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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

      沈逸辰落笔:“可有听到婶婶说什么病?”
    弘孝帝摇头。
    沈逸辰心中有些担心。
    ……
    出宫,马车行到玉冕巷。
    如今的恒拂别苑和方府已然打通,并成京中的怀安侯府。
    方家一门如今在晋州日子过得平安顺遂,也不大愿意回京,这京中的方府也是空置着。他和槿桐大婚的时候,三叔将这宅子送与他们二人,便有了如今的怀安侯府。
    “夫人可在府中?”下了马车,沈逸辰随意问起。
    童卷应道:“在,早些时候便从庐阳郡王府回来。”
    沈逸辰点头。
    恒拂别苑和方府打通,如今他和槿桐都住在风铃小筑里。
    入了苑子就见那颗杏花树。
    暖春三月,又见杏花开,沈逸辰眸含笑意。
    苑内的丫鬟见了他都欢喜:“侯爷回来了?”
    “嗯,”他应声,“夫人在做什么?”
    小丫鬟应道:“方才去送茶,见夫人在看书。”
    看书,不是看棋谱,沈逸辰掀起帘栊入了外阁间,阿梧来迎:“侯爷回来了。”
    沈逸辰将外袍递给她。
    阿梧随手挂好。
    沈逸辰问:“大后日就要成亲了,你和童卷怎么都还在?”
    阿梧脸都羞红,低眉道:“三小姐都准备好了,没太多要奴婢操心的,就在府中多呆些时候。”
    沈逸辰笑:“自明日起,你和童卷都不准来了。”
    阿梧只得福了福身道:“知晓了侯爷。”
    掀起帘栊,正巧见到方槿桐侧卧在小榻上,眉间有些慵懒,又方才藏了些东西在引枕下,是不想让他看见。
    他尽收眼底。
    “今日去见戴诗然了?”他问。
    “嗯,方才回来。”她伸手,他自觉上前扶她起身,“戴诗然可好?”
    许邵谊早前便是庐阳郡王府世子,前太子宫变,庐阳郡王率军入京护驾,而后孝帝登基,庐阳郡王都是力保孝帝登基的重臣。弘孝三年,京中局势初定,庐阳郡王请辞离京。而后许邵谊继任庐阳郡王,暂留京中同沈逸辰一道辅佐孝王。
    京中的庐阳郡王府就在明珠巷内,方槿桐便时常可同戴诗然走动。
    如今天下初定,许邵谊继了庐阳郡王之位,戴诗然也有了身孕,还有三两个月便要临盆。
    戴诗然本就体弱,害喜也害得厉害,一直吐到六七个月,不过旁的便也还好。
    方槿桐时常去庐阳郡王府陪她聊天解闷。
    宫变时候,尚书令受了牵连,当日在思贤殿,若不是尚书令血溅当场,许是便没有今日的旭王了。
    戴家本是京中兴旺之家,可尚书令死后也生了翻天覆地变化。戴家失了势,邱氏的儿子还小,几个女儿也都是不成器的,若非戴诗然嫁到庐阳郡王府,恐怕邱氏早前为几个女儿的张罗的亲事也要保不住。
    早前邱氏对戴诗然恶言相向,现如今,也只得察言观色。
    不过戴诗然一向是个心头软的,邱氏一个跪拜,几句戳心窝子的话,戴诗然便前嫌尽弃。若是换作任笑言,阳平和曲颖儿,定然要劝她不能心软。可方槿桐觉得未尝不得,尚书令都过世了,也定然不愿见到家中乌烟瘴气。
    如今的日子,戴诗然心满意足。
    方槿桐便应道:“就是害喜,旁的倒好。大夫也看过了脉象很稳,胎也保得好。只是要在六七月间临盆,怕是要遭些罪。”
    听她说完,沈逸辰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不见异样。
    她抬眸看他:“怎么了?”
