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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哪知沈令安却笑了笑,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必。”
    “主子!”
    “我这症状,莫说是白翁弟子,便是白翁亲自来看,也没有用。”
    沈缺听了,心下不由闷闷的,他当然知道主子这是心病,可人死不能复生,夫人已经活不过来了,难道主子要被折磨一辈子吗?
    就在这时,一只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了下来,沈令安的目光落到那鸽子上,沈缺抓住鸽子,拿下那鸽子上纸条,他只看了一眼,便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
    “何事?”
    “绿袖传来讯息,小公子进宫后,和皇上一起失踪了。”
    “什么?”沈令安的脸色猛地一变,一瞬间变得骇人无比。
    “主子你先别担心,皇上有给绿袖留下讯息,说是小公子闹着要找你,所以他带小公子来岩州找你了。”沈缺见状,连忙把后面的讯息说了一遍。
    “胡闹!”沈令安甩了甩袖,铁青着脸道,“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绿袖说,皇上出宫的消息已经被赵大人封住了,目前没有旁人知道,对外只宣称皇上有恙,暂不早朝,但瞒不了太久,需要尽快找到皇上。”
    “将令隐卫全部派出去,务必要尽快找到他们。”沈令安咬牙道。
    “是!主子放心,皇上向来足智多谋,必然会带着小公子安然抵达岩州。”沈缺安慰道,他简直不敢想像,若是皇上和小公子出事了,主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怕会疯吧……
    章河村里,阿胖和小六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外,看着一直守在外面的官兵,阿胖不开心地嘟囔道:“怎么还有人守着啊?十九姐姐不都把他们治好了吗?”
    小六也皱了皱眉头,“没劲。”
    孟竹在一旁晒药材,听到他俩的对话,不由笑了笑,“他们定然要等所有人都痊愈了才敢放我们出去的,也就只剩三天时间,他们便都能痊愈了,你们俩再等等,听说岩州城内有许多好吃的,到时候带你们俩去吃。”
    “真的?”阿胖和小六同时转头看孟竹,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然,我们这次救了这么多人,是做了大好事,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孟竹弯眼一笑。
    小六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孟竹,开心地直笑:“十九姐姐,还是你对我们好,不像白翁,每回出来都只给我们买包子吃!”
    阿胖站起来,悄悄挪了过来,黑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孟竹,道:“我也要抱……”
    “不给!十九姐姐只有我能抱!”小六拦在孟竹面前,抱着双手一脸傲娇。
    阿胖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向小六扑过去,笑嘻嘻道:“那我就抱你!”
    阿六被抱得猝不及防,尖叫一声,两人又开始了你追我打的游戏,看得孟竹直捧腹,一边笑一边嘱咐道:“你们俩别撞到别人,小心点!”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突然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低声道:“姑娘,我家公子突然昏迷,还请姑娘快去看看。”
    孟竹听了,正欲叫上小六,男子又道:“公子身份特殊,还请姑娘莫要声张。”
    “那便走吧。”孟竹心里大约知晓他口中的公子是谁,便点点头,说了一声。
    中年男子领着孟竹进了房,孟竹见那年轻公子脖子上的红疹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严重了,即便昏迷了,面上亦是痛苦之色。
    孟竹一惊,匆忙上前,直接捞出那年轻公子的手腕,将手指搁在他的脉搏上,过了会儿,她看向带她进来的中年男子,问道:“他身上有如此重的伤,你们为何不说?”
    语气有些急,也有些冲。
    中年男子的面色白了白,眼中也流露出愧疚之色,“实非我们不想说,只是……”
    “他吃了什么伤药?拿来我看看。”孟竹打断他的话,问道。
    男子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孟竹。
    孟竹倒出一颗丹药,低头闻了闻,脸色微变,“饮血丹?”
