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躲在被窝里看杂书的唐玉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谁想我?是不是三儿,也有可能是······柳廷襄那个孙子。
唐玉晚心虚的回了座位上,想着刚才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可千万不能拖累家里。
前座的陆贾妃转过头来调笑阿迟,眼里却分明带的是嫉妒,明明已经有那么好的兄长了,却连柳公子都中意她“唐玉晚,听说你刚刚和柳公子在花园里······私会,且与我说说,他怎么样啊。”好好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儿家,却生生让嫉妒模糊了眉眼。
唐玉晚再傻也看得出陆贾妃的神色不大友好,只照实告诉她“柳公子与我二哥哥是同窗,不过是与我打探消息罢了。”
陆贾妃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瘪了瘪嘴,扭过头去,小声嘀咕了一句“谁信啊。”不久后便与同桌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又时不时的瞥一瞥后面的唐玉晚。
唐玉晚却听得真切,扣住书,忍住想和她理论一番的念头,还是莫要惹事的好,把火憋了回去,但心里还是委屈,本来就没有的事儿,偏要编排。
今日谢清敏和谢清澄告假,也没人能替她顶回来,唐玉晚的闷气一直到下学回家。
今日听了柳廷襄才觉许久未见她三哥了,她三哥确是是最疼她的,小时候不开心了,她三哥也拉得下面子哄她开心。
他三哥虽然骄傲,但不如二哥霸道,总是被欺负的死死的。
晚上饭桌上,唐玉晚无意间提起柳廷襄的名字,唐玉楼嘴里的饭登时卡在嗓子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问你什么了?”唐玉楼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饭和着汤咽下去,忙追问。
唐玉晚盯着她哥看了许久,觉得她哥哥虽然长得是漂亮了点,但是有阳刚之气,一看就是男子,今日那柳廷襄实在是太过阴柔,让她险些误认成哪家小姐。
“就问你去哪游学了。”阿迟戳着碗里的米饭,疑惑的看她二哥的反应,竟然那么大。
唐玉楼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唐玉晚一定守口如瓶,万万不能透露丁点他的消息给柳廷襄,不然柳廷襄就要跟看见臭鸡蛋的苍蝇一般叮上来了,唐玉晚慎重的应了下来。
唐玉晚以前也听过柳廷襄的名字,都是她二哥念叨的,什么死对头,什么都要与他比较,走哪跟哪的跟屁虫,总归没什么好词就是了。
唐玉晚尝了一口厨子新做的红豆千层糕。
泡了一夜的红豆去皮磨成豆沙,再隔离取沙,用水将糖煮开,倒入糯米粉,一层一层的铺好凝固,放进蒸屉里蒸熟。
口感清甜,带着红豆沙的酥滑,唐玉晚忍不住又摸了一块,想着子安哥哥爱吃甜的,应当给他送些。
那头萧晋在王府的密室里待了一个晚上,木生一早醒来时,发现他家殿下不再房里,吓出了一身冷汗,直到萧晋眼眶通红的一副刚杀过人的表情从床后的暗道里走出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殿下啊,您可吓死奴才了。”木生拧了热气腾腾的面巾子递过去,又递了香胰子,一边抱怨。
萧晋接过去,还是一副冰冷的态度,看得木生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想问,萧晋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木生的心跳几乎被冷的停止,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殿下今早一醒来就像个死人一样,以前最多是冷肃些,现在和那些临死前的亡命之徒一样,眼底疯狂又扭曲。
萧晋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与平时无异。木生小心翼翼问他“殿下,可是昨夜做噩梦了?”木生想到的也就这个可能,才会让人一早情绪大变。
萧晋垂下眸子,轻微点了点头,沙哑着说“梦到三年前了。”
木生不再追问,怕又勾起他的心伤,赶紧与他说今日早饭做了香菇冬笋排骨汤,开胃养身。鲜香可口,足足炖了一个时辰。
萧晋一边用竹盐净口,一边听木生在一旁念叨,神色不变。
木生他如此替他着想,不过是他顶的身份使然,早就明了,自己又何必介意。
“听宫里传出消息,淑妃有孕了,不过半月,还太浅,谁都瞒着。”木生饭后进到书房与萧晋禀报。
“嗯,知道了。”萧晋疲惫的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宫里的势力都在木生手里,加上那道令牌,若是有一日,昨夜那人真要为帝,他根本无力抵抗,毕竟木生是只认太子这个人的,谁是萧晋,他便忠于谁。
