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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出现在我面前,常远对着他介绍道:“这是我夫人!”
    “少夫人!”他爽朗地叫我。
    常远把我介绍给他道:“这是老黄,外祖麾下的校尉官!”
    我琢磨该怎么称呼他,想了一想叫他道:“黄哥!”
    老黄惊异地看着我,突然发出雷鸣般的笑声道:“大妹子!”
    “老黄,给我娘子挑一匹温顺些的马!我教她骑马去!”
    “等着!”老黄高兴地离开。
    常远埋怨我:“你怎么初次见面就叫人哥?”
    “军人不拘小节!这样不满好?”我问他。
    他不再继续说我,带着我一起进马场,老黄果然牵来了一匹棕色的马,不太高,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马太温顺没有爆发力,骑起来没意思。不过基于我已经很久,久到上辈子的经历了,就不要计较了吧!我摸了摸马头,与它交流一下感情。
    常远也已经牵了马过来说:“我送你上马?”我对他摇摇头,表示不需要,真要他托举我,我还未必能上地了马。还没等他反驳,我已经翻越上了马背,安稳地在上面看着他。
    老黄说道:“大妹子,好身手!”我自己也庆幸,貌似前世的一些技巧已经深深地化为身体的本能。
    我家那口子也上了马,与我并行,问我:“会骑吗?”
    “看别人骑!可以一试!”我与他说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还是不放心地跟我解释,我静静地听他说完,他方才催动他的马往前,我也跟了上去,他问我:“跑快些?”
    我点头,他的马开始小跑,我也催我这小伙计可以快些了,到底我与它没有培养出默契,有些忽慢忽快,不过两圈下来我与它已经开始相熟。
    他开始将我往马场外面带,我一路紧跟着他往京城西边的那座山跑去,跑了有一小会儿,到了一条河边,他下马将马栓在河边的树上,我依样。他就这般牵着我的手,拉着我坐在河岸边上,问我:“你这骑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跟林家母子相处的时候,哪怕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藏拙,不想让他们完全了解我,窥探到我真实的底细。对于他,很奇怪,我好像一直很自然地在将自己袒露给他看。我对他说:“这是我梦里学来的,你信吗?”
    “信!”他揽着我的肩膀,让我靠着他说:“喜欢做什么,都跟我说!能让你做的,我一定不会拦着你!”
    “常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说出自己的疑惑,总觉得他对我好的,跟言情小说里的脑残男主一样,完全是无条件的,百分百的要满足我,跟做梦一样。
    他搂着我,望天长叹一声说:“因为你傻啊!”
    我一听炸毛,立马弹跳起来骂他:“你说谁傻呢?谁傻?有比你更傻的吗?说我傻,你全家都傻!”我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也就这么接话茬子了说道:“嗯,全家都傻!咱要上山看风景吗?娘子?”说着还指了指山顶。
    “不去了!我要回去了!”懒得理他,牵了我的小伙计就走。回到马场将马还给老黄,我对小伙计有些依依不舍,虽然它没什么爆发力,但是在我这辈子初次接触骑马的时候,它给了我良好的驾驭感受。
    “以后我会找机会带你出来的!别舍不得了,陪我到演武场练一会儿,让你看看你男人的本事!”
    “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带我出来!”旁边就是校场,我和他回了马车里他细心地给我戴上了帷帽,一为遮阳,二,我自然知道军营男人众多,怕旁人瞧了我去。我哈哈笑他,多此一举,我张燕从来都是在街市上抛头露面,用得着这般讲究?
    “给你遮挡些视线,免得你看了那些混账,心生旖思!”他恨恨地说道。
    我抱住他道:“无妨,你那身板我着实喜欢,其他人怎么可能入我眼?更何况你天赋异禀!我已然拜倒在你锦袍之下,决计不可能生出二心!”无论男女,甜言蜜语这一套总是少有抵挡之能的,更何况他对我的感情,我是深深能体会到。
    这不?他在我耳边问道:“什么天赋异禀?”
    “死相!知道还问!”我拿空心拳头捶他,佯装娇羞无限道。他欢欣地哈哈大笑道:“晚上与你共赴巫山!”
    我郑重表示同意道:“定与君同攀顶峰!”瞧他那笑意在脸上无法控制的样子!
    其实他已经避开人多之处,只是让我跟他在射箭场那里稍作了停留,我看他百步穿杨之功,拍手叫好。提出想要试试,他与我道:“等以后我整理好场地,教你!”
