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行了,打也打了,说事儿吧。”裴慕的声音至今还带着轻蔑的笑意,听得所有人皆是头皮一麻。
周家人已经看了半天,此时虽有些踌躇,但一想到自己这边的人数,也放下心来,直接指着裴慕的鼻子道“别说我们以大欺小,今天你要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这事儿没完!”
“你们,想要什么说法?”他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问道。
“我们家美美手算是废了,我们也不跟你多要,五万!今天你拿出来我们就当没有这回事,要是拿不出来,你小子就赔给我们美美一只手!”这人来之前听过老婆说裴慕家买了一院子东西,没有一件是便宜货,此时直接报了个他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字。
周围人听的一抽气,五万!那是什么概念?这个小镇二十户人家的所有积蓄加在一起也不够五万啊!这还叫不多要,这明明是要让裴家倾家荡产啊!
裴慕这小子就算得了点退役的钱,估计一万顶天了,这周家人一张口就是五万,实在是太过不要脸。
裴家的人此刻也是面色铁青,裴衷反应过来,更是咬牙切齿的看向裴慕“好啊!我今天就当白养你这儿子了!事情自己解决!休想裴家给你出一分一毛!”语毕就黑着脸回到了裴家那边。
裴慕轻笑一声,看向周家的人“五万也不是不行,我就当买了一只手了。”
周家人一听裴慕应了,顿时脸上就出现了兴奋的神色,但嘴上却道“哼,便宜你小子了。”
“算你小子识相!”
裴慕闻言微微一笑“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们五万,但你们现在必须给我一只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周家人反应了一会儿,瞬间怒了。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揍一顿就老实了!”
“呵,真以为自己多牛?今天就教教你做人!”
周家人眼看就要冲上来,他们手里个个都握着器械,人高马大,看上去就不好惹。
躲在人群中的一些小混混此时都乐开了花,他们终于要看到裴慕吃憋了,让他嚣张!遭报应了吧!看他以后还吊不吊了!
裴慕对众人的靠近,半点都不慌,他慢悠悠的将手插进了口袋里,在周家人的武器眼看着要打过来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漆黑带着寒意的木仓,他随手照着空中一放,砰的一声,世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只有身后的小姑娘在他身后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后背上,软软的一小团,好像贴在了他的后心上,瞬间让他心底的戾气消散了。
此时周围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尖叫,之后所有人都四散而逃。
周家那一伙人此时早吓得连家伙都扔了,跟着那帮看热闹的就跑没影了。
不到一分钟,这里只剩下了裴家的男人们。
裴鸿站在那里,一脸的震惊,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子身上会有这种东西。
华国《司法》第103条第1款规定,违反杀伤性武器管理规定,非法持有、私藏木仓支、弹药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今天这事,要是往事一报,谁都救不了他!
他到底是在哪里整来的这个东西?难道是在部队偷的?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公众放木仓!
镇子小,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对这个的唯一一点理解,就是曾经有个猎户,曾用自制土木仓打死了一头熊瞎子,然后第二天就被上面的人找上门来,直接带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管控之严,可见一般。
裴慕见人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裴鸿他们,也懒得和他们磨叽,直接半抱着简狸就进了院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裴慕对裴家,这些年来一直可有可无,但每每一见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们就会想要去阻止,他们认为裴家的子孙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辱没先贤名声,也辜负祖宗期望。
就像此时,裴鸿在裴衷的搀扶下,长叹道“裴家,从此没有裴慕这个人。”语毕就摇着头离开了。
裴衷从未违抗过父亲,此时虽然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沉默。
小院又恢复了安静,只余悠悠的蝉鸣。
今日裴慕本是要带简狸去捉萤火虫的,但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小姑娘自进门之后就一直很沉默,裴慕以为她被吓到了,一直在轻抚她的后背。
轻拥着人进了东间,但小姑娘这回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乖乖的跟他走,而是甩开了他的手,默默的跑了出去。
裴慕一愣,忙跟了出去,他猜不准小姑娘的心思,此时突然有一点慌。
等他走到门口,还没等开始找人,小姑娘已经跑回来了,手里还有一个小黄包。
她脸色有点冷,上前抓住裴慕的胳膊就将人拉回了屋里,然后将他按在了炕上。
小姑娘自己站在一旁,打开了小包,里面是一些基础的急救药品。
她翻了翻,在一堆急救用品中犹豫着要拿哪个好。
裴慕看了她几眼,没说话,指了指一旁的双氧水。
小姑娘轻轻哼了一声,拿出双氧水,找到棉签,开始给他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她站在他的一侧,长长的睫毛遮住认真的眼睛,手指轻轻用着力,一点一点擦着他胳膊上的血迹。
有些已经干了,小姑娘擦的十分费劲,但依旧充满耐心。
裴慕这辈子数不清受过多少伤,自从七岁他妈走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温柔的给他处理过伤口了。
这一瞬间,今日的所有好像都化作了泡影一般,消散开来。
简狸皱着小眉毛,眼里全是心疼,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躲过却还要站在那里挨打,她也不明白明明很在意为什么还什么也不说。
她想不明白,但她不会去问出来,因为这些不开心,她不想让他二次回忆。
她往往可以轻易看懂人心最真实的想法,但现在却有些看不透他,不知是不是因跟她牵绊太深的缘故还是其它,当初的心纵已经对他基本失效了,她看他,越来越模糊,就像她看自己一样。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只知道,她想了解他,她想陪着他,想替他分担,想给他温暖。
