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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衣摆也不曾幸免,星星点点的碎末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滚动,不免有些沮丧,清冷的眼眸闪了闪,别过头去,脸颊悄然飘上两片薄云。
简直……蠢透了……
自己一个人偷偷学着控制力道也就罢了,现在却被人瞧了去,还是这么个孩子,活了二十几年的厚脸皮,一时竟也有些挂不住。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另外一只干瘦的小手便突兀地闯进他的视线,轻轻地将那些残渣拢到一处,动作缓慢却灵活。
夜子曦坐着没动,这才有心思好生打量这个孩子,本来就生的好看,又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脸颊上泛着粉的新肉稍微破坏了美感,但总体依旧耐看。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和来处吗?”盯了小孩老半天,依旧那般镇定自若,倒是夜子曦没有沉住气,率先开口。
萧君逸的右臂骨折,现在勉强能动,不过做了这么点动作,就觉得骨头传来刺痛的抗议,他却还是面不改色整理完桌子,才抬起头。
只是那脸上的表情,更加寡淡又让人捉摸不透了。
“不记得了?资料显示,你之前叫阿允,你就一点印象都无?”夜子曦单手托腮,瞥见小孩隐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颤抖。
蹙着眉想要把人抓过来查探伤势,下意识伸出的手却在离人一指处顿住,有些悻悻缩了回去,却在半途被人截住了。
夜子曦的手生的好看,其实他身上该是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尤其这手指根根纤长,瓷白如玉,光是看着就像是件艺术品。
现在被一只略小的手握住,强烈的肤色差就像泾渭分明的河界,不曾有丝毫相容。
那手很小,仅仅比孩童好上一线,根本没办法将他整只手握住,小孩垂眸盯着瞧了一阵,手指微微松开,转而将食指与中指握住了,这下倒是正正好。
夜子曦楞了一瞬,下意识地往回抽,却听到了小孩的一声闷哼,本就没有几分血色的小脸更是惨白如纸,下唇被他自己用力咬住,微微泛白,满头冷汗。
该死,他竟用的右手!
可即使这样,小孩握住他的手指还在不断收紧,连他都感受到了些微的刺痛,对于小孩受伤的右臂来说,那滋味可想而知。
“你别动,快松手!”难得的疾言厉色,却丝毫没有吓住萧君逸,直到夜子曦刻意放轻力道,将手臂软软地垂下,一副任搓任揉捏的样子,小孩才停下这近乎自残的行为。
“你就算真的暂时失语,也可以用别的办法告知我,没必要这么对自己。”夜子曦看了看那张板板正正的棺材脸,无奈叹了口气。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通,他这是捡了个祖宗啊……
索性就着这个姿势,闭目养神去了。
再酸的梅子,也压不住那种从喉头深处涌上来的恶心感,不过刚才被这小鬼一吓,竟是忘了这茬。
看来下次可以想想别的法子来转移注意力。
确认他睡着了之后,萧君逸才稍稍放松,也松开了他的两根手指,右手的刺痛已经到了一种难以忽视的地步,每根经络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他有些脱力地朝后靠去,一直隐在袖子里的左手也松了开来,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又被他往袖口深处掖了掖,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失忆是真,失语也是真,虽然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说过想要带他走,但是从小刻在脑子里,根植于本能的警惕让他不可能轻信这样一个陌生人。
而且……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待你好……
虽然记不得是谁讲的,但是却不妨碍他如此时刻提醒自己。
哪怕他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
哪怕,此刻他的胸前正贴身藏着那块红色的碎布。
哪怕这人从不曾说过半句重话,露出半分嫌恶。
方才,只要夜子曦露出一丝要对他不利的意图,那么那根钢针,就会准确无误地插进他的颈动脉。
他观察过,这个男人是个右撇子,右手被制,他定然来不及反应。
哪怕他武功高强,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也可以顺势捅进他的腹部,只要再用力这么一划……
萧君逸闭上眼,平复那陡然升起的杀意和警惕心,尽量忽视自己右臂的刺痛,不管这人想要如何,大不了一死……
然而等他从来不断纠缠他的无边噩梦中挣扎起来的时候,右臂已经再度被上了药,甚至加了两根木板固定,从他颈间穿过一根长绳作为牵引。
“醒了?生着病还闹脾气,非得烧傻了不成。”夜子曦靠在软塌上,将手边的一个小碟往他那处推了推,自己却抓起了面前盘中的一些豌豆坚果,小心翼翼地捻起,好在是没再碎成粉末。
萧君睿垂眸看去,自己面前一叠绵软的点心,正幽幽散发着独属于糕点的甜香,甚至还配有一小杯果茶,浅浅的粉色花瓣在白玉杯中荡开一圈涟漪,煞是好看,正是解腻的。
“粗粮你暂时吃不得,也没有流食,若是不喜欢甜食,也将就着吃点,本来就瘦,费这么大心力救你回来,不是为了饿死你的。”
夜子曦看那小孩只是盯着盘子却不动,挑了挑眉也没管他。
孩子嘛,总有些戒备心,不能逼太紧吧……
之后的路程算是平稳,甚至没有不长眼的山贼敢盯上这队豪华车驾,只是偶尔韩枫会钻进来,强硬把人拉出去走上一小段,虽然有些毒日头,但是确实好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