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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久在门口站住,客客气气的道:“见过六婶儿,可您看都这个时候了,骡子和牛拉了一天的犁,都累了,如何还能夜里拉磨磨豆腐?您过段日子再来吧。”
“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吧?这大牲口啊,可都是越用越有,越用力气越大啊。”六婶儿说着竟然就要上手过来牵牛,“你们放心吧,六婶儿我就夜里用,白天就给你们送来,还让你们耕地。”
这是把他们当傻子了吧?大多数机器还得有关机休息的时候呢,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这一脸贪心的老太太,让顾辞久和段少泊看得也是无语。
“六婶儿,我们可没听说过这话。倒是听说过借牲口,得喂好了牲口,还得给钱。”段少泊一把拦住了六婶儿。
“给钱?”六婶儿神色一顿,“谁不知道你俩可是阔绰人,怎么还来挤兑我这穷寡妇!”
顾辞久呵呵一声:“皇帝家里的牛多,要不您找他借去。谁说我们家阔绰?这牛和骡子就是我们家里最值钱的家当了。既然是自家的家当,总不能随随便便的朝外白借,您说是不是?”
六婶儿脸色更不好了,丝毫也没有了刚见面的热情。眼看着段少泊开了院子门,这一家子人就要进去了,六婶儿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大嚎了起来:“来人啊!这两个大小伙子欺负我这个寡妇了!”
这个六婶儿是跟村长一个辈分的,她丈夫农闲的时候进山采山货却摔断了腿。虽然让同行的村人救了回来,可是请来的大夫说伤太重了,骨头都支出来了,只有神仙才能救,他只能把腿锯掉保命。六婶儿不干,把人赶走,后来她丈夫高烧不退,没两天就死了。
只剩下六婶儿带着两个儿子过活,不过她彪悍泼辣,村里人也都照顾她这个寡妇,所以日子过得还可以。可就是她太泼辣了,儿子不好娶媳妇。她小儿子都比孙有三的大儿子大,还单着呢。
她来顾辞久和段少泊家里借骡子或牛呢,也不是要回去磨豆腐的,而是要做聘礼送到邻村去的。
对,她是来行骗的。可她想得好,她是寡妇,这新来的两个汉子又是傻呵呵的外姓人,等把骡子送走,她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装个可怜,顶天了,赔个一银子,再多了她也没有,实在不行,让她两个儿子帮着这两人种种地罢了。
一头好骡子得三两银子左右,一头牛至少五两银子,六婶儿家里还是有六七两银子的积蓄的。可真给老大买了骡子做聘礼,老二也得要差不多吧?那他们家这点家底可就是一点都没有了,更别说这娶媳妇不光是送了聘礼就完了的,得把人娶回来吧?得整治新房吧?还得办席面吧?
这事情事关她儿子的终身大事,所以对她来说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六婶儿的嗓门也是练出来的,虽然多年都没用这招了,但显然是金嗓子不倒。没两嗓子,村人就都跑来了。六婶儿原本以为这新来的小年轻该脸皮更薄,更耐不住,可谁知道这都围了一圈村人了,屋里的两个却还不见动静。
不是,有动静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从她背后的小院里头传了出来。能闻见的就有米饭的香气,有蛋的香气,还有……鸡吧?
六婶儿没多久就不叫了,其他人原本看六婶儿的也不看了,都流着哈喇子盯着背后的小院。
六婶儿让自己肚子的鸣叫声唤回了神志,正想继续哭闹,就又有个老太太冲出来了:“六嫂子!你这是作甚呢!”
这老太太正是村长的婆娘,他是让孙有三的老婆和大儿媳妇叫来的。
“哎哟!老妹妹哟!嫂子我让这两个外乡人给欺负了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哟!”六婶儿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可还是拍着腿在地上哭。
“六嫂子,你得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我这把年纪了,难不成是还能骗了你不成!非得让我舍了脸皮,说出来怎么让两个小辈欺负了?!反正,嫂子我是让人欺负了,你们可得替我做主,让他们把牛赔给我!”
“……”村长婆娘跟其他村民都闭嘴了,且表情都有些微妙。
这时候段少泊开了院门道:“这位老婆婆到我家借牛,说是要磨豆腐……”
“哎哟!欺负人啊!大人了啊!!!欺负我寡妇人家啊!!!”六婶儿嚷嚷起来,原来齐整的头发也让她给抓开了,披头散发的就如疯了一般。
六婶儿的声音把段少泊的声音都给遮住了,可还是听了个大概。他们倒是没想到六婶儿打着的是借了不还的主意,只以为她是欺负人家刚来的有点憨傻还有点冤大头,结果没想到人家也不是太傻,还知道爱惜牲口,没借她,这就不如意了。
村长婆娘道:“六嫂子啊,咱们庄户人家,爱惜牛马那是应该的。人家这骡子跟牛那都累了一天了,哪里还有夜里给你去拉磨的道理?”
还有没说的,是村长媳妇知道,这位六嫂子必定是想借牲口又什么都不愿意出,怕是说话还不太好听。按道理这种大牲口借出去,只要不是一家子,那都得给点东西,像是鸡啊蛋啊腊肉啊,还有米面之类,也有给钱的,至于是多是少那就得看交情了,更不用说牲口到了自己家里还得喂养伺候好了。
可这位六嫂子显然不是那种人。
边上还有村人道:“六婶儿,要是您家里急着磨豆腐,我让我家栓柱给您帮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