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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刚站起来,一路上都很安静的马儿突然张嘴咬住缰绳,拖着温浅往右手边的小路走去。
    温浅的小身板自然比不了一匹强壮的骏马,只得被它拖着往前走,边走边忍不住问:“小家伙,你是知道路吗?”
    温浅自然没等到答案,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走出树林的正确方向,跟着这匹马儿走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匹马似乎越走越快,温浅觉得自己有些要跟不上它了。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踩着马蹬重新回到马背上,不过这次她全程伏在马背上,生怕两旁伸出来的树枝会划伤自己的脸。
    马儿走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伏在马背上的温浅感觉到它似乎停了下来。因为姿势的原因,温浅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下意识地她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温浅小心翼翼地抬了一点头,歪着脑袋越过马儿的头往前看去。她最先看见的是一片玄色的衣摆,没理由的,温浅第一反应就是陆景洵来找自己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
    屏气继续抬头往上看,直到视线触及到那张熟悉的脸,温浅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激动地跃下马背往陆景洵那边走了几步。
    不过,还没到陆景洵跟前,温浅就停住了脚步,眼神带怯地望着他。
    谁知预想中的怒火和责骂并没有降临,温浅看见陆景洵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然后开口对着自己说:“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温浅呆了一瞬,就见陆景洵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到自己跟前,背对着自己蹲下。
    看着陆景洵宽厚的背,温浅觉得他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结果,下一刻温浅就听到陆景洵微微低沉的声音响起:“上来!”
    见温浅依旧半天没动静,陆景洵直起身转头看着温浅,说:“你难道还走得动?”
    温浅的脚微微动了一下,刚刚被磨出来的泡估计已经破了,一动就是钻心地疼。她小声开口道:“脚好像有点疼……”
    “那还磨蹭什么?等着天黑然后我们两个一起被困在这里面?”语气听上去有点凶,不过陆景洵却再次背对着温浅蹲了下去。
    温浅便也没再矫情,微微弯腰,双手绕过陆景洵的脖子在他胸前环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他身上。
    等温浅抓稳后陆景洵才慢慢站了起来,右手拖住温浅的大腿根,左手不停的折掉两旁可能会刮到温浅的树枝。
    温浅偏头看了眼一路上都沉默着的陆景洵,问到:“陆景洵,你在想什么?”
    “想你。”陆景洵回答得毫不犹豫,可是简单两个字却让温浅的耳根子烧了起来。
    温浅松开交握的两只手,抬起其中一只轻轻拍了下陆景洵的肩膀,说:“我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还拿我打趣啊。”
    这次陆景洵沉默着,没有再理温浅。
    他刚刚是真的在想温浅。他起初在林子里猎了些野味,回去的时候发现亭子那里空无一人,他本以为温浅跟着皇帝在四周逛了逛,谁知没一会儿他就看见皇帝一个人骑着马回来了,周围并没有温浅的身影。
    “皇上,温浅没有跟您一起吗?”
    皇帝也没想到自己离开了一会儿温浅就失踪了,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脸的焦急的陆景洵一眼,说:“我走的时候她还站在这里的。”
    陆景洵看了眼周围,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温浅去了树林,所以没有犹豫,跟皇帝打了个招呼就跑进了树林。
    他经常来这边,知道这片树林容易迷路,里面的毒蛇野兽也不少,他一路都很害怕,害怕温浅出点什么事。
    好在他看了看树枝刚被折断的新鲜痕迹,猜到温浅跟凌云在一起,才微微放心了些,但脑子里那根弦还是不敢松开。
    凌云便是温浅挑中的那匹陪陆景洵南北征战的战马。
    陆景洵循着痕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估摸着离温浅不是很远了,便从怀里摸出一个银制的哨子,放进嘴里吹了一声。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凌云带着温浅过来了。
    在见到温浅之前,陆景洵是很生气,气她毫无危险意识四处乱跑,心想要好好骂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
    可是在看到温浅完好无损,看到她发现自己的一瞬间惊喜的眼神时,陆景洵便觉得自己什么气都没有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陆景洵第一次发现,不知不觉中,温浅已经在自己心里占了这么重的地位。
    陆景洵没有再搭理温浅,加上刚刚高度紧张的状态,没一会儿,温浅就趴在陆景洵肩头迷迷糊糊睡着了。
