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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节

      一时间,许八郎无言以对。
    张玉龙气得指着张玉彪,想要骂些什么,可是说了半天,也只是:“你……你……”然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八郎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苦笑来,也如实地对着他们道:“其实你们知道吗?在我替尹凯出那个主意的时候,我自己当时也在想,要不要真得置尉迟义于死地呢?虽然我那么得恨他,不过如今想一想,当年要是没有他那般得害我,我也不会那么努力,也便成就不了我今天的模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还是要感谢他的。”说着,又稍作停顿,接着道:“再说,他是子洛和子煜的父亲,子煜也便不说了,他不配,但是对于子洛来说,我也不愿意他有个万一,就怕到时子洛长大了,问我要他爹。当时,我听到尉迟义逃出城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还有些暗暗庆幸呢!”
    张玉龙和张玉彪兄弟一起看着许八郎,也没有想到,在对尉迟义的态度上,原来他也这般得矛盾。
    张玉彪道:“姐夫,我知道师兄一直对你和夫人感到愧疚的,虽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他的行动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对你的态度也非常得友好,一直称你为八弟,那实际上还是把你当成了内弟,就像你对我一样。”
    许八郎怔了怔,对于尉迟义对他称呼为八弟,他一直便感到十分得别扭,但是久而久之,也便不以其怪了。如今听到张玉彪这样一说,也马上觉出了其中的原因。
    张玉彪继续道:“姐夫,如今你觉得对尹凯不起,何不替他出面去向尉迟义作说客呢?你放心,就算是尉迟俭和尉迟礼对你不善,但是他们却还是要听尉迟义的,尉迟义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也怕将来他的儿子管他要舅舅!”
    张玉龙却道:“你让寨主往尉迟义那里说什么呢?”
    张玉彪道:“这么些日子,尉迟义之所以对京城只围不攻,肯定也是有顾虑的,我猜他可能有三方面的顾虑。”
    “哪三个方面?”
    “其一,丽妃尉迟智还在尹凯的手里,而且丽妃已经快要生产了,作为尉迟兄弟如今活在世上的唯一的妹妹,我想无论尉迟义,还是尉迟俭和尉迟礼,都不希望她有个闪失。”
    一提到尉迟智,许八郎便气不打一处来,他相信此时的尉迟义,对于这个妹妹也远不像以前那般得亲热了,毕竟子煜的丢失,跟尉迟智还是有莫大的关系。不过,尉迟俭和尉迟礼肯定不希望尉迟智出事。
    “这就算一个吧!”他道。
    张玉彪又道:“其二,虽然顺昌皇帝已经死了,但是新立的庆隆皇帝也算是名正言顺,而此时,尹凯对庆隆皇帝有拥立之功,又将他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尉迟兄弟再有道理,他们举兵围京,就是大逆不道。同时也是害怕尹凯会拿庆隆皇帝为质,来要挟他们!”
    张玉龙却道:“要是庆隆皇帝死了,却正是尉迟兄弟所巴不得的呢!到时他们便可以自立为帝了!”
    张玉彪却摇了摇头:“也许尉迟俭和尉迟义真得有不臣之心,但是此时称帝,并不是好时机。天下必然大乱,因为他们所能掌控的地方,只有北地也河内附近,便是关中、蜀中,还有江南的许多地方,还是有着不少的反尉迟势力存在,到时肯定会揭竿而起。就算是尉迟义能够掌控的北地,也是岌岌可危的,北有契丹虎视眈眈,西有北汉意图复仇。所以,尉迟兄弟若是聪明的话,一定会利用庆隆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渐地将那些不听话的地方官员和将军更换下来,换上他们的人,等到条件成熟,再让庆隆皇帝禅让,这才是正途!”
    张玉龙侧目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鬼怪,听着他讲完,不由得道:“三弟,听你的话,我怎么觉得你不应该作个卫士,你应该做一个谋士才好!”
    张玉彪笑了一下,并不以为意,又接着道:“还有第三点,其实刚才我也说了,尉迟义还是担心身后会被别人偷袭。他从北地抽出二十万大军南下,如此规模的兵力调动,不可能不惊动契丹人和北汉,这两国都吃了尉迟义的大亏,尤其是契丹,他们的十几万人马,都在大名城下化为乌有,对他早就恨之入骨,一旦京城真得开战,说不定也便是契丹人大举兴兵南下的时候,到时,尉迟义攻不下开封,尹凯若再与契丹联结,许以土地和金帛,说不得契丹人真得和尹凯结盟,尉迟义就有两面受敌的危险。”
    听完了张玉彪的分析之后,就像是张玉龙一样,许八郎也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得看着他,心里面暗暗得欢喜,自己的这个内弟,也许才是真正的太平寨的领兵统帅!
    第1卷 巍巍太行 第472章换天(二)
    第472章换天(二)
    “就算是尉迟义愿意跟尹凯来谈判,但是我们要怎么说服尹凯,同意跟尉迟义谈呢?”张玉龙不由得问道。
    张玉彪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在他们三兄弟中,虽然大哥担负着在家里劳作,照顾父母的重任,却也是三个人中最笨的一个,相对于来他和张玉虎来说,也是最没有见识的一个。
    但是,大哥张玉龙却又是他们最信得过的人,就像如今张玉龙掌管着太平寨的谍报事务一样,大的贡献没有,却少有出错。
    张玉彪一笑,道:“对于尹凯来说,可谈的事情多了,如今他虽然拒守着京城,但是地位并不稳固,怎么说,他也是顺昌皇帝贬斥的京城防御使,虽然新皇登基,又重新任命他为京城防御使,恢复了他以前的各种爵位,那也是因为他此时大权独揽的结果,在外人看来,他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魁祸首。”
    许八郎与张玉龙不由得对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往这方面多想,对于他们来说,尹凯是他们的朋友,也是和他们理念相同的,尤其是对付尉迟世家来说,他们是同一个联盟里的人。
    张玉彪接着道:“只是,要想令尉迟义退兵,肯定是不可能的,尉迟三兄弟,一定是要步列朝堂的,他们与新皇可是甥舅关系,要比尹凯亲密多了。尹凯与其在京城里被朝臣和新皇嫌弃,他还不如带着他的兵,到外面当一方的诸侯,顺昌皇帝生前不是外放他为蜀中的安抚使吗?也许他更适合前往蜀中建功立业!”
