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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胡扯扯,这话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起。”张大娘摇摇头:“这城里人能和乡下人一样?要说娶媳妇还得门当户对,别的都是麻烦事。快把东西分一分,都家去。”这大冬天的,要不是昨儿队里托老头子在县城买了东西,老姐妹也没这么早来串门。
    等过个两天,年味浓了,那个时候才真正叫热闹。
    厨房那头,自是其乐融融的。
    锅里面有一层薄薄的二米粥,其实就是煮烂了的米糊糊,不是她以前认识里的大小米,按照喜子的说法是高粱和红薯面这两种。
    而在知青点的时候,韩春梅吃得可是大米粥。
    两只木碗勉强都打了八分满,不过汤少粥多,十分浓稠。
    在上海的时候,虽然也吃米粥,可是米少水多,煮上一大锅,一家人分食,每一次不到一个小时,原主就会饥肠辘辘,那个时候就会扒开橱柜翻出专门为她准备的点心,有时候是一个鸡蛋、半个馒头亦或是一些糖块,这些都是舒家人从牙缝里挤出来。
    杜鹃按照喜子的指示,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笸箩,里面放了四个拳头大的咸菜窝窝头。
    “咕咚”一声在厨房里响起,喜子的脸红得跟灶膛里的火苗一般。
    杜鹃回头看了舒曼一眼,有些为难。
    她倒是想分给对方一些,可听说这里冬天的时候一天只吃两顿,就这么一碗粥和两个窝窝头,老实说她自己都不一定够。
    可不分……心里又过不去。
    喜子满脸通红地要拉妹妹离开。
    “等一下。”舒曼把人喊住后,自己走出了厨房。
    喜子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正是半大小子的时候,个子小,可吃得比别人多。其实红旗村的生活条件已经很是不错,张队长家里更是如此。
    张大娘委屈谁,也不可能委屈喜子和春花这两兄妹。
    只是喜子早上起得早,跑出去找小伙伴玩去了,这不体力消耗一空,又闻到米粥的香味,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杜鹃怕喜子不自在,找借口让他帮忙支撑起桌子。
    等摆好饭桌,舒曼手里提着挎包也回来了。
    她从里面取出两张大饼,想了想又把那铝饭盒拿了出来。两张大饼是白面做得,烤的香喷喷的,上面还洒了芝麻。买了有两天了,已经微微发硬,倒是方便掰成两半,里面夹了糖霜,花了原主四角钱。
    “吃吧。”舒曼一人分了半张,又把那铝饭盒打开,里面的两只鸡蛋给喜子兄妹一人塞了一个。
    看喜子要拒绝,舒曼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吃完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姐姐现在问我吧。”喜子忙背着手站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舒曼,就好像一个学生面对小老师一样的乖巧。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拿过春花手里的鸡蛋,帮着剥开后塞了回去。
    春花不敢动,双眼渴望地看着哥哥。
    她人虽小,可也知道粮□□贵,鸡蛋更是如此。
    喜子看着那鸡蛋壳,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后,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你吃吧,没事。”
    舒曼示意喜子也吃。
    “我饿了,吃完再说。”
    喜子这才小心地咬了一口饼,许是被甜到了,大眼睛眯成两条缝。
    杜鹃叹了一口气,她想到了家中年幼的弟弟妹妹。
    屋子里安安静静地,只除了咀嚼和喝粥的那点轻微的声响。
    吃过早饭后,杜鹃就带春花去厨房洗脸。
    许是张大娘太忙了,给忘记了。哪怕是大冬天,从早到晚地有少不了的事情去做。
    留下的喜子,紧张地看着舒曼。
    舒曼莞尔一笑,问起红旗村的人事。
    喜子眼睛一亮,觉得能帮助到对方,不算白吃她的鸡蛋和大饼,忙开始介绍了起来。小孩子说话总是想到什么说到什么,内容就有些七零八落。
    好在,舒曼有耐心,从林林总总的话里面慢慢分析。
    中间带着春花回来的杜鹃也坐在一旁听着。
    红旗村生产队只有队长,没有村支书,因着地理的问题,一应事务都是张队长在处理。显然有点像一言堂,不过队里是有会计的,出工的时候还要兼任记分员。马上年底要算工分分钱了,这几天就没有出来。
    除此之外,就是几个老人例如王老根这样的有几分话语权。
    整个队里有四十多户两百多的人。
    村里的青壮力被喜子的爹娘带去八十里外的一个兵团里做活去了,在妇女顶半边天的时代里,男女都过去了。
    每一日都有工钱拿,听说这样的好事还是因为喜子的叔叔人是兵团里的人,这才轮到红旗村生产队的。
    也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出去了,村里现在除了知青,留下的人并不多。
    舒曼想了想,问道:“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一个大婶,脸上有一颗痦子的……”
    “是李三叔家的奶奶。”喜子看了春花一眼,低下头:“她骂过妹妹,我不喜欢她。”
    “那老太婆什么时候骂过春花的?喜子,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门口张大娘不知道听了多久,猛然听到这么一件事情,气得胸膛起伏。虽孙子孙女里面,她更看重喜子一些,可不代表舍得孙女被个外人欺负去。
