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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怪不怪,甚至还有心思苦中作乐:“无妨,习惯就好。”
吓得他下属连连后退两步,心里安暗道你习惯,我们可不习惯。
那么大一个魔宫还指望晋浮在那儿撑着呢,晋浮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
一想到这里,下属抹了把眼泪,情真意切劝道:“尊者一定要保重自己身体!”
“虽说尊者修为高绝,失去一两个分魂对尊者来说并无大碍。但分魂终究关系本源生机,水滴石穿,长此以往——”
你也会没命的啊!!!
他这么一说,还真让晋浮打了个寒颤。
晋浮摸了一把自己惨白如金纸的脸,再感受了一下丹田里少说减少三四成的修为,突然冷不丁意识到残酷的现实:
甚至不用水滴石穿,长此以往,只要再让叶非折使个两三回阴招打散自己分魂,他恐怕就要身死道消。
想到这里,晋浮全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不,他不允许!他大乘的尊严不允许折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身上!
哪怕那个小子是未来的魔尊也不可以!
就在这时,晋浮的魔宫中,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来客,同样的面容惨淡,同样的萎靡不振,同样的大不如前。
除了苍术还能有谁?
他如今瞧不出半点曾经口放狂言不可一世的模样,与晋浮两两相望,相对无言良久,方开迟疑地试探着开了口:“朋友,你也被扒了层皮?”
晋浮:“不错……你也被扒了层皮?”
苍术:“……不错。”
在共同敌人的促进下,惺惺相惜迅速取代曾经的针锋相对。
苍术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仇已经结下,那小子必不会让我们好过,我们神魂受损,大不如前,于内有魔道群狼环伺,于外有那小子算计——”
晋浮瞬间意会,抢先道:“为今之计,只有我们两人结盟,杜绝魔道那些老鬼的觊觎,再彻彻底底除去那小子。”
他们对视一眼,一切默契尽在不言中,浑身上下燃满了熊熊斗志的火焰,一扫先前颓唐。
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性命!
既然要动手,那就索性要把事情做绝。
晋浮皱着眉头,开口道:“以你我之力,常理来说杀那小子是万无一失,奈何今日不同往日,还是小心为上。”
苍术很赞同:“不错。”
他们心有余悸,交流间充满着不必多说的默契。
他们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分魂,被吊起来打。
才不是怕了叶非折!
晋浮:“这样,不如你我双管齐下,借刀杀人。”
“我得罪死了圣刀,不便前去,你前去告知圣刀,他所选的刀主叛变,自甘拜入四方宗门下,想必圣刀必有一番雷霆之怒,到时候,即使不能杀了叶非折,也能叫他吃个苦头。”
“至于我——我将叶非折的情况告诉那位大人,去请那位大人出山。”
魔道向来桀骜不驯,争勇斗狠,大乘更是其中尤为拔尖的翘楚。
晋浮叫四方宗掌门,仙道仙首,都是直接叫的老不死。
可哪怕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提到“那位大人”时,他神色敬畏,声音放轻,心甘情愿尊称一声对方。
因为,如果不是圣刀突兀苏醒,横空插了一手,魔尊之位,不会空悬至今。
即便圣刀被高高供奉在魔道至尊的居处,过往迎来的人们无不低头垂首称他圣尊——
所有魔修心中都认可的无冕之主,另有其人。
苍术称赞道:“好主意,我们是真身前去,还是分神前去?”
晋浮沉默片刻,屈服了:“分神吧。”
自从叶非折出现,世道变化得太快,晋浮自认已经看不懂这个世道。
纵使贵为魔道大乘尊者,为了保命,也是不得不向世道低头的。
为了保命,分神就分神,怂一点就怂一点。
毕竟万般皆下品,唯有保命高。
————
魔尊宫殿处。
晋浮和苍术不是第一次来,可每来一回,他们都不可免俗地要失语一回。
到他们的修为境界,万人追捧,趋之若鹜,什么天材地宝,稀世奇珍,就和地上的石头一样不值钱。那些所谓金碧辉煌的宫殿庙宇,也和平常人家的灰瓦小院没什么两样。
常人引以为傲的,用以自矜身份的衣衫、珠宝乃至房屋宫殿,对他么而言不过一文不值。
但眼前这座不一样。
或者说,它已经远远脱离宫殿范畴。
重重拔起的蜿蜒山脉、起伏叠嶂的峥嵘峰峦、藏英撷秀的葱茏植被……
乃至晋浮苍术两人走过长桥索道时,澄明如镜,碧蓝如天的湖面里印出的一抹最高峰,最高处的宫殿倒影。
是天隔九重,琼玉做楼。
也是地上千里,只取一线。
魔修以煞气为修炼本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再华美的魔宫,周围地上也是光秃秃的。
唯有上一任的魔尊,拔了山,开了湖,只为造这一处宫殿。
晋浮有时候会想,人活一世,兴许所活的意义,能活到的巅峰,全在这儿了。
受万人跪拜,与天地角力。
他忽然明白,为何宿不平和那位大人势同水火,仍然会不约而同居处这一处宫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