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几百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不试试怎么——”
    “你不试试就不会死心，是吗？”
    谢怀碧闭上了嘴。
    如果硬要楚燚按照剧情打开通道，少不得要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他，但谢怀碧又不想这么做。
    尽管两人从根源上算是都来自同一个现代世界，但那——可不是同一个世界。
    楚燚只是她看过的一本种马里的男主角，就算男主角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那也不一样。
    两人沉默以对了一会儿。
    最后谢怀碧淡淡道，“楚燚，如果你不能走到那一步，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一紧。
    “而且，就算是通道打开了，无论我是不是会去别的什么地方，你也都能找到我，不是吗？”
    虽然，通道稳定之后，只有一次定位的机会。
    原文中，楚燚将定位放在了他穿越之前的世界，这样他就可以自由往返于两个世界的家。
    但这个“结局”是只有谢怀碧知道的。她要利用楚燚打开通道，抢先一步将定位改到自己的世界。这固然意味着楚燚再也不会见到他的家人，但谢怀碧不准备把回家的机会让给他。
    但她也没有说谎。如果时空通道真的固定在她的世界和这个修真的世界之间，那么楚燚确实有可能追去她的世界。
    除非……她先一步将通道摧毁。
    “你要去什么地方？”楚燚问完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因为你和我之间有灵魂契约。”谢怀碧拍了拍他的后背，自觉已经带过了这个话题，“刚才我只是晕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楚燚又埋在她肩窝深吸了一口气，才抱着她站了起来往姜雪灵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谢怀碧才发现他们站在满地的灰中间，有些奇怪，“刚才在这里的幻兽呢？”
    “死了。”楚燚轻描淡写，还扯了扯嘴角低头对谢怀碧道，“我可能一急之下在姜雪灵面前露馅了。”
    谢怀碧：“……”
    她差点又要重复那句腹诽，但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伸手揪楚燚的耳朵拧他，“我还没死呢！再说，这是幻境，就算在幻境里死了，也只是离开幻境而已！”
    楚燚配合地把耳朵送过去，“修为够用吗？要不要再亲一口？”
    谢怀碧心头只有一个想法：把又一次附身其他人身上的事情隐瞒下来是正确的。谁知道这个神经兮兮好像随时要黑化的楚燚在知道之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要知道，仙界有一种很有名的道具叫锁神链，她一点也不想被楚燚栓上链子好吗！
    见到楚燚带着谢怀碧追来，姜雪灵淡定地把自己面前的幻兽给一刀砍死，才问他们，“可以继续走了？”
    幻境每年只能打开一次，时间长短不定，就算是里面时间的流速慢许多，要修行的人还是得抓紧时间。
    在见到楚燚的实力之后，姜雪灵变强的**就更强烈了。
    谢怀碧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打怪时似乎更加卖力的姜雪灵，心里下了定论：小姑娘大概是被从楚燚给刺激到了，又一次进入打怪不要命的模式。
    幻境中的幻兽杀之不尽，接下来的日子里三人小队除了打怪兽就是打怪兽，一开始还能偶尔见到几个同样进来历练的人，后来好像除了他们之外就谁都没剩下了。
    谢怀碧掐着日子算算觉得时间差不多，私底下问楚燚，“幻境里还有多少人？”
    “时间差不多了。”楚燚答着，将一块烤好的幻兽肉撕成小块送到谢怀碧嘴边，“尝尝看。”
    谢怀碧不疑有他地低头咬了一口，“味道不错——那幻境是不是快要关闭了？”
    “快了。”楚燚将这只和兔子看起来有点像的幻兽从烤架上移了下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匕首切成正方便入口的大小摆在了叶子上，“但我得自己出去。”
    谢怀碧点点头，“你太强了，它想把你吐出去也很难。你得最后一个走，所以我必须比你先死。”她漫不经心地吃着送到手边的烤肉，想了想又道，“姜雪灵还是按照上次一样吗？”
    “她会动手的。”楚燚随手将吹毛断发的匕首一扔，无所谓地耸肩，“从她的眼睛里都能看出来，她想和我一决胜负。”
    闻言，谢怀碧往姜雪灵方才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犹豫片刻才问，“你知道幻境外发生的事情吗？杨婉玉入她的门派了没有？”
    “按照幻境里的时间来算，明天你起来时，她就是玄女宗弟子了。”
    “是吗？”谢怀碧若有所思，“那就好，时间上应该是差不多，她也没有发挥失常。”
    那也就是说，再半天时间，杨屹之约莫就启程回洛城……来找她了。
    想到当时杨屹之提到“紫阳”时欲言又止的神色，谢怀碧就小腹一紧：又是不存在的剧情。
    再这样下去，剧情崩得一无是处，她维护剧情的梦想大概也是实现不了的了。
    可剧情这东西，就像是一串多米诺骨牌，哪怕行将差错一步，可能都会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蝴蝶效应。
    有了她这个不应该存在的人就已经是很大的不可控因素，现下崩坏的地方越来越多，哪怕是坚定维护剧情派的谢怀碧也觉得有些无力。
    可“回家”是她坚持了几百年的执念，也是支撑着她走到如今的唯一信念，她放不下。
    再者，如果这执念消失了，过去的几百年岂不等同于白过了？她接下来又应该做什么？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能让她留恋的、追求的、耽于安乐的存在。
    “你和杨屹之说过话？”楚燚冷不丁地问。
    谢怀碧慢吞吞转头看他一眼，吮掉指尖上的调味料，“我也刚来不久，大比开始之前和他说上过一次话，怎么了？”