    中午去到面馆,那时还有很多客人,王婶和王叔对我虽然好,但是到底有些局促,更何况我也不想成为围观的目标,稍作停留,算是回了门,便罢了!以后有时间还是回趟江南,去我爹坟头上一炷香跟他说一声我如今的状况,那恐怕更为实际些。
    “以后你不是孤身一人了,我会长长久久陪在你身边!”他这话一出口,我就捶了他一下肩膀,他今日是怎么了,时时刻刻与我说着情话,这是要让我哭的节奏?果然他对我说:“想哭就哭吧!”
    “去死!”我剜他一眼。
    他说:“你舍得?”
    我一想果然舍不得,就呸呸呸三下,声明我童言无忌,胡说八道。
    回门基本上连门都没进,他带着我去了城北,那里和我们城西是平民聚集区不同,也不同于侯府所在的城东,全是达官贵人的宅子。那里饭庄,商铺林立,隔开两条街就是有名的教坊,前世称之为红灯区的地方。
    我跟着他进了一家酒楼,那掌柜见了他立马弯腰道:“大爷您来了!”
    “这是你家少夫人!”他对着那掌柜说道:“以后这酒楼夫人会过问。我们还没用午膳,你叫人整治些拿手菜上来!”说罢就带着我上楼,进了一间靠着街道雅间,他推开了窗子,我跟着他站一起,看着楼下街道的人来人往。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那里还有一个杂货铺子,一家典当行,如今都是方嬷嬷协助我管着……”我听着他介绍,他说道:“以后这些你来打理吧!另外我那先夫人还有一些嫁妆,你也一并看管了!”
    “……”我懵了一下问他:“怎么想到叫我管?”
    “你是我娘子!你不管谁管?”他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你放心?”他有何种信心能确认我能管好这些铺子?田产?
    “拿出你买那些房子的本事,又有什么做不好的?”
    “你先夫人的那些嫁妆,我接手,不太好吧?”问出这句话,已经有菜上来。“她娘家就没来要回?”
    他带着我落座,说道:“嫁妆要回就是断了两家的姻亲,我那岳父岳母是做不出这等事的。”听起来他对他前头的岳父母还是很尊敬的。
    “哦!我还没问过你先头夫人是什么样儿的!这个可以提吗?”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那先夫人的事情。
    我与他对坐开吃,这个饭馆饭菜不错,但是就是缺了点特色,其实就跟前世大多数五星酒店里的中餐厅一样,食材、厨师的能力都有,唯独菜肴吃起来总觉得无惊无喜,无非就是看着环境随便来两口。
    边吃边听他讲他之前那娘子的事情,既替她悲,又让我自己有些酸……
    第16章
    从何说起呢?他的先夫人,并非我想象当真的豪门贵女。要追溯到十五年前,他祖父老定西侯西征的时候,老定西侯中了埋伏,他手下的一个小兵将老定西侯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才救回了他的一条性命,这个小兵却受了重伤,虽然不至于身亡,却也落下了残疾。听下来跟老春头倒是比较像,但是他明显比老春头要幸运多了。
    这小兵被抓壮丁前,家里媳妇生了个闺女三岁不到,老定西侯感念救命之恩,就给自己的长孙定下了这门亲事。我听得当时一愣一愣地,问他:“你爷爷就没想过,万一这个姑娘长得跟夜叉似得?没有见过面就拿你宗子的身份去结亲?他比你外祖父还不靠谱吗?”
    “我爷爷也是性情中人,他觉得能舍命相救的人,品行不会差!长媳要娶品德,这话倒是不错,至少英英为人正直,善良。”看他话语中那神情,我难免会有点酸意,他抓着我的手道:“对于她我无法放下的是亏欠!”