    陆景洵微微偏了头,去看此时有些狼狈的温浅,她趴在自己背上,他觉得自己空落落了好多年的心好像就这样被填满了。
    等陆景洵将温浅背出树林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下午的日头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乌云,隐隐有要下雨的态势。
    皇帝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重叠着的两个身影,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口气,说不清心里是为陆景洵找到属意的人感到高兴还是为温浅对陆景洵的迟疑感到悲哀。
    “温浅!”陆景洵停了脚步轻声开口,试图叫醒睡了一路的人。
    谁知,陆景洵话音刚落,本就睡得不安稳的温浅一下子受惊似的从他背上抬起了头,有些戒备地看着周围。
    陆景洵微微蹲下将温浅放下来,顺势牵起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用力握了握,说:“没事了,等下我们就回去了。”
    许是陆景洵的举动给了温浅安全感,她这才放松了些,乖巧地跟在陆景洵身后向皇帝走去。
    知道温浅受了惊吓,皇帝也没多说什么,示意陆景洵早些带她回去好生休息,随后将隐在暗处随自己出宫的人叫出来回了皇宫。
    回到南安王府,陆景洵也没有松开握了一路的手,径直拉着温浅去了别亦居。
    看着温浅一直不说话,一向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陆王爷破天荒耐心地陪着温浅用了晚膳,细细叮嘱青梧、飞絮今晚一定要注意温浅的情绪,才不太放心地离开
    第23章 出征
    温浅从郊外骑马回来的第二天临安城就落了一场不小的秋雨,别亦居院子的原本开得正盛的花草被雨水一摧残,几乎尽数凋零了,加之落了满地的树叶,从窗格望出去,目之所及的画面颇有凄凉萧瑟的味道。
    温浅的胆子其实不大,对灵异鬼怪的东西尤其害怕,经那日这么一折腾,这些日子的精神头都不太好,晚上也睡不安稳,一睡着就梦到自己一个人在迷雾重重的树林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穿着一身坚硬盔甲的陆景洵天还未亮就进了别亦居,静静站在温浅的雕花沉香木大床前,有些心疼地看着熟睡时还皱着眉头的人。他其实很想伸手替温浅抚平眉头,但怕惊扰了床上的人,最终只得作罢。
    青梧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见温浅还睡着,压低了声音对着陆景洵说:“王爷,陆侍卫让奴婢给您传个话,说是时辰差不多该出发了。”
    陆景洵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待青梧退出去后,陆景洵又在床前站了片刻,从腰间解下一块刻着“南安”二字的令牌放在温浅床边,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见陆景洵出来,青梧对着他福身行礼。
    陆景洵脚步未停的走过青梧,在院子门口还是没忍住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交代青梧:“我不在王府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你们主子,留在王府里的人随便你们调遣,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就进宫找皇上或者太后拿主意。”
    青梧其实并不太适应这位突然对她们别亦居转变了态度的王爷,但事关温浅,她还是将陆景洵的话一一记了下来,福身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陆景洵本就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此时该交代的事也都交代了,转身领着陆行大步出了王府,骑马去城外军营领兵出征上关城。
    睡梦中的温浅其实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头,但是却始终睁不开眼睛。不过温浅的潜意识里感觉得到这个人的气味是自己熟悉的,而且能给她安全感,连缠着她多日的梦魇也消失了。所以温浅没多想,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是这么多天来温浅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等她神清气爽地醒过来的时候,早已经日上三竿了。
    温浅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一个不留神,额头磕在了一块冰凉且坚硬的东西上。
    温浅揉着被磕的额头,挣扎着坐起来就看见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枕头边上的罪魁祸首。她将那块令牌拿起来,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觉得牌上刻着的“南安”二字有些熟悉,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它和之前陆行拿着到落雪山庄接自己的那块颇为相似。
    温浅着实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块令牌,而且就算令牌是自己的她也没有把这种磕人的东西往床上扔的习惯。
    温浅摩挲着令牌,对着门口唤道:“青梧、飞絮,进来一下。”
    听到吩咐,两个丫头动作麻利地端着热水拿着干净的毛巾陆续走进来,以为温浅是想要梳洗。
    谁知温浅只是抬抬下巴示意他们将东西放在一旁,把令牌递到她们面前,问:“这东西你们放在我床上的?”