他其实明白。那人根本不会与他争夺,他只是疲惫于他的父亲,昨天之前,即便父亲负了母亲,他还是真心崇敬他的。
不过,已经下定决心将他拼尽生命守护的大齐当作玩物,又何必介怀,你毁了我的信仰,我便让你死都不能瞑目。
我不是母亲,在一次次失望绝望过后还能对你抱有一丝希望,在昨日,我对你重建的希望就已经完全崩塌。
记得三年前你第一次正眼看我,与我说“大齐的江山将会交给你。”时,我的确满怀欣喜,不是因为万里江山,而是因为你终于看到我。
你告诉我隐忍,我听了,直到现在才发现,我不过是你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棋子,你在用我,给你最心爱的儿子铺平一条庄康大道。
第30章 醋坛子
女学五日一休,临下学,唐玉晚站在清味楼前,打算去买果脯,最近唐玉晚喜欢上了这儿的小点心和果脯,未料却见到了她二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躲好的人。
那个人狡猾又卑鄙,套人话的技术是一流的,唐玉楼担心自家单纯又乖巧的傻妹妹让人三哄两哄把实底都抖搂出来了,那他躲都不知道该躲哪儿了。
那双丹凤眼眯起的弧度像狐狸一样,让阿迟过目不忘,就是柳家二公子,柳廷襄。还是依旧的雌雄莫辨,漂亮精致的让人晃眼,比姑娘家还要娇媚。天气微醺,摇晃在胸前的折扇和飘逸的白衣平白添了几分潇洒。
“真巧啊,唐姑娘。”柳廷襄收起折扇,似笑非笑的朝唐玉晚揖身,让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是巧的很。”唐玉晚拘谨的福身回礼。
身后的瑶月,瑶光也跟着屈膝行礼。“柳公子安。”
“唐姑娘身边的丫头真是一个塞一个水灵。”柳廷襄眯起眼睛,摇着折扇调笑,那副不羁疏狂的模样,看得路旁经过的姑娘媳妇红了脸。
瑶月的性子本就泼辣,当即杏眼怒瞪“柳公子,奴婢们是要伺候姑娘一辈子的,请您自重。”瑶光也是满脸的不赞同,这柳公子什么人啊,上来就调戏人家婢女。
唐玉晚向来不善言辞,一直都是由瑶月替她说话。
“本公子不过说笑,切莫当真。”柳廷襄看主仆都一副不经逗的模样,还是有些分寸,不敢再放肆。
“不知柳某人是否有幸能请唐姑娘用一顿晚膳。”
萧氏从陆家夫人嘴里听说柳家二公子对唐玉晚不大一般,想着柳家家风清白,又人才辈出,自然乐见女儿与他走近些,成就一番郎才女貌的佳话也未尝不可。但唐玉晚记得她二哥的话,要离这柳公子远些,他不是个好相与的,满肚子坏水,自然是要拒绝他。
“多谢柳公子抬爱,今日怕是不可,改日相约定当应允。”唐玉晚笑着拒绝,便福过一礼后就一副不欲与其多交谈的样子,况且,午膳尚可应约,晚膳的话,实是过于轻佻了。
柳廷襄不好纠缠,只能笑着目送她走上马车,一副好说话的和气模样“既然唐姑娘今日不便,那就改日再约。”
“公子,天下的姑娘一大把,倾慕您的又不在少数,何必就贴人的······冷屁股。”柳廷襄身后跟的小厮劝道。
“天下的姑娘是不少,但知道唐玉楼下落的,恐怕就她一个了。”柳廷襄看着淮城公府的马车逐渐驶远,嘴里喃喃。
不知道唐二和他妹妹说了什么,每次见他都一副避如蛇蝎的炸毛样子,那提防的小模样简直和她哥唐二一样,还挺可爱的。
对面福旺茶楼二楼,支了菱花窗子的萧晋把底下郎情妾意的景象看了个一清二楚,手里的青瓷茶杯几乎要被捏成粉末。
有人敢打阿迟的主意,阿迟还与他笑着说话,似乎中意的模样,明明前些日子问,还没有的。
木生通晓他主子的心思,认识邺城半个贵圈的他赶忙报明身份“殿下,那位就是柳家的二爷,上届文状元柳廷文,当今阁臣的亲弟,是有名的文采斐然,但似乎······和唐家二爷不太和睦,但人品才学在邺城里都是拔尖儿的,是个良人。”所以殿下,您到底抢不抢。
萧晋听后只淡淡哼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水一口饮尽,“在邺城拔尖儿,不见得在大齐拔尖儿。”
他每日都在下学的时候守在学院对面的茶楼上,只是为了多见她一眼,没想到今天却见了这么糟心的一幕,那个姑娘对着心上人羞答答的,还冲他笑,当即也不想看了,甩袖回了府。
明明当时是想好的,只默默守着,他是配不上她的,若是有一人的出现能让她欢心,能守护好她,他也不拦,只守她一辈子就好,没想到真当她有了心悦的人,自己还是难受的紧,到底是放不下,以后若是她真的嫁了人,他该作何。
木生晓得他家殿下是醋了,正焦急怎么还不打算出手抱得美人归,却见他家殿下黑着脸出了茶楼,赶忙跟了上去。我的祖宗呦,您这心里不痛快,就赶紧下手去追啊,晚了人家姑娘就是别人家的了,别看姑娘小,相貌性子摆那儿,可是招人,明明舍不下却偏装大度,真是别扭。
萧晋一回到王府,就收到了门房递来的牛皮纸包裹,满满登登的,里面装的是清味楼的桃脯,上面有着薄薄的糖霜,看着就诱人。
门房说是唐家小姐派人送来的。
