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不下了，好难吃。”
    “唉，吃了那种肉之后，这些被污水泡烂的肉真的吃不下了。”
    吴春妍捂住嘴。
    “还是刚刚死掉的味道好，肉还紧紧的，有嚼劲……”
    “喂你们小声点，王自勇在里面睡觉呢。”
    “嘁，怕什么？他自己不是也吃了。说实在话，他挺厉害的，自己妈和孩子都敢吃。”
    “边哭边吃哈哈哈。”
    吴春妍慢慢后退，不敢再听下去，结果听到前面有人迟疑地说出一句：“你们觉得，楼上的吴姐，还活着吗？”
    可怕的寂静，其他人理解他的意思，低声说：“死了吧？肯定饿死了。”
    “没有，昨天我还看见她出门了。”
    “外面有什么可以吃的，都是垃圾。她之前看到我们吃肉，都吓哭了哈哈哈。”
    打破了禁忌之后，他们也敢肆无忌惮地把当初第一次吃的情节拿出来说笑了。
    “那、就等她死了再……？”
    “我有一点等不及了。”
    吴春妍死死地捂住嘴，慢慢地下楼梯，手上拎着的塑料袋撞到墙壁，里头好不容易找到的罐头磕到墙上，发出脆响。
    “什么声音？”
    “走去看看。”
    “没有人，是我听错了吗？”
    吴春妍飞奔，没有避开地上的水洼，一路狂奔，跑到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喉管灼烫。
    “喂，你没事吧？”
    她瘫坐在地上，有人走过来对她说话：“喏，这个给你，别哭啦。”那个人蹲在塞了什么东西在她怀里，然后走了。
    低头一看，是一块湿哒哒的饼干，糊成一团。
    她抬起头看到那个人影，正弯腰在地上挑挑拣拣，然后走进一间店铺。不一会儿那个人走出来，吴春妍看到那个人的正面，脸脏脏的，很瘦，只看得出是一个女人，看不出年龄。
    那人出来后看到吴春妍，又走过来：“你怎么了？不要在地上坐太久，路上很脏，坐久了会生病的。”
    吴春妍赶紧站起来，手上攥着那团饼干，伸向那个女人：“这个——”
    女人歪头：“你不吃吗？我听见你的肚子在叫。”
    吴春妍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她之前出门找到的东西，在她奔跑的过程中不小心丢掉了。她将饼干吃掉了。
    女人笑起来：“那我先走了，再见。”
    “哎你去哪里？”
    “我打算往北边去。”
    “你家在北边吗？”
    “不是啊，我是觉得北边地势高，肯定比这边先退水，可能已经有救援了，想过去看看。”女人说：“这边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唉。”
    吴春妍内心纠结，最后下定决心：“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可以啊。”
    “我叫吴春妍，你呢？”
    “我叫陈芸。”
    两人一起上路。灾难后的城市，腐臭又萧条，跟她们一样拾荒的人，不计其数。
    食物缺乏、药物缺乏，在路上总是能看到死亡的尸体，也能看到拾荒尸体的人。
    吴春妍看得眼皮直跳。
    后来他们到达一个收容所，据说是北边下来援助的，为他们提供一日两餐。
    吴春妍跟着队伍一起干活，做些清理街道的活。后来她和一些女性被调出去组成卫生队，接受培训后做些护工的工作。
    她一步一步地跟随着城市重建的脚步，慢慢地找回了以往的自信。
    后来她偶然间看到了王自勇，不知道怎么的，她跟了上去，看到王自勇捂住一个小孩的嘴巴往偏僻的巷子里拖。
    重建过程中，对食用人类尸体以及残害人类以作食的行为是严令禁止的。
    灾难之中不得已的行为，在灾难后反而成为心中难以除去的瘾头。
    她的脚步停下来，在通知民卫队和自己独自跟过去之间，犹疑不定。
    如果通知了民卫队，如果王自勇真的在……那他就死定了。
    时隔太久，她已经将那些可怕的记忆忘记，当初的恐惧也淡去。
    况且，当初王自勇并没有说想吃她，是其他四个人。
    “我就去看一眼，如果真的是，我就阻止他，让他改好。”
    决定之后，吴春妍自己跟了上去。
    晚上，陈芸做好饭，久等不到吴春妍回来，走到门口，看见夕阳殷红如血，斜入远方。
    第44章 灾难末世31
    番外3
    何寓觉得很无力。
    在那场滔天洪水之后, 他以为他今后能够更加顺利地实现自己的事业！但是结果却出乎意料。
    洪水之后, 徐家村的人对他的敬仰和畏惧确实达到一个顶峰，即使饮食吃住条件有限, 他确确实体验到古代王公贵族的好日子。