    “这几日可有不舒服?”弘孝帝的话,他放在心里。
    方槿桐笑眯眯摇头:“好得很,夫君可要再看看。”
    沈逸辰笑笑:“唔,好(tuo)好(le)看看。”
    方槿桐脸色一紧,他已抱起她往床榻去。
    ……
    三月春晖,阳光透过杏花树的枝叶窸窸窣窣落了进来,沈逸辰和衣起身。
    她先前藏在小榻引枕后的那本书,沈逸辰俯身去取。
    果真是本医书。
    折上的一页,应是才将看完。
    书页上写的皆是怀胎受孕之事。
    沈逸辰便想起弘孝帝说的话——叔父,前日里我偷偷听到母后和婶婶说话,母后说婶婶要是担心,她让宫中的御医给婶婶调理。
    沈逸辰微怔。
    片刻,他才清明。
    他们成亲已两年多,一直没有孩子。
    她原来是记挂此事。
    沈逸辰笑笑。
    前一世,他同她行夫妻之事应当是再三年之后的事情,于是四年之后小宝出生。他并没有刻意去算过,可眼下想来,他与槿桐有小宝至少是三年后的事。
    但这一世不同,他与槿桐前年便成亲,也未曾分开过。他正值壮年,房事也和谐,但成亲两年多却没有消息,周遭的戴诗然快临盆,阳平都有了一对双生子,就连槿玉的女儿也快一岁了。
    槿桐不是身体不适,是念着怀孕之事。
    沈逸辰将书放回原处,好似没有碰过一般。
    “逸辰……”她唤他,先前他折腾得厉害,她好似散了一般,眼下才和衣起身,“怎么了?”
    她见他驻在一处出神。
    他伸手揽过她,“想起许久之前做的一个梦。”
    见他一脸认真,方槿桐好笑:“什么梦?”
    沈逸辰道:“梦到我们有个儿子,叫小宝。”
    方槿桐也怔住,几年前她似是也梦到过,却是个噩梦,梦里沈逸辰身死,他同她的孩子隐约是叫小宝。可毕竟是个梦,也过去许久,她多少都有些模糊了。若不是沈逸辰提起,她应当都不会想起。
    “槿桐……”他轻笑:“我亦有私心,想独占你多些时候。”
    好似心中秘密被戳穿,方槿桐脸红。
    “槿桐,你我尚且年轻,一切顺其自然,多些时候再做父母也无妨,我身边有你足够。”
    他暧昧咬上她耳垂,方槿桐心底微顿,“方才做过……”
    “方才是方才,眼下是眼下……”
    “沈逸辰……你!你赖皮!”
    “夫人说赖皮就赖皮!”
    ……
    转眼到了九月,戴诗然匆匆来了府中。
    妙妙才满百日,戴诗然鲜有出门。
    方槿桐亲自去迎:“你怎么来了,有事让人唤我一声,我去看你也好呀,妙妙在家想你可怎么办?”
    戴诗然一脸凝重:“我有急事寻你,顾不了妙妙了。”
    “怎么了?”方槿桐意外。
    “沈逸辰回府了吗?”戴诗然问。
    方槿桐摇头:“许是朝中有事吧。”
    戴诗然叹道:“就是朝中有事,他才没有回来。听说巴尔集结了十二个部落,此次要一起南下侵我长风,足足有十几二十万人。”
    方槿桐怔住,巴尔人各个骁勇善战,十几二十万巴尔军队南下……
    后果方槿桐不敢想象。
    见她这幅模样,戴诗然继续:“听说洛容远请命领兵北上,要做先头部队去戍守九幽关,队伍即日便出发。”
    木头?方槿桐心跳都漏了半分。巴尔铁骑凶悍异常,若是十几二十万的军队南下,戍守九幽关的人岂不是要……
    方槿桐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戴诗然应道:“便是今日在朝堂上,洛容远请命,沈逸辰代君上准了,可末了,沈逸辰也自请领兵出征,随洛容远一道驻守九幽关。”
    沈逸辰?方槿桐诧异。
    戴诗然叹气:“这还不算完,沈逸辰请命后,许邵谊也自请北上,要同洛容远和沈逸辰一道戍守,这一时间朝堂上都乱了……一个辅政大臣之首,一个庐阳郡王,也不知怎么了,都闹着要北上抗敌,这朝中争了大半晌,最后还是争不过沈逸辰和许邵谊,大军明日便要拨冗出征。”
    方槿桐摸了摸小腹,垂眸噤声。
    ……
    夜深,方槿桐在小榻上等他。
    约是子时都过了,才听到苑中熟悉的脚步声。
    “还没睡?”沈逸辰意外,她素来睡得早,他到屋中也轻声。
    方槿桐起身:“等你。”
    沈逸辰眉头半拢:“听说了?”
    她颔首:“下午诗然来过,听她说起过了。”
    他单膝半蹲下,正好在她目光下侧:“槿桐,九幽关一役我一定要去。”上一世,洛容远九幽关惨死,最后只剩了一幅衣冠冢。九幽关一役,死伤无数,他却在怀洲躲避景帝的猜忌。国破山河在,可九幽关一役却像噩梦一般,订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