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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每天的飓风来袭都是大夏遭遇损失的时候,即便大家的经验丰富,有时风一大,仍旧会有不少损失。清溪村的人们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他们的地理位置好,这里遭遇飓风袭击的次数比别的地方少。
    水一退走,穆子期就赶紧赶车到县里报平安,要不然他奶奶非要派穆子清或穆子安回来看他不可。来回往返几趟后,他总算把花主事的事情打听清楚了。知道对方还未成亲的原因是爹娘连接着去世,守孝是其一,其二是他依附花家生活,自己没有房,在外人眼中就是家资不丰。
    再者,如今平安县适婚男女的比例悬殊,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也是原因之一。
    “花理识文断字,没有我想象中的穷,他准备在县里买房,妹妹又喜欢,我只好妥协了,等大哥回信同意,估摸着他们就定下亲事。”等穆子期快要开学时,刘延舟已经松口了,“就是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回来送嫁?”这可是他们唯一的妹妹出嫁。
    “是啊,他们当兵的几年不着家。”穆子期有些怔然。是啊,他没有忘记,他们现在能安稳地生活,那是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他看了看饱含期待的刘延舟,心里有些不忍。
    刘大哥大概是不能回来送妹妹出嫁了。从他掌握的消息、特别是老师们的分析来看,大夏即将重启战端,这一次,应该会一举拿下几个省,和大金划江而治。
    “到底是长幼有序,现在是不大讲究这些,可我想了想,碰到合适的,我就先娶妻,要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操持妹妹的亲事。”刘延舟一想到这些头都大了,“真羡慕你,一门心思读书,不用担心娶不到娘子。”
    穆子期一听,就不想和他说话了。可怜他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四十岁了,一直还是童男之身,说起来都觉得羞愧。近日还怀疑自己性冷淡,心里还有些犯愁呢。
    开学后,穆子期拿着暑期赚到的五两银子回到学校。这次他上高二了,高一的师弟们又进来一批,上一届的师兄只有十一个人考上大学,余下的不是去学技术就是进厂或进县衙,还有一少部分继续努力,跟着他们上课,看来是想复读一年。
    升到高二,他们年级一下子多出两个班级,共二百四十人。多出了不少生面孔,人际关系都要重新调整。
    穆子期等人看到考大学的残酷性,刚一开学就立即进入学习状态,比上学期还要努力。
    “子期,你报名参加算学、格物比赛吗?”这天下午,从食堂出来后,严日初想起刚才课堂上老师说的话,忍不住问了起来。
    “嗯,会报名。”穆子期早就和他们说过了,此时语气有些疑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可是很费时间啊,从初试到复试,再到决赛,历经两个月时间,是不是太长了?我不是怀疑你们,我只是怕你们到时花费在比赛的时间过多,影响到其他科目。”严日初有些忧心,事实上,他也是在说服自己。
    经过上个学期的努力,他的名次勉强进入年纪前二十名,进步了几名,而对于这次比赛,他原先以为自己一定会参加的,可看到有几个平时学习成绩非常优秀的师兄因为投入比赛的精力过多,最终落榜的事,他就开始犹豫起来。
    穆子期和季无病对视一眼。
    “不怕,我们早已做好准备,再不济,还有明年半年的时间才会考试,到时我们会努力。这次参加考试,名次是要争取,最重要的是出去拓展视野,增广见闻。”穆子期低声说道。
    严日初一窒,终于深刻了解到自己和穆子期、季无病两位好友的区别,一瞬间,他看着两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发现自己的心思坏了,竟然升起了一股妒忌之心。
    “真是妒忌,你们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小时候老师们经常夸我聪明伶俐,那时我不用努力学习也能考第一,可和你们一比,我就差远了。唉,难不成年纪大了,我就变笨了?”严日初怕自己分散心思,假期早就和家里人分析了一遍又一遍,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季无病暗暗翻了个白眼,想起以往他和子期苦口婆心劝说阿初不要过于放松,他不听,现在知道错了吧?
