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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他几步蹿进屋子,付槐花正躺在床上翘着腿吃花生酥,嘎嘣脆。见粪蛋突然蹦进来,一口花生酥堵在喉咙,好半天才咽下去,“你个兔崽子,赶着投胎。”
    “刚才大伯娘找我。”
    付槐花立马坐起来,“快说,你大伯娘找你干吗?”
    粪蛋瞅着床上的花生酥,第一句话就是大伯娘给我吃大白兔奶糖。
    付槐花忍痛拿起一颗花生酥递给粪蛋,“吃吃,就知道吃。快说。”
    粪蛋刚才方春说的话再说了一遍,最后还问:“娘,你知道大伯娘叫我干啥吗?”
    “叫你去刘家说,朱卫国跟一个城里姑娘好上了。” 付槐花没好气地道。
    粪蛋恍然大悟,“大伯娘好坏,这是叫我去当坏人呢。”
    付槐花这时也明白过来,一跳八丈高,朝着对面的方向骂:“好你个方春,竟然打主意打到老娘头上来。谁不知道粪蛋是我儿子,粪蛋出面跟我出面有啥不同?要不要老娘亲自去跟刘家说你家儿子有了相好的。”
    粪蛋天真地道:“娘,大哥啥时跟城里姑娘好上了?怎么没听大哥说过?”
    付槐花双眼一亮,方青不是想她儿子找个城里的姑娘吗?她就来个弄假成真,只不过城里的姑娘没有,农村的姑娘一大把,还是家里穷光光的。
    她越想越觉得好,连人选都想好了。
    回头见粪蛋双眼泛绿光盯着她的花生酥,她狠下心闭着眼睛抓了一把花生酥,“粪蛋,你要知道我才是你娘。我们才是一家人,以后大伯娘再找你,你都来告诉我。”
    粪蛋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高兴地接着花生酥,忙不迭地点头。
    打发走粪蛋,付槐花就悄悄地出了门,粪蛋瞧见,远远地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的十二章提到这一章
    第11章
    付槐花是从后门出去,顺着围墙又绕到朱老三的后屋,拐进一条小路继续往前,七绕八拐。
    粪蛋都快被她绕晕了,他都在怀疑付槐花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所以才会故意这样绕来绕去。
    前面付槐花终于停下脚步,回头四顾。
    粪蛋吓得赶紧扑在地上草丛中,屏着气微微抬起头,见付槐花左右前后来回看,人忽地钻进前面的牛棚。
    付槐花要偷牛?
    粪蛋马上否认自己的想法。如今春耕,牛都不在牛棚。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去牛棚偷牛?而且她偷牛干吗?
    但她跑牛棚去干吗?
    粪蛋脑子里转着稀奇古怪的想法,瞅着牛棚里有人出来,端了一碗水又进去。
    就那么一眼,他已认出此人,那是马书雅,马地主家的女儿!
    粪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他咋忘了马书雅和她的奶住在牛棚里。
    当年解放后,斗地主,马地主被打死,马地主的弟弟和儿子逃走。只留下媳妇带着老娘和女儿过活。马地主媳妇受不了侮辱,跟马家断绝关系,嫁给村里的最穷的老汉但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给人家的娃当后娘。不想嫁过去没几日,马地主的媳妇就跳河自杀了。
    马家就剩下马老太太和年幼的孙女马书雅相依为命。马家原来的大宅子被砸得稀烂,成了一堆乱石。住是没法住,一个老一个小,下地也干不了啥活,就让生产队安排照顾队上的老牛,顺便也住在牛棚里,也就是说的劳动改教。
    马老太太硬气,挺过当年的□□,不仅把孙女带大,把生产队的老牛照顾的好好。
    可惜过不了几年,马老太太就会去逝。没了马老太太照拂的马书雅成了人人欺负的对象,更因那张脸经常遭到别人的侮辱,甚至在那个最混乱的年代,被人借着□□的名义被明目张胆的欺凌。
    想到她上辈子的遭遇,粪蛋忍不住叹气,世上咋有这么多王八蛋?不过马书雅比大丫姐命好,她后半辈子不仅报了仇,还有花不完的钱。
    想到大丫姐,粪蛋顿时对付槐花的计划没有什么兴趣。他不改把心放在朱家身上,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大丫姐她们,不让她们再遭受上辈子那样的悲惨命运。
    至于朱家,他只要盯着就成,偶尔拱一下火,让他们内斗就成。
    想到此,粪蛋赶紧往回跑,他要回去告诉方春,他无意中看到付槐花钻牛棚。
    然而等他跑回朱家时,却只是见着方春匆匆的背影。
    方春在屋子里想了半天,仍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但也知道绝不能以儿子相中城里姑娘来退婚,说不定付槐花就等着她用这个理由,然后再散播一下不利自己儿子的谣言。
    方春冷笑一声,她偏不如此。她就堂堂正正地跟刘家说刘家配不上他们家来说。
    想到身边有这么一个歹毒的妯娌,方春就越想离开朱家,搬到城里去。等当家的回来,她一定要跟他说二房容不下他们,他们何不远离了,不惹二房的眼。
    只是在这之前,得把儿子的婚事给退,进了城也再好找城里的姑娘。儿子都二十了,再也拖不得了。
    她立即起身匆匆往村里走去,杨怀山的儿媳妇就是山前村姓刘的姑娘,跟刘家沾着亲。让她跟刘家传话最合适,还省了媒人钱。
    杨怀山的儿媳妇叫刘春花,跟刘家姑娘是远房堂姊妹,两人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玩耍过,后来长大才慢慢地疏远。
    她听了方春的来意,很是意外。
    农忙前,她回了一趟娘家,听说堂妹家里在给堂妹准备嫁妆,已经托人去买辆自行车作嫁妆。如为谁家嫁闺女舍得赔这么贵重的东西,像她娘家不过就给好二床棉被出嫁。她估摸方春没有的到信息,要不那舍得这么好的亲事?