他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简狸知道,那只是他的伪装和对一切的深深嘲讽。
他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敢去在乎。
所以他每每总是做出万物不入心的态度,将自己伪装的坚不可摧,但其实只要一根软刺,就能轻易扎入他的心扉。
她读不懂他的心,但却仿佛明白他的心一样。
她看不明白他的做法,但却总能跟上他的脚步。
他的伤口很深,她每碰一下,伤口周围的肌肉就会轻轻跟着动一下,擦了两下后,她举着棉签,再也不敢动手,她轻抬头,眨着水雾朦胧的眼睛,带着软软的哭腔叫了一声“慕慕……”
他一切的一切,顷刻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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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简狸不知道曾在深山待过多久, 她一直都是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唯一的不爽可能就是火狐狸时不时会自己她两句。
她的情绪真的没那多的起伏, 几乎是长年保持在开心的状态。
但此时,她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像有针去刺她的心脏一样,疼得厉害。
这可能就是心疼了吧。
她心疼这个男人,而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恩人。
英俊的男人此时低着头, 看着小姑娘即将要掉下来的眼泪,轻叹口气, 用另一只手轻轻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别哭, 小伤,没事的。”他的声音略微有点沙哑,听在小狐狸的耳朵里,显得更加心酸了。
“呜呜呜……我就要哭!”让他不爱惜自己, 让他随便受伤!
小姑娘虽然眼睛被遮住了, 但依旧阻挡不了她的伤心,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裴慕的掌心里, 有说不出的滚烫感。
“好好好,你哭,你哭。”裴慕瞬间被小姑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哭,往往她们哭都是默默流泪,眼底都含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诉求, 而且她们懂得适可而止,哭到楚楚可怜就会停下来,要是仔细看,你可能还会发现,她们连妆容都没有花。
哪像这个似的,在他怀里乱扑腾,把顺滑的头发弄得和鸟窝一样,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好像要把自己哭瞎一样。
好像哭瞎了,他的伤口就能自动愈合了一样。
他无奈的将人抱坐在了腿上,拿下手,一点一点给她抹着眼泪,也不阻止,就在一旁默默的陪着,给她递纸巾,给她轻拍背,这个样子,真的活像养了个女儿。
简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一直都不是那种爱哭的狐狸,有意识以来,她哭的次数都超不过三次。
但今天,她觉得她都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她其实哭了一小会儿后都要好了,但男人的安抚却能让她再次掉下眼泪来,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莫名觉得难受,只想待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裴慕看着哭的眼睛都红肿的小姑娘,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挺傻的,这么伤害自己,到头来心疼愧疚的肯定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这个他才刚认识不到一周的小姑娘,看她哭过这一次,他觉得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她的眼泪了,尤其这个眼泪还源于他。
“小梨子,等会儿再哭好不好?你看,我的伤口还没弄好呢。”裴慕将手放在小姑娘的眼前,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下一秒,小姑娘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抽哒了两下,慢慢从他的身上爬了下去,软着手就要去够小包。
裴慕帮小姑娘拿了过来,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十分配合的伸出了胳膊,将伤口凑近她的小手。
简狸眼眶红通通的注视着裴慕的伤,抿着小嘴伸手去拿可以包扎的棉纱。
棉纱上面带药,裴慕也没有提醒小姑娘需要再上一层药,他现在就觉得,只要他不哭,一切都好说。
白棉纱是一小卷,简狸刚好一只手能握住,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小心的给他缠了一圈又一圈。
裴慕看着那双白嫩的小手,突然想到她刚刚推裴衷的那一幕,明明这么纤细瘦弱的一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推动裴衷这个一米八几的壮汉的,还一下子推开了得有三米,想想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他的小姑娘原来力气这么大的吗?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后他不用担心她吃亏了。
这里看样子也待不了多久了,这件事解决,他就会回海市,到时候,做什么事儿也就方便了。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连市里都没去过,不知是家里保护的太好还是有其它什么原因。
这个年龄好像刚好可以上大学,再过两个月正好是大学开学的日子,他到时候可以看看她的想法……
屋子很静,裴慕的意识已经不知道游离去了哪里,等再次回过神来后,就看见小姑娘已经将一卷棉纱全部缠在了他的胳膊上,高高的鼓了起来。
裴慕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她的的眼睛,算了,随她开心吧。
简狸将棉纱缠完,发现怎么塞都塞不住,最后只能睁着大眼睛向裴慕求助“慕慕……系不上……”
裴慕叹了一口气,从小姑娘手里拿了过来,三两下就弄好了。
他这辈子受到伤真的不少,此时对于不算太严重的小伤都可以自己处理。
伤口处理完,小姑娘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裴慕见她抱着他一只胳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也有些朦胧,心知小姑娘困了。
他下了炕,将小姑娘也半拉半抱下来,然后带着人去了厨房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