    饮血丹乃是行医之人绝不会使用的伤药,因它虽对伤口有奇效,可令伤口迅速复原,可那只是表象而已,即便伤口愈合,里面的伤势却只会更重。
    “还有这个。”男子又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孟竹。
    孟竹看了看,那是治疗内里伤势的药,看来他们也知道饮血丹不能治本,所以双管齐下。
    可他们不曾告诉她,她便没有留心,直接将治疫病的汤药给他喝了,里面有一种药材,与饮血丹是相冲的,所以药非但没有发挥作用,还令他的病情和伤情更严重了。
    “他的药需重新配,这两瓶药莫要再用了。”孟竹站起身,道。
    男子应了一声,将希望都放在了孟竹身上。
    柳熙之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白色的纤瘦人影,正坐在桌前碾药,她的脸上仍戴着面纱,袖子微微朝手肘处挽了一截,手中拿着一个铁杵,纤细的手腕白得晃眼。
    “孟竹……”柳熙之的脑子有些恍惚,竟不自觉地唤了一声。
    第90章
    孟竹听到了柳熙之的声音, 却没听清他的话,她看向立在一旁的中年男子, 走过去道:“将他扶起来喝药。”
    中年男子立刻将柳熙之扶了起来, 道:“公子,此番多亏了十九姑娘,不然, 属下万死难辞……”
    孟竹在柳熙之塌前坐下, 端过药,舀了一勺递到柳熙之面前,道:“公子请放心,你身上之伤我不会透露给旁人, 但饮血丹公子往后还是莫要吃了。”
    柳熙之有些怔忡地看着孟竹,这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就连眼睛也像, 若不是他亲眼看着她坠下悬崖,他一定会以为面前这个人便是孟竹。
    可到底是不一样的,眼前的女子虽然身材纤瘦,可绝没有孟竹那般身娇体弱,他观察过她走路的样子,她显然是会武的。
    “多谢十九姑娘。”柳熙之回过神来,开口道, 嗓音极是虚弱。
    “不必。”孟竹淡淡地道。
    她给柳熙之喂完汤药, 便起身回到桌前, 继续碾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将碾好的药粉分成小包一包包装好,放到桌上,对柳熙之道:“这些药粉每日服用三次,对公子的伤有效。”
    孟竹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柳熙之看着孟竹的背影,心似被微微牵动。
    过了几日,章河村里的所有村民都痊愈了,钱捕头及时禀报了孙知府,于是孙知府亲自来到了章河村。
    张大夫见到孙知府,连忙开口道:“孙大人,章河村疫病危机已然解除,还请大人放我们出去。”
    “是啊,大人,你看我们,全都痊愈了!”村民们也纷纷说道。
    孙知府不是没来过章河村,那时候他们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身上长满红疹,没想到如今,竟然全都活蹦乱跳了。
    孙知府既是吃惊又是高兴,毕竟出现疫病,若是控制不好,不仅乌纱帽难保,还有可能死伤无数,如今有人能将疫病治好,自然是皆大欢喜。
    就在这时,孙知府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孙知府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匆匆上前一步,试探性地问道:“柳大人?”
    柳熙之微微一笑,“孙大人好眼力,你我只在京中见过一面,没想到却还记得本官。”
    孙知府听到柳熙之这么一说,连忙上前行礼,“下官见过柳大人,早闻柳大人奉皇上之命南下巡查,下官等候许久,却迟迟不见柳大人身影,难道柳大人竟一直在这章河村?”
    “本官那日路途奔波,便想在此处下榻一宿,却没想到染上病症,更没想到,章河村被围困,本官困在此处,可谓是插翅难飞。”柳熙之笑了笑,道。
    “还请柳大人恕罪,下官不知柳大人在此,多有得罪。”孙知府抹了把汗,这柳熙之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此后仕途更是一帆风顺,不过两年多的时间,便连升多级,成为本朝最年轻的户部侍郎,听闻今年户部尚书有请退之意,若是户部尚书请退,那么那位置必属柳熙之无疑。
    年少居高位,这柳熙之的经历,也算是直逼沈相了。
    “孙大人是为了不让疫病扩散,何罪之有?若本官是孙大人,势必也会作出与孙大人一样的选择。”柳熙之说着,继续道:“只是如今疫病已然根治,孙大人的这些人马,也可撤掉了。”
    “柳大人说的是。”孙知府应了一声,看向钱捕头,道:“此处不必再看守了,让他们都回去吧。”
    “是。”
    “柳大人,听说是一位名叫十九的姑娘治好了疫病?”孙知府走到柳熙之面前,问道。
    “没错,十九姑娘不仅菩萨心肠,医术更是高明,此番她不仅于章河村有大恩,于你我亦是大恩,孙大人请务必替本官一道好好感谢她。”柳熙之说着,转身去看孟竹,他环视了一圈,竟没发现孟竹的影子。
    他蹙了蹙眉,问身旁的下属,“十九姑娘呢?”
