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没想到这小子深藏不露,不仅是死士,还是唯一一个从岛上逃出来的人。
也难怪何钰都到年龄了,他父亲也不担心,甚至没有问一下,因为元宝。
何钰曾经怀疑过元宝,是不是也是女儿身,叫元宝脱衣裳,又刻意远离他,元宝早该发现,如实禀报他父亲,所以元宝知道,他父亲也就知道了,尤其是何钰也曾经试探过他爹。
两两结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爹那个性子,一直保持放养式的教育,既然让何钰自己晓得了自己是女儿身的身份,自然会有所防备,所以他也就放手不管了。
何钰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原来并不是,他爹远远在旁边看着,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晓得。
何钰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大概三五岁有记忆的时候,那时候因为父亲太严厉,大多时候何钰都选择躲在母亲身后,母亲会护着他,但也不是绝对的。
有一次母亲头痛,没来得及送他去书苑,叫父亲送的,因为路近,父亲没有乘坐马车,叫何钰自己跟在他后面走。
对于大人来说很近的路程,对于他来说就像天涯海角,如何都走不到似的,何钰走累了,便哭闹着让父亲抱。
父亲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看着他哭,哭到哭不出来为止。
他十分有耐心,何钰哭了小半个时辰,他便站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走,直到何钰自己明白,没有抱抱,自己不走就要一直淋雨。
他不得不自己可怜兮兮爬起来,跌跌撞撞跟在父亲身后,磕磕绊绊的走完了那一程。
从此再也不敢再父亲面前哭哭啼啼,怕收到冷漠的眼神,他也懂事了,知道哭是件很丢脸的事。
只是当时想不通,会有些怨父亲,那么小,也不知道抱抱他,后来才发现他虽然没抱,可也没走,一直等着自己跟上,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
每长一岁,何钰便多懂一些,没经历一件事,他的思想便会成熟一分,渐渐的明白了,其实父亲这种默默付出,不需要别人明白,也不需要告诉任何人的爱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他深爱着娘,为了娘娶了那么多小妾,背上背信弃义,花心好色的骂名,只是为了保护娘。
他娶的小妾越多,母亲就越安全,他越不在乎母亲,才不会有人打母亲的主意。
可惜这些娘都不知道,不知道她被一个男人深爱,默默保护了二十多年。
何钰也不知道,不知道这十二年来,父亲为他付出了多少。
如果不是看到了元宝的名字出现在死士名单上,他或许还在怨父亲,亲骨肉都快嗝屁了,他居然不闻不问,就写了一张‘自求多福’的纸条。
何钰当时心都凉了,怕姐姐担心,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心里是满满的失望,所以他没有回何府,因为不想见到那个男人,再加上从街上看到他爹的影子,更不想回去。
反正他娘有他爹照顾,姐姐们也该他负责才对,毕竟是他的女儿,何钰当时也无能为力,只除了姐姐随身带的十几个暗卫,一无所有。
叫他拿什么救别人,自身都难保了,反倒是他爹,有何府这么大的资源,上千人,还救不了他几个姐姐?
也是巧了,若非何钰安定后去找了婉莲,说不定还蒙在鼓里,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何钰将名单和地契卖身契用两个手帕包起来,塞进胸口,末了甩了甩折起来的衣摆,从密室里出来,一出来便冷声道,“将福伯这个叛徒拿下!”
第201章 暴露无遗
他爹是什么人?
能算到他今日会来,能算到他会破开三层密码,成功拿到名单。
几乎达到算无遗策的地步,这么的人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将他娘给弄丢了,他娘还是他最心爱的人。
所以不是失算,是有人背叛了他,加上叫他擦一擦泥人像的事,如果他真的信任福伯,直接将东西交给福伯,岂不是更好?
也省得何钰猜来猜去,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万一一步没算对,或许就错过了名单,收不到他爹给的信息。
他爹特意弄了个很隐晦的暗示,就是想告诉他,福伯不可信。
何钰信他爹的。
福伯皱眉,“小少爷,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做的什么好事你自己不知道吗?”何钰冷笑,“我爹那么在乎我娘,不可能只派四姨太一个人保护她,最少也要安排两帮人,好互相牵制,你没说实话,便说明心里有鬼!”
两帮人都是少说的,为了防止其中有人叛变,最少安排三帮人,如果这帮人叛变了,另外两帮可以很快压制住,防止生出事端。
三帮人同时叛变的可能性为零,所以才要同时安排三班人,目的是互相牵制。
“少爷就凭这点断定我背叛了何家?也太儿戏了。”
何钰一声令下,遗风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已带人攻了上去,本就不是对手,再加上这么多人围攻他一个,福伯身上很快见了血。
“老爷本来想安排我去,我年龄大了,跑不动,怕耽搁老爷的事,便推给了四姨太,后来如何我并不知情,只知道有四姨太。”
“那你如实告诉我便是,为何要隐秘?”何钰冷笑更胜,“怕是里头有你,你若是说了实话,会被我怀疑吧。”
“那我也可以推说是别人,三姨太,二姨太,正因为我不知道,才不敢乱说。”
何钰失笑,“你怎么就知道二姨太和三姨太有没有跟我在一起,万一我事先见过她俩,你这个慌又该如何圆?”
遗风下手毫无留情,招招夺命,福伯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动作也因失血过多迟钝。
他满面苍桑,老泪纵横,“我为何家操劳了一辈子,没成想竟会因为这点小事,被冤枉至死。”
砰!
他手里的剑被遗风一剑挑开,遗风自己的剑架在他脖子上。
“冤枉?”何钰从旁人手里接过剑,缓缓朝他逼近,“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福伯,你早就对我有意见了吧?”
