也不介意帮着对方暂时摆脱那群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炮灰。
    但是好人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有螺妹子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一旦跟上了颜君陶,就不打算撒手了。哪怕那些追着她的人已经不敢再靠近,哪怕颜君陶这边一行人都明确表达了对她的不欢迎,但她还是选择跟着颜君陶去了龚宝宝的五谷园。她现在一无所有,也根本无所谓什么脸皮不脸皮的了。
    虽然没能进入园内,但有螺却分外执着,守在了园子的后门,根本不打算离开。
    她不守正门是不想别人误会,给这位看上去就不得了的大人物泼脏水,同时也是不希望对方觉得她在道德绑架。她真心是想用诚意打动对方的。
    为报仇,她可以比谁都执着。
    但其实颜君陶根本就没意识到有螺到底有没有走,也不关心。他一进门就马不停蹄地和容兮遂研究起了医师临搜集到的有关于梦口时夜的线索。
    梦口时夜作为一只不事生产,只知道浪费粮食,还经常离家出走的老年痴呆鸡,它之于天衍宗的意义,更类似于天衍宗在给这只不知道何时就会死掉的鸡养老。它曾是天衍宗某代穷得快要开山卖门票的掌门救命恩鸡,可以说是帮助天衍宗重新崛起的中兴关键,天衍宗无不感恩,当时的掌门直接就立下豪言,要一直照顾它,直至把它送走。
    结果,梦口时夜太能活,反而是它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天衍宗掌门,如今还在继续当着它的老年痴呆鸡。
    其实除了老年痴呆以外,梦口时夜曾经也是一只叱咤风云的神鸡,江湖上到处都是传说的那种。
    它身披金黄如凤凰的羽毛——真不是凤凰,历代不死心的天衍宗掌门都可以证实——能发出如吟唱的悦耳打鸣,并且还会下出金黄如阳光的鸡蛋。如果只是雌雄同体,又打鸣又下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神鸡,在修真界雌雄同体的生物真不少,还有和天地有感孕子的呢。用坐忘心斋那群没有节操的魔修的话来说就是,这年头什么东西不能艹啊?
    咳。
    梦口时夜真正异于常鸡的地方是,它下的蛋……真的是金子做的。不仅如此,只要它愿意,它吐出的吐沫,都能让石头变成实打实的金子。
    这种金,自不是凡人使用的那种金银货币里的金,而是修者也能用得上的一种修真材料——少阴金。
    少阴金在外表上看来和普通金银没什么区别,只有身具金灵根的修士才能分别其中的区别。但少阴金却并不只是对金灵根的修士才有用。在阴阳五行中,金并不单单是金属的意思,而是代表了世间一切坚固之能量。炼丹、炼器,乃至修行时会涉及到的五行平衡,都有用到少阴金的地方,而少阴金里包含着九成九的至金灵力,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遇到真正厉害的器师,还可以通过炼化大量的少阴金,得到一滴真正没有一丝杂质的金灵髓。
    金灵髓的意义,和峚山玉髓已经差不多了。
    换言之,能够把石头变成少阴金的梦口时夜,无疑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宝库。在它还没有年纪大到糊涂的时候,它很喜欢用吐了吐沫的石头报答给他吃饭的人,但大部分人都不识货,还会觉得被一只鸡当着面吐吐沫是羞辱,轻则咒骂,重则就动手了。
    梦口时夜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它一生气,不仅爱啄人,石头也就变不成少阴金了。
    天衍宗那一任掌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是性格比较特别,智商也比较感人,自己都穷得快没有灵石修炼了,还有闲心在山上喂鸡。等看到那只鸡冲他吐吐沫,他还会惊呼,引来自己的一众徒儿吃瓜争看:“瞧!一只会吐吐沫的鸡!”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就像是围观什么人间奇景似的,围着梦口时夜,时不时地交叉发出一两声惊呼,太过神奇了还会起立鼓掌。
    梦口时夜作为一只顺毛鸡,见自己这么受欢迎,自然更是卖力气地大加表演了起来。
    然后……
    天衍宗就这样一夜暴富了。
    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很少,因为天衍宗的那任掌门唯一聪明的一点就是从没有透露过他的少阴金是从哪里来的,没有给梦口时夜招来什么祸患。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天衍宗的名宠梦口时夜是一只鸡,顶多会在去天衍宗做客的时候,奇怪一句天衍宗这么生活化的嘛,不仅圈养着这样那样的灵兽,还养鸡?
    其他鸡其实都是掌门用来给梦口时夜当玩伴的,虽然它是一只神鸡,但它还是很喜欢和自己的族群生活在一起。
    放任何一本修真话本里,梦口时夜这样的故事,最后都肯定会以它化形鸡精,与掌门展开一段可歌可敬、缠绵悱恻的修仙爱情作为结尾,哪怕没有爱情,也该有基情。但这就是现实,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你情我爱,有的只是你助我富可敌国、我为你养老送终的平淡故事。
    不平淡的地方大概就是结局,掌门没能送走他的鸡,鸡也英雄迟暮,变成了一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老年痴呆鸡。
    当然,如今的天衍宗已经不需要依靠少阴金来维持财政了,它有了比之当年多了百倍、千倍的财富,可是没有一任掌门会忘记,这些都是在梦口时夜给予的少阴金的基础上增加的。
    他们不仅不会嫌弃梦口时夜什么也做不了,反而还很开心梦口时夜已经很多年不会变出少阴金了。
    因为这只梦口时夜真的太爱离家出走了,它不显示神通时就是一只普通的鸡,不用担心它因为身怀异宝而遭到什么不测。
    谁也不知道梦口时夜每次离家出走都是为了什么,但它能去的地方也就固定的那么几个,有时候甚至会走着走着又自己走回来。
    这还是它第一次远渡重洋去离和光界太远的地方,听说它在大雩城留下踪迹的时候,颜君陶都震惊了,可真能跑啊。
    “大雩城除了即将现世的加吉秘境以外,还有什么那么吸引……鸡的吗?”容兮遂比颜君陶要想得更多一些。梦口时夜作为一只神鸡,哪怕脑子不清楚了,它的很多举动也不可能是无的放矢,特别是这种反常举动。
    “不知道。”颜君陶也想不通,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没有这段,他只知道在他上辈子飞升的时候梦口时夜依旧在天衍宗活得好好的,会打鸣,会下蛋,还酷爱在掌门头顶抱窝。
    不管如何,颜君陶都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早日找到鸡,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真的不想和那个一听就超厉害的加吉秘境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偏偏……
    大雩城的城主在上门来赔礼道歉的时候,顺便就把有螺给带了进来。很显然他是被有螺给忽悠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人活一世,总要交点智商税。
    不给大雩城城主任何表演的机会,有螺在见到颜君陶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痛哭流涕,可以说是完全不要女儿家的面子了——她本来还想去抱住颜君陶大腿的,但是在容兮遂的狠辣眼神下,她最终还是惜命地选择了五体投地地下跪——她对颜君陶表示,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她无以为报,只能、只能……
    龚宝宝已经看出了颜君陶只是顺手救人,却并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站出来替颜君陶道:“拒绝‘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套路,谢谢。”
    大雩城城主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上当了,在一边顺着龚宝宝的话嘲讽道:“就你这样的,再看看颜尊者这风光霁月的,到底谁报谁啊?这是报恩呢,还是报仇呢?能不能对自己有点数?”
    有螺被挤对得脸色通红,很生气地握拳,并在空中挥了挥:“我再变态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手!”
    一声孩子,引得所有人不自觉地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