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想到这儿她摸了摸挂在腰上小金鱼样子的香囊,愈发宝贝。
……
果真如同春秀说的,待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歇了不过片刻,这侯府的姑娘们便一个个来她的院儿里看她。
也包括昨日的程祈绢和祝芊月。
因着昨日与程祈绢与祝芊月的纠葛,程祈宁便多看了她们几眼,见这祝芊月站在人群后面,目光在她的屋子里来回打量,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她这屋子里头宝贝物什不少,博古架上放着的都是些爹爹亲手做的玩意儿,墙上挂着的画也是爹爹为她画的,程祈宁看不穿祝芊月脸上带着的浅浅笑意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却总觉得她的笑容让她不舒服。
东宁侯府阳盛阴衰,程祈宁这一辈,只有四位姑娘,大姑娘程祈绢,出自四房,二姑娘便是她,三姑娘程祈娥,出自五房,四姑娘程祈珠,也是出自五房。
程祈绢与程祈娥的年纪同她相近,程祈绢十四,大她一岁,而程祈娥十二,小她一岁,至于那五房的程祈珠,还是个小丫头,今年才八岁。
这里头,最讨程祈宁喜欢的便是八岁的程祈珠,八岁大的孩子眼睛格外澄澈,像是雨水洗过的天空,干干净净,一张圆圆的小脸看上去很有福气,又一直在笑,瞧上去格外惹人喜欢。
程祈珠也不惧怕生人,第一次同程祈宁见面便凑上前“姐姐姐姐”地叫唤。
程祈宁看着这张甜甜笑着的小圆脸儿便觉得心情大好,递给了程祈珠几块酥糖,换来了程祈珠高兴地站到了方榻上又蹦又跳,无忧无虑的娇憨样子让程祈宁也跟着笑了。
再想起方才在荷花池边所见到的景象,程祈宁对祝芊月更是觉得喜欢不起来,对程祈绢与祝芊月打招呼的时候语气也是淡淡的,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却处处透露着疏离。
……
祝芊月的心里有万般艳羡。
她看见了画上的落款,知道这是程子颐亲自画的之后,心里有些不对味了。
这几日她还是时常想起自己见到程子颐的第一眼,谪仙人模样的男人衣袂飘飘快步走进来的样子在她的心里渐渐成为了一幅画,祝芊月明知道自己不该想,却还是情不自禁,现在又瞧见了程子颐有如此才华,心里头又欢喜,又酸涩。
如此才华样貌皆出人一头的男子,她求不得,不能求。
……
这厢侯府的姑娘们聚在程祈宁的屋子里的时候,赵氏正往祝氏那里去,想着商量一下中馈的事情。
祝氏显然未料到赵氏这么快就会同她提及中馈一事,她觉着赵氏刚回到侯府,收拾院子打点下人,总得用些时日,却没想到赵氏这刚回府的第二日便来同她讨要中馈。
听着赵氏笑着说了来意,祝氏的脸上的笑容有些端不住了,却是强撑着,声音细细的:“妹妹这不刚回来吗?许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我这里又甚是清闲,帮你再管家些时日也没什么的。”
明摆了不愿意放手。
赵氏脸上的笑容不变:“是有其他事情要忙。”
祝氏神色松了松:“既是这样,那这中馈就由着我再帮你管些时日便是。”
“这倒不必。”赵氏不愿意退让,却听见了门帘被人掀开的声音,有个人快着步子走了过来。
这人生了张平平如奇的脸,只是鬓发如云,身上珠翠环绕,看上去便知身份尊贵,鬓发又梳得一丝不苟,瞧上去倒很是干练。
是四房的袁氏。
袁氏是四房的正妻,这侯府中馈,是由她帮着祝氏管着的。
四房是庶出,身份比不得大房与二房,袁氏她笑着同赵氏与祝氏行了礼,才施施然落座:“听说今日二嫂子来同大嫂商量事,说是想要将中馈拿过去?”