    许八郎点着头,想了想,答应着道:“好吧,我便勉为其难,看看能不能化解这一番的厮杀吧,也算是替京城的百姓,替天下的百姓做贡献一点儿的心力!”
    当下,许八郎带着张玉彪,先往了尹凯的府第去见尹凯,此时的尹府,俨然成为了京城的战备指挥处,来来往往的军官与传令兵、斥候络绎不绝,见到许八郎来到,尹凯亲自相迎,对于他来说,如果能够得到太平寨十万大军的支援,起兵攻下河内,那也是对尉迟义的一种威胁。
    只是,当他听到了许八郎的来意,要他与尉迟义讲和之时,不由得犹豫了。
    就他而言,对于这场固守京城的守城战,并没有多少的胜算,他要防外的同时,还要防内,毕竟朝中他的羽翼也不丰满,反而一朝尉迟世家的门徒,随时会给他扯后腿,挖墙角,令他焦头烂额,防不胜防。
    他也知道,自己如果真得死守京城不走,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庆隆皇帝虽然是他所立,年岁又小,还不能亲政,必须要有一个人辅佐。而他,实际上也并不得赵举的喜欢,每当他出现在赵举面前的时候,这个小皇帝眼睛里露出来的并不是信任,而是恐惧。
    先不说此时,他还没有办法令城外的尉迟三兄弟退却,便是真得独揽了大权,将来在庆隆皇帝成年之后,除非是他再进一步,废帝自立,那个小皇帝一定想办法对付自己,就像是他和顺昌皇帝一直在对付尉迟俭和尉迟义一样。
    见到尹凯一直低头不语,许八郎以为他还有留恋权力,当下又道:“尹大哥,如今你在京城里,实际上是里外不是人,与其如此,还不如远走高飞。我可以出城去替你与尉迟义见面,只要他答应你,让你带着你的军队平安的离开京城,去往蜀中,你也可以将京城里的一切尽数地交与他。”
    尹凯缓缓地抬起了头,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道:“谢谢你,你的建议的确是一条出路,我也知道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也许我并不适合在京城里坐镇,而应该早一此像尉迟义那样,领兵在外。”
    “尹大哥能够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许八郎连忙道:“尹大哥既然同意,我马上就出城去见尉迟义!”
    “你先等一下,有一些问题还需要商榷。首先,尉迟义要是答应,尉迟俭不答应呢?”
    许八郎一笑,道:“你放心,虽然明面上,尉迟义好像是听从尉迟俭的,但是实际上,尉迟义和尉迟俭,早就面和心不和了!如今,尉迟义手握重兵,尉迟俭离开了朝堂,就什么也不是,只要尉迟义决定了的事情,尉迟俭也无可奈何!”
    尹凯点了点头,又道:“我要是真得放弃了京城,就怕在我们行军的时候,尉迟义会从后追杀,到时,我连一处可以抵挡的城池都没有,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许八郎又是一笑,道:“尹大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尉迟义所要的不仅是他的妹妹尉迟智,肯定还要他的外甥庆隆皇帝,到时候,尹大哥可以带着庆隆皇帝一起西行,往西岳华山祭神,沿途自然会有各地方进行补给,等过了潼关,只要派一大将拒守,又何怕尉迟义的追兵呢?”
    尹凯不由大喜,许八郎的此招,实际上是将庆隆皇帝当成了一个人质,若是尉迟义攻击他们的话,也便是造反。
    “好!便依许寨主所言!”尹凯一口答应了下来。
    接着,许八郎又在张玉彪的陪同之下,被尹凯特许着,坐着箩筐从城上放到城下,往尉迟义的帅帐而来。
    当听到尹凯派出了一个使者过来的时候,尉迟三兄弟并不以为然,还以为这是尹凯求和的表现,即至看到过来的人是许八郎之时,三个人都有些惊讶。
    许八郎径直地来到了尉迟义的面前,并没有躬身,只是出于礼节地向他拱了拱了手,而对尉迟义旁边的尉迟俭和尉迟礼却视而不见。
    尉迟俭与尉迟礼有些生气,但是尉迟义却满面的笑容,命令卫兵搬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问道:“八弟怎么今天有空从京城里出来见我了呢?”
    许八郎开不门山,并不避讳:“特来向康王表达新帝的问候,同时也是希望你能够与尹凯将军化干戈为玉帛。”
    尉迟礼冷哼一声,道:“你不如直接说,是来替尹凯作说客的!”
    许八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其实我只是一个局外之人,却因为你们和尹凯之间的斗争,而被迫滞留在了京城,无法脱身而已!你们谁赢谁输,又关我何事?我也只是作为一个得到先皇恩泽的一州知事,站在老百姓的角度上,希望大家少一些杀戮,少一些造孽而已!若是康王觉得我是作为说客而来,那么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这起告辞!”说着,便作势着要站起来要走。
    尉迟义只得伸手示意他坐下来,同时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位哥哥,老三尉迟俭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手捋着胡须,闭目养神,倒是老四尉迟礼,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显然是被许八郎的这一顿抢白,说得没有颜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