    我自然相信,他见我不答就继续说道:“英英是长女,与幼弟相差年岁又大,我岳父岳母很是疼爱。但是两老不识字,岳父做到校尉之后再也没有进益。他们只教了英英品性,却没有能将她培养成宗妇。岳母只以为将自家所有家产大半都变卖了嫁了女儿,有了丰厚的嫁妆作为依靠,在侯府总能过得好。她不过及笄之年,嫁入侯府,一开始就格格不入,我却不知她艰难,未能维护她周全,现在想来我心思确实放在她身上不够……”
    听得他有些没有条理的叙述,我总结了一下,这位英英姑娘不识字,为人单纯,做事耿直,而我眼前这位死了亲妈的嫡子且他爹对他整日舞刀弄枪很有意见,爹不喜欢,后娘更是变本加厉,好在还有个有权势的外公。所以他过得不算太坏,但是他先头那个娘子就不是这样了。不识字,单纯,耿直,每一条都是致命的缺点。
    要了她的命的一件事情是她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他那位霜表妹前来探望,小表妹也是直率性子,胡闹了些,被英英高声训斥了几句,不过那个姑娘不会记怀,原本两人都没放心上,也不过片刻功夫,姑嫂俩又和好如初,没有嫌隙。我回忆起那个姑娘,却是不过是个娇憨可爱的样子。
    可总有搬弄是非,把小事搞得天大,半个月后,英英早就忘记了曾经有这么一件事情,她被老太太叫到荣安堂。他的后妈端坐在那里说她身为长嫂在家中高声辱骂亲眷,坏了侯府的名声,要关她祠堂,她们是算好了他不在府中。一天一夜下来,接近八个月的身孕的年轻少妇,怎么经得住这样的折磨,这才一尸两命,这个时代孕妇头胎死亡也不算稀奇事。
    这件事弄得他左右不能,他也感叹实在太年轻,当时是想法是若是吵闹出来,起因自然是表妹顽劣,于表妹名声有碍。对于后妈和祖母这件事情最多就是管教媳妇不恰当,可英英嫁进来确实闹了很多笑话。
    在京城里的人看来,后妈和老太太管教这事上面完全是应当应分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的岳父岳母,说他们明知道自己女儿要做世家宗妇,却没有好好教养。无论怎么说人家嫁进来是顶着救命恩人的名分的,不管怎么教的,也该好好地相待啊!那份冤屈……
    我拍桌子道:“就该当面问清楚,辱骂?怎么辱骂了?我走在路上看见一个美女,上前调戏了一把,人美女挺高兴的,答应以后做朋友了。然后隔壁大妈不高兴了,关她老娘们什么事?”
    我气愤地说完看向常兄,他一脸毛线我突然发现逻辑不对,哎!我还是太自我。这特么是封建社会,不是女权高涨的现代社会。他对我说:“你别太大意,她们占着辈分,用教养之名,行的恶毒之事。”
    “说说看!她们有什么手段?”
    比如五姑娘会文绉绉地用诗词歌赋来跟英英说话,然后嫌弃她没文化,真可怕。那时候老二家的还没进来,后妈会说,她太累了,把家里事情给英英操持,比如管个大食堂啥的,然后百般挑刺。然后最讨厌的老太太,不用做什么一脸嫌弃就可以让不过十六岁的姑娘郁闷半天,这些事情如流水席一样伺候着她,还怀了身子。
    “你说的不错,我们家这个后院却是是挤满了鳄鱼的深潭!”他说完深深叹息。
    此刻我却摆了摆手跟他说道:“果然是没有接触就没有发言权,听起来这些招数实在太低级。”我撩起袖管问他:“你想要钝刀子割肉,还是用快刀斩排骨?”听得我都跃跃欲试,想要秒杀她们了。
    “怎么说?快又如何?慢又如何?”他问我。
    我呵呵冷笑一声:“英英姑娘虽然和他们格格不入,但是她终究是娇养出来的闺阁女子,性格直率爽朗是表象,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是没有受过风雨打击的一朵娇花。而你看我可能跟英英有些相似,活泼直率爽朗,但是我十岁就撑起了三人的活命,从江南一路赤手空拳打拼过来,可能你以为面馆和那点子房产不算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我爹死的时候我们手头就几个铜钱。这些岁月的磨砺之下,我还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精力。所以我是悬崖边上那棵长在石头缝儿里的青松。风雨雷电都不是事儿!这就是本质上的区别!你无需在我身上找英英的影子!”我突然觉得他可能将我当成英英的替身,一下子酸涩起来。
    “我没有将你看成任何人,没有谁比我更清楚,我的娘子是燕娘!”摸了摸我的脸道:“我对英英和对你是不一样的。这个我还分得清楚。”这一招过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对我的心态把握实在太准确了,几乎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进行了重新评估,他们家的后院对我不过是一个池塘,小池塘里有本来的生态,英英只是一条活泼的小金鱼,所以进去被那些大鱼消灭也就正常了。而我则是外来物种,我进来了!呵呵!这是生物入侵啊!还是没有天敌的那种,我不可能混成小龙虾那么惨吧?
    “在想什么?”他看我发呆。
    我对他笑笑说道:“就是干!不认怂!”