    严日初到底心态好,心中的妒忌也就一闪而过,很快就平复下来。此刻他正好忆起以往大家相处的情形,那点妒忌之情更是销声匿迹,反而有些羞愧。
    无病天资聪颖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可子期日复一日坚持学习的自律更令人佩服。
    良师益友。他想起了自家老爹对两位好友的评价,深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和两位好友一起长大,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
    “我会去参加,能进入复试就继续,不能就专心学习。”最终,严日初还是做出了决定。
    格物和算学比赛刚开始进行得波澜不定,初试时,他们学校有二十人通过,严日初的格物不行,算学吊尾车通过。到了复试,他们要和南部几个府一起比,这时,他就落下了,穆子期和季无病如意料中的那般脱颖而出,准备十一月上旬就到阳城参加最后一场书面考试,这场考试将决出代表广南省去参加全国比赛的学生。
    穆子期知道这个消息后,兴奋极了。
    他终于可以去阳城看看那里的繁华了,最重要的是,可以见到广南省的精英,他想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
    第98章 气氛冷场
    十一月初才去阳城, 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半个月, 穆子期即便心中充满了期待, 目前需要做的还是等待。
    “子期,明天陶靳生辰, 他请我们去鸿运酒楼吃饭, 你去不去?”这天下午,穆子期带着一身汗从操场回到寝室,正埋头在衣柜里找睡衣时,就听到季无病幽幽的话语声。
    “你不去看人摔跤?”穆子期被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 见季无病躺在竹制的躺椅上, 身上盖着一张毛毯, 手持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籍,眼睛似乎还带着几分困意。
    “你在房里, 还关什么门?”穆子期又说了一句, 他还以为屋内没有人呢。
    “不去, 今天表演摔跤的人身材不好, 伤眼。”季无病摇摇头,他长相俊俏,近年来,喜好变了些, 越发喜欢看赏心悦目的事物, 无论是美景还是美食, 或者美人。
    穆子期对此十分了解, 此时一听就忍不住撇撇嘴。
    “如果他们有你的身材,我定会去捧场。”季无病又笑道,“不知道是不是长期练习射箭的缘故,你蜂腰猿臂,身体不显得单薄,没有什么赘肉,在台上和别人摔跤时,身上那层薄薄的肌肉可以看得很明显,我左看右看,咱们学堂比得上你的没有几个。”
    上场练习或表演摔跤时,大家穿的衣服都是较为贴身的,有时甚至会出现衣服被抓破的事,加上明州高中是和尚学校,从做菜的大师傅到门卫,恨不得连蚊子都是公的,大家对衣衫不整并不在意。
    学生们不觉得这是一种有辱斯文的行为,反而对此非常喜欢,毕竟摔跤一直是军事训练中的一种科目,大夏军中的士兵也在练习。
    穆子期一听,打了个冷颤,故意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颤声道:“无病,我喜欢娇娥,不喜欢汉子啊,你不要对我下手。”
    从古到今,断袖之癖就一直没断过,学校里隐隐有几对,只是大家都不说而已。不过头一次听到好友赞美自己的身材,穆子期的心情还是喜滋滋的。
    哈哈,这说明自己的锻炼卓有成效啊。至于肌肉单薄,这是他处于发育期的缘故,他今年才十七岁呢。
    “噗嗤——”穆子期暗自得意中,这边,正坐起来从旁边的桌面上端茶来喝的季无病克制不住喷了。
    “竟然害我喷了!”季无病看着被沾湿的毛毯有些抓狂,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上面的茶水抖落,一边还不忘为自己辩护,“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晚上往你床上扔蛇。”
    “好吧,我是在胡说八道,对不起。”穆子期闻言,赶紧举手投降,按理说,经历过逃荒时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应该对动物没什么好怕的,可前世今生,他最怕的还是滑溜溜的蛇。
