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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满月拿起两张地契,最后指着其中一处说:“这就是证据。”
    徐县令嗤笑一声:“这算什么证据,一个字儿罢了。”
    “请看这个字的写法,再比对另外一张。”
    徐县令仔细一看,言采交的那张清渠的渠字的木字一撇一捺极短,宛如凌空落水倏忽而逝,而言家的那张木字的一捺则拖得很长,如瀑布长流。
    “这算什么证据。”徐县令不屑,“地契上的字是人手写的,不同的人写出的字有点不一样而已。”
    江满月冷冷一扫,眸中有一丝冷意。
    “茶山乃本朝太11祖赐予言家,当时官方文书所用字体为前朝圣手所创的簪花小楷,簪花小楷其中一个特点就是木字的撇捺断地很突然,而现在现行字体则是朱文体。这是本朝的书法大家所创,字体虽与簪花体相似,但也有细微的茶杯,比如这一捺就会好像拖长的白练,意犹未绝。”
    江满月将两张地契举起来,给在场的所有人看。这样自如地仿佛将朝堂当做他的地盘一样的举动让徐县令心里一阵气闷,正想开口呵斥,但在场的人竟然都很自然地接受了,并没有觉得不对。
    不管认字的还是不认字的,这时候都凑过来打量,眼睛都瞪得老大,看起来都能明白写了啥一样。
    不过还是有明白人当真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果然是这样!我都不知道……”众人纷纷说道,“果然是读过书的人,懂的真多。”
    言采听到别人夸江满月,就很高兴,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没读出什么书的他,现在可跟那些迷茫的群众一样两眼发昏呢。
    “茶山乃本朝初年就赐给了言家,上面所用字体应当是簪花体,而不是朱文体。这就是证据。”
    形势不对,徐县令着急地瞪一眼站在玄关后的陈毅,这家伙和他说过不会有问题的。
    徐县令本来都计算好了,等拿出第二份时,江满月脸色肯定很好看,计无可施,自然能乖乖地拿钱了事。
    陈毅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确实不知道当年的通行字体和现在不一样。
    那地契可是他仿写的,甚至还仿制了当年已经废除的官印,言家夫妇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找他们帮忙。
    他原本得意的就是写得一手朱文体的好字,书院里的老师可是多番夸奖过的,没想到此时反而成了败笔。
    徐县令可不怎么通文墨,当年的文书用什么字体他也不清楚,听到江满月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怒骂胡说八道。
    “我可不是胡说……”
    “他没有胡说。”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一个声音言采知道,就是他家的江满月,另一个声音有点耳熟。而且让他有点不爽,这种莫名的异口同声,太讨厌了吧。
    江满月比他还不爽,因为声音的主人从出现后,眼睛都一直死盯在言采身上没完,就是那天在茶楼上遇到的那个装得人模狗样的朱某某。
    朱玉川眼睛是盯着言采去的,言采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只不过有点冷。朱玉川哆嗦一下,感慨天色还是有点凉,怎么就觉得身上好冷呢。
    “朱公子?”徐县令竟然也认得朱玉川。朱玉川的父亲是临河知州,正好官位压他之下,而且清渠乃临河的下属县,正好接受临河的管制。
    这可比远在天边的江尚书要实际得多,至少这位朱公子是知州的爱子,绝不会丢在清渠无人问津。不朱公子颇受重视,来到清渠也是因为求学之事。
    这是今岁秋众人都看好的一位,可比他外甥远远有名多了。所以徐县令的态度好了很多,不过就算如此,徐县令对朱玉川突然出现也是极其不满的。公堂之下把他当什么了!?
    然而,朱玉川态度倒是很好,倒是先请示了县令才说话,也算全了面子。
    “朱文体是朱家先人所创,我自幼习得,这位江公子刚才所言确实不假。这点我能作证。”
    言夫人一听就急了,那个陈少爷明明说可以以假乱真的。可是在场的风向已变,围观百姓都信了这个说法,就连徐县令的脸色也不好。
    他当然知道哪个真哪个假,可是现在江满月和言采这二人还没有给他钱……
    “大人,证据既已确凿。言氏所有为假,我夫人所有为真,一目了然,请大人还是速下断定。”江满月看似恭敬地一抬手作了一个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遮挡住的脸色有多么阴沉。
    这个人不能留。
    事已至此,徐县令一挥手放了他们,倒是言家那两人被他公器私用地重重打了三十大板以泄心头之愤。
    自觉帮了言采的朱玉川这会儿殷勤多了,一路上的热情把言采弄得听也不是,闭嘴也不是。
    而且,他要回家啊,这家伙跟着他干嘛?还有他家那口子,已经在全身冒寒气,这家伙感觉不到吗?
    朱玉川不是没有感觉,他搓搓手背,感觉今天的天气又变冷了。
    “多谢你。”言采突然站住,对朱玉川十分郑重地道谢。
    这么正式的道谢……朱玉川立刻整理了衣襟,摇摇头说不用不用。
    “多谢你,但是我们要回家了。”
    “啊??”
    “我们要回家看儿子了,不能远送,你请回吧。”这是很直白的赶人了。
    但朱玉川明显沉寂在儿子两个字带来的冲击中,没有感觉到言采直白的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