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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裴琛一看就知道是周宸坏事了,没好气地道,“蓁妹妹出一粒安宫牛黄丸,那你出啥?”
    呃——周宸傻眼,他今儿出来身无长物,只带了一荷包的银子,他用打着商量地口吻问裴琛,“不然我捐一包银子?”
    “谁稀罕你的银子啊。不行你就拿头上的玉簪,或者你这条紫金腰带,我不嫌弃。”裴琛不怀好意地刁难他。要么披头散发,要么将腰带去了,选一个吧。
    周宸瞬间石化。
    周蓁蓁忍着笑,“裴三少,我替七哥出一件吧。”说着,将她原先就打算给的彩头——一枚精致的小铃铛给了出去。
    袁溯溟原行漫不经心的目光瞬间凝在小铃铛上面。
    “蓁妹妹下不为例啊。”裴琛还算给周蓁蓁面子,转身时对周宸来了一句,“便宜你了。”
    没多久,彩头就收齐了。并且按照价值,尽量均分为三份,周蓁蓁给出的那颗安宫牛黄丸就放在中间那份彩头里面。
    于是,才艺比试开始。
    三相才艺,每个人每一项都有一次机会。
    周蓁蓁其实对展现才艺这节目兴致缺缺的,她已经过了那个享受众人惊叹崇拜的目光的年纪,但又不想过于特立独行,便随意挑了棋的那项,准备上去下一把。
    与她对弈的人是顾淮,顾淮从一开始就坐在那了,已经连胜了好几个人,是当之无愧的擂主。如无意外,他应该是想赢的。
    周蓁蓁刚坐下,很巧合的,袁溯溟和霍东来两人就走动到他们不远处,不走了。
    周蓁蓁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哎,怎么就那么巧呢。
    她一坐下,顾淮就歉然地说道,“蓁妹妹,那粒安宫牛黄丸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放水的,抱歉了。”
    周蓁蓁:……
    “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顾淮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对弈,周蓁蓁没怎么费心去下,很快就被淘汰了。
    “我输了。”周蓁蓁笑着站起来。
    顾淮就不好意思地道,“蓁妹妹,承让了。”
    周蓁蓁点了点头,走出舱内。
    巢湖不愧为后世举国闻名的五大淡水湖之一,景致是真的美,视野开阔,湖面波光粼粼。临湖远眺,周蓁蓁甚至能想象出傍晚的湖景,应该能当得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一名句的描写。
    “刚才下棋,你放水了。”
    第42章
    很平铺直述的一句话, 却让人听出这话里的燥意, 带着一丝笃定和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质问。
    熟悉的声音让周蓁蓁回过头, 果然看到袁溯溟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少年擎长的身躯,定定地站在那里, 倔强地注视着她, 整个人带着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委屈。
    周蓁蓁看着他, 轻轻一叹,眼前的人还是个少年郎哩,尚未成长成为后来那个杀伐果断溯溟公。
    袁溯溟漆黑的双眼凝视着她,似乎固执地等着她的答案。
    刚才在里面,他真的是越看越生气, 她拒绝了他,与他划清了界线,她就挑了这么一个人对好吗?她明知道他的身份的, 却选了一个不如他的人, 顾淮, 呵呵……
    所以她出来船舱后, 不久后他忍不住将霍东来打发了也跟着出来了。
    周蓁蓁不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 也惹来了里面有心人若有似无地猜测。而袁溯溟纵然知道, 但那又如何?
    她行棋放水的事, 周蓁蓁并不意外袁溯溟能看出来。
    “顾淮的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真下到最后,她也不一定能赢。
    袁溯溟嘴唇微抿,他微微垂下双眼, 袖口下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她这是在称赞顾淮吗?她知不知道,比起他来,顾淮不如他多矣!
    周蓁蓁轻声说道,“其实无论与谁对弈,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并没有想赢的欲望。
    后面这话奇迹地安抚了他,袁溯溟眉目舒缓,她是在解释,她并非对顾淮特别,只是不想在上面浪费时间吗?
    只是,“你不想赢?”
    袁溯溟敏锐地捕捉到这点,不想赢就是那些彩头中没有她想要的,这里当然也包括了他特意让阿誉放下去的绿板指……
    周蓁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手扶在船杆上,眺望着看不到边际的湖面,“我此行就想来看看这湖光山色。”所以对里面的各种比试并不感兴趣。
    袁溯溟缓步上前,他的手扶上船杆,与她一起观这湖光山色,似乎这巢湖的风光都平比如要美上几分。
    周蓁蓁就站在他旁边,能感觉到他气息愉悦。如果用后世的一句话说,就如同一颗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你想让你弟弟拜祝夫子为师?”
    他的话让周蓁蓁所有的想象戛然而止,她筱地转过头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袁溯溟沉默。
    不远处的阿誉听到六姑娘的质问,替自家公子捏了一把汗。公子怎么就将这事说出来了?果然是色令智昏吗?
