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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采薇道:“不用了,我就是回来看看。”
    她走进客厅,闻声而来的谢莹,几乎是小跑着冲上来,握着她的手道:“三嫂,您可算回来了,我知道是三哥对不起您,我已经骂他了……”
    采薇哪里又心思想她和谢煊的这点破事,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已经打断她:“你别多想,我没事。”
    这时眉眉也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腿,昂头看着她道:“三婶婶,眉眉想你。”
    采薇低头看着这个长大不少的小姑娘,顿时鼻间一阵酸涩,蹲下身,摸着她的头道:“三婶也想眉眉。”
    “那你回来好不好?”
    采薇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样,一句话都说出不出来,好半晌才回过神,站起来问道:“莹莹,佩儿在吗?”
    谢莹道:“大嫂走了没多久,佩儿就回乡下了。”
    “她乡下在哪里?”
    谢莹道:“佩儿是正定人。”
    那必然是找不到人了。采薇点点头:“我去北配楼看看。”
    谢莹拉着她道:“大嫂走了,配楼就已经封了,您别去,不吉利。”
    采薇拂开她的手:“我在外面看看就好。”
    谢莹没再阻止她,只将眉眉交给佣人,跟着她一块穿过后门。
    来到了北配楼下站定后,采薇昂头看向楼上的阳台,心情一阵抑制不住的翻涌。
    曾几何时,婉清就经常站在阳台上和她说话。
    她是那样温和柔善的女人,从不争强好胜,有时候两人在一起,她为了纠正她那传统的思想,语气难免生硬不好听,但她从来没生过气,总是认真听着。她这辈子大约也没害过任何人。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女人,到底谁会想让她死呢?
    谢莹触景生情,抹着眼睛哽咽道:“那段时日,大嫂分明好了很多,收到家里出事的信,也不像刚从北京城回来消极。怎么就忽然自杀了呢?况且她还有眉眉啊。”
    采薇默默注视着这栋配楼,终于也眼眶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
    “弟妹?”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这悲伤的气氛。
    采薇闻声转头,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谢珺朝这边走过来,她抹了抹眼睛,勉强一笑:“二哥。”
    谢珺在两个女孩子跟前停下,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谢莹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大嫂,有点难受。”
    谢珺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绢,替妹妹擦了擦满脸泪痕。:“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别想太多。”
    说这话是,他的目光是对着采薇的。
    采薇点点头:“没事,就是触景生情。”
    谢珺收回手,在妹妹肩膀拍了拍,想起什么似的,问采薇:“弟妹,你是搬回来了吗?”
    采薇愣了下,摇头:“没有,我就是来看看。”
    谢珺眉头轻蹙:“是有什么吗?三弟不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采薇抬头看向面前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忽然想起年初谢煊在他耳边说的话——“离我二哥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别被他的外表蒙骗了,他对你说的话,一句都不要听”。
    当时他说这些话时,她是完全不以为然的,甚至都没仔细听,只想着把他赶走。但此时,面对着谢珺,那些话忽然就一字不漏地跳进了她的脑子里。
    毫无理由的,在这一刻,她本能般选择了相信谢煊。
    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吞了下去,她轻笑了笑道:“我就是恰好路过这边,来看看眉眉和莹莹。”
    “这样啊!”谢珺点点头,顿了片刻,又说,“不管你跟三弟怎么样?你永远都是谢家的少奶奶,咱们谢公馆的门会一直为你敞开着,随时欢迎你回来。”
    第97章 二更
    采薇笑了笑, 像是除了刚刚跟谢莹一起触景生情之外, 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轻描淡写开口道:“多谢二哥。时间不早了, 我得回家了, 免得家里人担心。”
    谢珺抬抬手看了下腕表,道:“要不是我还有点事要忙, 就送你回去了。这样吧,我让阿文送你。”
    采薇也没推辞, 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二哥。”
    虽说是叫阿文送人,但谢珺还是亲自将她送上了车子。
    采薇一直努力保持着从容淡定, 直到出了公馆大门, 才暗暗舒了口气。但是无意间听到的消息,像是块大石头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刚刚进入谢公馆时,她有种自己走进地狱的感觉, 好像到处都是陷阱, 每个人都可能忽然长着獠牙。
    婉清的事, 本是谢家的事,可她却不知道该相信谢家的谁?所以谁都不敢说。以至于她现在的心中, 像是抓心挠肺火烧火烙一般, 整个人快要爆炸。
    她没办法捂住这个可怕的秘密, 她必须马上去告诉值得信任的人。可是思来想去, 发觉除了谢煊, 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车子行到一半, 她想了想,随口问开车的阿文:“今天晚上三少有公务忙吗?”
    阿文点头回道:“好像要去十六铺码头巡逻。”
    采薇点头,暗暗深呼吸了口气,等车子快开开进南市时,她让阿文停了车,说是自己逛着回去。南市是江家的地盘,阿文自是不用担心,等她下车,便掉头离开。
    采薇看着谢家的车子走远,赶紧叫了一辆黄包车,让车夫拉她去十六铺码头。
    这会儿已经暮色四合,约莫是快要下雨,天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暗沉的厉害。
    采薇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想赶紧见到谢煊,将这件事告诉他,把这份自己无法承受的恐惧和痛苦,释放出去。
    黄包车到十六铺码头时,天只剩下了一丝暗淡的光线。码头虽然人来人往,但也鱼龙混杂,一个年轻美貌的千金小姐独自来这种地方,并不安全。
    采薇下了黄包车,东顾西盼走了一小截路,就已经有好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盯上了她,还有人轻佻地吹起了口哨。
    她恍若未闻,只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想马上找到谢煊。然而走了一路,并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反倒是天越来越黑,几滴雨淅淅沥沥落下来。但她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继续沿着码头往前跑。
    越是焦急越是看到不到自己要找的人,正在她快要焦躁的发疯时,有两个男人跑上来拦住她,嬉皮笑脸道:“姑娘,这要下雨了,要不要去我们船上避一避雨?”