    “我堂妹有福气,我叔舍得给她置办嫁妆,热水壶一个,还有城里人兴的自行车都有置办好了。”刘春花先点了一句,又道:“朱婶子说错了吧,是不是想要让我回娘家的时候帮你们催催,好早日定下日子结婚?”
    朱家就有一辆自行车,方春自也没把一辆自行车放在眼里。一个农村姑娘没有工作,就算赔上自行车又如何?那里有人家城里姑娘每个月几十块工资,什么自行车手表不就是二三个月工资的事。
    “过些日子,卫国他爹就要去县城里上班。我们一家子都要搬到城里去,从今以后那就是城里人,再娶个农村姑娘不合适。俗话说的好,亲事得讲究个门当户对,木门对木门,柴门对柴门。如今我们家可是木门,那是柴门对得上的?大侄女,你说是不是?”方春露出当家工作的风声,反正县供销社的名字都改成她当家的名字,工作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也不怕刘春花大嘴巴,到处嚷嚷,只是希望刘家要脸面,别纠缠不休。
    刘春花和堂妹的关系疏远,并不表示她乐意看着别人以高高在上的语气来嫌弃他们刘家。方春的话,摆明这亲事做不成。她也不用顾及对方的脸面,直接拿起大扫把赶方春出去。
    赶人归赶人,刘春花却在想,朱来富怎么找到工作的?做的什么工作?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说在城里找到工作,难道现在城里的工作多的跟路边的石头一样,随便捡?那是不是她家男人也可以去捡一个。
    她想到陈二,村里唯一在城里工作的人。
    刘春花揣着心思跑来问陈二,见陈二正坐在桃树下,头望着顶上的桃花出神。
    她也顾不得陈二认不认识她,直接问:“狗子,我问你一件事,现在城里的工作是不是多得很,谁都可以去上班?”
    陈二险些惊掉下巴,这女人脑筋可真好使,那语气就像城里的工作跟地里的庄稼似的,长了一茬又一茬。
    “没有啊。城里的工作可不好找,有关系都未必找得到。”
    “那朱来富的工作是怎么弄到手的?”刘春花奇怪道。
    陈二猛地站起来,问:“你听谁说朱来富有工作了?”
    刘春花看着陈二的脚,忽然道:“是不是你把工作给了朱来富?”