    在袁溯溟沉默的时候,周蓁蓁心思百转,很快就捋清了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毕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神童那书一出来,她的心思是瞒不过他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神童那本书吧。”周蓁蓁很肯定地说道。
    袁溯溟没有否认她的话。
    知道了书的内容,看了写在故事最初的序言,还有结尾,他能猜出她的目的,也就不奇怪了。
    特别是最后一段,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痕迹太明显了。当然,也可以叫一箭双雕,还可以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像祝良这样的准大儒,‘四为句’对他的触动一定是非常大的。只要能触动到他,她为周宪拜他为师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但袁公子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点,她昨晚刚送去的稿子,木子书苑还在刊印的书,转眼眼前的人就知道了全部内容。
    所以她说,有时候聪明人太讨厌了。她甚至生出一股既生‘周’,何生‘袁’的感慨。
    “那本书写得不错,就是有点过于理想和天真了。”这是袁溯溟对她写的那本神童话本的评价。
    不远处的阿誉都忍不住抚额了,我的公子啊,你就不能夸夸人六姑娘吗?非要一张嘴就是批评否定的话?这搁谁谁乐意听啊。
    如果阿誉知道注孤生这个词的话,他感觉自家主子就是注孤生的命。
    周蓁蓁没有否认这一点,她的定位就是这样的啊。
    “你想要你弟弟周宪以神童为目标,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没办法做到像神童一样的过目不忘,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袁溯溟问她。
    周蓁蓁倒不担心这个,记忆是有特点的,虽然她不记得如何去培养一个人的记忆,但既然有方可循,那就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况且据她这段时间对周宪背诵文章时的观察,他的记性很不错,做到过目不忘,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是她为他量身定制的优点。一个孩子的成长,是需要肯定和夸赞的。没有什么比自身具备了一些特长或者优点更容易获得别人的肯定与称赞的了。这样的孩子成长起来会更具自信,对生活也会更积极。
    周蓁蓁说道,“先试试咯,既然能有神童一,难道就不能有神童二吗?”
    不行就继续调整呗,其实她拿周宪这个弟弟当孩子来教的,她也不懂怎么教育孩子,只能摸索着来,不然还能咋地,她爹不懂也不管。
    袁溯溟话锋一转,“其实你那话本最后一段写得很好。”
    他说的是四为句吧?周蓁蓁暗忖。
    他定定地看着她,“大音无声,只这两句,读起来就有震撼心灵之感。世人常说狗尾貂续,你那话本恰好相反。”
    那必须的啊,张载是一代名儒,他的四为句真的是很震撼心灵的,特别是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她几乎是毛骨悚然的,全身如同被电流激过一遍一样。
    “其实‘四为句’并非我原创。”
    “那是何人所创?”
    袁溯溟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那‘四为句’虽然只听前两句,但他可以想象出后两句是何等的气垫磅礴之语,这‘四为句’若出自他人这口,绝不会默默无闻于世间,他不可能没听过。
    他看着周蓁蓁,她知不知道她这句否定的话,会推掉多少的荣誉?
    “所创之人名为张载。”
    袁溯溟失笑,张载,不是她那本神童的主角吗?他只当她又调皮了。
    周蓁蓁见他不信,还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哎,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你说祝良大夫子有可能收周宪为徒吗?”话题又绕回来了,周蓁蓁觉得反正袁溯溟都猜到了,她也不必藏着掖着,正好她心里没底,就问问他呗。
    “其实还差一点。”唔,还差临门的一脚。
    “怎么说?”
    “这事你别管了,我帮你。”袁溯溟定定地说道。
    不远处的阿誉听到这话差点没跳起来,心中无比振奋,公子啊,这样就对了嘛。既然喜欢人家六姑娘,就别和人家怄气啊,被姑娘拒绝了一次又怎么样,脸皮厚点,多刷刷好感,对方搞不好就心软了呢。和姑娘家较劲,没用的。
    “这个就——”不用了,周蓁蓁刚想拒绝。
    那边阿誉就冲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公子,里面的才艺比试快结束了,你快进去吧。”
    袁溯溟知道阿誉是依着他之前的吩咐上前提醒他的,但阿誉打断了她的话,很好,他是真的很不想听到她的拒绝,不想——她和他这样生分。
    周蓁蓁疑惑地看着他们,里面的比试关他什么事?
    袁溯溟站了起来。
    周蓁蓁有些莫名。
    袁溯溟问她,“要一起进去吗?”
    她摇头,她还要避嫌呢,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进去。
    袁溯溟点了点头,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
    难得的好说话。
    看着他们往里走的背影,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经过这次,上次她的话是白说了,不由得苦恼地蹙了蹙眉。
    但他作为她儿子的救命恩人,认识以来还帮了她不少忙,让她硬起心肠来对他冷言冷语伤害他,她又做不到,毕竟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因为彩头是各家公子和姑娘捐赠这个原因,这三场比试,参与的人都很卖力。
    袁溯溟进去时,三项才艺比试已经有两项决出结果,无人敢再上前与之一争了。
    棋的比试只剩下顾淮在慢慢收拾棋子:音律那边是周盈盈拔得头筹,她此刻正朝众人盈盈一拜,口称承认:书画那边是沈君瑜在挥毫,惹来阵阵赞叹之声,不少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等她笔落,她这副作品便是这场书画比试的头名,许多人都站在不远处伸长了脖子想一睹为先。
    袁溯溟径直走到书画的比试区域,铺上宣纸,取了一只湖笔,蘸了墨,开始挥毫。
    他的举动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都以为他不屑在这种小场合一展才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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