    “他似乎很中意你。”楚燚挑着眉道，“我和杨婉玉切磋时他维护了你，入幻境之前他盯着你。而现在，他似乎已经在准备回洛城……来找你了。
    “你说，他是不是存着和我一样的心思，或者，他干脆也是和我们一样从‘那时候’回来的？”
    第27章
    “杨屹之？不可能。”谢怀碧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不说别的, 通道爆炸时, 他甚至不在当场，怎么可能被波及？再者, 我和他的交集又不多。”
    “是吗？”楚燚转回脸去笑了笑, “我还以为他急匆匆回洛城，是为了找你呢。”
    确实是啊。
    谢怀碧想着, 又吃了块肉片, 思索片刻才道，“杨屹之性情冷清，怎么可能为了才见两三次的人大动干戈，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冷静下来想想, 要是杨屹之真的也是重生的人, 第一次见她就该意识到不对的地方了，还用等到现在？
    一定还有别的内幕，不能自乱阵脚。谢怀碧悄悄给自己打气。
    看着谢怀碧毫无破绽的表情，楚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杨屹之究竟为什么要回洛城, 他只要再等等就知道了。
    姜雪灵回来时, 谢怀碧热情地招呼她加入了烤肉晚餐，三人填饱肚子之后就睡下开始等待天明。
    几天之后，幻境终于久违地再次晃荡起来。
    “门要关上了。”姜雪灵抬头望着碧蓝天空，喃喃自语着握紧了手中仍然锋锐的大刀。
    “幻境要结束了。”楚燚收起武器，朝树上的谢怀碧招手, “下来。”
    谢怀碧和他对视一眼，轻巧地撑起身体从树上一跃而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站在两三步之外的姜雪灵突然发难，她手腕一转，大刀挥出一道红色利芒，瞄准的目标却不是楚燚，而是刚刚落到半空的谢怀碧。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像是箭矢似的从原地弹射而出，举刀砍向楚燚的后背。
    几乎是同发的两招，目的就是逼楚燚做出选择：他要么救谢怀碧，要么躲开这一击。
    姜雪灵反复考虑过如何击败楚燚，遗憾的是正面作战的胜利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她只能利用谢怀碧这个楚燚唯一的弱点。
    谢怀碧的目光被劈向自己的刀芒吸引过去，眼下身上毫无修为的她哪怕只被擦到一下可能都要丢掉半条小命。
    她明明该觉得慌张，却莫名地笃定自己会毫发无伤。
    一切几乎都成了慢动作，谢怀碧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羽毛似的晃晃悠悠往地面掉，半途腰肢被一只手臂圈住，下一刻猛烈的撞击声就在她面前响起，热气扑面而来，令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
    楚燚硬生生受了姜雪灵一刀，确认怀里的谢怀碧安然无恙，他才转头看向愣住的姜雪灵。
    谢怀碧低头一看，姜雪灵这一刀砍得结结实实，却好像砍中一块天外陨铁，只把他的衣服砍破，却连皮毛都没伤到一丝一毫。
    “你——”姜雪灵迅速反应过来，往后一跃的同时就拉开了和楚燚之间的距离，“这是你的护体真元？”
    “怎么办？”楚燚低头问谢怀碧。
    “让她忘了。”谢怀碧答道。
    姜雪灵为他们没头没脑的对话大皱起眉，“你们在说什么？”
    “嘘。”坐在楚燚臂弯里的谢怀碧微笑着向她竖了根手指，“不会伤害你的。”
    姜雪灵眼里的谢怀碧从来没有这么妖过，她记得这个小侍女似乎总是乖乖巧巧的，说话也不会大声，简直就像是楚燚身边的一支菟丝花，除了长得好看些就再没有其他长处了。
    谢怀碧扳过楚燚的脸照着他的嘴唇亲了一口，轻巧地跳落到地面上，闲庭信步地朝姜雪灵走去，一手接住她挥来的刀刃，另一手已经轻柔地抚上她的面颊，水属性的真元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身体之中，将昏迷过去的她放在了地上，“……有些事情还是令你忘记了更好。”
    谢怀碧附身过无数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法诀都练过，当然不差一项能玩弄人心、操纵记忆的能力了。
    她仔细地将姜雪灵在幻境里的这段记忆一一进行删改，将楚燚和自己的不妥之处全都删除，最后一战则是和楚燚两败俱伤最后棋差一招先行离开幻境。
    修改完毕之后，谢怀碧才出了口气，在昏迷过去的姜雪灵胸口拍了一掌，击断她的心脉。
    姜雪灵很快化成碎片离开了幻境，谢怀碧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欺负小辈——她好歹也能算是老妖怪了，姜雪灵才十来岁呢。
    “上一次这时候，你差点就胜了我。”楚燚突然在她身后道。
    谢怀碧立刻被他的话语带回过往，“哪有什么人能胜得过你？”她转头看着楚燚，“你是天之骄子，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都一定会得到，没有例外。”
    这可是男频文的真理，男主光环！
    “有例外的。”楚燚叹了口气，他上前两步蹲到谢怀碧面前，“谢怀碧，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让你能像今天这样和我说话。”
    谢怀碧没好气，“能和你说话就不错了，别动手动脚的。”她指指自己的心脏，“快，幻境要塌了，我先出去。”
    楚燚低头看着她的胸口，突生邪念，“我能静止时——”
    “我还是自尽。”谢怀碧脸都黑了，一屈手指就往楚燚头顶敲了一记，“你这脑子里还能不能想点别的？”
    楚燚唉声叹气地握住她的手揉揉指节，“出去别害怕，我马上就到。”
    楚燚的动作比羽毛还轻，谢怀碧只觉得仿佛被蚊子叮咬一般的轻微疼痛之后，眼前就是一黑。
    ——死亡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一瞬间，谢怀碧猛地睁开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空气进入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