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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原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眼下,是不能出乱子,落人口实。
    方槿桐心中不安,低眉咬了咬下唇。
    耳旁,沈逸辰的声音低沉却清晰:“三叔为人正直,可眼下的大理寺却是个是非之地,被人用作私用,三叔便免不了受牵连。”
    他并未说错,方槿桐没有出声。
    “沈家祖上同方家曾是至交,祖父在时,让我唤的也是一声三叔。怀安侯府虽不在京中,却替君上镇守西南,在京中,旁人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我便同三叔说,实在有需要的时候,可拿怀安侯府做文章,保一时安宁。”他也不瞒她,“但倘若还是出了事端,怀安侯府也会力保方家。”
    他说得笃定,方槿桐错愕看他。
    所以,先前阿鼎说沈逸辰常到家中走动,和爹爹交谈甚欢,其实都是方家放出去的消息。眼下,陆寺丞这边突然出了事端,爹爹想到约了沈逸辰到春茗会一叙。
    她脑中图案越见清晰。
    只是晌午刚过,大理寺那头忽然来了宋哲,爹爹不得不离开,才会嘱咐二哥无论如何要同沈逸辰一道来天露园。春茗会人多眼杂,旁人轻而易举便可知晓,怀安侯府正同方家走得亲近。
    方槿桐心中惊愕不已。
    原来,真是爹爹寻了沈逸辰帮忙。
    她信了。
    见她低着头,心中似是装满了新事。
    沈逸辰狡黠笑了笑。而后伸手,握拳,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咳,一脸为难模样:“原本,以沈方两家祖上的交情,旁人是一定会信的……”
    他欲言又止。
    方槿桐心中顿生不安,只顾着凝眸看着他。
    她眼底碎盈芒芒,似是清风拂过这园里,草芽漫漫。
    沈逸辰心中微动,便更皱紧了眉头,一本正经道:“原本,旁人是会相信我同三叔走得亲近的……”他点到为止,稍作噤声。
    方槿桐眼中微滞。
    他继续握拳,在唇边轻轻咳了咳:“眼下倒是麻烦了……”
    方槿桐心中不好预感。
    沈逸辰强忍了笑意,又迎着春风拂面,恰逢两人正好走在杏花树边,他忽然牵了她的衣袖往后一退。方槿桐心中一慌,脚下踉跄,往后跌倒,正好背贴着那颗杏花树。沈逸辰将好伸手,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抵住杏花树,将她牢牢箍在身前(壁咚壁咚~)。
    方槿桐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额头温润的气息贴近:“只是今日方家来的人是你,旁人只怕都会觉得同我亲近的人不是三叔,而是你,所以怀安侯府才会和方家走得亲近。”
    他分明是故作的暧昧!
    方槿桐先是错愕,既而红根子一红。
    沈逸辰伸手,抬起她的下颚:“槿桐,全京城都会知晓,我要做三叔的良婿了。”
    他一脸得意。
    “你!!”方槿桐脑中嗡得一响,心中一恼,“啪”得一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沈逸辰,你不要脸!!”
    只这一巴掌,震得整个天露园仿佛都突然之间肃静了。
    原本怀安侯同方寺卿的女儿一道出现,就已经够引人瞩目了!
    这一路没少赚人眼球,好些人都翘首看着。
    生怕错过这个惊天的绯闻。
    沈逸辰方才的举动,其实已经不觉明历。
    原来,这怀安侯属意方寺卿的女儿!
    难怪怀安侯一到京中,就搬去了恒拂别苑。
    难怪怀安侯会时常到方府走动。
    原来有这层关系!
    至于怀安侯是怎么同方槿桐认识的,旁人早就抛到脑后去了,先前两人的暧昧情境早就坐实了猜想。
    京中向来不缺八卦的人,不出今晚就会传遍整个京中。
    只是——刚才那个巴掌来得就有些突然和翻转!
    不……不是两情相悦吗?
    可似是……看起来有些不像啊。
    尤其是最后那句“不要脸”听起来格外清晰,围观群众这才纷纷汗颜——敢情是怀安侯一门心思想往方家贴啊!
    这便和先前想的大有不同了。
    都晓京中几个皇子斗得暗潮涌动,第一个背锅的就是大理寺,身为大理寺卿的方世年如坐针毡。方
    家是长风国中老牌的簪缨世家,早年的底蕴早就已经慢慢没落了,不少新贵都等着看方家的笑话。方家的处境实则岌岌可危,落井下石也会大有人在。如同早年的秦家,付家,如今还有谁记得?