    下属也愣了愣,“刚刚还在呢!”
    正巧张大夫走了过来,柳熙之问道:“可见到十九姑娘?”
    张大夫听了,呈上一张药方,道:“十九姑娘见大家已无事,怕大家还要再与她言谢,便从村尾走了,她还留下了医治疫病的药方,实乃仁心仁术啊。”
    孙知府和柳熙之听了,皆是一怔,孙知府不由面露欣赏之色,“十九姑娘不愧是白翁弟子。”
    村民们听到张大夫的话,都纷纷朝村尾跑了过去,他们蒙受孟竹大恩,心中都想着要报答一二,可孟竹如今不比从前,早就施展轻功走出老远了,村民们跑到村尾,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柳熙之看向村尾,眼底流出一丝复杂的光。
    就在这时,一名骑着快马的女子在章河村村口停了下来,从她沾满飞尘的衣裳上来看,她这一路定是风尘仆仆,一刻不停。
    柳熙之的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唇角浮起一抹笑,唤了一声:“林姑娘。”
    林青壑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柳熙之面前,拱手道:“柳大人,你也在这儿?我听说这里染了疫病……”
    “我猜林姑娘也定是为此事而来,不过林姑娘来迟一步,此处的疫病已然被人治好了。”柳熙之说道。
    “那太好了,我这一路一直担心疫病会有扩散的风险,如今疫病被治好,就再好不过了。”来的这一路,林青壑的一颗心都提着,她知道沈令安也来了岩州,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容许疫病有一丝一毫扩散的可能,那么,这一村子的人,只怕还未病死,就会先被处置了。
    此刻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姑娘可是林青壑林大夫?”张大夫打量了林青壑一眼,问道。
    “是我。”
    张大夫听了,眼中一喜,林青壑在他们这一行,早已美名远播,他亦对林青壑慕名已久,这次章河村一出现疫病,他便让人给林青壑寄了讯息,本只是想碰个运气,没想到她当真从京城千里迢迢奔波而来,心中更是钦佩,当下拱了拱手,道:“在下姓张,知晓林大夫医术高明,故而让人给林大夫带了口信。”
    “原来是你让人带来的口信。”
    “不过让林大夫白来一趟了。”张大夫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好事,张大夫不必介怀。”林青壑笑了笑,“是张大夫治好了疫病?”
    “不不不,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是十九姑娘治好的。”
    “十九姑娘?”
    “她是白翁弟子,刚刚离开,你看这药方,便是十九姑娘写的。”张大夫说着,将那药方给林青壑看了看。
    林青壑一看到那字迹,眸光倏地一凛,这,这字迹怎会如此眼熟?
    竟,竟有些,不,是很像阿竹的字迹!
    可阿竹早已死了,就算再像,也终究不是她。
    林青壑晃过神来,将注意力集中到药方上,发现药方与她心中所想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那人的用药却更加精妙。
    林青壑看了,忍不住浮起一抹笑,“不愧是白翁弟子,医术果真高明,可惜没有遇上,不然定要与她探讨一番。”
    “十九姐姐这点倒是跟白翁像得很。”那边的林青壑遗憾没有见到白翁弟子,这边的小六蹦蹦跳跳地跟在孟竹身后,说道,“白翁每次医好病人后,就迫不及待地逃跑,生怕旁人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