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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白言蹊等人知晓长乐公主的身份,故而听长乐公主在那里盘点时,她们心中没有半点儿惊讶,可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么淡定,比如买铜镜的店家。
    那店家见长乐公主手中拎着那么多的东西,以他毒辣的眼光,一眼便可看出那些东西都不便宜,再看看长乐公主身上的衣着面料,铜铺店家已经做好将店铺里最贵的那块铜镜推销出去的准备了,谁料他就听到了这一系列见鬼的称呼。
    皇祖母!母后!父皇!
    来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铜铺店家被吓得全身冒汗,连忙转身去看同面前这‘大肥羊’一同来的客人,然后……他就看到了顶着俩黑眼圈的白言蹊。
    “白白白白……白博士!您回徽州城了?”铜铺店家一脸惊喜。
    白言蹊含笑点头,应道:“刚到。陪几位贵人在徽州城内逛逛,既然这位贵人看上铜镜,那店家你还是赶紧算账吧,将铜镜制好后直接送去书院就好。”
    铜铺店家满心惶恐地点头,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博士口中的贵人,定然非富即贵!再加上这姑娘之前的称呼,定然是皇室中人!
    答案呼之欲出!
    见长乐公主将钱袋翻过来摆弄银锭子,铜铺店家更慌了,连忙道:“小人的手艺能被公主看上,这是小人的福气,怎敢收公主的银钱?公主要多少面镜子直接同小人说就可,小人做好之后定会第一时间送去徽州书院。”
    长乐公主脸上写满了‘蠢萌’二字,“你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铜铺店家:“……”皇室儿女们不都应该是人中龙凤吗?怎么这个公主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长乐公主见铜铺店家不回答她,有些兴致缺缺,撅着嘴道:“怎么都是这样的人,不知道我的身份的时候都好好的,一听到我的身份就全都变了样,无趣!”
    听长乐公主语气不善,铜铺店家全身一个哆嗦,‘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铜铺店家一跪,躲在店铺内屋的一个小娃娃立马跑了出来,指着长乐公主哭道:“坏人!坏人!”
    白言蹊都替铜铺店家这个不知道是护爹还是坑爹的娃捏了一把冷汗,公然辱骂皇室中人,这是自己找死还要拉着全家垫背啊!
    那铜铺店家听自家刚过四岁生日的小崽子这样辱骂公主,差点被吓尿,一把揪过自家小崽子,死命地捂住那小娃的嘴,叩头叩得额尖都渗了血,“公主饶命!小儿不懂事!公主饶命!”
    见长乐公主没有搭理他,铜铺店家又扭头朝白言蹊站立的方向看过来,苦苦央求道:“白博士,求您替小人美言几句!求您替小人美言几句!”
    听到铜铺里闹出这样的动静,正在后院里择菜的店家夫人连手都没洗就跑了过来,看清楚店铺内的情况之后,她全身一个哆嗦,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长乐公主:“……”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
    长乐公主本身并没有为难铜铺店家的意思,甚至她自己都被这突发状况吓懵了。
    搞不明白眼前状况的长乐公主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八殿下唐平,不料唐平也是抿着唇无动于衷,她心中绝望横生。
    她身为姐姐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涉世未深的八弟怎么会处理?真是把她急糊涂了……长乐公主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白言蹊,看得白言蹊一阵汗颜。
    见长乐公主满脸无辜,白言蹊会意,将跪倒在地上的铜铺店家扶起来,又掐着店家夫人的人中扎了几针,等店家夫人醒过来才开劝道:“你们都放宽心吧,公主大度,不会同一个小娃娃计较的。另外,公主给的银两你们也都收下吧,公主怎会占你们的便宜?”
    铜铺店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长乐公主,见长乐公主脸上并无愠色,这才诚惶诚恐地信了白言蹊的话,不过那银子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收的。
    “能为公主和贵人们打制铜镜,是小人的福气,怎敢收贵人的钱?白博士您帮小人劝劝公主,真的不用给下人银钱!”铜铺店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
    夹在中间的白言蹊瞅瞅长乐公主,这位小祖宗脸上写满了‘我一定不占你便宜’;她再瞅瞅铜铺店家,这位脸上写满了‘您要是真给小人钱就是要了小人的命’,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八殿下唐平和莫诉,谁知这两位更决绝,八殿下唐平把头别过去看着店铺外,而莫诉则是无语望苍天。
    白言蹊一个头八个大,绞尽脑汁才提出一个相对折中的方法,“要不我出个主意你们听听?店家你先按照公主的要求将铜镜打制出来,到时候别收公主的银子,让公主用银两给你定制一块牌匾挂在门上,你觉得如何?”