    “对了,陶靳的请帖放在书桌上。”开过玩笑后,季无病见毛毯只湿了一点点,就不在意地重新躺回去,他一向是那种睡着了就起床困难的类型,每次午休总是很难才爬起来,所以夏季时他就让木匠给他量身定做了一张躺椅,白天休息时一般会选择在这里。
    不得不说,上了高二后,学习的节奏一下子紧凑许多,让他偶尔会感到疲倦。
    “你去吗?我打算去一趟。”就算陶靳和孟明苇走得很近,冲着对方一向友好的态度,穆子期也会去捧场。主要是上次去城西赛场看比赛时,陶靳中途还派仆人过来给他们每人送上一杯果汁,这种体贴的行为让穆子期不得不服。
    难怪他们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也怪不得陶靳在班里的人缘是极好的。要不是自己坚持给同学讲课,没有敝帚自珍,指不定和他根本没有可比性,拍马都追不上。
    “嗯,你去我也去。”季无病打了个哈欠,继续看书。昨天他们被拉去学校的责任山上给芒果树除草施肥,他今天还没有缓过劲来,总觉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他再看向活力十足的穆子期,想了想,还是翻开毛毯,准备去外边快步走半个时辰。
    穆子期则在洗完澡后,想到刚才季无病一直在看书,决定自己还得再努力一点。上学期期末考试,他虽然拿到了头名的五两奖学金,可孟明苇和季无病紧跟在身后,和自己的差距正在逐渐缩小。
    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可不能放松。
    *
    十一月初,就算是在南方,天气也渐渐变凉起来,晚上已经有了冷意。幸好,比起现在快下雪或已经下雪的北方来说,这种温度够暖和了。
    带上足够的衣裳,穆子期和季无病满怀期待地踏上去阳城的船只,这次除了三位带队老师外,他们学校一共有十五名学生去参赛,其中有些人是算学和格物都要参加的,比如孟明苇等人。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姜裕缓缓走到穆子期身边,和他一起撑着栏杆,笑道,“虽然不是轻舟,可咱们的船比它快多了。”
    姜裕是上一届的师兄,他原先的学习成绩很好,高考时发挥失常落榜了,如今是重读。
    穆子期以前在女学门口等穆圆圆时和他说过话,之后在学堂里偶尔碰见时,也会相□□头致意。等对方一复读,大家更是熟悉。这次比赛,姜裕同样拿到了比赛资格。
    此时,穆子期看着翻滚的江面,答道:“那是当然,咱们大夏的船只是越来越快了,我就坐过一次海船,真大,有机会再乘坐一次就好了。”
    “会有机会的。”姜裕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道,“幸亏你不晕车,要不然就可惜了路上的美景。”
    穆子期赞同地颔首,一路上,宽阔的江面上百舸争流,来来往往的船只络绎不绝,有旧式的帆船,也有新式的蒸汽机船只,速度有快有慢,江面上还时不时有扬着大夏国旗的船只经过,让人看了震撼不已。
    季无病晕船了,如今正摊在床上昏昏欲睡,连吃饭都是勉强吃下去的。
    “季同学好些了吗?”姜裕又问道。
    “吃了晕船药,是有了些效果,之前连饭都吃不下。”穆子期一说起这个就有些忧心,他真庆幸学校的老师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提前三天去阳城,就是为了让他们养精蓄锐,要不然以季无病现在的状态,上了考场肯定难以发挥正常。
    “坐多就不晕了。”姜裕同情地说道,“走水路是去阳城最快最好的方式,虽然陆地上的道路修好了,可到底没有水路快,一天时间能到达,起码比陆地快三四倍。”
    穆子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见姜裕看着水面出神,忍不住笑道:“对了,还未贺师兄新婚,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他前几天去参加陶靳的生辰宴,在宴上听说了姜裕的事情,知道他已经和当初的邻居妹妹成亲了,现在还处于新婚期呢。
    刚成亲就要奔赴考场考试,穆子期都快要同情他了。
    姜裕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一丝羞涩,又有几分得意,拱手道:“多谢,多谢。”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见快到季无病吃药的时间了,穆子期就赶紧告辞回舱房。
    在季无病的无比期待中,傍晚时分,他们的船只总算是靠岸了。
    这里不是阳城市区,他们还得从港口赶到市里事先预定的客栈。