    他看我这般踌躇满志,神色一凛道:“不用太着急,慢慢来,只要你不吃亏就好。”
    之后他又带我去看了典当行和其他铺子,还有些庄子没有看,时间来不及了。不过在他的介绍下我也知道了个大概。
    其实还是一句话,要稳定收益,还是要快速收益?他说随我,那我就组合投资了。既然他岳父母如此仁义,也不能让他们吃亏,这些钱财就当成是本金,赚了之后等他那小舅子长大了,还一些回去就是了。
    他说:“到时候我那小舅子肯定三代吃穿不愁了!”
    我瞪他道:“你以为挣钱那么容易啊!”
    “我信你!”
    我啐了他一下骂道:“信个鬼!回去了!”
    回到府里,他带着我去荣安堂和后娘那里分别请安,荣安堂的老太太眼睛本睁半闭着,说:“远哥媳妇,那日你公爹的话你也听见了,以后多规劝远哥儿好好读书,也不巴望他能考个状元,能两榜有名也算是给侯府添彩了!”我低头说是。
    到了他后妈那里,他爹也在,而且还有两个姨娘在,我脑子里刮出的一阵风是np,画面太美不敢想象,还是回忆避火图比较实在。他爹也是提醒他一定要仕途经济,一副贾政看贾宝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偏头看了看他,怎么都没瞧出来,他那刚毅果敢形容,有宝哥哥的少女之友的内在。
    后婆婆看他爹训完儿子,就一脸和蔼地说:“老爷爱护哥儿的一片心,孩子自然懂。远哥儿莫要辜负你父亲一片真心啊!”
    “蠹货,还不谢过你母亲!”他爹看上去很听话,我其实想撩起袖管,问问他:“蠢货,说谁呢?”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不能表达一丝一毫。
    我以为他会生气,哪只他顺从地应道:“谢母亲体恤,父亲为儿子着想,儿子全然明白。”太特么憋屈了。
    “燕娘也该早日跟着我和老二家的学学。我看明日起就过来一起听管家婆子回话,时间长了木头人也该灵活起来了!燕娘,你看呢?”又是一番谆谆教诲。
    我听得频频点头道:“母亲说得是!明日我就跟弟妹一起学管家!”我非常直接且诚恳地说:“相公说我是长子嫡媳,自然要做出大嫂子的样子,早早学会了,这个家也就不让二弟妹费心了。”对吧,我是市井出身,不懂弯弯绕绕,有啥说啥。
    我看后妈脸色不好看,做出萌萌哒的样子,表示无辜,她叹息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
    “母亲且放心,燕娘我学什么都上手极快,定不负母亲厚望!”我差点拍胸脯保证,向她宣誓我一定好好干,努力干,很快就能成为您老人家的左膀右臂,不用几天我就能篡班夺权,成为我们家管家的主力。
    我看她白皙无皱纹的额头青筋冒了起来,想要斥我,却又不知何从说起:“你们回去吧!明日一早过来!”我柔顺地遵命。
    我们回自己院子,我啊哈地叫了一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真的去考科举吧?有意思吗?”
    “那想让我学什么?”
    我木愣愣地看着他说:“我也不知道!”
    他哈哈大笑道:“你今日演戏过头了,方才偏偏莫氏就信了,连我也骗!先吃晚饭,吃好晚饭,好好研习避火图,然后爬个山!”
    爬山这个梗,怎么说呢?爬完山那时累如狗,我整个人还在昏昏沉沉之中,觉得腰腹麻痒难挡,以为还要爬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歇歇吧!古人云勤俭持家,早就跟你说了即便如今你日子宽裕,咱们也要省着点用。”
    我看他充耳不闻,卷起身体向下看,他一手捏着我肚子上的皮肉,有摸着我的腰说:“燕儿,你怎么腰上没有一丝丝的赘肉?”说着还大手摸着我的肚子,一脸惊奇,一副纯粹想要研究的神情。
    我踹了他一脚道:“摸自己去!”他嘿嘿一笑,拉着我的手摸他的腹部,我自然知道,这两日早就上下其手,探索了个遍,人鱼线加上八块腹肌吗?不用炫耀了吧?
    粗糙的手划过他的皮肤,激地他想退又不肯退硬撑着的样子,着实好笑,他侧身问:“你的肉怎么这么结实?”
    “这叫紧实!练出来的!”管理自己的身材也是一项技能,我跟他说了平时,我每天拎多少桶水,还有每日进行半个时辰的硬拉训练,从不间断,“所以才能练就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身材,女人很难练出男人一样的腹肌,但是能够有漂亮的这两条线!”我指给他看马甲线,他又开始揪起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