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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不用再问为什么。
    从此以后,没有为什么,只有好的。
    他没打算给她留任何余地,她将来找不出任何反悔的借口。
    他在电话里唤她名字,已经做好主人姿态:“岁岁,现在给我你的回复。”
    岁岁低下眉眼。
    细瘦胳膊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柔软温驯,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今晚要见我吗?”
    他不再掩饰:“我已备好甜点茶饮。”
    挂完电话,岁岁心中再无波澜,耳朵像被堵上,世界回归寂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她进浴室洗澡,头发洗净,换上最贵的内衣,对着镜子化妆,怎么化都不满意,最后只好全都卸掉。
    素颜上阵,好在皮肤紧实白嫩,眉形天生漂亮,双唇只涂凡士林唇膏,透出光泽粉红。
    岁岁朝自己笑了笑。
    她告诉自己,她卖了个好价钱。
    她值得这个价。
    要笑。
    要笑得好看。不能哭。
    岁岁随便找了个理由出门,说节目组要紧急排演,也许通宵。
    宋明颂没有怀疑。
    岁岁开车出去,丝袜薄如蝉翼,好在有大衣避风,不至于被冻得瑟瑟发抖。
    四十分钟路程赶到。
    别墅主人亲自为她开门。
    客厅没有佣人,但是有律师。
    那人自我介绍:“朝小姐你好,我是刘律师。”
    桌上两份文件,专门为她而设。
    他比她想象中更谨慎,竟连法律合同都备好。
    岁岁震惊。
    资临慵懒坐在沙发里,“你仔细看,慢慢看,有什么不明白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岁岁皱眉。
    “何必。”她拿起桌上的钢笔,看都没看一眼,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署下自己的大名。
    同样的名字,写两遍。
    岁岁将签好名的合同递过去,“你现在可以开始告诉我这上面的细则。”
    资临看了眼刘律师,刘律师知趣退下。
    客厅就剩他们两个。
    资临将合同丢到茶几上。
    少女低着脑袋,盈盈光线洒下,照亮她雪白脖颈。她语气里有不岔,软糯的声音像猫叫一样,挠在他心间:“我已做好准备,你说。”
    “一年内,周一到周五,你必须到我这里来。”
    岁岁抬起头。
    为他的时限惊讶。一年,才一年而已?
    他可真大方。
    她浅浅呼口气,肩膀塌下去,心中稍许放松。
    “很高兴?”
    他声调里压着笑,眸光沉沉,黑而深邃,潭水一样。
    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可他看她,就像是紧贴眼皮,将目光从她的眼里钉到她的后脑勺。岁岁呼吸莫名一窒。
    她想,或许他有过许多情人,所以才能如此坦然设下一年期限。她甚至可能不是他现在唯一的情人。
    他有许多栋房子,她将是住在这些房子里的房客之一。
    “很高兴。”岁岁诚实回答,她站起来,褪去大衣,露出窈窕身形,水粉色的真丝掐腰过膝裙。头发拢到额后,精致的脸犹如娇嫩丁香花。
    “我这样可以吗?”她问他,目光不由自主看过去。
    可他没有往下打量。
    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不出神色,“可以。”
    一切都不一样。
    从此刻起,她得有所觉悟。她已经签过字,无法再回头。
    岁岁鼓起勇气,声如蚊呐:“我已经洗漱过了。”
    她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岁岁攥紧右手,她深呼吸一口气,仰起脸,问:“我去楼上等你吗?”
    “不用。”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甜点:“你吃完这个,就回家吧。”
    岁岁一愣。
    资临拿起外套,往外离开:“我新买一栋房子,明天你到那里去,以后我们在那边见面。这里不好,我不喜欢。”
    等她回过神,他已经离开。
    她从客厅落地窗看出去,他的车闪出两道光,很快消失不见。
    岁岁收回目光,拾起茶几上的甜点,塞进嘴里,腮帮子都酸疼。
    第二天夜里收到新地址。
    岁岁一刻不敢耽误,气喘吁吁赶过去。
    过了电闸铁门,走了一段路,才走到大门口。
    不是别墅,是堡垒。
    门口没有佣人,屋内也没有。
    空荡荡一栋大房子,静得仿佛随时都会从哪里冒出鬼魅来。好在灯光大亮,给人热闹团簇感。
    她出声喊:“有人吗?”
    自然得不到回应。
    她站在楼梯口往上看,圆圆圈圈几层螺旋状,金碧辉煌,几层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十个房间。
    手机叮地一声,是他发来信息。
    ——“我稍晚些再过来。”
    一楼玻璃窗是五彩浮雕,光反射回来,流光溢彩。岁岁开始参观。
    这里应该有图书馆,她有过自己的城堡,她喜欢在墙壁上挂两幅莫奈的画。
    岁岁在屋内逛,刚开始还有些蹑手蹑脚,毕竟是陌生环境,视觉需要磨合期。逛完一楼,脱掉鞋,乳白的袜子踩在地板上,并不觉得冰凉。
    逛到三楼,就没了力气。
    她在图书馆歇息,躺在摇椅上发呆。
    书架上的书密密麻麻,没有一本落灰,早前肯定有专人打理。书桌上一本摊开的《尤利西斯》,岁岁翻了翻,他竟已经看到最后一页,书有数次折痕,读完不止一次。
    她翻白眼,心想,他处处都透着怪异,连阅读习惯也是。
    她也看爱书,《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看过数遍。
    只看其中的性爱片段。
    岁岁手搭在额头上,她忍不住开始想其他事。
    譬如,他今晚是否会来。
    她被他退回两次,或许今晚是第三次。
    她不应该深究,谁不喜欢上班偷闲,她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岁岁心头更闷。
    她真想他给她个痛快。
    现在这算什么?
    指缝间忽然望见什么,岁岁缓慢移开手,眼珠子假装不经意一扫而过。
    是摄像头。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咚咚跑到楼下,跑了一遍,又从二楼跑过去,最后回到三楼图书馆。
    灯光忽然灭掉。
    黑暗接踵而来,似庞大野兽令人不得动弹。
    岁岁坐在黑暗中喘气。
    她彻底明白过来。
    他想做什么。
    ——他想驯她。
    短暂的呆滞后。
    岁岁摸索手机,拨下通话键。
    照常,响三声才接起,男人的声音平稳沉静:“怎么了?”
    屏幕照亮岁岁的脸,她缓缓看向房间内秘密放置摄像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