    穆子期是第一次来这里,有同学帮他搬行李,他只需扶着季无病就好。就算这样,坐在马车上时,他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只见路上铺设着水泥,路面宽阔,马车走在上面非常平稳和快速。天色快黑了,马路上依然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快到客栈时,天色昏暗下来,就在这时,道路两边的路灯竟然一盏盏地亮起。
    “真美,真富庶啊。”张铭紧紧地靠着穆子期,看着窗外到处是灯火通明,又听孟明苇说路边的灯是用鲸鱼点燃的,不由得叹道。
    这次比赛,他专攻格物这一科,同样取得了来阳城复赛的资格,尽管排名在最后。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睁大眼睛朝外看,无论是店铺、车辆还是路人的着装打扮、表情,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简直是目不暇接。
    坐在对面的孟明苇扯扯嘴角,挑眉道:“这只是小小的一角,阳城好玩好看的地方多得是。对了,你现在张大嘴巴卖蠢可以,和其他学校的人见面时,可要注意一下,不要丢我们明州府的脸。”
    这话一出,宽大的车厢里气氛顿时一窒。
    穆子期调整了个姿势,让处于昏睡中的季无病在他肩头睡得舒服点,此时闻言,忍不住看了看那张依然貌美的面容,差点想掩面长叹。
    孟明苇是船坐多了,脑子进水了吗?好好的气氛又被他破坏了,堪称最佳冷场王。
    第99章 晕船美人
    张铭的性格一向温和, 此时一听, 尽管知道孟明苇就是这副德行, 张嘴不饶人,可车厢里可是坐了八位同学, 在同学们面前丢了大脸, 脸“刷”的一下就涨得通红。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血液直往上脑袋冲,双眼瞪得大大的,反倒张口结舌。他从小就爱读书, 念书又刻苦努力, 成绩一向名列前茅, 在家中也是被宠着长大的, 要不是还有理智,他差点就想反唇相讥。不过一年的相处时间让他知道孟明苇有官家背景, 不想给家里惹麻烦, 就强自按捺下来。
    整个车厢依然静悄悄的, 只听到张铭略微粗重的喘息声, 没有老师在这里,大家面面相觑。
    穆子期见状,低咳一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盯着孟明苇, 轻声说道:“孟明苇, 知道你从小走过的地方多, 见多识广,我们的确是从乡下来的,从未看到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初初一见,惊讶是正常的,我刚才也看呆了。可是你也不要说话讽刺我们啊,以我们在座之人的优秀和努力,我相信以后定能去见识到更好、更繁华的地方。”
    “嗯,虽然你可能是好意提醒,可你说的话就是让人听了不舒服。”顿了顿,穆子期还是说道。这是他的心里话,他那张嘴太容易得罪人了。
    坐了一天的船,又要照顾季无病,穆子期已经有点疲倦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孟明苇,唇角带着笑,注意观察对方的表情。
    同车的同学无论是来自乡下县城或者府城,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来阳城,此时一听穆子期的话,纷纷附和。
    “就是,我刚才也看呆了,我从小长在小镇,原先还以为明州府已经够繁华了,没想到阳城更胜一筹。”
    “我也是,刚才听说路边的灯是用鲸油点燃的,那个鲸是不是渔船从海里捕获的鲸鱼?听说很大。我就吃过鲸鱼肉,只在书上见过它的图片,没在现实生活里见过一头活生生的鲸鱼。”
    “哈,说起鲸鱼,我有幸见过一回……”
    接下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刚才的话题岔开。大家虽然对孟明苇的背景有点顾忌,可在座的都是天之骄子,对自己考上大学充满了信心,倒是不至于对孟明苇屈膝。
    这次比赛,孟明苇的跟班随从可是一个都没来。
    孟明苇见大家对他视若无睹,怔了怔,他皱眉看了对面的穆子期一眼,只觉得心口一下子堵得慌,把头一歪,径直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
    穆子期扯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