    他们不止将他当皇帝, 还把他当神仙！哈, 神仙！
    他住最好的房间, 之后又收了几个年轻的女人，吃最好的食物……一切都是最好的, 没有人违背他的意愿，他勾勾手指、一个眼神，多的是人前仆后继为他效劳。
    太开心了, 这就是神仙日子！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太短暂了。先是楼下那群鹌鹑突然变成狼，狠狠地在他身上撕下一大块肉, 他们的食物开始短缺。
    很快, 食物就吃完了。
    他们看着他, 用信任的目光, 认为他能够有妙计得到食物，毕竟他是有神通的仙人啊。
    他的心里开始有一丝慌张，但是他撑住了面上的表情，让徐家村一半的人出去找吃的。
    收获很有限，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 就连腐烂损坏的食物都难找。这年头, 饿坏的人什么都吃, 而他们在四季春酒店里安逸久了, 错过了超级洪水退去之后搜寻食物的最佳时机——哪怕他们有船，在有食物吃的时候，并没有出去找吃的。
    何寓的眼界决定了他的短视，他在享受“神仙日子”，满脑子称雄霸业，却根本没有长远的规划。而徐家村的人对他非常迷信，以为他心中有打算，自己根本没有担心过未来。
    结果这么一来，他们就在酒店里毫无作为，直到食物告罄那一天。
    找到的东西少，且质量很差，何寓怎么可能吃得下？他发了脾气，然后徐家村的人战战兢兢地为他找“好吃的”“完好的”食物。
    可是显然这是很难实现的目标。
    “寓叔，你能算出哪里有食物吗？”
    “寓叔，你看这个蘑菇能吃吗？”
    “寓叔，我儿子病了，给我药啊！”
    “寓叔，你到底知不知道哪个地方能找到吃的？！”
    食物、疾病等等，何寓都无所作为。
    而超级洪水之后，气温开始正常，气候开始回转，慢慢的，他的威信不断下降。
    他开始着急，可是他对未来一无所知！即使他想再预告几个灾情，也无法施展。
    没有灾情，徐家村的人不用依靠他的“先知”，没有食物，何寓只坐在房间里等着其他人千辛万苦寻找食物献给他……
    凭什么？凭什么？！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在被告知以后不会给他带任何食物后，何寓大喊：“别忘了是我救了你们！没有我你们早死光了！是我的先知救了你们，你们竟然敢忘恩负义，就不怕遭报应吗？！”
    结果那些之前还对他言听计从，恨不得跪下跟他说话的人，却一个一个变了模样，盯着他的眼神像饿狼，里面没有丝毫感情，甚至带着厌恶和痛恨。
    “是你骗了我们！你根本没有神通，你是骗我们的！”
    “对！是你骗了我们！”
    “你说你没骗我们，那你说哪里有东西吃啊，你说啊！”
    何寓哑口无言，只能说：“那之前的干旱、洪水——”
    “那是巧合！”以前信服他的村众斩钉截铁地说：“那是你瞎猫碰见死耗子蒙的！”
    何寓看着众人鱼贯走出去，脸色煞白，他踉跄着后退，撞到椅子后重重地坐了下去。
    情绪剧烈波动之后，他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就骂：“徐薇给我倒水！”
    “徐薇！”
    “贱人去哪里了？”
    他气冲冲地在偌大的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徐薇的人，更加生气了：“贱人！”
    前阵子，他的情人都一一离开了他，就剩下被他忽略已久的徐薇还留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徐薇也不见了！
    他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吗？
    他帮了他们那么多，救了那么多人的命，结果现在不需要他的“预知”了，就将他当成没有的垃圾丢掉？想得美！
    可是他能怎么办？
    何寓的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都是如何收拾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重新建立自己的霸权的。
    他想得心思火热，脸色都扭曲起来。
    “寓叔，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