袁氏的话直爽明白,也不拐弯,语气中能听出怒意。
赵氏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不满的情绪,勾唇笑笑,语气不卑不亢:“说的没错。”
袁氏闻声变了变脸色,很快又恢复得神色如常:“那弟妹倒是觉得二嫂嫂有些着急了。”
赵氏淡淡挑眉:“怎说?”
“这侯府家大业大,加上仆役接近千人,嫂嫂刚回到侯府,便急着掌管中馈,二嫂嫂不觉得,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袁氏边说,边拾起了桌上的小茶盏,饮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赵氏莞尔而笑:“若不心急,还不知道之后会出什么事情。”
袁氏饮茶的动作一顿:“二嫂嫂这是何意?”
比起袁氏说话间略带喘息一般的急促,赵氏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妹妹可知道我女儿刚到侯府,便受了人欺负?”
祝氏皱眉,她想起晨起时在自己侄女儿脸上看到的红痕,那时候她听说是老太君伤了侄女,有些心疼,却又要遵着孝道以老人为大,便没多说什么,现在听见赵氏这般说,心一跳,赶紧回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谁欺负你们家念念了?”
祝氏的嗓子细细的,听起来娇娇怯怯,赵氏尤其不喜这样柔弱得像是没骨头的女子,只觉得有些装腔作势。
只是她向来喜怒不露于面,轻笑了下:“欺负人的孩子在自家倒是老实了起来,连自己在外做的恶事都不同看管自己的长辈说,大嫂,你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祝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隐约猜到了这件事情和她们家祝芊月有关。
垂下眼皮,祝氏面上有些羞愧,却是没应声继续说话。
袁氏在一旁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她听着,怎么像是祝氏家的那个惹了祸,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袁氏端起茶盏,盈盈笑着望向祝氏:“大嫂,莫不是你们家小月惹了祸?”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没有糖柿子的一章,所以提前更新啦~
第032章
赵氏忽的抬头望了袁氏一眼,美人眼中波光潋滟,虽已是三个孩子的娘亲,却仍端着风情万种。
袁氏有些呆住了……明明是差不多年纪的人,明明她还要比赵氏小上三两岁,怎着看上去赵氏比她年轻貌美这么多?
赵氏的声音幽幽响起:“四弟妹这倒是说的有些不对了,不止是表姑娘,欺负念念的人里头,您家那位姑娘也得算上。”
自小在将军府长大的她看起来柔弱,可是将门虎女,赵氏的骨子里带着来自将门的彪悍与硬气。她的出身在那里,只有她欺负旁人的道理,怎可能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欺负受气?
更何况在路上的时候便接二连三收到恐吓的信件,这中馈她定是要早早把握在自己手里,以查清楚背后是何人在搞鬼。
袁氏闻言变了脸色:“二嫂这是什么意思?”
她家绢儿是有些被宠坏了,性子娇纵了点,可是却还不至于到欺负人的程度。
赵氏纤长的手指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又将茶盏捏在了三指之间轻轻晃悠着。
她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在这里明说了,免得你们觉得我是诬陷了两位姑娘,大嫂与弟妹回去问问自家姑娘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家离开京城十一年,时间是有些久了,京中的人、事、甚至连东南西北四市开的铺子都变了,让我自己说,这着急主持中馈没什么不对的,早一日主持中馈,我便能早一日熟悉侯府的事,对咱们侯府也是有好处的。“
祝氏的视线停到了面前的茶盏上,她伸手去拿这雨过天青色的茶盏,却觉得杯壁有些凉,又微颤着收回了手。
听着赵氏的一番话,祝氏只觉得自己有些心烦意乱,却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程子颐要袭爵,赵氏就该是那个主持中馈的人,她的眼睑垂下:“好……”
袁氏没想到祝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端着茶的手抖了几抖,几滴茶水洒落到了木桌上。
她忽的站起身:”我忽然想起来,四爷今个儿早早散衙,我这得赶着回自个儿的院子去了,倒是要同大嫂嫂二嫂嫂说声抱歉,失陪了。“
赵氏也跟着起身,朗声道:“我在这里不过是要弟妹一句话,费不了多少时间,烦劳弟妹再耽搁几句话的时间,告诉我几时能将弟妹负责的那些事情交于我来处理?”