    早就退出了朝野,偏安一隅去了。
    方家无非是下一个秦家,付家,甚至——还不如当初秦家和付家。
    方家难,方世年更难。
    即便君上知晓身后搅这几滩浑水的人是自己的几个儿子,但虎毒不食子,只能有人当替罪羊。
    当年的大理寺少卿孟彦召,如今的张寺丞,保不准下一个就是方世年。
    可如果,这怀安侯忽然成了方世年的女婿……
    许多人都面面相觑,柿子都挑软的捏,如果这怀安侯成了方世年的女婿,那方家就不是那枚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了。
    不消一夜就会传遍京中,怀安侯要做方家的良婿。
    第62章 端倪
    翌日清早, 方槿桐才起身洗漱, 苑里的小丫头便翻着小碎步来了内屋:“三小姐, 三小姐,尚书府的戴小姐来了。”
    诗然?方槿桐似是意外,些许, 又一脸丧气, 又在意料之内。
    她正好放下毛巾,就听见脚步声入了外阁间:“阿梧呢?今日怎么没见她当值?”
    一听便是戴诗然的声音。
    戴诗然是尚书令的女儿。
    尚书令家有四五个女儿, 仅得了一个儿子, 自小就是尚书府的宝贝。尚书令重男轻女, 心思都在儿子身上, 几个女儿都是邱氏在教养着,他很少过问。
    邱氏是填房, 戴诗然却是原配赵夫人所生的嫡女。故而戴诗然虽然挂着嫡女的名头, 在尚书府却过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在几人中,虽然要好,却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
    “阿梧姐姐昨日扭到了脚,上了药, 大夫让歇两日。”一侧的小丫头回应。
    戴诗然点头,继而问:“那你家小姐醒了吗?”
    她来得早,故而问起。
    方槿桐撩起帘栊, 正好从内屋走出来:“刚醒,你便来了, 比打鸣的公鸡还勤。”
    戴诗然一见她,两眼就溢出笑意来:“还能开玩笑,就是好的。”言罢,上前挽了她胳膊,亲昵道:“昨日在天露园的事,大家都在议论。”
    方槿桐脸色一黑。
    戴诗然便朝两个丫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你们小姐有话单独说。”
    两个小丫头赶紧点头离开。
    方槿桐闹心:“你这一大早来,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戴诗然掩袖笑笑:“哪里!晚些时候阳平和曲颖儿来,那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方槿桐脑海中便浮现出这二人逼问的场景,实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相较之下,戴诗然确实是温婉柔和了。方槿桐有些无奈:“……沈逸辰算计我……”
    戴诗然却眯起了眼,“沈逸辰好端端的算计你做什么?”
    “……”方槿桐语塞。
    瞧她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戴诗然便想笑:“这京中数不清的世族贵女,怀安侯府又不差,沈逸辰也是出了名的俊朗,他偏偏算计你不算计旁人?”
    “他是……”方槿桐想辩驳,却似是真的无从开口。
    戴诗然托腮笑道:“我看,这就是一桩男才女貌的风流韵事,就像曲颖儿常看的那些个话本一样,金风玉露,相思红豆……”
    嗯?方槿桐转眸看她。
    只见她托腮笑着,眼睛看着前方,脸上都泛起一抹红晕,面露喜悦之色。
    心思,分明是在别处。
    方槿桐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诗然,你没事吧?”
    戴诗然忽然反应过来,一脸笑意:“没事啊,我就是替你高兴。”
    替她高兴?
    她哪里该有什么好高兴的
    方槿桐越听越不对劲,回想起她自先前进屋就仿佛一直在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男才女貌,风流韵事,金风玉露,相思红豆……哪一句都有些飘飘然,不像是平日里的戴诗然。
    方槿桐拢了拢眉头,平和道:“诗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嗯?戴诗然明显又在出神,听她这么一说,就警觉得收回先前托腮的手来,藏在衣袖里,支吾道:“哪有……”
    方槿桐更加确信了。
    戴诗然平日里就不太会掩藏,今日春风满面的模样,不得不让人遐想。
    她明知阳平和曲颖儿会来,却还是自己单独一早来,是特意避开阳平和曲颖儿的。
    阳平和曲颖儿在公主府和国公府是出了名的娇宠,和戴诗然截然相反,所以言语间,戴诗然多少有些自惭形秽。加上阳平和曲颖儿目光锐利,说话也直截了当,戴诗然听起来会觉得刺耳。所以戴诗然向来和她走得最近,言语间也会觉得轻松些。
    过往就有端倪,不过几人自幼都相处融洽,也不算要紧的事。
    方槿桐忽然想起前两日在公主府小聚,戴诗然便借故没有前去。
    方槿桐心中难免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