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BL小说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84节

      第114章 前世(2)
    其实,便是吴家兄妹和两位刘贵人那样处心积虑地对付我, 我初时亦是有些不解的。
    固然女无美恶, 入宫见妒,可我这么些年来一直不得卫恒宠爱, 实是不值得他们这般千方百计的想要我死。
    我只能将其归结为或许是因为我是卫恒的长子,也是他至今唯一子嗣的母亲,所以即便我无宠, 他们仍是那般忌惮于我,定要置我于死地, 免得占了那皇后的位置。
    可我仍是觉得他们未免太过小题大做、如临大敌, 便是我给卫恒生了长子又如何,他不喜欢我这个发妻,也不喜欢琮儿这个长子, 他登基为帝后, 并没有立刻立我为后,对琮儿甚至连爵位也没有封。
    他又有着吴贵人、李贵人、阴贵人、薜美人, 还有两位刘贵人……这偌大的宫中有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子等待着他的临幸,期盼着为他诞下龙子。
    那吴家兄妹和刘贵人们与其将那么多的精力放在我身上, 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去多多承宠, 好早日诞下个龙子来。
    直到我现下离魂, 大部分时候都飘在卫恒身周, 看见了许多前世完全不得而知的事实, 我才明白, 为何他们个个都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卫恒完全封死了她们的争宠生子之路。
    为了气我, 卫恒会召她们侍寝,可是却从不会真正的脱下她们轻薄的中衣,睡了她们。故而她们根本就不可能怀上龙嗣。
    难怪我嫁给卫恒那么多年,他有那许多的姬妾,却只有琮儿一个孩子。
    吴宛有一次曾想对他用媚、药,他已经吸入了那媚香,身子已经有了反应,脸色涨的通红,却拨下发簪,往自己左臂上狠狠地刺进去,靠着那剧痛硬生生忍住了药效,一把将贴上来的吴宛推开,转身离去,泡了整整一晚上的冰水,又服了数日的汤药,才消了那媚、药的效力。
    许是看多了这些前世的情景,渐渐地,无须亲眼目睹,前世的种种记忆开始自动在我脑中浮现。
    吴宛并不是第一个给卫恒下媚、药的妾室,在她之前,已先后有两名侍妾想用这种手段来睡了她们的夫君,甚至在卫恒还没有当上帝王之前。
    可惜都被卫恒发现了,不但没能成功春风一度,反而被卫恒重重惩处,杖责三十,撵出府去,任其自生自灭。
    因为有了这前车之鉴,吴宛才不敢对卫恒直接下药,却又不甘心在他身边守活寡,便想法找人精研了一种更为不易察觉的媚、香。可惜,却仍然没能侵蚀得了卫恒的心志。
    念在她哥哥吴良的面子上,卫恒虽没有严惩吴宛,只是罚了她一年的俸禄,可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召过吴宛侍寝。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卫恒竟是如此的守身如玉。可为何在我面前的时候,他却总是做出一副左拥右抱,宠妃无数的模样?
    前世的我只当他和天下九成九的男子一样,皆是花心贪多之人,可此时飘在他身边,听到他的酒后真言才知晓,原来他故意做出那副左拥右抱,宠爱她人的样子来,就是为了让我吃醋,想激得我也和旁的那些女人一样,去主动找他献媚争宠。
    甚至他之所以迟迟不肯为琮儿封爵,也是想逼我这个当娘亲的为了儿子主动示好于他。
    可叹我们前世做了七载夫妻,他都不知我的性子,看似温婉柔顺,实则有些清高自矜,因着出身世家,做不出那等摇尾乞怜、献媚邀宠之事,从来都是君若无心我便休。
    见他无意于我,总是宠着别人,我便更会离他远些,免得碍了他的眼,只会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替他打理好后宫诸事,尽到身为人妻的本份。
    而我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认定了我心中无他,有的只是他的异母弟弟卫玟。
    于是他的尊严越发不允许他在一个心中无他的女人面前,坦露情意。
    当着我面,他总是横眉冷目,似乎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只有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才会卸下那冷漠的面具,在眼角眉梢,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对我的情意。
    我在他面前时,他不愿看我,可当我告退离去时,他的目光却会追随着我的背影,目不转晴。
    他将我禁足于寝宫之内,也不肯来我的房中。可是自那之后,他便再无一晚安眠。
    每个睡不着的深夜,他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总会披衣而起,到我的寝宫外,默然伫立良久,再孤独地回到他的九龙殿里。
    却仍是难以入眠,只有喝得酩酊大醉,借着酒意才能略睡上一二时辰。
    也只有在酒醉后,他才能抛开他心中对姨母的仇怨,对卫玟的嫉妒,还有他男人的自尊,将对我的种种情意倾诉出来。
    “阿洛,朕的阿洛,你可知朕为何将你禁足,为何不愿再见你?”