那剑抵在福伯脖子上,“一年前父亲想将京城的一处铺子交给我,是你以我年龄太小,叫父亲收回心思,还让父亲克扣我的月例,叫我自己想办法赚钱,一年前我才多大,十一岁啊,福伯,你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福伯骨瘦如柴的身子颤了颤,“如果真的是我背叛了何家,我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是来拿这个的。”何钰从怀里掏出手帕包起来的名单,“没有这个你便当不成家主,也拿不到何家一个铜板。”
他爹在事发前便已经将钱都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分成四批,分别走东南西北的路,早已护送到安全的地方,福伯摸不着,才会狗急跳墙,返回来等何钰上门。
“还有一个细节,我娘的泥人像上被人抠过,怕被我发现所以用黑色墨汁滴在上头掩盖。”何钰挑起他的下巴,“福伯,别的你有借口反驳,这个我爹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福伯心如死灰,“你想杀我便杀了,何至于找这么多借口?”
“这可不是借口,是叫你死个明白,做了坏事,害的我家破人亡,还敢肖想我何家的钱财和家主之位,福伯,您本事可真大。”
何钰那剑朝前推去,福伯脖子上有血痕流下。
他尤在气愤,“不是我做的……”
“还嘴硬。”何钰那剑陡然举起,又快速划下,“老东西,去死吧!”
福伯蓦地瞪大了眼,脸上是愤怒到了极点的涨红,血线在放大的瞳孔上纵横,“何钰,我死不瞑目!”
锵!
何钰那一箭刺偏,从福伯头顶上擦着头皮飞了出去,钉在不远处。
“放了他吧,不是他。”那剑晃晃荡荡,剑穗飘飞,何钰沉声道。
遗风不解,“少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相信有人背叛了我爹,但不是福伯。”何钰蹲下身子去扶福伯,“我爹留下诸多暗示,告诉我有人背叛了他,可我不知是谁,才会出此下策,委屈福伯了。”
福伯刚刚死里逃生,脸上还带着气愤的表情,心中想必多有积怒,站起来甩袖便朝外走去,脚下带风,头来不回。
何钰知道他心中憋屈,老人家又倔,吩咐下去叫人拿些疗伤的药,自己也没过去,免得隔应他。
他从来福手里接过一块洗的发白的手帕,擦了擦手,方才演戏太过,大力砍下,又陡然收回,擦着福伯的头皮飞剑,都是需要功底的,何钰震的虎口出血,虽然很快缩进了袖子里,没成想还是被来福瞧见,好心送帕子给他擦手。
那帕子擦完了手,怕是也没什么用了,染了血,一般的东西洗不掉。
何钰还给他,又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给他,算是补偿,来福没收。
“给少爷用是奴才的荣幸,少爷不用动不动赏我,会把奴才宠坏的。”
他原来叫何钰小公子,意为客人的意思,把自己定义为安家的奴才,何钰是客,现在叫何钰少爷,倒不是亲近了,是他换了思路,把自己当成了何钰的奴才,想跟着何钰。
何钰听出来了,倒没有表示,就像当初元宝似的,元宝刚来时瘦不拉几,每天在他跟前转悠,跟前跟后伺候,何钰只当没看见,不赶也不留。
现在想来当初元宝会跑来伺候他,便是得了他爹的吩咐吧。
那时元宝刚刚丧了母亲,他母亲是何钰的奶妈,搞不好也是他爹的人,何钰一断奶,她便出任务死了,留下元宝一个人。
府上不养闲人,便将元宝送去专门训练死士的地方,谁料元宝自己跑了出来,又回到了何府。
父亲大抵是念他有些意思,便安排给了何钰,是男是女何钰至今没摸清,也许也是女孩,女孩好伺候他。
难怪越长越娘,瞧着水灵灵的,跟洋娃娃似的。
何钰到了自己家,难得放下这几日的疲劳,躺在他娘的床上睡了一觉,他翻身时手不小心撞到墙上,意外敲到那墙竟然是中空的。
他娘的思维也跟人不一样,通常人都喜欢将机关放在床上,或是墙上,他娘别出心裁,放在床里的角落。
就是床头与墙贴在一起的位置,又有床帘做抵挡,官兵几次进进出出竟都没发现。
他爹的密室都被别人找到了,他娘的小保险箱竟然没被发现。
那墙后没有机关,就是块砖头被人拉了出来,打成半截的塞回去,剩下的空隙装钱。
全是银票,好几千两,够娘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说起来娘居然藏私房钱,为什么藏私房钱何钰也明白,以为自己不被他爹喜欢,怕自己有一天人老珠黄,所以存点银子到时候跑路。
想的真多,完全是没必要的,至少何钰一点看不出来,他爹会厌恶他娘,他俩在腻歪十年二十年,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娘被接走的时候爹肯定没说实话,她以为就是去外地住一段时间,还要回来,所以没带自己的私房钱,这钱倒便宜了何钰。
当然这点钱对于她来说很多,对于何钰来说不是,何钰得了名单,里头有家主令,便相当于他是家主,家主便要养活一家子,一千多口人,都要吃要喝要银子浪。
哪来的银子?
全是京城的地契房契,八成的店用不了,只有两成还在外地,何钰所在的长安只有两个铺子。
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
倒是有现银,可以东山再起,但是这银子在哪,现在何钰心里还没谱。
万一看何府败了,拿了银子跑了怎么办?
一切皆有可能。
何钰一觉睡醒,再醒来遗风已经安排好了晚上的行程,还弄来了一辆马车,何钰与福伯坐在里头,其他人骑马。
何钰是主子,不坐里头谁坐,福伯年龄大了,加上身上有伤,不坐也要坐,几人便如此安排,去找何钰的二姐。
现在找肯定是找不到的,只是碰碰运气,看他们跑去了哪?
也或许没有跑,根本就没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