    其中一人甚至还上来拉她的手臂,采薇一腔不知什么火没处发泄,被人一碰,一点即燃,她用力推开人,挥着手中的包,歇斯底里大叫:“滚开!”
    那两人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还想说什么,却见这美人目眦欲裂一般,举着包朝他们猛砸过来。两个人被砸了个屁滚尿流,跌跌撞撞跑开了。
    雨越来越大,采薇停下脚步,喘着气茫然地站在夜幕之中,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挫败地蹲下了身体。
    “咦?那不是三少奶奶吗?”不远处,从一辆船上下来的陈青山对身旁的谢煊道。
    谢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暗沉的暮色之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码头边。他眸光一震,迅速迈开长腿疾步跑过去,脱下夹克衫地上的人兜头一盖,大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采薇抬起头看向他,脸上湿漉漉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谢煊一愣,将她拉起来,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采薇伸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哆哆嗦嗦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你一直找不到。”
    “你来找我的?”谢煊看她神色不对,猜想是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将她用衣服裹住,打横抱起来,往停车的地方跑去。
    等坐进了车内,他伸手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绢,替她擦了擦脸上水迹,问:“发生什么事了?”
    采薇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心里头的恐惧造成的,脸色也白得厉害,看着他半天不说话。
    谢煊被她这模样吓得不轻,握着她纤瘦的肩头,皱眉问:“到底怎么了?”
    采薇终于稍稍回神,看了眼驾驶座的陈青山,却还是没开口。
    谢煊会意,吩咐道:“青山,你先下车待会儿。”
    “诶。”陈青山应了声,赶紧开门下车。
    谢煊开了车内灯,定定看着采薇的眼睛,又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自己这个小妻子,向来有种超出她这个年龄女子的冷静从容,他从来没看到过她这种失控惊惶的模样,以至于他都不敢大声呼吸,开口的声音是也轻柔的。
    他再次问:“你找我做什么?”
    采薇抬头,在对上他那双狭长的黑眸时,那种无处发泄的焦躁和恐惧,忽然就平静了几分。她深呼吸一口气,哽咽道:“大嫂……大嫂她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谢煊眸光一颤,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急,慢慢说。”
    采薇道:“我今天下午在餐厅遇到一个从奉天来的生意人,他说呈毓贝勒根本就没遭到什么土匪打劫,傅太太和傅少爷也没死。那么……”她顿了顿,“那么大嫂收到的信就一定是假的,既然信是假的,那自杀也就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制造自杀的假象。我回谢公馆想找佩儿问情况,才知道她早就回了乡下。”
    谢煊点头:“大嫂丧事办完没几天,佩儿就回老家正定了。”
    虽然他表情未有过多波澜,心中却早已惊涛骇浪。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他不想妄加揣测,但是一桩接着一桩的事,让他不得不去做最坏的猜想。
    他闭了闭眼睛,沉声问:“你回公馆,有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事儿?”
    采薇摇头:“我谁都不敢相信,只能来找你。”至少他绝对不会有害大嫂的心思。
    这些日子以来,谢煊心中每日受着煎熬,听她这么一说,虽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下还是禁不住一软,轻笑道:“多谢你还相信我。”
    采薇茫然地看着他:“大嫂那么一个温柔和善的人,到底是谁会害她?”
    谢煊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把她的衣领,摸到了一手湿润,将裹在她身上的夹克拿下来,替她解了外衣,道:“把湿衣服脱了,先送你回沁园换衣服,有些事慢慢跟你说。”
    采薇折腾了这么一通,只觉得身心俱疲,也没有力气多说话多思考,从善如流脱掉湿了的外衫,将夹克披上。正要靠在椅背缓一缓,人已经被他抱进怀中。
    她也没有挣扎,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急需一点温暖,才能缓过劲儿。
    男人的手臂是有力的,胸膛是温暖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刻有点荒谬,但被他抱在怀中,那颗不安的心,确实平静了下来。
    车子很快到了沁园,雨也变得大了许多,陈青山下了车去叫门房,江家的人看到是他,本来还挺冷淡,听说五小姐在车内,才赶紧去拿伞接人。
    采薇是一个人出来的,这时候才回来,江鹤年和江太太本就担心着,听到佣人的报告,也都打着伞出来迎接。
    看到谢煊一手举着伞,一手将女儿揽在怀中,女孩儿身上还穿的是男人外套,江鹤年顿时勃然大怒,觉得自家闺女被欺负了,但转念又想起两个人早是夫妻,于是嘴里那本来要斥责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只走上来冷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采薇摇摇头:“没事,就是正准备回来时,遇上了下雨,被淋湿了,正好撞见季明,就让他送我回来了。”
    谢煊道:“爸,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先让采薇回房洗个澡换身衣裳,免得着凉了。”
    江太太一听赶紧道:“快快快!可千万别着凉了。”
    于是谢煊拥着采薇,疾步朝芳华苑走去,落在后头的江老爷,看着女儿娇小的身子被男人紧紧揽在怀中,不悦地撇了撇嘴。
    采薇这个澡泡了快半个时辰,才换上浴袍出来,回到房内。
    谢煊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看到她出来,问:“有没有不舒服?”
    采薇摇头:“没事。”
    谢煊给她倒了杯热茶,道:“坐下吧,我们慢慢说。”
    采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抬头看向他。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淡声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谢煊摇头:“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先告诉你。”
    采薇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