    “你以为我不想吗?”
    “朕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
    “可是你在朕面前,总是板着一张脸,像是朕欠了你天大的一笔情债……”
    “你恨朕对不对,你恨我强娶了你,害你没能如愿以偿的嫁给子文,嫁给你的意中人……”
    “所以朕要把你关起来,让你再也听不到丁点儿关于子文的消息,不然你又要跑到朕跟前来替他求情。”
    “你可知道,你每次替他求情时,朕心里有多痛吗?简直就像是被数千只铁蹄踩在上面,来回不停的践踏,又像是被摁在冰水里,透着心儿的凉……”
    “……痛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朕想让你也尝尝那种滋味,那种被嫉妒之蛇啃噬的滋味……可是任朕怎么宠那些女人给你看,你那张脸,那张‘皑如梅上雪,皎若云间月’,世上最美的脸庞,却仍是无动于衷,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也对,朕会吃醋、会嫉妒,是因为朕心里有你,只有你甄弗一个女人,可是你心里没有我,没有我卫子恒,即便我当了天子,是万人之上的天下至尊又如何?你心里还是没有我!没有我……”
    “所以你不会为我吃醋,不会为我嫉妒,反而还贤惠大度的劝朕多纳几个女人回来,你就那么嫌恶于我,巴不得把我推到别的女人的床上?”
    “你想得美!朕偏不让你如愿,朕就是不去睡她们!”
    “这天底下的女人,朕只想睡你一个,可是只要一见到你,你就又要替子文求情,朕不想再听你为他求情,朕更不想看到你为了他黯然神伤,偷偷垂泪的样子……”
    “朕好后悔,为何要从温媪口里逼问出这些来,她是朕的乳母,却总是偏向着你,千方百计替你遮掩,可惜她忠厚了一辈子,实是不善于说谎,到底还是让朕给逼问出来,朕这才知道你还是知晓了子文淹死的消息,还以为是朕干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到这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可是那笑声里透出来的愤懑憋屈、伤心难过,竟是比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更让人想要垂泪。
    就听他接着又道:“朕杀了子文……朕怎么可能会杀了他?”
    “没错,朕是想杀了他!朕恨他,恨他先是抢走了父王的爱,又抢走了你的爱!凭什么你们都爱他不爱我?”
    “可我就是再想让他死,也只是想想,我从没想过要真杀了他,不光因为他是我弟弟,同我有一半的血缘之亲,更是因为他已经是你的白月光,我要是杀了他,他会永远的活在你心里,成为你心上永远无法抹去的朱砂痣!”
    “他活着,我尚且争不过他,他要是死了,我就更争不过他。”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朕要是杀了他,那朕和你之间就真的完了,可惜你却不明白……”
    “温媪劝朕同你去讲清楚,可是你让朕怎么去同你讲清楚?这世上没人能比朕更清楚疑心这种东西,人从来都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既然在你心里已经认定是我朕害了你的子文,那朕便是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朕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再看着你为他伤心落泪,朕怕朕会受不了,会彻底疯掉……”
    他倒卧在地上,又往口中灌了一壶冷酒,喃喃道:“朕有时候,真想和子文换换,如果可以,朕愿意把这天下都给他。富有天下,是九五之尊又如何,却没有一个人肯真心爱我,父王不喜欢我,就连我这辈子唯一动心的女人,也不爱我!”