萧晋登时心里一阵五味陈杂,又甜又酸涩,阿迟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不知道这份记挂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是到她彻底属于别人的时候吗,萧晋拈了一片放进嘴里,只觉得苦涩,全然没有以前吃的甘甜,但还是一个不剩的全吃尽了。
木生看萧晋那副呆滞的样子,偷偷提醒他该给唐家姑娘准备些回礼,当主子的犯傻不知道争取,当奴才的可不能犯浑。
萧晋才回过神来,亲自去库房挑了些外邦进贡让他扣下的稀罕小东西,都是特意留下想哄唐玉晚欢心的。
当番邦上贡那些萧晋挑剩下的东西被宁帝看到后,也好一阵怀疑,近来大齐国力是否真的下降的厉害,这些番邦小国都敢拿这些破烂糊弄人了,却只能装作不介意的样子和番邦一副和睦的样子。
知道的大臣都当作不晓得,不知道的大臣和宁帝一起犯迷糊。
木生虽然没读过几天书,却晓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话,只觉得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叹了口气,他一个阉人,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干着急,除了告诉殿下对人家小姑娘好之外,也帮不上他家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木生:(悄悄说)“殿下,最近吐蕃进贡的东西您可少扣点,宫里那边要起疑了。”
萧晋:(傲娇)“我不管,哄媳妇不能小气了,不然媳妇该不高兴了。”
木生:您是主子,您说的都对······
第31章 细思量
从那天唐玉晚送过桃脯后,两人再也未见过面,即便是唐玉晚亲自前去,也以不在的理由拒之门外,渐渐的,唐玉晚也觉出来萧晋许是故意躲着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不过心里还是郁郁,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呢。
实则,萧晋虽躲着她,但还是每日下学的时候等在女学对面的福旺茶楼偷偷看着,有几次看见楼下柳廷襄拦了唐玉晚与她说笑,心里酸楚也不敢露头,看得木生心里直叹气,这是何苦。
姑娘家年纪小,忘性大,说不等没两年就忘了萧晋这个人,可殿下却是忘不掉的。
一转两个月过去,萧晋除了每日等在茶楼就是回府读书,比要参加科举的举子都用功。
边关的局势也逐渐紧张起来,虽未波及到邺城,百姓还是惶惶不安,街上较之前冷清了不少。
宫里淑妃的胎坐的也稳当些了,才逐渐敢放出风声让人知道。
承乾殿里,宁帝威仪甚重的端坐在上首,手抚摸着纯金座椅上的龙头,看不出欢喜,神色莫辨,只凝视着下首跪了一地的太医,好一会儿才开口。
“淑妃当真是有了?”宁帝皱着眉头问。
看得一众人等不知如何作答,陛下您是希望淑妃娘娘有了还是没有,陛下四十有五才仅得一子,想必是希望有的吧。
太医令跪着向前挪了一步,恭敬回道“启禀陛下,淑妃娘娘确是有了,两月有半,胎像极稳。”
“有了!太医,你说的是真的?”宁帝死死扣住扶手。
“微臣绝无虚言。”太医令叩首发誓。底下的其余太医也附和,淑妃绝对是有喜了。
“哈······哈哈哈,朕有儿子了。”宁帝放声大笑起来,神色癫狂,涕泪横流,不知是喜是悲,朕一个早就无法生育的人,居然让一个女人怀孕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底下的太医看着宁帝如颠似狂的神情,猜测陛下许是激动过度了,一众人便相携告辞,宁帝也顾不得他们,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表情依旧不知是悲是喜。
那头淑妃却陷在自己编织的臆想中醒不过来,右手轻轻抚着肚子,满眼温柔,她今年已经三十八,却未想到能老蚌怀珠,又有身孕。
陛下只有宝华这一个女儿和那个不成器的太子萧承恩,太子虽为陛下先后所生,但浪荡不堪,早就引的众人不满,若她这一胎生得龙子,将来为后,再为太后也未尝不可。
似已经看到自己成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正想着,却听殿外宫人此起彼伏的请安声“陛下万福金安。”
接着就是李福来尖细的通报声和一阵的步履急促“陛下驾到。”
淑妃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小心扶着肚子,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榻,准备前去殿外接驾,她这一胎可怀的金贵,那可是未来的天子,半点闪失都不能有。
出了正殿门,就见宁帝风风火火的向这走来,淑妃眼见,笑意更重,可见陛下是多重视我这一胎,平日里净据在苏氏那个贱人的宫里,一呆就是一天,半点施舍都不曾与我,如今看那贱人还如何与我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