    这样一来,两方的目的都达到了,而且店家也没有吃亏!看似他是没收到银两,但是有长乐公主赏赐的牌匾这块金字招牌在,想要挣点钱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90章
    白言蹊和长乐公主等人在铜匠店铺里扯皮的这段时间了, 徽州书院完完全全地炸了锅。
    最先炸锅的是秋菊苑。
    因为墨染斋的生意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 经过白争光、李素娥夫妇没日没夜的印书与卖书,他们一家成功脱贫致富, 这点从全家人日渐圆润的体型上就可以看出来。
    白言蹊的亲爹白正气白天的时候会去墨染斋帮忙印印书, 裁裁纸,干些零碎的活儿,日子过得像是泡在咸菜缸子里一样,就快闲出毛病来了,故而白正气自己又在徽州书院找了个小活儿——他主动承担起侍弄花草的工作, 比之前在白家村侍弄庄稼时还要用心。
    苗桂花在徽州书院的这段日子里,充分展现出了她的交际天分, 认识了一大波住在徽州书院附近的老太太,一有时间就抱着白清源出去窜门拉呱唠家常, 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这不, 从京城到的一遛马车停在秋菊苑前时,苗桂花刚抱着白清源出去窜门了, 把那车夫急得哟,逮着人就问白博士的爹妈去哪儿了?怎么秋菊苑锁着门?是不是白博士的爹妈搬家了?
    被车夫抓住的那人平日里鲜少来秋菊苑这边, 虽然听过白言蹊的名号, 但一时间还真回答不上来车夫的问题, 只能道:“我也不大清楚这边,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墨染斋, 墨染斋是白博士亲哥的产业, 白博士的大哥大嫂白天都在墨染斋, 你去了准能找到人!”
    车夫松了一口气,能找到人就好。不料主动为他带路的这人是一个路痴,刚沿着大路拐了几个弯就把自己绕晕了,在不同的建筑物之间绕来绕去都没有找到墨染斋的位置,反倒是将车夫连同一遛马车拐到了一片新建起的徽式小楼群中。
    车夫看着面前冷冷清清的一幢幢小楼,一脸懵逼地问那带路的学生,“你确定墨染斋是在这个地方?”究竟是怎样的缺心眼才会想到将书铺开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带路的学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是我带错路了,这是我们书院新盖好的建筑,就等白博士回来之后祭天呢!”
    车夫瞠目结舌,徽州书院要拿白言蹊祭天?
    这些人都活腻歪了吧!京城里最粗的大.腿都被白言蹊扳倒了,凭一个徽州书院就想要了白言蹊的命?
    白言蹊不是从徽州书院走出来的吗?她究竟在徽州书院造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孽,怎么会将人逼到非拿她祭天不可的地步?
    眨眼间,车夫就凭借自己丰富的人生阅历脑补完一出荡气回肠的情仇大戏!
    那个错路的学生一脸与有荣焉,指着新盖好的建筑开口介绍,“这些建筑都是萧院长建的,他说白博士已经规划好了,每一幢小楼都将挂名不同的科堂,你看最中间那个门口摆放着算筹的小楼,就是将来算科堂要占用的小楼,听说算科堂已经改名叫算学院了。最边上那个占地最大的楼,就是小楼门前有个大水池子,后面还有药田的那幢小楼,是给医科堂和药科堂准备的,我听说医科堂和药科堂好像要合并成‘岐黄学院’,不过萧院长说具体的分配方案还得等白博士回来再商量,我知道的就……”
    还没介绍完,那学生突然看到有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往上小楼后走去,连忙叫到,“哎!这位兄台,你能给我指条路吗?送白博士回来的车夫迷路了!”
    “啥?”
    那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转过僵硬的身子,紧紧攥在一起的手看着格外的辣眼睛!
    这两位可都是男儿身啊!
    车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早就听说江南的风气比较开放,男女之事比北方要宽松不少,不料男男之事都如此宽松……江南好可怕,他想回京城。
    那两道身影见车夫的目光一直都杵在他们俩紧牵在一起的手上,连忙松开,红着脸解释。
    其中那名生着络腮胡的男子解释道:“他是我弟,我带他来这边转转!”
    与此同时,那名略显瘦弱的男子也开口了,“他是我叔,我带他来小楼去转转。”
    画面陷入了见鬼般的寂静。
    带错路的学生并不傻,此刻怎会猜不到他是撞破了别人的好事,赶紧红着脸道歉,“抱歉,两位兄台,你们自便,我去找别人问路!”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那两名男子回答,给车夫递了一个眼色就急匆匆地打原路返回。
    那两名被抓包的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均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们只是想偷偷溜进新盖好的小楼中找块安静的地方背会儿书,怎么就变成龙阳之好了?
    那略显瘦弱的男子又羞又气,狠狠地踩了一脚蓄着络腮胡的男子,瞪眼道:“我跑得慢点怎么了?你非要拉我一起跑,现在被人误会了吧!这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你说该怎么解释!万一这件事传出去,你让我怎么做人?”
    蓄着络腮胡的男子满脸无辜,“我这不是怕被人看到咱俩溜进这里来了吗?萧院长可是说过的,谁都不能来这里捣乱,但凡被抓到就直接开除!你我天天在这里背书,万一被人抓到了,莫说是想要在今年的期末考上翻身,能不能参加期末考都得另当别论!”