赵氏身边的嬷嬷跟在赵氏身边时间久了,赵氏一个动作她便能懂是什么意思,赶紧碎着步子到了袁氏面前,挡住了袁氏的去路。
袁氏去路被挡住,走也走掉,索性也笑了,转过头来,笑容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既然二嫂嫂般着急,库房那里,找日子去说说,让管事的听您的吩咐。”
闻言赵氏立刻冷了脸,看了眼祝氏。
她原以为中馈的大头都在祝氏手里,没想到连库房这么重要的产业,竟是被拿捏在庶出四房的手里。
好乱的一大家子。
赵氏在心底冷笑了几声,缓缓走上前,到了袁氏面前站定。
她的个子比袁氏稍矮些,可是气质却好出了一大截:“知道弟妹着急,留了弟妹几刻,我这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既然留都留了,不若弟妹来说个明白,到底几时愿意让管事的来见我?找个日子?是明日,还是,再过一日?”
袁氏深深吸了口气,她想着拖日是日,却没想到赵氏虽说看起来该是草包美,却实是厉害角色,竟要将话问明白,将她逼到种地步!
她要是没同四爷商量便将中馈让出去,回头不知得受怎样的数落。
她咬牙:“再过几日。”
赵氏温婉笑了:“弟妹既然这样说,那便再过几日便好。三日之后,我等着管事的过来找我,正巧大嫂也在这里,正好能做个见证。”
袁氏一双小眼睛都睁成了大眼,一阵心痛,险些跌倒在地上。
赵氏偏头看了眼祝氏,笑靥如花:“大嫂,您觉得这样,是否可以?”
祝氏听着赵氏一番话,实在是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对她还很是恭敬体贴,脸上只能回以笑容,道了个“算是妥当”,心里却是如鲠在喉。
原本这中馈就该是她的,该由她主持一辈子的啊……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她那丈夫太过短命,膝下又无一儿半女,侯爷的爵位就这么让给了二房。
而她侯府正室夫人的位子也跟着拱手让人了!
这事换了谁,谁能不生气呢。
祝氏心里暗叹了一声:命啊!
……
午膳的时候,祝芊月坐红木鲤鱼圆凳上,祝氏下首用膳,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很快就发现了祝氏的情绪些对劲。
祝氏的口味清淡,平素最讨厌咸的辣的,但是今日饭桌子上道炒青菜显然是被厨子放多了盐,吃几口便觉得渴得要命,祝氏却筷子筷子夹着往嘴里送。
眼神亦是惶惶然,像是在走神一般。
祝芊月停了筷子,担忧地望向了祝氏:“姑母,可是您的身子有哪里不适?”
祝氏回过神,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
在知道了老侯爷要将程子颐叫回来的时候,祝氏就做好了交出中馈的准备。
只是这做好了准备是一回事,真到了要将中馈拱手让人的时候,祝氏的心里还是心痛不已。
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道理,人总是对自己拥有过的东西格外难以放手。
忽然想起了什么,祝氏问祝芊月:“小月今天是不是到新来的二姑娘那儿去了?”
祝芊月身子僵了僵,点了点头。
看着祝芊月的脸色并不好看,祝氏皱了皱眉,焦急问道:“二姑娘与你有矛盾?”
她还惦念着今天赵氏所提之事。
祝芊月摇了摇头:“我瞧着二妹妹倒是个极好相与的性子,只是……她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
“我那时候去方鹤居找老太君,老太君差点跌倒,绢儿姐姐以为是二姑娘推的,便过去理论,我同绢儿姐姐交好,就帮腔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