    “朕看上去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可是朕却觉得,朕也是这天下最最可怜之人,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我飘在半空,看着醉倒在地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的我一直以为,在我和他这段夫妻关系里,我才是受伤的那一个,被他卫子恒虐得体无完肤,心伤累累。
    可是如今看来,被虐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他甚至被虐的比我更是凄惨。
    自从我的第一个孩儿流产之后,我便对他爱意全无,即使后来又同他生下琮儿,一来是我想要个孩子,想要一个我自己的亲骨肉,二来也是身为妻子,无法推拒同夫君的敦伦之礼。
    可即便同他生了孩子,也只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再未当他是我的心爱之人。
    所以,任他如何宠爱旁的女人,即便我当时不知道是假的,也是云淡风清,从不当一回事,半点也不会萦绕于心间。
    可是他那些年,却是无时无刻都深陷在嫉妒的泥沼里,不可自拨。
    至少,我还有琮儿给我安慰,给我无比温暖的母子之情。
    可是他呢?自以为得不到父爱,也得不到我的爱,就连琮儿也跟他不亲,竟真如他所言,是个真正的孤家寡人,郁闷痛苦到深夜独自醉酒,还怕人看见,斥退所有侍奉的从人,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直到天明。
    难怪他到后来,身子越发的差,动辄便犯咳疾,原来除了昔年救我的内伤未愈外,亦是因为每夜都要醉酒伤身,这才每况愈下,甚至到后来,会咳出血来。
    第115章 前世(3)
    看到前世卫恒对我这深沉又压抑的情意, 我才明白为何吴家兄妹必欲置我于死地, 原来我不仅是卫恒唯一儿子的母亲, 更是他心中无法言说的挚爱。
    因为有温媪在卫恒身边,会将私下里卫恒对我的种种眷念都告诉给他们知道。这才让他们视我为眼中之钉, 肉中之刺, 担心只要有我在,卫恒的眼里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必欲除之而后快。
    可温媪帮着他们再怎么存心挑拨我和卫恒的夫妻之情, 卫恒也只是将我禁足, 再没有任何旁的惩处,甚至还担心我的身子, 时常让温媪给我送去补药。
    这自然让他们心中生出更多的危机来,生怕万一有朝一日, 我和卫恒见上一面,提起温媪带来的那些补药,戳穿了温媪两面欺瞒的谎言, 让他们的阴谋败露, 便加紧对付起我来。
    因见我这里不好下手,便将手伸到姨母处, 诬陷她行巫蛊之术诅咒卫恒,再让温媪将这消息故意透露给我知道。
    我那时身在局中, 当局者迷, 只当温媪是关心我, 哪里想到她竟是存心要激得我去找卫恒, 替姨母求情,好再触怒于他。
    她还“好心”的替我将卫恒请来。
    当卫恒端坐在九龙殿里,初听得温媪同他回禀,说是我想见他一面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几乎是立刻就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起身想要来见我。
    却在迈出几步后,又一皱眉,停了下来,重又慢慢走回书案,即使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他一直心神不宁,奏折只批了一两本,也仍是端坐不动,硬是等到晚膳时分才起身前往我的寝宫。
    因他进来时仍和往常一样,冷着一张脸,我还以为他是压根儿不想见我,是温媪替我求情,才终于说动他前来。
    可此时看到他这傲娇又别扭的一幕,想到他此举背后的别有用心,觉得好笑之余,又有些心酸。
    他既想掩饰快些见到我的渴望,也是想着挑晚膳时候去能和我多待些时间吧……
    可我当时忧心姨母,哪里会想那么多,一见到他便跪地替姨母辩白,他却一个字都不肯听,又是大发雷霆。
    我当时只觉他是非不分、不可理喻,可现下再重看一遍当日的情形,也能略明白些他为何会如此。他那时心结太重,一言不合,便会勾起他心底种种负面的心绪,而当人身处极端强烈的情绪中时,又如何能静下心来去冷静理智地分析事体。
    不光他是如此,就连我亦会在心绪激荡之下失了平日的冷静。
    是以当他在暴怒之下,竟说要将姨母送回邺城时,我脱口而出道我愿陪着姨母一道去邺城。
    现下再看,我这话说的殊为不智,简直如火上浇油一般,激得他更为光火,立刻便道:“那朕就成全你!”
    “朕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娶了你!”
    “你既然想走,那就给朕滚得远远的,朕再也不要见你!最好生不同室、死不同穴!天上黄泉、永不相见!”
    第二天,我便带着琮儿和姨母一道,坐上了前往邺城的马车。
    可奇怪的是,眼看前世的“我”坐在车中离洛阳皇城越来越远,而飘在半空中我的那抹离魂却没有随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一道离去,而是仍旧飘在卫恒身边,看着前一天刚说过一堆狠话的他孤独地立在皇城最高的城门楼上,目送着那辆前往邺城的马车越行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当那辆马车彻底消失不见时,我看见他一手撑在城墙上,一手捂胸,撕心裂肺地咳了许久,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咳到后来,他以袖掩口,当他把袖子从口边拿开时,我看到那上面有一抹殷红的血迹。
    自我走后,他比往常更为暴躁易怒,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任是朝臣和妃嫔们再是小心翼翼,在他面前也仍是动辄得咎。
    他每晚喝的酒也比从前更多,只是换了个地方,不再在他的寝殿九龙殿将自己灌得大醉,而是跑到了我前世的寝宫昭阳殿,一壶接一壶不停地往口中倒。
    喝得大醉之后,便合衣躺倒在我睡过的那张床榻上,呢喃自语,诉说他的悔意。
    “阿洛,阿洛……”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宁愿去邺城待在旧都也不愿留在朕身边?”
    “可是我后悔了,我不该放你走才对!”
    “朕为何要成全于你,你越想离开朕,朕就越该将你牢牢地绑在朕身边,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