    “娘不让我说。”喜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忐忑。
    想到大儿媳,张大娘叹了一口气:“行了,这事奶知道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咱们老张家可没有让外姓人欺负的道理。”大儿媳那边,等她回来也得说一声,不惹事是对的,可张家也没有怕事的。
    喜子点点头,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去拉小口吃完鸡蛋的春花离开。
    舒曼见状把那半张饼也递了过去。
    好人好事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了。
    喜子看了张大娘一眼,见她点点头,这才接了过来神色高兴地再一次向舒曼道谢。
    “你有心了,这饼不便宜吧。”还有桌上的两只鸡蛋,只是吃都吃了,张大娘也不会说什么不应该吃的话。
    “你是在哪里见到的李老太婆?怎么突然提起她了?”村里的壮劳动力基本上走空了,留下的都是有些年纪的老人,在村里走动碰上几个实在正常。
    “我们是在看那房子的时候见到的那位李老太太,只是不知道怎么地,她似乎不太喜欢我们。”杜鹃没看清那个人是不是李老太太,但两个人进进出出都是一起的,能被舒曼问起的,也就是这个人了。
    她说完后,舒曼轻轻点了点头。
    张大娘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是看中那房子了?是你们两个人住还是……”
    “我挺喜欢那处房子的。”舒曼笑得腼腆极了。
    张大娘点点头,那就是她一个人住了。要说这处房子,之所以提出来是打算介绍给那新来的三个男知青的。
    可现在要说不给她,怕是不容易,也担心时间久了那李老太婆又闹了起来。这烫手的山芋自然是应该快点甩出去。
    可让这么一个小姑娘来,张大娘自认做不来昧良心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现言的人,一章要写三个半小时,好气哦。
    羡慕那种时速5000的大大们。
    第8章
    张大娘想不定这事,就带着舒曼杀到村委,比起知青点和张家院子,这里建造房子的用料就是土砖和砖块对半了。好一点的房子做了生产队的粮仓和库房,村委会那里反而是几个土胚房。
    张队长正在和队里的会计马得粮说今年工分的事情,王老根也在。三个人商量着往县里送任务猪的事情,兵团那边的活快干完了,等壮劳力回来,杀猪菜就可以开始了,今年生产队算是大丰收,打算过个热闹年。
    “老头子。”张大娘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王老根开了门,看到舒曼同张大娘站在一起,回过头朝张队长喊:“我就说这娃子要找来了,你看咋整不是?”
    都吓唬了,还敢过来。
    也不知道说这城里的姑娘是不是就和乡下的不一样。
    可这些来的知青里哪一个不是城里来的,就是镇上一些地方,那也是有户口本的,可不像他们这些在土地里刨食的,经摔耐打。
    要说还是这个小知青是个例外,长相文文气气的。都以为不过是又来了个娇娃娃,哪想这就是一个虎闺女。
    “什么咋整?那李老太婆都找上这小闺女了。要我说,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就快点定下来。到底那房子给不给人住了。”张大娘一路上被舒曼缠着求,晓得这闺女是真的看上那房子了。要说这事就是自家老头子折腾出来的,她还真没办法不帮忙。可李老太婆是什么人,那是地上一躺、撒泼打滚丝毫都不管是不是已经当奶的人了。
    张大娘是怕到时候因为房子的事情,让在这举目无亲的小闺女对上那混起来不要面皮的老娘们。
    要说这每个村里都有懒汉也有那泼妇,红旗村生产队也逃不脱这个命运。
    偏那李老太婆的儿子李二达是个老实能干的,每年双抢都是那拼命三郎的人,就为了这么个人,大多数村里人面对他娘的时候,只要不是太过都会让一让。也是这人没脸没皮地,跟她计较多了,反而耽误自己不少事。
    村委会里的三老爷们,一听到李老太婆又去那处房子了,脑瓜子都疼了。
    “大闺女,你过来。”张队长太阳穴鼓了鼓,朝门口招了招手,让舒曼进来。
    屋子里面摆了几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点了煤油罩子灯,上面摊着一摞的记工分的本子,会计马得粮的手边还搁着一张算盘,张队长就坐在他的对面。
    舒曼一脸乖巧地走了过去。
    王老根是不信了。
    他认定这个闺女虎地很,别说这张脸还是挺能骗人的。
    舒曼越发笑得温顺了,原主那对好看的梨涡又露了出来。
    “就真看上那房子了?旁边也没有个近邻的,一个人住着不怕?山里有狼,可不是骗你们这班小知青的。”张大爷敲了敲烟杆,刚想抽一口又被张大娘狠瞪了一眼,这才讪讪地放下,嘟囔道:“知青点不是挺好的嘛。”
    整个队里就那一处是砖瓦房,就是昨天想要打新来知青的主意,可也不是这一位啊,胆子再大又如何,真动手起来,村里的妇女换哪个来都能把人打趴下。
    何况还是那李老太婆。
    要说那处房子虽然小,可对比茅草屋又好上太多了。打那边主意的人实在是不少,可这房子是属于生产队的。要是破茅草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土胚房却是不行的,若是被公社知道给人私用了,准得派人过来一通折腾。
    最后还是队里商量,让人拿钱出来买。
    问题就来了。
    那一块地方,免费住或是一点小钱,抢的人肯定不少,就是张大娘都心动,要不是因为张大爷当着队长要避嫌,准保弄来留给老儿子。
    但队里要的钱不少,这钱也是交到生产队里的。
    于是想要的人多了,却一直没有人拿钱出来买下。
    队里后来商量过,这房子不住没人气不说,久了还容易坏,且一直放着,迟早会惹出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