    “不是!”陈二断然否决。但心里却明白朱来富的工作多半是顶替他的工作。他不知道朱来富是如何办到的。原主在县供销社上班太老实,只知道干活,根本都没有打听过这些。
    虽然他不喜欢任何干活的工作,但也不能这样便宜给朱来富。
    陈二叫来二丫,让她赶紧去生产队借牛车,他要马上去县供销社问问。
    这次照样是洪六驾着牛车,听了陈二的话,把牛车赶得飞快。
    第12章
    县供销社位于城中心,高高的二层楼,下面一层是销售门市,上面一层是办公室,而仓库则在门市的后面,开门的方面则刚好和门市相反。
    陈二按照记忆指路,让洪六把牛车驾往仓库方向去。
    “等到看到一个大铁门,里面就是供销社的仓库。”
    不一会,就看到一道大铁门,洪六驾着马车停下来。
    平时大铁门都是关着的,除非有货拉过来,或是送货去下面公社才会打开大铁门。大铁门上有一个小门,平时出入就走这个小门,当然小门一般也上着锁。铁门里面有一个停车场,对着停车场就是仓库。
    陈二处着拐杖站在铁门前,先拿拐杖敲了一下铁门,才朝里面喊:“王红军,王红军。”
    王红军是仓库里的会计,管记帐,而原主就是个守仓库,兼卖力气的搬货工。
    此刻王红军正在清点布料,新进来一批布料,要他们仓库清点清楚,帐对得上,才能发货给门市或是下面的公社去。
    原先陈二在的时候,他只要坐在办公桌上轻轻松松地记个数就成,其它一切由陈二包干。之前他还嫌陈二闷,不喜欢说话。如今倒是来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就是手脚不行,让他干点货,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可人家后台硬,他得罪不起,只好出手帮忙一起干活。但心里一直盼着陈二能早点苏醒回来,好让这个家伙滚蛋。
    古建军捅了捅王红军,“你听,晃不是有人喊你?”
    仓库很大,足有一千多平方米,他们在里面点货,不注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王红军侧耳听听,果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你先忙着,我去去就来。”
    王红军走出仓库,看到陈二站在铁门前,惊喜道:“你醒过来了?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怎么样?”他边说话边打开铁门,招呼陈二把牛车赶进来停好。
    “王叔,让闲杂人等进来不好吧,你真打算让他们把牛车停进来,仓库少了什么东西,我不负责。”
    陈二抬眼看去,一个面白的年青人,高个头,穿着列宁装,双手叉在裤袋里一晃一晃的,手腕上的手表随着身体的晃动一闪一闪的。
    以陈二的眼力,他敢肯定那块表绝不是他平常在供销社看到的什么梅花表还高级的多,也不知道多少钱。
    王红军工龄比陈二还长,是县供销社的第一批员工,资格又老,平时主任见了他,都会称他一声王老。而不是像这个小王八蛋,嘴里叫着王叔,说出来的话却下他的面子。
    不过想到陈二的回归,眼前这个小王八蛋也该滚蛋。他嗤笑一声,指着陈二道:“你说谁是闲杂人等?他是我们供销社仓库保管员!”
    “不,供销社仓库保管员现在是我,正式工!”古建军一扫刚才散漫劲,挺直胸背。
    眼看王红军要发火,陈二赶紧拦住王红军要说的话,“王哥,走,我们出去说。”他又减肥洪六使一记眼色,两人连拖带拉地扯走王红军。
    “陈二,你傻不傻,你拉我干吗?还不去找主任问问,明明你是仓库保管员,怎么就换人了?”王红军反过来拉着陈二的手往楼上办公室去,又对洪六道:“你先去找个地方把牛车停好。”
    “别急,王哥,我正好想问问你这事,你先给我说说怎么会事。要不等会见了主任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倒是。”王红军想了一下,点头道:“走,我们去食堂里聊聊。”
    供销社有个员工食堂,现在开饭还在,食堂里没什么人。
    王红军和陈二找了一个角落地方坐下,王红军先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身体怎么样?”
    “前儿才醒来,身体还成。”陈二问出心中的疑惑,“谁给你们报的信?”
    “你娘没跟你说?”王红军诧异道,“你昏过去的那天下午,你娘跟你表哥来到找我,说你给摔昏过去,怎么请假。”
    陈二心中冷笑,看来一点惦记着这份工作。他人才昏倒,没想着送他进医院,反倒急急问他工作的事。
    跟陈二一起工作十年,陈二对朱秀月怎么样。王红军一清二楚,开始还劝过他,让他别死心眼,给自己存点钱防身,但陈二不听,他也懒得再说他。今儿听陈二连他老娘来过都不知道,好心提醒一句,“主任听说你昏倒后,本说要派人去慰问你。让你娘给推辞了。单位给慰问金和东西,她也直接带走。”
    他娘的,朱秀月和朱家不知道有多少事瞒着他。
    如果他的工作真的让朱来富给顶替了,看他不闹得朱家翻天。正好趁此机会给朱秀月颜色瞧瞧,顺便把朱秀月手里的钱弄出来。
    反正十年前,因为这份工作,原主也大闹过一场。当时也是朱秀月让原主报答朱家的养育之恩,把工作给朱家。那是原主第一次违背朱秀月的意思,第一次冲朱秀月发火。
    不过这事,看来王红军也不清楚,要不他也不会不知道那个年青人是正式工。不过这年青人看起来挺有钱的,他打算打听打听,“王哥,你说那个年青人是谁?按理我这样的,不是应该给我把工作留着,请一个临式工代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