    昨夜是青梧值夜,向来倒头就睡的飞絮并不知道这别亦居一大早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和温浅一起看着青梧。青梧接过令牌瞧了瞧,并没有什么印象,思索了一下答道:“奴婢猜想应该是王爷早上放在这里的。”
    “陆景洵?”温浅愣了一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陆景洵一大早地放一快令牌在自己这里作甚。
    青梧脑子里闪过陆景洵早晨静静守在温浅床前的身影,解释道:“早上的确只有王爷进过您的房间,王爷未和我细说,只说了他这段时间不在王府,看王爷那一身盔甲我估摸着是要出征。”
    “出征?”温浅觉得这个消息有些难以消化,之前也没听陆景洵提过,怎么突然就要出征了。
    “王爷在您床前站了许久,走之前还特地交代我说王府里的人手都留给您差遣,如果有什么事还可以进宫找皇上、太后帮衬。”
    原来那不是她的幻觉,真的有人来看过她,而且那个人还是陆景洵。
    温浅握着令牌的手又紧了紧,抱着被子重新躺回了床上,声音略微沙哑地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再躺会儿。”
    见温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青梧和飞絮眼含担忧地对视了一眼,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温浅一个人,她发泄似地胡乱踢着被子,在得知陆景洵一声不吭地带兵出征后,温浅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加之陆景洵还特意留下了这一块令牌,让她觉得心里更乱了。
    温浅觉得有答案在心里已经呼之欲出了,但是她不想再往下深思了,那个答案让温浅下意识地回避。
    ——
    日子过得说快不快,一眨眼陆景洵已经走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临安城的温度又降了些,温浅估摸着是真的要入秋了。
    陆景洵不在府中,温浅本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但谁想心里却始终觉得空落落的,仿佛缺了点什么,一有空就忍不住将陆景洵留下的那块令牌拿出来反复打量。
    上次宫宴的时候温浅答应了皇帝要帮太后调理她的喘疾,谁料当天就出了遇刺的事情,她和陆景洵都受了伤,这件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如今温浅一个人在王府里百无聊赖,便又想起了这件事,想着顺便借此让自己的生活充实点,省得整日盯着一块破令牌胡思乱想。
    她叫着青梧和飞絮一起将从落雪山庄带回来的药材重新整理了一番,亲自配了药,日日熬好后给太后送进宫去,顺道在长乐宫待上小半天,陪太后聊聊天喝喝茶下下棋什么的,倒真还没空想别的事情了。
    温浅本就长得清秀可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加之从小被梅落雪教导的很好,知书懂礼,除了沈氏,还是很讨长辈喜欢的。所以温浅和太后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在太后面前的得宠程度已经隐隐有赶超陆景洵的架势了,每天她离开的时候太后都会依依不舍地拉着她叮嘱她第二天早点过来。
    这天,温浅从太后的长乐宫出来,见天色还早,打算在这宫里的御花园逛逛,顺便消化消化刚刚在太后那里吃的一桌美味佳肴。
    沿着鹅卵石铺的小路刚走了没几步,温浅的余光就瞥见一坨黑白相间的毛团快速地奔到自己面前,爪子抓着她的裙摆扑腾着就要往上爬。
    温浅先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看去,才发现是一只长着黑色花斑的小奶猫。见温浅盯着它看,小奶猫也停了往上扑腾的动作,瞪着一蓝一绿两只异瞳看着她,直看得温浅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温浅没有犹豫,微微提了提裙摆,蹲下去温柔地将小奶猫抱进怀中,期间还忍不住揪了揪它软趴趴的小耳朵。
    小奶猫看上去挺干净的,也不怕人,温浅估摸着是宫里哪位贵人养的,便断了想要将它抱回王府自己养着的想法。
    温浅刚想将它放到地下,就听见身旁的青梧小声提醒自己:“王妃,前面那位贵人好像在找这猫儿。”
    顺着青梧指的方向看去,温浅就看见一个约摸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不过梳妆打扮不同于一般女儿家,而是身穿紫色窄袖短衣,将裤脚塞进长靴里,一头青丝高高束起。除了一支白玉簪子,全身上下没有过多的饰品,却丝毫不显得朴素,反而看上去干净利落。
    打量间,女子已经走到了温浅面前,看了眼她怀中的猫,说:“这位夫人,您怀中这只猫儿是凝寒养的,可否将它还与凝寒。”
    看来这是将自己当做偷猫贼了。
    温浅也不恼,垂眸轻笑了一声,道:“你是凝寒郡主?”
    凝寒郡主在明昭国也算是鼎鼎有名了,她是当今皇帝某位皇叔的女儿,当初她爹因为贪污受贿被先帝处斩,留下她这个遗女。温浅听人讲过这位凝寒郡主常年行走江湖,洒脱不羁,身手也十分了得。
    被识破了身份,女子也不意外,复又不动声色地将温浅打量了一遍,点点头承认道:“正是在下,不知夫人是?”
    “在下南安王妃温浅,久仰郡主大名,今日有幸遇见郡主的猫,也算是缘分。”温浅边说着边将猫儿递还给了对面的女子。
    女子接过猫,道了声谢,便打算离开。
    温浅赶紧追了几步,拦在女子面前,喘了口气说:“凝寒郡主请留步!”
    “南安王妃还有事?”凝寒停了步子,口吻算不上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