    瘦弱男子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之前被人误会成有龙阳之癖,他心里就气的不行,又是噘嘴又是瞪眼,气哼哼地连一句话都不想同络腮胡男子说。
    络腮胡男子实在没辙了,只能拍拍瘦弱男子的头,咬牙道:“你不用担心,若是萧院长真的查下来,你就说是我非要拉着你一起来的,到时候就算要开除也只开除我一个,绝对不会连累你的!到时候你在书院内好好考,争取能够自己考一次第一,然后再替我也考一次!”
    听络腮胡男子这么说,瘦弱男子哪里还能气得出来,当下就红了眼眶,一拳捶在络腮胡男子胸口,“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我是那样的人吗?当初建议来这小楼中背书的人是我,我怎会让你将所有的问题全都承担下来!若是萧院长要惩罚,那我怎能弃你于不顾?”
    络腮胡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捏了一下瘦弱男子束在发旋处的头发丸子,迎着瘦弱男子嗔怪的眼神乐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爷们的一面!”
    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几眼的带路学生脸颊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粗重,心跳如雷,脑海中忍不住幻想一些画面,他感觉一扇大门正朝他缓缓打开,一个勾人心神的身影从那大门中缓缓走出来。
    那人生的面白如玉,气质温润儒雅,手中常常拿着一卷《新式算学》,为他们讲课的时候语气是那般的亲和,仿若润物春风细雨般,一不留神就吹到了他的心窝里。
    “宋师。”
    带路学生默念了一遍心中那人的名字,脸色红得越发厉害了。
    车夫瞅瞅一脸春意的带路学生,他满心绝望,看这学生的模样就知道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扯着嗓子问路,每走上两步就喊上一嗓子,“谁知道白博士的家人在哪里?白博士回来了,东西在马车上,该卸到哪里?”
    “谁知道墨染斋在哪里?谁知道白博士的大哥大嫂在哪里?”
    “谁知道白博士的爹妈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车夫的嗓门虽然不算太大,但是架不住嘴快啊,那一声又一声呼唤迅速朝着周围扩散而去,不多时便号召来一大片学生。
    “白博士回来了?”
    “白博士回来了!!”
    有人面露狂喜。
    有人吓得战战兢兢,面如土色。
    白言蹊回到徽州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徽州书院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正领着白清源,同几个徽州书院附近的老太太在夏莲苑中钓鱼的苗桂花耳中。
    苗桂花握着鱼竿的手一抖,一脸惊喜地站起身来,“我闺女回来了?改天我们再约着钓鱼哈,今天我的先走一步!”
    不给一众老姐妹开口的机会,苗桂花将白清源拦腰抱起,愣是用矮胖矮胖的身躯愣是跑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
    ……
    当白言蹊同长乐公主、八殿下以及莫诉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徽州书院时,徽州书院的学生已经自发地站在了书院正门通往文庙的道路两侧,道路正中央站着笑容满面的萧逸之。
    一见白言蹊回来,萧逸之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他连唐平和长乐公主都没有看到,至于逼死他师父的小师弟莫诉……萧逸之不想和他说话。
    “白博士,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你赶紧将东西放回去,我带你去看看徽州书院新建好的小楼,你看看合不合意?”
    白言蹊还没弄懂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热情的仪仗队,突然就被萧逸之扯住了胳膊,萧逸之脸上的笑容看得她胆寒不已。
    总感觉萧逸之肚子里憋了坏水!
    萧逸之的态度那叫一个热络,拉着白言蹊就仿佛拉着自己的亲闺女一般,也不管白言蹊乐不乐意,反正他是用力拽了,边拽边说。
    “白博士,你一走就是将近四个月,定然不知道徽州书院的变化,我来给你讲讲。去年你刚走我就找人来修了小楼,就是按照你说的要求修的,就建在徽州书院西面的那块空地上。”
    “还有就是我去年从京城回来之后,也效仿国子监办了一次期末考核,收效还不错,我看那些学生今年学习都认真多了呢!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够逼他们一把的法子,尽情的折腾!只要折腾不死,那就往死里折腾!只要能够把他们的成绩提上来就行!”
    正在夹道欢迎白言蹊的一众学生瞬间就被吓懵了!
    多深的仇多大的怨!
    第91章
    关于萧逸之的提议,白言蹊自然是满脸堆笑的答应, “没问题, 我在京城的时候就依照国子监的各分科书籍课本编写了不少题目, 院长放心, 我心里有数。”
    “白博士,你心里有什么数?是宋师讲的那个未知数吗?”一个满嘴徽州口音的男子问白言蹊。
    白言蹊笑而不语, 留给了诸多学生一个神秘的背影。
    回到秋菊苑中, 略做休整之后, 白言蹊便将八殿下和长乐公主送去药库那边, 将八殿下唐平带到徽州是白言蹊承诺给唐老的, 至于长乐公主, 就当是‘带一送一’捎办回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